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傾聽祈願

果然是幻聽，神像還是神像，廟裏也還是空落落，南小樓縮成一團，讓這來之不易的體溫漸漸溫暖這方小小的棉被。

次日醒來的時候，省神後便對上一雙黑如墨的眼瞳。

“啊，山神大人早。”她迅速坐起，卻見傾百裏已然盤坐在神壇紙上。

恍然想起昨夜幻聽，不覺心中尴尬，爬起來快速将棉被卷起，塞入了神像後頭。

“山神大人真真是這世上最勤快的神明。”誇贊一句後，她蹑手蹑腳開始往外走。

“站住。”傾百裏出言叫住了她。

“什麽嘛，晚上住在這裏，白天還要關在這裏啊？”她不滿，回頭一跺腳，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瞥見他面上有些隐憂，啓唇道：“今日不要外出，就留在廟中，修習隐身之法。”

隐身？這門法術的實用性着實強悍，實為惡作劇必備良術。

也罷，學就學，左右技術學在自己手上，不吃虧，不吃虧。

“且沉思，集中精神。”傾百裏的聲音再次傳來，她依言而行，調集所有精神力。

約摸是因為沒有肉體，約摸是因為平時調用五感都是使的靈魂力量，此刻集中精神不過信手拈來。

如果沒有吊在她面前這只小小蜘蛛的話。

“啊啊啊啊啊！有……有蜘蛛。”她開啓視覺，陡然發現一只模樣醜陋的蜘蛛。

“靜心。”傾百裏明面上不鹹不淡，但實則已經有了愠愠怒氣。

隐身之法，首先是自我信念，也就是相信別人絕對看不見自己。

有了這份信念，再調動體內靈力，方可成事。

可是怎麽可能相信別人看不見自己嘛！南小樓絲毫沒有自信，此刻廟中只有傾百裏一人，對方的修為明顯高過她，她根本無法相信他也不能看見自己。

“有凡人過來了。”傾百裏垂眉看她，她慌了神，急忙要躲。

可神像後塞了她的棉被，根本無法容納她。

用腳趾頭也能想到，若被凡人看見她這副尊榮，非得把人家吓得三魂出體七魄消散不可！

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對！隐身術，精神集中，集中！

蒼天，根本無法集中，只有更慌亂好麽?

“盤坐在側，屏氣凝神。”傾百裏的聲音傳來，這聲音似乎擁有魔力，南小樓逐漸平靜下來。

不要去管那個凡人是否能夠看見自己，只要相信，自己已經成功了。

不多時，一個杵着拐杖的老頭子走進了廟中，顫巍巍解下挂在拐杖那頭的小竹筒，将裏頭裝着的香油倒進了供桌上的油罐子裏。

全程他都是鴉雀無聲，這個老人似聾啞一般，但南小樓坐在牆角，卻分明看見老頭子的嘴一直張張合合。

這什麽情況？她心頭緊張，卻不敢多做半點動作，只在老人完成祈願退出山神廟後才松了一口氣。

不對，這個老頭子的身體裏并沒有冒出代表信念和願望的光團。

為什麽呢？她不解，卻沒敢吱聲，只是繼續打坐。

也不知過了多久，傾百裏終于說：“你若腹中饑餓，便回棠梨院做些吃食。”

南小樓是如蒙大赦，起身拔腿就跑，一路未曾停歇，只怕傾百裏又半道上将她拘回。

終于看見了棠梨院的大門，她這才略略松了一口氣，卻不知為何身後起了一陣大風，風裏似藏着一片黑壓壓的事物。

不管了，填飽肚子要緊！她三步并作兩步踏入了棠梨院，那風聲似乎也就消失不見了。

“嘿，小黃，晌午想吃什麽？”她進院子裏就瞧見小黃正領着十幾只毛茸茸的小雞崽兒在散步。

那模樣，和老母雞沒什麽兩樣。

“笨骨頭……你……後頭跟着什麽？”小黃不着邊際的一句話讓南小樓愣了神。

回頭去看，身後什麽也沒有。

小黃卻忽然朝她身後一跳，将一只蝗蟲按在了地上，瞬間碾死。

“進屋吧。”它招呼她，“中午我想吃雞，鮮雞湯，我挖了根老山參。”小黃連推帶拽将她弄進來了廚房，廚房裏正綁着一只蘆花小母雞，桌上還躺着一顆人參。

“小黃不錯啊！”南小樓拎了拎那只蘆花小母雞，沉得很，分量不少。

正巧她也想吃雞，這樣花的時間長，也就不用去山神廟面對那個陰晴不定的傾百裏了。

蘆花小母雞被割了喉，放足了一碗血，這才被按進了滾燙的開水裏。

身上扁毛除盡，一把火燒掉了皮肉上多餘的毛茬。

開膛破肚這種工作于黃鼠狼而言自是不在話下，很快蘆花雞就被扔進了砂鍋裏蓋上蓋子。

“嘿嘿，今天這雞一定好吃。”南小樓點燃了火，滿懷期待地盯着火爐子上的大砂鍋。

“小黃，看起來我們這是要過上小資生活了呀。”她感嘆着，卻不見小黃應答，扭頭去看，小黃正站在門口，背影顯得憂心忡忡。

這是怎麽了？

“小黃，你沒事兒吧？”她随口相問，卻見小黃搖了搖頭。

砂鍋裏的雞漸漸傳出香味兒，她猛嗅幾口後撤出了幾根燃得正旺的柴火。

雞湯還需文火慢炖，急躁不得，開蓋，用勺撇去浮沫。

為何沒有焯水呢？因着小黃就愛吃裏頭的腥味兒，一會兒還得把雞血也煮進去。

“你怎麽還守在門口？”她心生疑慮，走上前陪它蹲在那裏，望着同一個方向。

門縫裏是庭院風景，水池、還有那棵從不開花的樹。

“你在看什麽？”她低聲問它。

“噓……”小黃略略側頭，“別說話，如果你想死的話。”

“喂，臭黃鼠狼你給我好好說話！”南小樓心生不滿，小黃卻忽然放了一個屁。

一個奇臭無比的屁……按這個屁的熏人程度，連帶着那鍋雞湯也要遭殃。

“閉嘴。”小黃跳到她頭骨上，用爪子擡住了她的下颚骨，使她不能言語。

她胸中憤懑，小黃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但現在，她真的快要臭暈過去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南小樓已無法忍耐，擡手就将小黃從自己的腦袋上捉了下來。

“臭黃鼠狼，雞湯你就別想吃了。”她開門，将小黃朝門外頭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