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游樂
游樂
沈知年小朋友又雙叒生氣了。
他坐在長椅上，背對着辛睿，一米八幾的大高個，長腿必須折起來才能坐下，卻氣鼓鼓的，和對面因為媽媽不給他買棉花糖的小朋友動作一模一樣。
“我錯了，我不應該又吓你一次的。但我……”辛睿本想安慰他，但一出口卻是大實話，“我真沒想到你這都能被吓到啊。”
“別跟我說話。”沈知年沒回過頭，辛睿都能看見他因咬牙切齒而緊繃的下颌線。
辛睿看着手上的白無常面具，說：“這個面具是進鬼屋之後工作人員送的，我以為你知道的。”
沈知年繼續生氣：“我讨厭你。”
辛睿哭笑不得，只好哄他：“別讨厭我呀，我陪你去玩其他項目，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沈知年唰地轉過了身，帶着一臉陰謀得逞的笑容說：“這可是你說的，什麽都行。”
辛睿的心頭頓時生出一絲不安。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沈知年要帶她來玩旋轉木馬。
事先說明，東江的游樂場不是迪士尼樂園，這裏的旋轉木馬也不是夢幻童話，而是山寨産品，每匹馬都是未成年小馬駒，只有人齊腰那麽高，小學畢業的人幾乎都不會去坐。
沈知年剛剛坐上馬，腳就着了地。但這樣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心情。
旋轉木馬啓動，伴随着童真的兒歌，沈知年快活地做出駕馬馳騁的動作。
“玩旋轉木馬，就這麽開心嗎？”辛睿坐在他身邊的粉色小馬駒上，坐立不安的模樣和他形成了鮮明對比。
身邊都是還挂着口水兜的小孩子，旋轉木馬外圍着孩子們的爺爺奶奶，辛睿簡直不敢擡頭，無法想象他們兩個高中生坐在孩子堆裏，是怎樣一副美妙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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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尴尬地說：“沈知年，你沒發現咱們旁邊都是小朋友嗎？”
“你不喜歡？”沈知年側頭看着她，微笑，“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故意的。”
他拿出手機，鏡頭對準辛睿拍照，閃光燈如雨落下。
“喂，你幹什麽……別拍我。”辛睿後知後覺地捂住自己的臉，耳邊的快門聲依舊不絕。
沈知年笑得前仰後合，“別躲啊，你這樣多可愛啊。”
旋轉木馬仍在旋轉，辛睿連跳馬逃跑都做不能，咬着牙罵道：“你這是蓄意報複。”
“對，我就是報複。你忘了你剛剛答應我什麽了嗎？”
“我……”想起剛剛沈知年也被自己吓得不輕，辛睿妥協地嘆了口氣，不再遮住自己的臉，“拍吧拍吧，煩死了。”
她看着相機鏡頭，一臉“捐軀赴國難”般的表情，冷着臉比了個剪刀手。
沈知年拍照拍得起勁兒時，收到了沈見歲的消息。
沈見歲：你跑哪裏去了？我給辛睿發消息她也不回，是不是被你拐跑了！
沈知年沒有做多餘的解釋，只将辛睿坐在旋轉木馬上的照片發送了出去。
沈見歲：？？？！！！
沈見歲：你對我們睿睿做了什麽？？？
沈知年：羨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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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游樂場的沈知年，心理年齡只有小學生一般大。過山車之類的刺激項目看都不再看一眼，反而是針對小朋友開設的低齡項目，每一個都不放過。
辛睿被沈知年拉着，從碰碰車玩到滑滑梯，從4D影院玩到充氣城堡，什麽幼稚玩什麽。辛睿上一次如此密集地和小學生接觸，還是自己上小學的時候。
辛睿實在是承受不了沈知年狗一樣的好體力，借口去洗手間，趁機休息了一會兒。
等她從洗手間出來，原本坐在門口等她的沈知年早已耐不住心急，跑到了對面的攤位玩起了打槍游戲。
這是需要額外付費的游戲，游戲每輪有十發子彈，按照射擊成績累積分數，賭贏一二三等獎，十次都正中靶心就能獲得特等獎。
游戲規則雖然簡單，但玩具槍倒是做得有模有樣，沈知年舉起長槍，單眼瞄準，後背挺得筆直，如一棵亭亭松柏，倒有幾分正經射擊選手的架勢，吸引了不少人圍觀。
辛睿默默地站在一邊，沒有打擾他。
最後一槍，子彈擦着靶心擊中，圍觀群衆發出惋惜的嘆息。
“哎喲，可惜了，差最後一槍就能滿分了。”攤位老板扔給他一只巴掌大的玩偶，“一等獎，小貓玩偶一只。”
沈知年悻悻地放下了槍，忍不住道：“老板，你這槍是不是有貓膩啊？我都玩了十把了，每次都差一點滿分。”
老板呵呵一笑，“小夥子，我做生意是講誠信的，自己技術不行，可不要賴到別人頭上。”
“那這樣行不行？這十把的獎勵我都不要了，你把那只大白狗給我就行。”
“那可不行。這是店裏的特等獎，必須打到滿分才能拿到。你就是花多少錢給我買也不行。這麽多人看着呢，要是我這次給你破了例，下回還怎麽做生意？”老板頓了頓，又糾正他，“還有，什麽大白狗，這是薩摩耶！”
辛睿這才走上前，“我回來了。”
看見她，沈知年因失敗而黯淡下去的一雙眼睛再次被點亮，他将跟前堆成小山的娃娃推到了她的面前，“你來得正好，這些都是我贏來的獎品，你要什麽，随便挑。”
辛睿瞧了眼被老板擺在最高處的薩摩耶玩偶，問：“沒拿到特等獎？”
沈知年無奈地聳了聳肩，“滿分太難了。必須十發十中，差一毫米都不行。”
“那再來一把？”
“算了。花的錢都夠買一個了，不浪費這錢了。”
沈知年從娃娃堆裏挑出一只雪白的貓咪，對比着辛睿的長相，笑道：“這個小貓最可愛，長得跟你也很像，我給你挂書包上吧。”
“我才不要這麽幼……”
辛睿話沒說完，沈知年的臉就垮了下來。
她拿這個小祖宗沒辦法，只好改口：“算了，你挂吧，挂吧。”
沈知年這才重新挂上了笑容。
玩偶身上自帶了挂扣，他将娃娃別在辛睿書包上，滿意地拍了個照片。
轉頭又看了眼天色，提議道：“走吧，正好已經快傍晚了，我聽別人說，傍晚的時候坐摩天輪，風景最好。”
摩天輪載着座艙緩緩升上高空，沈知年和辛睿分別坐在左右的位置上，凝神看着窗外的風景。
沈知年的額頭貼在窗戶上，驚嘆道：“好漂亮。原來從高處看東江市是這個樣子。”
日落西山，天幕金色盡染，一眼望不到盡頭。此刻，整個城市都在他們的腳下，行人渺小到不見，聳立的高樓也不過如平平。歸巢的鳥兒從他們身旁飛過，化作滿天晚霞中一抹自由的剪影。
辛睿沉浸在日落的風景之中，許久沒有說一句話。
這時，沈知年指着玻璃窗說：“從這裏能看見學校。”
辛睿也想知道從高空俯視下的萬川中學是什麽模樣，她站起身，朝沈知年那邊走去。
剛邁出兩步，座艙因重量失衡突然搖晃一下，辛睿心中一驚，重心失衡，猛地往前倒去。
有力的手及時托住了她的腰和肩膀，在撞上玻璃之前，辛睿被穩穩地托住。
她穩定心神，從驚慌中睜開眼，側過頭，剛想道謝，卻看見沈知年也看了過來，他的臉近在咫尺，二人的鼻尖幾乎相觸。
辛睿瞳孔微顫，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沈知年拼命眨着眼，睫毛像蝴蝶一樣撲閃。
金色的晚霞透過玻璃窗照在他們的臉上，她看見沈知年的黑色瞳孔被染成了微微透明的琥珀色，如同熬得濃稠的蜜糖，而她的面容正倒映在其中。
過了半晌，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開了口。
“你……”
“你……”
剛發出一個音節，又同時噎住。
“沒、沒事吧？”
二人沉默半晌，最後還是沈知年先問了出來。
“沒事。”辛睿撇過頭，望着窗外風景，其實什麽都沒看清，卻硬着頭皮胡說，“這麽一看，萬川還挺大的。”
“哈哈，是啊，挺大。”沈知年幹笑兩聲，臉上熱得發紅。
辛睿匆匆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座艙因她的挪動再次發生晃動，但這一次她心緒翻湧，竟壓根沒有注意到。
“那個……”
沈知年坐在她的對面，明明是在對她說話，卻偏偏看着窗外，不敢對視她的眼睛。
“你早上不是問我，為什麽非要帶你來游樂場嗎？”
辛睿看着他被夕陽勾勒成金色的側臉輪廓，點點頭，問：“是啊，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在這裏能過得很開心。”沈知年說，“我希望你能開心。”
辛睿微微睜大了眼睛。
“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快樂用錢就能得到，也必須用錢才能得到，就像游樂場再好玩，要是要花錢才能進來的。但是……”
沈知年深呼吸一口氣，終于鼓足了勇氣，再次看向辛睿，“我希望，至少有我在的時候，你可以什麽都不考慮，只是單純地享受快樂。”
明明是很簡單的話語，沒有繁複的詞藻和精心編造的花言巧語，可他耳根通紅，說得鄭重其事，像某種極其重要的誓言。
辛睿深深地看着我，問道：“為什麽……我總是覺得，你對我的了解，好像遠遠超過我對你的了解？你究竟……”
她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問個究竟，可開了口卻又啞住，不知該如何問清。
沈知年攥緊了拳頭，像是下了莫大決心般，突然擡高了聲量：“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但是一直沒找到的合适的時機。”
“其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