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祝雲開笑了，這個笑帶着淡淡的冷嘲，他早該想到，一個會把親生女兒送出去的人，根本沒有道德底線。
“你就這麽肯定，我會對這份禮物很滿意？”
蓬夏青試圖從祝雲開臉上看出點什麽，但他深藏不露，她也就放棄觀察他的微表情，手和腳都被繩子勒紅了，怪難受的，篤定道：“那是當然。”
“姜至和先夫人長得像，是她的福氣。”
話音剛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祝雲開皮笑肉不笑，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戲，而門外的姜至，半阖的眸子倏地睜開。
短短的幾分鐘，她的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面，也想起了許多人，比如無辜枉死的老師媽媽，在蓬夏青口中被輕飄飄地帶過。
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原來把她送給祝雲開，也經過了精細的謀劃。
姜至不想再和蓬夏青有任何糾纏，她之所以如約而至，是因為蓬夏青聲稱手裏還有姜朝的遺物。
爸爸的東西基本上在他離世後被燒掉，或者在搬家過程中遺失，蓬夏青壓根沒有好好保管，以至于姜至連個可供懷念的物品都沒有。
她人到了蓬夏青的住處，十分簡陋随意的出租房，自姜朝去世後蓬夏青接管了他的生意，曾短暫地輝煌過，不過自從她沾上了賭博，再厚的家底都被作沒了。
蓬夏青徒留一副華麗的外殼，勉強維持了體面，實際上過得怎麽樣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至的穿着打扮簡單，蓬夏青以為她混得一般，談興不濃，正好姜至也不是來聊天的。
“爸爸的遺物呢？”
“一聲'媽'也不叫，你爸給你灌什麽迷藥了？”蓬夏青給她倒了杯水，“先喝了吧，我去給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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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是姜至東西沒拿到，還被蓬夏青坑了一把。
“你的消息很靈通，連這都能查到，讓我猜猜是誰是誰透露給你的，應陽秋？”
祝雲開把蔣致的信息保護得很好，千防萬防沒有防住身邊人，給了蓬夏青可乘之機。
“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結局令人皆大歡喜不就好了嗎？”
蓬夏青做了兩手準備，要是應陽秋把她賣了，她還有一條退路，把姜至送給祝雲開，說不準他心情好就不追究了。
男人總會反複愛上同一款，死人終究是死人，只要活着就有無限可能，姜至使點手段，不愁抓不住祝雲開的心。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想看見這張臉，我覺得不配出現在她身上，沒有人比得過我太太，你又該如何？”
蓬夏青反應得很快，“這不歸我管，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我禮物已經送到，收不收是你的事。”
是啊，蓬夏青怎麽就能确定，祝雲開一定會對她好，而不是覺得她玷污了蔣致的形象，從而展開瘋狂的報複？
姜至如此想，蓬夏青把她當成了可供交易的貨品，貨品當然沒有自己的想法。
他們陸陸續續地又說了很多，無非就是關于後續祝雲開對蓬夏青的處理，她擺明了還不上那筆錢，也絲毫沒有悔改之意。
姜至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就在她打算走時，祝雲開走了出來。
“你打算怎麽處置她？”她開門見山地問。
祝雲開滿意她的坦誠，又擰起了眉，“你想替她說情？”
“我就是問問，你特意叫我來，不就是想讓我看清她的真面目，不要心慈手軟嗎？”
“是，我是這個意思，沒有鋒芒的善良只會害人害己，她說的你聽到了，她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你也趁早斷了念想。”
“謝謝你，但沒必要，我沒有你想的那麽聖母，這麽問沒有別的目的。”
姜至淡漠的表現令祝雲開很高興，“我打算把她移交警方，走法律途徑。”
“為什麽這麽看我，你認為我會拿她怎麽樣？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還錢，又或者把她關在地下室裏拷打？”
“這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現在是法治社會，我一個做生意的，更要懂法，這樣才能長久。”
祝雲開像在特意強調着什麽，姜至懶得搭理他，他能這麽想再好不過。
她确實怕祝雲開想不開走了彎路，更何況蓬夏青還挑釁他。
門沒關緊，被一陣風吹開，姜至直接和蓬夏青打了個照面，她望着他們，嘴唇微張，眼底顯現出了然，又有一抹戲谑。
“姜至，你過得不錯，這才是我的女兒。”
她眼神暧昧，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姜至被看得怪不舒服，祝雲開下意識地移了一步。
“沒事，”姜至從祝雲開身後走出來，直視她，“你想說什麽？”
“你就不打算替我做點什麽嗎？要不是我，你能過上現在這樣的好日子，勾搭上小祝總？”
“我就說嘛，女人只要豁得出去，沒什麽得不到的，跟媽媽說說你做了什麽？”
“你想多了，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我是哪樣？放蕩還是下賤，你有話直說，少拐彎抹角。”
“你心裏清楚，你機關算盡，什麽考慮到了，但有一點，你憑什麽認為我就會放過你？”
“我巴不得你下十八層地獄，給爸爸、給老師媽媽陪葬。”
蓬夏青笑着笑着，慢慢變成了大笑，笑聲在屋子裏回蕩，她眼角沁出了眼淚，再次感慨：“不愧是我蓬夏青的女兒。”
跟她一樣狠辣絕情，不過在蓬夏青看來，她還是太嫩了些，她要是姜至，早就出手了，絕不會等到現在。
“看來你是真的很恨我，不過我也得提醒你一句，”她的眼神瞟向祝雲開，“男人的承諾信不得，與其相信他們說的鬼話，不如信母豬會上樹，女人啊，還是拿在手裏的比較實在。”
“三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不必太認真。”
“那你最後把什麽握在手裏了？”姜至反唇相譏，“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你好自為之吧。”
後續如何姜至不想再關注，只知道車又陸續地離開了別墅，她沒來得及整理思緒，就接到了師玥的電話，拎起包直接來到了派出所。
酒吧有人鬧事，發展成一場鬥毆，眼見事态即将超出控制，師玥只得報了警。
姜至首先見到的就是一排年輕男女，看着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個穿着時尚的女孩子站在正中間，民警對他們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一個個耷拉着頭。
事情的起因經過姜至大致了解了，女孩子喝多了酒，看中今天酒吧演奏的主唱，非要人陪她喝一杯，被拒絕後就叫來了自己的朋友，對酒吧一頓打砸。
“吓我一跳，我還以為是這條街上的同行眼紅我們生意好，特意找了人砸場子，幸好我多雇了幾個保安，才能維持秩序。”
“你确定你雇他們是為了這個？”姜至想到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都不忍揭穿她，“知道原因就好解決了，按程序來，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他們都成年了嗎？”
“剛滿十八。”
成年了就好辦了，很快這些鬧事者的家長也趕了過來，師玥看在對方态度誠懇的份上，沒太為難，但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幾個為主的人被處以五日拘留，并賠償造成的所有損失。
姜至從監控裏看到了酒吧的情況，玻璃渣子碎了滿地，一片狼藉，目測造成的損失不小，起碼要好幾天的修繕才能重新恢複營業。
“我本來不想打擾你的，但酒吧也有你的一份，你有權利知道。”
師玥好不容易有空陪女兒，結果又因為這糟心事連夜開車趕過來，她煩躁地揉頭發，姜至回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你是應該告訴我，我陪你一起處理。”
姜至做了這麽些年歌手，考慮到後續網絡上可能會出現輿情問題，特意和經紀人打了電話，好讓她有所準備。
這邊很快處理完，姜至走出調解室，碰到了祝雲開。
“我來報案，你不是說你不來嗎？”
“……酒吧有人鬧事，我過來處理。”
“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已經解決了，你忙吧。”
姜至是遲鈍，也感覺到了祝雲開對她的态度轉變，自她住院以後，好像就沒這麽針對她了。
祝雲開這邊準備充分，在律師陪同下提交了完整的證據鏈，就等公安機關立案後，将蓬夏青移交看守所，走後續的流程。
“你是……姜至？”
一位派出所老民警拿着保溫杯，經過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細細打量她。
“是我，秦叔，好久不見，您怎麽到這邊來了？”
秦銳鋒還以為看花了眼，笑呵呵地道：“調過來了，正好我親戚也在這邊，年紀大了總想離親人近一點。”
“人老了，做不了刑警了，就退了下來，幹個民警也挺好，都是我熱愛的工作。”
“一轉眼你都長這麽大了，過得還好嗎？”
“我挺好的。”
“你今天來這裏……”秦銳鋒緊張起來，姜至反複保證她沒有事，他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那裏面的人是……”
“是我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