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主人回家
原來，只是按尋常的法子将人皮套在身上，一樣只是醜陋無比，還需術法催動，讓人皮與之契合。
不對啊？南小樓發現了不對勁，于是偏頭望着小黃，“那我以前不懂修行的時候，你撺掇我做人皮衣裳是幾個意思？”
“我原想着，你若真縫制成了人皮衣裳，我便将我身上寥寥無幾的修為贈與你，你也能順利變成人的模樣。”小黃的回答令她感動莫名。
随後，她按着小黃的指點重新将人皮穿在了身上，只覺得那人皮貼在她的骨頭上，又瞬間膨脹。
膨脹之後，她頓時覺得身子沉重了不少，然後麻利地套上了平日那身麻布衣裳。
她嘗試着調動自己的雙眼，又十分不自然地擡起雙手。
這雙手，美得不像話，十指纖纖卻并不柔弱，皮膚還十分白皙。
“啧啧，南小樓，這人靠衣裳馬靠鞍，你照照鏡子去。”小黃已經看呆了。
“讨厭……”她掩唇發笑，也不知最後是從何處尋了一面鏡子出來。
她屏住了呼吸，只顧着看鏡子裏的美人，一雙翦水秋瞳，櫻唇粉面，長發如墨般披散。
最重要的是，這人皮似乎真就是為她準備的一般，不高不矮，一切都這樣合适。
“小黃，你快打我一下，我感覺我在做夢。”夢寐以求的事情忽然就這樣實現了，她當然就覺得不真實。
“不用打了，看着不錯，就是衣服難看了些。回頭你可以下山去買幾套。反正你屋裏堆那些金銀珠寶都快發黴了。”小黃看着她的赤腳，“順便買幾雙鞋。”
将傾百裏的屋子恢複原狀之後，南小樓犯了嘀咕，她這可是犯了偷竊罪。
現下這是跑路，還是跑路，或者跑路。
“小黃，要不咱們撤？”她走在庭院中，低聲建議。
小黃悶哼一聲說：“不必。”
原來，這人皮也并非随意使用，需得與骨架相生相連，也就是說，需要特別定制。
“既然你穿上了，那說明就是給你的。”小黃打着哈欠，甩着肥肚皮鑽進了柴房裏。
終于成為了人，可南小樓無所适從，她盡力嘗試着調動許久未曾擁有過的五官，拼命練習着笑容。
對，現在應該去買衣服，現下不過午後，買衣服還來得及。
她不能虧待了這副人皮，麻布衣裳只會讓她的皮膚變得粗糙。
打定主意之後，她用麻繩綁了個馬尾，揣着一錠金子就下了山，她要去買漂亮衣服。
一開始她走在人們的視線裏還有些不習慣，可漸漸她發現那些人是誇贊她生得漂亮，心中不免自得，女孩子終歸是愛美的。
等她回南樓山的時候，已經是太陽西沉，她穿着一身粉色的齊胸襦裙，頭上綁着同色的發帶。
背上還背着一個巨大的包袱，裏頭都是她掃貨的戰果。
不成，今日怕是不能回棠梨院了，她可還未想好如何同傾百裏交代。
不如……她腦瓜子一轉悠，立刻決定晚上去山神廟過夜，這傾百裏在太陽下山之前一定會回到棠梨院。
所以她此時此刻趕過去，是斷斷不會遇到他的。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同傾百裏交代才是，若對方生氣，非要将她這副好看的人皮給扒下來，那可如何是好？
望着面前的山神廟，南小樓更加忐忑了，最後是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将心一橫走進了山神廟。
她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今天來山神廟的信徒非常多，傾百裏忙于處理公務，竟然此時還在廟中。
兩人是四目相對，她分明看見他眼中的驚詫，不對，是驚恐。
現在怎麽辦，是解釋還是下跪求饒？不對，要不先裝沒看見他？南小樓心中想了無數種法子，沒有一種靠譜。
傾百裏眼中的驚恐逐漸轉為淡然，他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卻只字未言。
這是什麽情況？他是生氣還是不生氣？發現還是沒發現？要不要主動認錯？她心中百轉千回，最終尴尬開口：“嗨……”
“這個，那個，我……”該死，怎麽就說不出口呢？南小樓惴惴不安地看着傾百裏，試圖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不管他是生氣還是發飙，她都能受着，可千萬別這樣不鹹不淡啊！
但她不知，傾百裏藏在衣袖裏的手正不住顫抖，他朝她走來，擡手摸上她的面頰。
“那個你別生氣，我以為……”
“嗯。別說話……”傾百裏長久注視着她，初時以為是那人，看了一陣才發覺，她永遠不會這樣局促，更不會這樣穿這樣顏色的衣服。
心中也不知是失望還是難過，他算不清楚，更想不明白。
“我錯了！”南小樓眼睛一閉，以為傾百裏要剝下這張人皮，物歸原主。
也對，本來就是偷來的，就算再如何欺騙自己，偷來的東西始終是偷來的。
“很合适，你留着吧。”
就在她以為他要下手的時候，卻聽見他說了這樣的話，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
剛要說出感謝的話，嘴唇卻迎來一片柔軟，随後有溫和的氣息進入她的口中。
她呆愣無比，這算什麽？是吻？傾百裏竟然在吻她！
沉浸在吻中的南小樓，已然完全無法思考，下一瞬便要暈将過去。
就在她快要沉迷之際，傾百裏松開了她，面無表情說道：“此為仙家之物，你身上的氣息與之略有排斥，雖不易察覺，但仍是隐患。今次我渡你一口仙氣，此後隐憂全無。”
原來并未夾雜私情？她沒由來的一陣失望，卻還是勉強笑道：“多謝山神大人。”
傾百裏不說話，拂袖便往廟外走去，她緊跟他的腳步一同往棠梨院走。
他真是一個溫柔無比的神仙啊！她望着他的背影發出感嘆，從前怎麽沒覺得他性子這樣好？
她竊笑，将巨大的包袱又往身上拽了拽，“山神大人，以後我一定給你當牛做馬，絕無二心。”
“不必。”傾百裏停下腳步側目看她，“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在誇她哎？他竟然誇她！這是一件多麽稀罕的事情，她心中無比歡愉，連帶着走路的腳步都輕盈了不少。
兩人就這麽走在回程的路上，一前一後，各懷心事。
南小樓永不會知道傾百裏做了怎樣的掙紮，并不會知道那平靜的外表下是怎樣的風起雲湧。
“哎，謝謝你，真心的。”她追上他，認真道謝，若不是遇到了他，她這輩子都不會今天。
傾百裏的唇角隐隐含着笑意，只是說：“這東西原本就是屬于你的。”
果然是給她的麽？她歡欣雀躍，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神仙就是神仙，有大境界，有大善心。哎？不對，所以這副人皮是從哪兒來的？
她如墜冰窖，“傾百裏，你該不會，殺了人？”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她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卻只是淡淡道：“此物并非人皮，乃鲛人族所産鲛绡所織。”
原是這樣……她頓覺輕松，瞬時掃除了一切陰霾，大步追上了他的腳步。
回到棠梨院中，彌太郎是萬分震驚，圍着她轉了三圈之後，評價道：“小樓啊小樓，你這也美得要不像話了，與河貍族的離朽可謂是平分秋色。”
“哼哼，那是。”南小樓兀自得意，将自己胸前的長發摸了又摸。
然而彌太郎卻又說：“不過我感覺不太适合你，在我的幻想裏，你應該更要英氣一些。”
“再英氣一點，那不完全成了離朽？”她眨巴着眼睛一臉笑意，“老實說，你是不是暗戀河貍族的離朽？”
“別，別胡說。”彌太郎面上有微不可見的緋紅之色。
離朽那樣高不可攀的女子，它怎敢妄想，何況他們之間還有殺父之仇。
南小樓正打趣彌太郎之時，卻被綠色的觸角困住了身體。
“主人，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