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這一晚言卿睡得很香。

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時,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面前一張被放大的臉。

言卿思緒遲緩地盯着那張臉看了幾秒,旋即反應過來兩人的姿勢,他被盛野抱在了懷裏,對方的手攬住他的上半身,腿還壓在了他的腿上。

言卿完全沒發現這是一個有點壓制性的姿勢,看着對方阖上的雙眼,淩亂的碎發垂在額前,眼睫毛濃密。

盛野的眉目中帶着一點深邃,整張臉組合在一起特別英俊,眉目微微蹙着,看着有種難以接近的冷冽感。

言卿看到他眉間的褶皺變深,眉梢動了動,随後慢慢睜開了眼睛,垂眸朝他看來。

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的撞上。

盛野漆黑的瞳孔裏還夾雜着沒睡好的煩躁,眉頭蹙着,那雙眼睛在剛睡醒時異常有攻擊性。

看清懷裏的人時,臉上的表情有幾秒的怔愣。

四目相對,在對方眼瞳裏看到自己的倒影,兩人都有片刻的失神。

盛野率先回神,移開眼,像是才看清現在的情況一樣,緩了兩秒放開言卿,嗓音透着沒睡醒的沙啞:“早。”

言卿感覺耳朵被輕輕撩了一下:“……早。”

他有點奇怪兩人的姿勢,但睡着後的事誰說的準,便默默的将這茬放進心底,爬起來穿衣服,餘光瞥見盛野蹙着的眉心:“你昨晚沒睡好嗎?”

盛野起床去行李箱裏找衣服,聞言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嗓音有點微妙的不自然,輕輕咳了一聲:“還行,做了一晚上的夢。”

言卿也往自己行李箱的方向走,随口道:“什麽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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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野拿衣服的動作頓住,擡頭正好能看到言卿的背影,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睡衣,經過一晚上的“摧殘”,挽起的地方散落了下來,看着松松垮垮的。

尤其是他的睡衣大了點,言卿穿在身上空落落的,越發襯得他背脊挺直、單薄。

盛野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睫,佯裝自然地翻找衣服:“夢見捉蝴蝶了。”

提到某些關鍵字眼,盛野就感覺一陣頭疼,平時做夢大多數時候醒來就忘了,昨晚的夢卻還歷歷在目,稍一回想就能想起來,甚至連細節都記得很清楚。

言卿“唔”了一聲,做夢很正常,就是捉蝴蝶這個夢有點奇怪,但夢嘛琢磨不透很正常:“那捉到了嗎?”

盛野安靜了幾秒,言卿等不到答案,從行李箱裏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回頭望着盛野不解地眨了眨眼。

盛野只覺得他眨眼的樣子像和夢境裏回頭的眼神重合了,帶着小鈎子一樣,心髒莫名變得柔軟,含糊道:“……下次吧。”

言卿不明所以地點頭,拿着衣服去衛生間洗漱。

兩人剛洗漱完出來,還沒開門,就聽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盛哥,卿卿,你們還沒起嗎?”

“這都快十點了,早上的時間不要浪費啊,快快快,起床出去玩了。”

門外響起葛儒和李一黎吵吵嚷嚷的聲音,盛野走過去開門,看到門外除了李一黎他們,還有喬寧和徐子銘,顧紹則站在後面探頭張望,和他們隔着點距離。

見盛野終于舍得開門了,李一黎笑着打趣道:“你們不對勁啊,平時在學校起得比雞都早,在這兒怎麽起這麽晚?”

“這還用說,肯定是酒店的床太好睡了,今天我起床的時候都想讓我死在床上算了。”

“是,酒店的床舒服的不想起了。”盛野随口接了句,轉頭去看收拾好的言卿,笑道:“走,吃飯去。”

一行人往酒店的餐廳走去,路上李一黎和葛儒對新冒出來的小夥伴表達了一番歡迎。

葛儒問顧紹:“所以你家也是本地的,跟盛哥是發小?”

顧紹走在前面:“對,我們家裏長輩也認識,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哇,那是竹馬了吧?感情一定很好!”

顧紹點了點頭,他們這個圈子不大,大家面上都還過得去,狐朋狗友一堆,但他真正能玩到一塊兒的就是盛野了。

他說完不禁回頭看了盛野一眼,盛野根本沒注意他們的談話,一只手攬着室友的肩膀,拿着手機不知道在說什麽。

盛野在給言卿看度假村的分布圖:“周邊有個村子那麽大的街,等會吃晚飯可以去逛逛,這幾天應該會很熱鬧。”

“也可以去沙灘上曬曬太陽,頂樓有游泳池,每天都要打掃,還算幹淨,晚上可以支個燒烤架,是不是比回家好玩?”

他說話時微微湊近,嗓音懶散,盯着言卿的臉觀察他的反應。

言卿看着盛野手機上度假村的圖片,點了點頭,臉上露出點疑惑:“你對這裏很了解嗎?”

盛野漫不經心地笑道:“言卿同學,你出門不做攻略的嗎?”

言卿想說什麽,盛野下一秒就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懶散:“幸好我做了,你跟着我就行。”

言卿哦了一聲,聽着盛野在他耳邊講度假村到了晚上有多熱鬧,嘴角也慢慢跟着抿了起來。

顧紹看着他們,腳步不自覺地落後了一步,被旁邊的喬寧勾住肩膀,男生之間的友誼本來就很容易建立,打了一晚上牌,自然也熟絡了起來。

“走,我看酒店的介紹早上吃自助餐,昨天的菜太正宗了,我已經迫不及待去吃早飯了!”

顧紹的肩膀被喬寧自來熟地攬住,他稍微側頭看了下對方的側臉,喬寧攬住他肩膀不希望他掉隊,還不忘轉頭跟徐子銘他們說話。

顧紹看着喬寧大大咧咧的樣子,再看看盛野,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還是昨天吃飯的餐廳,進去就能看到擺在臺子上的各式菜肴,中餐、西餐、法國菜、粵式茶點等等,應有盡有。

幾個男生一進去先找位置坐下,然後端着餐盤分散在各處去拿餐食,喬寧本來想和言卿一起去,剛起身就看到言卿被盛野勾着脖頸拉走了。

站在原地頓了兩秒,就轉頭去找徐子銘一起奔向法國大餐的懷抱。

顧紹拿着餐盤慢悠悠地跟在言卿跟盛野後面,看見盛野把一個灌湯包放到言卿盤子裏,盡職盡責地介紹:“今早大廚現做的,他們這兒請的都是那個地方當地的廚師,味道很正宗。”

言卿笑了下:“怪不得昨天的菜那麽正宗。”

“那就多吃點。”盛野聞言又給他夾了好幾個不同的菜,像是覺得他誇獎菜肴是件多開心的事一樣,握着言卿的手腕:“你看,我一只手就能把你的手腕圈住了。”

兩人說說笑笑,态度自然得像這樣的情景發生過無數次。

顧紹光顧着看他們走神,随便拿了點食物放到盤子裏,一路像魂一樣飄着走回餐桌。

每個人餐盤裏都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徐子銘眼尖,看着顧紹的餐盤咋舌:“不是哥們,你這是什麽吃法?”

其他人循聲望去,就見顧紹的餐盤亂七八糟的放着牛排、法式鵝肝、燒賣和豆汁。

李一黎不确定:“中西合璧?”

“牛排配豆汁,這會是什麽神奇的味道。”

“話說你們喝過豆汁嗎?有人說是泔水味,還有人說是臭抹布味。”

“這兩種味道……啧,兄弟你不是一般的重口味啊!”

現在才注意到自己拿了什麽的顧紹,低頭一看:“……”靠!

他張了張口,有心想解釋,就看見盛野朝他投來一個嘲笑的眼神,視線在他身上短暫的停留兩秒,注意力又放回在身旁人身上。

他看着言卿時臉上的表情很柔和,嘴角噙着笑,長睫垂下,眼底隐隐有亮光。

顧紹對比着這兩個天差地別的眼神,心神恍惚,下意識地端起手邊的豆汁喝了一口。

下一秒,一股酸得像是在泔水桶裏泡了幾天幾夜又被太陽暴曬,曬得發酸的味道進入嘴裏,這一刻的感覺難以言喻:“yue——”

顧紹手忙腳亂地找着紙巾,差點不顧形象地噴出來,趕緊吐在紙巾上,拿起桌上放着的白開水,大口灌了幾下才壓下那股味道。

轉頭一桌的人都眼神怪異地瞅着他。

“卧槽兄弟,你受虐癖啊!我還以為你就好這一口。”

“豆汁真的有那麽難喝嗎?”

“啧,搞得我也想挑戰一下。”

顧紹咳了咳,還沒說話,旁邊一桌坐着幾個打扮光鮮,精致漂亮的女生,幾人的目光時不時朝這邊望一眼,小聲嘀咕了幾句。

其中一個女生慢慢站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她目标明确,直直地走向盛野和言卿的方向。

李一黎見怪不怪地悄聲道:“我賭肯定是要微信的!”

葛儒喝了一口果汁,悠哉看戲:“沒戲。”

顧紹坐在他們對面,同樣壓低聲音:“你們怎麽這麽肯定?”

走過來的女生一頭微卷的淺栗色頭發,看起來漂亮又溫婉,一看就是很多人會喜歡的類型。

李一黎作為言卿和盛野的室友,沒少見這兩人被告白,點頭:“這兩個人都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每天湊在一塊兒,別說普通女生,女神都插不進去。”

“我估計他們脫單的前提是,對象長得一定要比對方好看,要不然天天對着這樣一張臉,誰還有心思談戀愛啊。”

葛儒感慨:“可能這就是好兄弟吧,要單身就一起單身。”

那個女生矜持地走向言卿,拿着手機,一臉緊張地問:“你好,能加個微信嗎?”

顧紹思考着兩人的話,轉頭正好聽到這句話,神情略帶着幾分思索地瞥向盛野。

旋即就看到盛野嘴角挂着的笑意消失了,嘴角往下壓了壓,臉上的表情明顯淡了下來。

言卿看着女生,緩緩搖頭:“不好意思。”

女生咬了咬唇,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各方面都很合心意的人,不想這麽快就打退堂鼓:“你還是學生吧?我也是。”

她念出一所同樣出名的大學名字,咬字很輕:“我們都是學生,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還在這兒碰到了,也算緣分吧……”

她的話哽在喉嚨裏,不經意對上了旁邊男生的視線,兩個同樣容貌出衆的男生聚在一起很惹眼,但這個男生一看就不是她們能把握得住的,便選擇了更符合她審美的言卿。

此時和他對上視線,那雙漆黑深邃的瞳孔淡淡的,沒什麽情緒,卻又像被人冒犯領地的野獸。

只一眼,就讓她頭皮發麻,腳步倉皇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看看被要微信的男生,再看看朝她望來的男生,視線在他們兩之間來回轉了一圈。

他們之前的互動她也注意到了,只是沒有多想。

現在看到這個充斥着冷淡和絲絲占有欲的眼神,她似明悟了什麽,捂住嘴,飛快道:“抱歉……我不知道!打擾了!”

“……?”

言卿望着女生幾乎稱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還有那句奇奇怪怪的話,不解的歪了歪頭,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盛野捏了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看餐盤裏的食物:“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言卿盤子裏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食物,在盛野的建議下,幾乎每個菜系都拿了一點,搖搖頭:“我吃不下了。”

盛野輕輕啧了一聲:“有點浪費啊。”

言卿垂着眼眸不說話,盛野随即自然地拿過他面前的餐盤放到自己這邊:“就剩這麽點,我一起吃了吧。”

啪嗒。

一聲清脆的響聲,顧紹手裏的刀叉落在了盤子上,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幕,從見到這兩個人時就出現在心頭的異樣感到了他無法忽略的地步。

他腦海中漸漸産生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太過震撼,卻能完美的解釋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他直了這麽多年的恐同兄弟……好像要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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