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心怡,停下來!”他追上她,用力将她轉過身。

“你放手,我終于看清你了,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心怡一邊用力扯着他的手,一邊叫嚣着。

她不想再看見他,永遠永遠都不想。

“你說什麽?你怎能話聽一半就斷定我的罪。”他猛一放手,使得她踉跄後退數步,如驚弓之鳥般地貼站在牆前。

霍子樵瞅着她,當他看見她那張含怒帶怨的眼神時心中有多着急、多害怕,他急着解釋,又害怕她不相信,誰知她居然不顧一切的跑了!

就算要試煉他的心,也不要用這種會致命的招數。

“一半就夠多、夠傷人、夠刺激了,你以為我還能承受多少?難道你還要我親耳聽聞,你說愛我只是謊言、幌子,其實真正的目的是要将那份我父親留下的研究報告弄到手!”

霍子樵緊握着雙拳,臉色陰沉,他已經被她的話刺得千瘡百孔,幾乎體無完膚。

該死的!她居然把他看成是一個下三濫的混帳男人!

“難道我在你心裏就只是這樣?”他像被緊緊地勒住而無法喘息,只剩滿心的苦澀。

霍子樵的目光像是挾帶着萬炬火焰般逼視着她,但為賭一口氣,心怡仍負氣道:“從一開始你就騙我,你還要我把你想得多清高?”她邊說邊後退,此時的他好似要吞了她一般!

這算什麽?背叛他們倆感情的是他,傷她的心是他,他憑什麽這樣來吓她?

“所以你就把我想像成和冷誓桀一樣的冷酷?”他怎能被扣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在霍子樵的咄咄逼問下,心怡的淚水不争氣地滑落臉龐,她咬牙說:“你何止和他一樣冷酷,還要加上專橫跋扈,為了私利不惜出賣感情,和他人狼狽為奸,說穿了你只是個人面獸心的賊!”

“我是賊?”霍子樵的口氣滿是失望。

他所有的解釋全沒了,存在他腦中的只剩下她對他低劣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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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再度迷濛了心怡的視線,囤積在胸中所有的傷心與委屈這會兒全傾洩而出,“你是個賊,偷我心的賊,現在又打算偷我僅剩的愛,你好殘忍!”

“不,我可以解釋……”他終于想起了追出來的目的。

“我不要聽!”心怡急忙捂住耳朵。這輩子她聽過太多欺騙,她不要聽也受不了了。

當初許雲風救她的原因是個謊言;拿她當女兒看待是個謊言;鄒鳴的和藹可親是個謊言;如今她真心相待的男人更是以謊言來搪塞她!

霍子樵默不作聲的瞅着她,她這種消極的反抗對他而言是殘忍的控訴,光是她那雙鄙視的眼神就足以教他嘗到千刀萬剮的痛苦。

罷了,他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無聊的解釋上,許雲風和鄒鳴不知還會耍什麽詭計,他得回去想好對策以應付。

是非對錯終有解,相信時間定能證明一切。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跟我回去。”他往前跨出一步,但她見狀立刻後退。

“我死也不會跟你回去。”她剽悍地說。

“我如果用強的,你根本反抗不了。你是自己走,還是讓我扛回去,自己決定。”他雙手環胸,目光狠狠地盯住她的臉,真想吻去她臉上的那股倨傲!

心怡冷笑道:“我若不是‘身價不凡’,你會如此看重我,急着要我回去嗎?”

霍子樵聞言,驀然又沉下一張臉,“我知道你能言善道,若你再口不擇言,小心我‘咬碎’你這張嘴!”

該死的女人,她是故意想刺傷他嗎?如果傷了他能取得她的信任還好,偏偏她還是如此冥頑不靈,不知道他的擔心!

“怎麽?軟的不行,你想來硬的?”她瞥了四周一眼,企圖找機會溜走,卻不小心絆了一跤,一個重心不穩跌進他懷裏,被他摟住。“放開我!”

“我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霍子樵放柔了聲調,猶似催眠的樂音般。

心怡看進他深邃的眼底,差點迷失了心智,随即她搖搖頭立刻掙開,“不,我不回去,我不願再被你們利用,待沒了利用價值時,再被一腳踢開!”

“不會的,我不可能丢下你。”霍子樵急道。

他才稍稍緩和的臉部線條又僵了,這女人怎麽永遠比正常人少根筋,她感覺不到他的愛嗎?

“我才不相信,這又是你欺騙我的謊言。”心怡邊說邊退了數步,然後她轉身就跑!

此刻天色已暗,她相信只要再繞過幾條巷弄,他就找不到她了,他們倆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她拚命向前奔,淚流滿面。

陡地,她撞進了一個溫暖堅毅的胸膛,熟悉的聲音傳來──“你別想逃離我,跟我回去!”

心怡仰起頭望着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大聲音:“你沒權利也沒資格限制我的行動和自由!”

“我沒資格、沒權利嗎?還是這只是你欲擒故縱的伎倆,好挑起男人的征服欲?”他眯起黑眸,面容深沉難測。

“霍子樵,你王八蛋──”

她的穢言怒語被他吞噬,一連串的愛恨情仇和誤會糾葛,讓他的心緒紊亂得有如一團纏繞不清的線團,越理越亂,他只想藉這一吻來撫平心中紛亂的情潮,釋放他心中的怨氣。

心怡震懾于他那狂猛如火的吻,到口的話語早被遺忘,她得承認他早已贏得了她情窦初開的心,但她卻不願就此投降,怎奈她連反抗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她反而覺得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他,他的愛。

霸氣的意味漸退,取而代之的是溫柔,他輕舔着她的唇線,細嘗她口中甜美的滋味,他想要永遠這麽呵護她。

“答應我,留下。”他沉聲說。

他的話喚回了她的意識!不,她怎麽可以再和他糾纏不清呢?

她極痛心又無奈地搖頭道:“等我一無所有時,如果你還要我的話,我會答應跟你走。”

“你為何那麽頑固?”霍子樵痛恨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對自己僅有的保障。”她多希望自己不是井上村的女兒,如此一來,她就不用活在這種矛盾情結中。

“我霍子樵雖談不上家財億萬,但也餓不死你,絕不會貪你們家一分一毫的。”

空氣在剎那間凝滞不動了,心怡看着他,默默無語,卻不知她那無助的眼神和躊躇的模樣就像把鋒利的刀刃,正一寸寸剮着霍子樵的心。

他悲怆大笑,“信不信我可以為了你彈指間将我所有的一切化為烏有?”

心怡依然不說話,他悲切的眼神深深吸引了她的心神,但她還需要時間來消化他的話,解析他的心。

霍子樵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他已作下決定,“好,我讓步。”

“你肯放我走了?”心怡心痛的問。

“我只是答應不再以感情來束縛你,不過為了你的安全,你還是得跟我回去。”他面無表情地說。

“我跟你回去一樣不安全。”她脫口而出。

霍子樵頓時怒上心頭,她存心要激怒他是嗎?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有沒有腦袋?我……”他一咬牙,一個箭步沖向她,迅速将她扛上肩頭。

“放開我!”她捶打着他的背脊。

“辦不到。”

“你如果執意帶我回去,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心怡開始大聲謾罵,霍子樵卻置若罔聞。

“随你!”此刻他渾身散發高張的怒意,不願再開口。

心怡慌了,她明白此時被帶回的下場将是永遠成為他感情的俘虜,而她不要!

突然,她看見前方有輛巡邏車經過,她随即大聲呼喊:“救命呀!有人挾持我,非禮啊──”

霍子樵一愣,他怎麽也沒想到心怡會耍出這種惡劣的招數,還來不及動作,巡邏車上已沖下兩名持槍員警!

“放開她!”兩名員警将槍口對着他。

霍子樵不動聲色,也沒放開心怡的意思。

心怡倒是被他這抹氣定神閑的模樣給急壞了,“快放我下來呀,你這樣他們真會開槍的!”

他苦笑道:“你也會關心我?”

“你不要意氣用事!”心怡被他無動于衷的态度給逼出一身冷汗。她只是想離開,并不要他丢命呀!

“是你太任性。”他漠然道。

“放開那個女子,否則我們要開槍了。”警察見他毫無放手之意,沉聲警告。

霍子樵依然一意孤行的往前邁步。

“砰!”地一聲,霍子樵頭頂掠過一發子彈,他怒視着對方,難道他們不怕誤傷了他手上的“人質”?

“快放開她!否則我們還會再開槍!”警察之一又開口。

霍子樵看了看心怡,他可以賭命,但不能帶着她賭。

“今天我先放你走,別往危險的地方跑,我會再找到你的。還有,記住,這輩子我們永遠也扯不清了!”他将她放回地上。

心怡定定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員警看人質已安全,立刻上前。霍子樵迅速轉身,一、兩個跳躍後便隐身在夜色中,獨留下心怡。

“小姐,你沒事吧!”員警追了一段路後又折返。

心怡搖搖頭,往反方向奔離。

她怎會沒事,她的心好痛,痛得肝腸寸斷!

“你怎麽一個人回來?”

薛斯昊看着獨自回來的霍子樵。一旁的博克醫生也以好奇的眼神等着他回答。

“她想離開,我就随她的意啰。”霍子樵口是心非地說。

“那麽幹脆?”博克醫生反問。

“她尋死尋活的,我能怎麽辦?”他猛爬頭發,然後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你放心讓她走?別忘了她現在可是只大魚,多少人想釣她上鈎呀!”薛斯昊在一旁微笑着,滿嘴風涼話。

他那置身事外的表情令霍子樵一陣氣悶,“都是你害她誤會我!”

“你不用挑起我的愧疚感,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她那時候會站在樓梯口,要怪就得怪博克醫生,他在三樓睡死了,竟連個人也看不住。”薛斯昊打起太極拳。

“喂,薛副總裁,你可別把罪過推到我身上,我年紀大了多睡一會兒也有錯嗎?況且那小倆口關在我的診療室裏卿卿我我的,我可都當作沒看到啊!那麽識趣的老家夥全世界大概只剩下我了。”博克醫生邊說邊擠眉弄眼的,讓霍子樵一張臉紅到了脖子。

原來這個老不修并沒睡着!

“太不公平了,養眼的鏡頭怎麽唯獨被你看到,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你為什麽不打通電話叫我過來?”薛斯昊還不知死活地在一旁調侃。

“薛斯昊!”霍子樵的臉色驟變,由紅轉為鐵青又變成黑灰。

看他那山雨欲來的氣勢,薛斯昊趕緊揚起雙手道:“我投降,不說行吧!不過你怎能當真放她離開?”

“心怡認為我們是在利用她,死也不肯跟我回來。”霍子樵苦笑道。

“你難道不會用強的,硬将她帶回來嗎?”薛斯昊不可思議地說。

“她當街大喊我非禮她,最後引來了巡邏警察,難道你要我和他們硬幹?只怕明天我就成了通緝犯,奶奶可會傷心死的;更麻煩的是,若她不小心被流彈傷了呢?我可不希望是這種結果。”他就事論事,但說到最後卻有些憤怒了。現在的他一點兒也不像自由不受拘束的霍子樵。

“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安全嗎?”薛斯昊就是有膽子觸碰霍子樵內心最脆弱的角落。

“我累了,我不想管了!”霍子樵沉聲說,不肯承認自己是擔心、害怕的。

“死鴨子嘴硬。”薛斯昊睨了他一眼。

“斯昊呀!我看咱們幫他出去找找吧,這小子已經急得有點兒神經錯亂了。”一直在旁邊喝着老人茶的博克醫生突然提議。

“也對,你休息一下吧!”薛斯昊率先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博克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嘆息道:“想不到為了你們年輕人的事還得折騰我這把老骨頭,真是喲!”

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霍子樵的心情更加煩躁,心怡的安危、她身上的傷無時不緊緊扣着他的心,讓他瀕臨瘋狂邊緣!

重啐了聲,他起身正打算出門,身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有種不好的預感襲上他心頭。

是飛仔他們找他!因為這是冷誓桀的手機。

接通後,飛仔的聲音立刻傳來,“老大嗎?”

“我是,有什麽事?”霍子樵強迫自己冷靜以免露出馬腳,也還好他喉頭的變聲器還未除去。

“老大,鄒爺急着找你,他要我轉告你,許心怡在他手上,還有一個什麽老太婆的……”

“你說什麽?”霍子樵臉色冷冽,持話筒的手不停。

難道奶奶她也……該死的鄒鳴,莫非他發現了什麽?

“他抓了許心怡還有一位老太婆。”飛仔重申一遍。

霍子樵重重喘息道:“他約我在哪兒見面?”

“基隆港六號碼頭。”

“六號碼頭!”霍子樵重複了一遍,随即像狂風似地沖出屋外。

※※※

晚上十一點整,海上平靜無波,基隆港似乎籠罩在一種淡淡的詭谲氣氛之中。

碼頭上一只貨櫃中傳來了心怡的咒罵聲──“鄒鳴,你抓我也就算了,幹嘛還抓個老奶奶,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大壞蛋!”心怡叫嚷着。

她和霍子樵分手後,本想一個人到海邊靜一靜,哪知道突然被鄒鳴的兩名手下給硬押上車。

要不是她肩膀還帶傷,她才不會那麽容易就範!

“我也不想抓一個廢物,誰要她和冷誓桀走在一起,又是龍大學資優畢業生的奶奶,這一連串事情太可疑了。”鄒鳴不疾不徐地說着,根本沒把她的叫嚣當回事。

“龍大學?”心怡對這個名稱十分陌生。

“反正我會要冷誓桀好好解說一番,你等着吧。”

心怡聞言,自心底打了個冷顫!冷誓桀早就被他逼死了,那他要等的人不就是子樵?天啊!她雖恨他欺騙她,卻不想看他死呀,這可怎麽辦呢?

看了眼對面的老奶奶,她只是閉着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鄒爺,我們把他也帶來了。”

心怡聞聲望去,是許衡毅!

“衡毅……”

“心怡……”許衡毅也驚訝于在這裏看見她。

“你們可以感謝我今天讓你們兄妹倆死在一塊兒,哈……”鄒鳴狂笑後又道:“待會兒你們的父親一定也會來,今天我就來個一網打盡。”

心怡雖驚怕,但也松了口氣,這表示鄒鳴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你作夢!”她憤懑地在他臉上啐上一口唾沫。

鄒鳴擦拭了下臉龐,怒道:“你找死!”

的手掌正要落在心怡的臉上,背後陡地響起深沉的嗓音──“打女人可不是好漢的行徑。”

鄒鳴倏地轉身,心怡也望向貨櫃口,藉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出是霍子樵。

“你是……”鄒鳴戒備地問道,身旁的手下也提高警覺。

“你可以喊我冷誓桀,你也可以叫我的本名霍子樵。”他依然隐身在黑暗中,那股森冷的氣勢更讓人膽戰心驚。

霍奶奶一聽聞“霍子樵”三個字,連忙睜開眼睛,“子樵……”

“奶奶……”霍子樵硬是忍住了想沖上前護住她的沖動,因為他現在孤掌難鳴,要贏得這一場毫無勝算的戰局得靠智取。

“你到底是誰?”

鄒鳴震驚莫名,難道冷誓桀他……天,他不敢相信!

“我是霍子樵,真正的冷誓桀早被你逼得走上絕路了。”霍子樵的黑眸犀利有神。

“你是說誓桀死了?”

“在你的毒品控制下,他活着比死還痛苦,我佩服他的勇氣。”霍子樵慢調斯理地說,想制造救人的機會。

他仔細瞧過這個貨櫃,心怡、奶奶、許衡毅各被一名手下挾持着,而他們手上均有槍械,再加上鄒鳴總共是四個人。四個人對他來說是小意思,問題是人質該如何救出?奶奶年紀大,受不了刺激,他該如何是好?何況出口就只有一個,在這裏用槍鐵定會傷及無辜,還真是個大難題。

“這麽說這些日子和我見面的人也是你了?”鄒鳴恨得牙癢癢的,更氣自己一時疏忽而毀掉了不少心血。

霍子樵點點頭,不作聲。

原來這個男人身上充滿了一連串解不開的謎和陷阱,他完全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耍了!一股股濃濃的恨意纏繞上鄒鳴的心頭。

“你壞了我的一切計劃,我還送個女人給你享受!”他恨得咬牙切齒。

霍子樵瞄了一眼無措的心怡,眼底噙着淡淡的笑容,“關于這點我倒是要謝謝你。”

“你──好小子!我的錢、我的勢力全被你給毀了。”鄒鳴憤怒不已。

“只不過是一些名和利罷了呀。”霍子樵冷然輕笑,瞳底漾滿不屑的神情。

“哈哈!不錯,是一些名和利而已,你清高看不起它們,但多少人為它們争得頭破血流,你知道嗎?”鄒鳴的笑聲猙獰。

他還無法接受冷誓桀已死的事實,冷誓桀是他一手帶大,也是他一手訓練而成的依靠,一直以為他會為了活下去而對他唯命是從,哪知道他卻選擇死亡來報答他!

“哼!現在我終于明白何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為了名利不惜做出違背良心的錯事,當真可憐!”

“你給我住口!”鄒鳴憤怒地看着他,他的話雖可惡,卻是一針見血。

“到此為止吧!鄒鳴。”霍子樵沉聲道。能不動幹戈就別動,否則準會傷及無辜。

“辦不到!既然你不讓我好過,我何必讓你消遙快活!”鄒鳴像發了狂似的走至心怡與老奶奶之間,“我知道你身上有槍,但你有兩個最親密的人在我手上,一個是情人,一個是親奶奶,我要你擇其一殺了。”随即他也舉起槍,以防霍子樵有什麽出其不意的舉動。

霍子樵的雙眸漸黯沉,露出危險的光芒,“如果我不照做呢?”

“我就将她們打成蜂窩,一個不留。”鄒鳴愠惱又有些心虛地道,蒼白的老臉上明白寫着害怕,卻死不承認。

“我就算殺了她們任何一人,你也不見得會放另一個,對不對?”霍子樵的臉色沉重,平淡的語調緩緩變得冰冷。

“這個嘛,就得看你的運氣和我的心情了。”

鄒鳴的表情中多了一份不耐,厲聲催促道:“別再拖延時間,想在我面前耍詭計,你還太幼稚。傳聞龍大學調教出來的學生個個才智過人、一身是膽,我今天倒要領教看看傳言是否過分誇大。”

霍子樵站在陰暗處,從槍袋中拿出家夥,整個人籠罩在一股陰狠地肅殺之意中,灼灼目光瞪視着心怡和奶奶有如一世紀之久。

鄒鳴等得焦急不安,持着槍揮動着,“你快點!”

霍子樵徐徐舉起右手,将槍口指向心怡,看着她的眼神有一抹難解的訊息,語氣沉穩輕緩,“別亂動,一下子就過去了。”

“子樵,不要啊!你殺了奶奶吧!奶奶年紀大了沒啥用處,也沒幾年好活,你留着這女孩兒的命,殺了我吧!”霍奶奶驚慌地大喊。

霍子樵看向奶奶,露出一抹陽光般的笑容,“奶奶,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說完他又看向心怡,沉聲命令道:“把眼睛閉上!”

心怡依言閉上眼睛,微顫且泛白的唇色洩漏了她心底的恐懼,驚怕的淚水也滑落眼角,但她始終沒有吭上半聲。

“砰!”地一聲,子彈往心怡胸前射去!

霍子樵趁所有人處于震愕之時,立刻由左小腿的暗袋內拔出槍,左右手同時扣下扳機,射中了挾持人質的手下,然後一個前翻,在鄒鳴出手前以手肘撞掉了他手中的槍,并以槍柄敲昏了他,動作快得令人眼光撩亂!

鄒鳴此刻已暈倒在地。

原本倒卧于地上的心怡突然爬了起來,她撫着胸口,似乎餘痛仍在。驀地,她掏出胸前的項煉──霍子樵送給她的定情之情。

她這才恍然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是它為她擋下了子彈,原本只有一個凹痕的鐵墜,又多一個凹痕。

霍子樵一手挾持鄒鳴,一手扶起奶奶,對心怡笑了笑,“快走吧!”

心怡笑着點頭,率先走出貨櫃口,卻一個不注意被人擄上了一輛敞篷車。

是許雲風!

“爸爸!”許衡毅驚喊。

霍子樵立即邁向許衡毅,“心怡一直說你是好人,要我救你,我也相信你并沒和許雲風同流合污,所以我将我奶奶交給你了,希望我們的判斷是正确的。”他又轉頭對奶奶道:“奶奶,還是那句老話,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說完他如風般掠過了兩人的視線。

霍子樵跳上車子,抄小路直追,幸虧來這裏之前他先勘察過地形,因此很快便追上了許雲風,在前一個岔路口等着他。

霍子樵下了車,站在只容一個車身通過的小路;遠遠地,車燈漸漸明亮,車中的許雲風和心怡在看見他時都大吃一驚!

“子樵,快閃!”心怡肝膽俱裂地吶喊!

霍子樵卻無視于她的叫喚,依然不動如山地站在原地,眼眸連眨都不眨地瞪着朝他直駛而來的車子。

許雲風冷冷一笑,用力踩下油門加快速度。

心怡見狀一慌,壓根兒顧不得縛住她手的鐵鏈,舉手猛捶着許雲風的頭,只希望他能轉移方向,就算去撞山也沒關系!

此刻她才明白霍子樵在她心裏是那麽重要,就算他當真欺騙她、利用她、她也認了。

霍子樵的心頭狂跳翻攪着,這個傻女人,她在搞什麽!

他倏地沖向前,兩者沖撞的剎那,他藉着引擎蓋躍進車內,一拳擊中許雲風的右臉,将他擊昏!

眼看車身一偏,竟然往一旁的懸崖處疾沖,霍子樵猛踩然車,卻依然控制不了車速,他立即驚喊,“快跳車!”

“別管我,你快跳,我的手被鐵鏈铐在車上,沒法逃了!”心怡含淚大吼。

“有沒有鑰匙?”霍子樵低頭一看,該死的!許雲風居然鎖了四、五個鎖頭,他是蓄意的!

心怡凄楚地搖搖頭,“你快走,快呀!”她不停地用身體撞他下車。

霍子樵定睛看着她,眼底掠過了一抹堅決,“罷了,一塊兒去吧!生不同時,死同衾……”

心怡淚水恣意湧出,“子樵,對不起……你快走吧,我不要你陪我喪命,快跳!”眼看懸崖就在前方,她急得尖嚷。

霍子樵以全身的力量抱住她,溫熱的唇熨貼上她的,抵住她唇邊低語:“別怕,我會保護你直到最後一秒,相信我。”

車子飛出崖際直沖雲霄,劃過一道弧度後墜入海中……

※※※

醫院的一樓大廳內坐着三男一女,個個面色慘澹。

“該死的!我千裏迢迢從舊金山趕來可不是為他送終的!”谷令飏一拳擊在梁柱上。

“好久沒聽見那小子惡心的笑聲了,我以後找誰擡杠呢?”藍若缇壓抑哭泣的聲音還真是難聽。

“小霍命不該絕。”緯達集團旗下大将之一,亦曾是龍大學“忍術系”的會長宮本朔說了句讓衆人都心酸的話。

“我當初傷得比他還嚴重,不都撐過來了,他敢熬不過去!”谷令飏氣得咆哮。

“你和他不同,你是傷在身上,他是因為在海中企圖将體內的氧氣全都給許心怡,在缺氧的情況下,大腦停擺。”薛斯昊緩緩地道出霍子樵的症狀,他臉上也充滿倦怠神色。

“博克醫生怎麽說?”宮本朔問出大夥心中的疑慮。

“看天意,靠奇跡了。”薛斯昊淡淡地說。

“聽起來亂不舒服一把的,說穿了不就等于零?”谷令飏蹙緊劍眉。

誰不知道只要醫生搬出什麽奇跡、天意的詞兒,那就全是騙人的幌子!

“那個叫心怡的女孩呢?”同為女人,藍若缇不忘詢問她的安危,再說小霍的一切犧牲不都是為了她嗎?如果她出了事,豈不辜負了小霍的心意。

“她沒事,只是身體還很虛弱,神智不甚清晰,嘴裏喃喃念着的全是子樵、子樵的,唉!讓人聽得心都碎了。”薛斯昊的黑瞳中又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怆然。

“博克醫生來了。”面向樓梯口的宮本朔陡地開口。

現場霎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等着博克的結論。

“那女孩醒了,一睜開眼就哭喊着要見霍子樵,搞得我和護理人員不知道該怎麽辦。”博克醫生搖搖頭,哭笑不得地說。

“我去看看她。”藍若缇說着便轉往樓上。

“我也去。”宮本朔随即跟上。

“安撫女人當然少不了我。”谷令飏愁着一張臉站起身。

“算了,當心小霍聽見了,跳起來送你三拳當禮物。”薛斯昊睨了他一眼。

“如果這招能激醒他,我寧願多挨他三拳。”谷令飏扯了一記淡淡的苦笑後,也快步上樓。

“霍子樵如果醒了,看見大夥全到齊,不知會樂成什麽樣子。”

薛斯昊在腦海中不停搜索着他以往燦爛的笑容,與如風般不羁的個性,但如今他卻成了躺在床上的活死人,豈不令人傷痛。

難道當初他和總裁選定他執行這次僞裝的任務是錯了?

個性飒爽如朝日的霍子樵終究學不來冷酷無情的撒旦,在這場任務中不僅遺失了心,還差點兒丢了命。

“我想他會看得到的。”博克醫生淡淡的說。

“哦?”薛斯昊遲疑地看着他,似乎瞧見博克醫生眼中一閃而逝的興味,似乎有點兒熟悉,但又說不出在哪兒見過。

博克醫生一笑隐之,“我們也上樓去看看吧!”

※※※

一進病房,大夥就看見心怡一張心痛欲絕的容顏。

“你們是……是來帶我去見子樵的嗎?”

“我們是小霍的同學也是同事。你聽過龍大學嗎?”藍若缇解釋。

心怡搖搖頭,兩行清淚又滑下臉龐。

“我聽斯昊說,你曾懷疑小霍接近你的目的,我想代他向你解釋清楚,我們只是……”

“我不要聽,我只要見他,帶我去見他好嗎?還是他恨我的任性不打算理我了?”心怡心痛的高喊,一字字飽寒煎熬與懊悔。

“小姐,你冷靜點好不好?他為了你已搞成了植物人,你還不滿足啊!”一向對女人包容度最大的谷令飏也忍不住吼了她。

心怡停止了一切叫嚷,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你說什麽?”

“我──”谷令飏看了看四周,見大家全惡瞪着他。“算了,我不管了,她想見他,就讓她去見呀!何必讓她在這痛哭猜測,不是更傷身嗎?”說完他氣憤地踱到病房外的長廊,大口喘着氣。

“他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心怡拉着藍若缇的手,決心問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你真想見他,那得要有心理準備。”宮本朔提醒道。

心怡點點頭,“讓我見他,不論他變成什麽模樣,讓我見他。”

宮本朔看向薛斯昊,微詢其意見。

薛斯昊則盯着博克醫生,“可以嗎?”

博克醫生看了看腕表,道:“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在藍若缇的攙扶下,心怡懷着忐忑的心情,随着博克醫生慢慢步向霍子樵的病房。

身後的宮本朔敏銳地向薛斯昊探問:“現在本就是探病時間,剛剛博克醫生口中說‘時間差不多’是什麽意思?”

薛斯昊摸摸鼻子,帶笑地說:“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個意思就是……小霍沒事了。”

宮本朔揚揚眉,緊繃的臉這會兒才完全放松下來。“那博克醫生該不會是……”

“你心裏有數就好。”

心怡單獨進入病房。

她踉跄地奔到床邊,看着霍子樵安詳的睡容時,終于忍不住痛哭失聲。

“你難道要這麽睡着,永遠不睜開眼看看我?”

霎時“植物人”三個字閃過她腦際,她猛打了記哆嗦!

“為什麽?躺在這裏的該是我,你幹嘛要救我呢?”她顫抖地握住他的手,怞怞噎噎地說:“你好壞,好卑鄙,偷走我的心後就一走了之,你這個可惡的小偷!”

心怡一臉淚痕,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讓我跟你交換,我願意躺在這張冰冷的床上一輩子。你還有奶奶,不能就這麽放棄,而我什麽都沒有,讓我代替你吧!”

在得不到回應的情況下,她掩面痛哭。久久後,她擡起頭由衣襟內掏出那塊曾救她一命的項煉。

“你好傻,你就是把護身符給了我才會遭到不測,結果最後你連命都給了我!”她拿下項煉套在他的頸子上。“現在我還給你了,你醒醒好嗎?”

久久仍不見一絲動靜,她心碎地垂下頭在他耳畔低喃:“我知道我誤會你了,其實我不曾懷疑過你的心,是我潛意識排斥你的一言一語,我完全明白你守着我的目的是為了保護我,而我偏不肯相信你的解釋!我該死,該下地獄的是我!”

她激動地摟住他的頸子,趴在他胸前聆聽他的心跳,“你并沒有放棄我,對不對?也千萬別放棄,我已打定主意要用一輩子來愛你,用一輩子等你醒來,聽你說……愛我……”淚水滴在他身上,熨燙着他的皮膚,“如果你那時候說了,或許我就會信了你,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擡頭看了看他依舊緊閉的眼,“剛才我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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