第9章 無米之炊
當南小樓雙手顫抖地捧起小溪流裏的清泉之時，她已經激動得快要落淚了。
她當然也曾嘗試過進食，之時那些東西咀嚼之後就會落進腹腔，然後從骨頭縫隙中掉出來。
這幾年間，她也從未覺得肚子餓。
終于将清泉送入嘴裏後，她竟然神奇地嘗到了一股甘甜清冽的滋味。
“原來水是這樣好喝。”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卻瞧見水中有一白色倒影，“妖怪。”
“撲通！”
下一瞬，她便跌落溪流中，連帶着小母雞也一起栽了進去。
完了完了要死了，小母雞奮力掙紮，試圖撲騰翅膀飛起來，最終還是南小樓拎着草繩将奄奄一息的它拽在了頭頂上。
呼，總算得救的小母雞脫力地趴在她頭頂暈厥了過去。
而此時的南小樓也終于看清，先前的白色倒影，并不是什麽妖魔鬼怪而是傾百裏。
他正面無表情看着她，忽而又在唇角噙了一抹微笑：“你害怕我？”
南小樓搖搖頭，險些将頭頂的小母雞給甩下去。
“你不是，想着要剝我的皮麽？”傾百裏朝她伸出一只手。
什麽意思？讓她從手剝起？還是說想要拉她起來？她可隐約記得，前不久她貼近他身體，被他一巴掌呼在地上的事情。
于是她十分機智的将頭頂上的小母雞塞進了他手裏：“謝謝你幫我救雞。”
嗯？雞呢？不等她反應，那只雞已經被扔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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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在水裏常待，已經入秋，得了傷風可不好。”傾百裏似乎在強忍怒意，而南小樓此刻也發覺了一件事情。
她肚子裏剛喝進去的水，似乎沒有流出來，因為她起身之時，感覺到有水在腹腔晃蕩。
“日後，你可一切如常人。”傾百裏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和驚喜，“我說過，那截指骨，可助你修行。”
不不不，此刻的南小樓覺得，修行不修行都是假的，真正讓她歡欣雀躍的是，她竟然可以進食了。
待會兒她就去廚房做一頓大餐，吃個痛快！
不等傾百裏反應，她已經從溪流中爬出，抱着扔在一邊的小母雞一溜煙兒就跑了。
庭院廚房中，南小樓正燒着一鍋開水，可是她想要個瓢，這裏沒有瓢。
于是她在廚房裏翻來翻去。
“你在找什麽？”傾百裏站在門口問她。
“我找水瓢啊，剛剛拿木桶裝了水洗鍋，一會兒洗幹淨，水得舀出來。”南小樓随口回答着，手下卻沒閑着，又翻開了一只米缸，空的?
不對，如果是空的，那她煮什麽飯啊？這大山上，她從哪兒去找米糧？
頓時她如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地，但她很快又想，有傾百裏這大仙在此，還愁沒有米糧麽？
她扭頭看着門口的傾百裏，試探道：“大仙，你不覺得這個米缸應該裝點什麽？”
米缸米缸，當然要裝米才算米缸，否則就是空缸。
但傾百裏不為所動，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也對，他是大仙，多半不吃五谷。況且她還真沒見過他吃東西。
良久，傾百裏終于說：“此處距離凡世不遠，你可自行前去買米買糧。”
她倒是想買，可她拿什麽去買？人家一見她就要将她當成白骨精了。
不等開口買米，就要成為綁在村頭柱子上被火燒的妖孽。
“那個，我沒錢。”她指了指自己這一身骷髅。
錢？她還不知山下用的是銅錢還是銀兩又或刀幣呢！
“你不能用術法變出米糧麽？”她好奇問他，按說神仙嘛，該是點石成金，變個糧食簡直不在話下。
又是一陣兩相無言，傾百裏過了許久才說：“我帶你去山下買。”
可以下山？這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南小樓被傾百裏用黑袍裹了起來。
腳下蹬着黑靴子，手上戴着黑手套，頭上還罩着黑紗帽。
總之滿身骨頭都被藏進了寬袍大袖之中，她對着彌太郎栖身的水池照了半天。
“彌太郎，你說能看出我是骷髅麽？”她認真問道。
從不說謊的彌太郎搖了搖頭，只說：“骷髅是看不出，大約會以為你是個怪人。得了頑疾或是容顏醜陋，又或是姿容絕麗。”
“你還懂挺多。”南小樓贊了一聲，的确，以她這副打扮，在村民眼中就是一怪人而已。
這世上怪人何其多，買東西嘛，只要肯付錢就行。
也不知道那傾百裏身上有沒有銀子，這種硬通貨肯定能夠派上用場。
“哎哎，彌太郎，你有錢嗎？就是能買東西那種。”她小聲問池子裏的河童。
而彌太郎點了點頭。
“你可準備好了？再不下山，就來不及了。”傾百裏在庭院門口等着她。
她忙不疊揮別彌太郎，跟在了他的身後。
二人一黑一白，倒還挺引人注目，尤其傾百裏那張姿容絕麗的臉。不過這些事情都不是她能夠考慮的。
走在半道上，她想起來臨出門前彌太郎塞給她的錢。
那錢裹在幹枯的荷葉裏，倒還藏得頗為隐秘。
荷葉一層層打開，她望着手裏躺着的小魚幹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這是錢？這是錢？這分明就是臭魚幾條！而且一看就沒腌制好，都快發黴了都！
好個彌太郎，竟然敢忽悠她！得虧她提前打開瞧了瞧，否則一會兒買東西要付賬，她當着人家面掏出這幾條小魚幹來……
不，那畫面簡直不忍直視，無法想象。
“河童之國的貨幣是魚幹和鮮魚。”傾百裏低頭看着她手裏的魚幹，輕聲解釋。
原來如此，這麽說彌太郎沒騙她？算了，既然沒騙，那就不收拾它了。
“大仙，你有人間的錢嗎？”南小樓将小魚幹重新包起來塞進了衣服裏，不甘心地問道。
然而傾百裏竟然搖了搖頭，什麽意思？沒錢？沒錢那他們為什麽要去山下？
“我有這個。”傾百裏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那圓珠子便是在白日裏也散發着瑩瑩光輝。
一看就是寶物，還是不得了的那種。
“凡人都愛這樣會發光的石頭，山上有一堆。”傾百裏一句不鹹不淡的話讓她來了精神。
他剛剛說什麽來着？這樣的石頭，山上有一堆？
山是哪座山？毋庸置疑是她腳下這座南樓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