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代理山神
“聽清楚了?”眉頭漸漸皺攏的傾百裏伸手就要去敲南小樓的顱骨。
她後退一步,忙不疊點頭,“清楚清楚。”
“可這山神廟沒個十天半個月…”
話音未落,她便聽見一聲驚呼,然後是衆人伏地跪拜的大動靜。
懂術法果然任性,只是有這精力,不如教凡人怎麽才能不挨餓啊……
她竊竊想着,偏頭去看被術法修葺一新的山神廟。
“你身上妖氣渾濁,明日你便住進去吧。”
前些日子那面具妖附在她身上将她身周弄得混沌不堪。
按傾百裏所言,她需得日日趕來這山神廟坐班,聆聽凡人的祈願,并如數記錄下來。
他當她是住在凡人肚子裏的蟲麽?她可不會什麽讀心術。
似看出她的疑惑與不滿,他将手擡到她身前,攤開,手心安安靜靜躺着一團光亮,“此乃山神印記,姑且借你。”
彌太郎倒吸了一口氣,豔羨不已,沒長心眼的南小樓不懂,他可是明白得很。
得了山神印記,基本上就是山神本尊了,這是何等運氣?
就連一旁插科打诨的黃鼠狼也瞪大了眼睛。
“不要,誰知道你是不是打算讓我做苦力。”南小樓又後退了一步,總覺得這神仙滿腹陰謀。
可她也不想想,她一把爛骨頭,有什麽便宜值得人家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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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鼠狼跳到她頭顱上,竊竊道:“讓你收下你就收下,又不是送給你,暫借懂不懂?對你有好處。”
聽完這話,南小樓點頭,上前接受了那山神印記。
在光亮進入到她身體的瞬間,她耳邊滿是嘈雜。
“山神大人保佑我家虎妞健健康康。”
“山神護佑,來年豐收大吉,一定前來還願。”
“山神可憐可憐我家丈夫吧,讓他醒過來,醒過來吧…”
……
凡人的祈願各有不同,有人祈求風調雨順,有人只願吃喝足夠,也有人為別人祈求。
“需得認真傾聽每一份祈願。”傾百裏這樣吩咐她。
于是她依言抱了一卷白紙,自制了一支雞毛筆,這就算是正式入駐了山神廟。
可傾百裏不許她随意外出,這和坐牢有什麽區別?她不滿,趁着四下無人想要脫逃,卻發覺自己走不出這小小山神廟。
該死,竟然真的當她是監獄裏的囚犯。
忿然踢了結界一腳之後,她斷了腳趾骨,坐在地上哀嚎有聲。
“笨骨頭,傻了吧?這玩意兒聽說就是專門限制你的。”黃鼠狼不知何時坐在了神壇上剝着福橘,臉上似人一般滿是嘲諷之色。
“放下放下,那是給我吃的。”南小樓跛着腳劈手奪過橘子。
“你還真當自己是這小廟裏的神了?”黃鼠狼跳起來又重新将其搶了回去,“好好洗幹淨身上的妖氣,回頭咱們就一起逃吧。”
逃?為什麽要逃?她還沒變成人呢!
于是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等我變成了人再說。”
“哎。”黃鼠狼嘆息一聲,“随你吧……”
它眼中的隐憂不似作假,奈何南小樓此刻根本無心關注,她只想要變成人。
“快藏起來,有人過來了。”黃鼠狼鼻頭微動,嗅到一股子臭豆腐味兒,這種味道,是凡人身上的渾濁之氣。
然,此刻最該藏起來的是它,南小樓進入到廟中就會自動變成隐形,否則就憑這麻雀窩大小的神廟,怎可藏下她這身骨頭?
所以她聞此言後并未動彈,而是繼續靠在神壇邊上。
就在她打算嘲笑黃鼠狼的時候,一個滿臉麻子點,一望滿天星的中年男人走到了近前。
喲,這人長得還挺別致,她竊笑不已。
五短身材不說,這個麻子臉男人的眼睛,竟然就像是一團肉拿着繡花針剌了一道口子。
“山神爺爺啊,想我王麻子一不偷二不搶,生平雖無大功大德,卻也從未做過惡事。怎麽就攤上了這事兒呢?”王麻子跪伏在地,滿臉的愁雲慘霧。
喲,這是發生什麽事兒了?南小樓坐在神壇上,正費力拼接着自己的腳趾骨,聽他這麽一說,好奇心頓起。
眼瞅着這王麻子從懷裏掏出一塊風幹的饅頭放在供桌上,又期期艾艾地訴苦,“山神我也別無他求,只求能夠讓家中娼婦得了報應,竟然瞞着我與他人茍合。”
南小樓憋笑,就憑他這副尊榮,尊夫人想要不出軌,那也很難啊!
黃鼠狼藏身在神像後,“啧啧”有聲,“就他這模樣,配個族裏最醜的黃鼠狼都還算撿了大便宜。”
“你好看,就你好看?”南小樓回瞪了過去,“我瞧着你肥頭大耳,也很難看。”
“嘁。”黃鼠狼分外不滿,回贈白眼一記。
這時候又聽王麻子埋怨道:“那女人,原先是我從媒婆手裏買來的,可誰曾想,竟然是個娼婦,哎!氣煞我也。”
什麽媒婆,分明就是人販子,南小樓略有些不耐煩,可仔細一想,買賣媳婦兒,大概符合這古代的國情。
她又想,為何長久以來婦女兒童會受到人販子的青睐呢?該是為了私利,又或傳宗接代。
但最終她總結出一個結論,人販子罪不容恕。
那王麻子已經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廟,她這才拿着雞毛筆在白紙上記下這一樁祈求。
記完這一樁,她擡眼發現太陽已經下山了,這才興沖沖往廟外撞。
嘿!這回果然能出去了!太陽落山,就代表着她可以離開這裏了,她忽然有種自己在上班的感覺。
等等,上班是什麽?她立定在廟門口,反手敲了敲自己的顱骨,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了……
不過由于她內心對“上班”這個詞彙的排斥,她便猜測這該是件分外可惡的事情。
嗯,一定是和殺人放火一個級別的。
“喂,走不走?”黃鼠狼見她立定在原地沉思,回頭問道。
“噢,走。”她應了一聲,邁開步伐,走在回傾百裏那座庭院的路上。
半道上遇到了彌太郎,大家這才商量着去河裏抓幾條魚,再去樹上摘幾個橘子。
回程的時候,她又好奇問起,“彌太郎你那河裏的大魚得有多肥?動靜也忒大。”
“不知道,估計是大魚成精,隐去了身形。”彌太郎拎着鲫魚,面上有些焦急,“快些走,山神大人說今晚要給他準備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