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陽峰
第21章 青陽峰
“聽你的意思，他們欺辱過你？你們不是同宗子弟嗎？”
江禦狀似無意地問道。
他以為季淩纾貴為蘭時仙尊座下弟子，又被寵慣成這副破脾氣，在金霞宗內便也是無人敢欺的二世祖一個，但看剛剛那年輕修士對季淩纾的态度，似乎并非如此。
“仙宗裏的關系比你想象的要亂得多，趨炎附勢、踩高捧低之人也多了去了，”
季淩纾冷哼一聲，
“知曉我是墨族後還能無動于衷的，也就你和我師尊了。”
“……”
江禦回憶了片刻，墨族栖息于遙遠偏僻的鴉川，近百年來由于內亂不斷愈發衰弱，流落在平玉原中的墨族大多都是被游海俠捕獲後當做玩物奴隸買賣，就連怡宵塔裏的墨族都比普通樂戶的命要更輕賤些。
季淩纾孤身身處異鄉，在尤重血脈靈骨的仙宗裏大抵也活得艱難。
江禦稍稍理解了些，怪不得他總說自己是蘭時仙尊圈養的玩物，他在金霞宗裏也許從未感覺到過歸有所屬。
“那個和你年紀相仿，額間有片赤色印記的少年是誰？”江禦又問。
不知為何，看到那人時他總覺得渾身不舒坦，惡寒一陣接連一陣。
“他啊，”
季淩纾輕咬着後槽牙，
“羨陽仙尊的親侄兒，金霞宗首席大弟子，木羽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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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師從那個羨陽仙尊？”
“當然。他們木家擅馭神霧生真火，把火系秘術當個寶貝似的舍不得外傳。不過那小子一直觊觎我師尊，鬧着要我師尊收他為徒鬧了一百多年了。”
“你師尊為何不收？”
“說他資質平平，不宜修劍。”季淩纾頓了頓，調侃道，“我看這世上除了我師尊自己就沒人适合修劍，有神霧不用做什麽去苦修劍術？瞧那木羽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樣子，我倒願意和他換換，讓他來練這破劍。”
“你一直在說的神霧就是剛剛彙聚成那片祥雲的靈流？”
“你能感覺到？”
季淩纾挑了挑眉，“看來你還有幾分仙資靈骨，晚點我帶你回宗，說不定還能讓你混個仙童藥童的當一當，下半輩子也不用愁了。”
“我下半輩子怎麽愁，不勞你替我決定。”江禦淡淡道，同時輕輕捂住了鼻尖，“可我怎麽覺得那神霧很難聞？”
“你就是嬌貴。”
季淩纾懶得搭理他，神霧要真是臭的，他們金霞宗好幾百號修士天天泡在裏面滋養修煉還不得早就爛了？
“你聞到的應該是其它人獵來的靈獸身上散發的臭味。”
“也許吧。”江禦沒再辯駁。
“你好端端的突然問木羽晖做什麽？你們之前難道見過？”
季淩纾忽然琢磨過味來，面前的江禦不會是木羽晖那厮糾纏師尊不得、鬼迷心竅用什麽秘術造出來的一個替身吧？
木林海叔侄二人一向看不上他，難不成師尊在大婚前突然失蹤也是他們的手筆？所以現在才第一個趕來回收冰玉劍？
“不認識。”
江禦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就是見他對你似乎又妒又恨，一時好奇。”
“他恨我？我恨他還差不多。你知道我小時候被他害過多少次麽。”
季淩纾咬字冷硬，字字都是對木羽晖的不屑。
在他剛開始跟着師尊練習劍法，模樣看起來和十二三歲的人類孩童差不多大時，金霞宗曾因為他燃起過一場大火。
那火燒了三天三夜才停歇。
那時候季淩纾還不能自如控制體內的獸血，時常忘記收起尾巴或是頂着一對毛茸茸的狼耳朵，以木羽晖為首的一群同齡人就趁江禦不在時喊他雜種、野狗、野獸，朝他潑粥灑水，甚至放火燒他的尾巴。
不僅是孩童喜歡使壞，羨陽仙尊也十分瞧不上季淩纾，有木林海在背後撐腰，木羽晖便更加目中無人，成天都在想方設法地刁難季淩纾。
好在江禦耳聰心明，沒有理由地罰木羽晖去抄了好幾次式書、掃了好幾次學堂，終于讓他老實了一陣子。
可那陣安分守己只是在醞釀報複而已。
有次江禦出宗平亂，季淩纾落了單，木羽晖當即帶着木林海座下的一衆弟子闖入季淩纾的卧房，不容反抗地将他捆了出來。
季淩纾本以為要挨一頓毒打，沒成想，木羽晖不僅沒動手，反而讓人扛着他一路回到了羨陽仙尊所居的青陽峰。
上一秒季淩纾還天真地以為這小子是礙于江禦的面子要向他求和請他來喝茶吃點心，沒想到，下一秒，木羽晖居然摸開了羨陽仙尊的密室。
那密室中存放的正是木林海引以為傲的三昧真火的火種。
“你……你要幹什麽？！”季淩纾緊張道。
“你問我幹什麽？別裝無辜了你，”木羽晖哂笑道，“你們墨族把你送來不就是為了偷走我們金霞宗的秘術和寶貝，我幫你一把還不行嗎？”
“我不是小偷！”
季淩纾掙紮不開那些弟子綁他用的無極鎖，其實只要哪怕會調用一點點神霧他就能解開那種低級靈器，可江禦從未教過他如何運轉神霧。
“小偷才不會承認自己想偷東西，”
木羽晖冷哼一聲，下令道，
“把他給我扔進三昧真火！”
有年長些的弟子隐憂道，“就算是墨族，他也是蘭時仙尊的徒弟……我們把他扔進去不會得罪蘭時仙尊吧？”
木羽晖笑道，“他也配當江師尊的徒弟？名存實亡罷了，你見過江師尊教他本領嗎？”
“唔……倒也是。”
“畏畏縮縮像什麽樣子，我說扔就扔！用火烤了他就會把實話都吐出來，我們這是在幫宗門肅清賊人叛徒，懂不懂？！”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季淩纾做着無謂的反抗，換來的只是不知誰多往他身上踹了兩腳，在木羽晖盛氣淩人的笑聲中，他絕望地被扔進了那能把靈魂仙骨都燃燒殆盡的三昧真火之中。
锃——！
刺耳的嗡鳴聲貫穿山谷，火光四射蔓延将半邊天穹灼燒，而被扔進火種的季淩纾卻毫發無損地蜷縮在自己的尾巴裏。
護住他的不是尾巴，而是江禦贈予他的發墜。
水玉雕刻成的雪柳花熒光流轉，将季淩纾籠罩其中，不容周身的火舌侵蝕他半分。
“……好啊！你果然是個小偷！那是江師尊戴在耳朵上的法寶，我見過的！你居然敢偷了占為己有！”
木羽晖見狀不禁妒火中燒，他當然知道那不是季淩纾偷來的，護身的雪柳花原本有一對兒，一枚江禦戴着，另一枚則墜在季淩纾發尾。但他此刻哪裏還願論理，指着季淩纾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
“你這白眼狼！真該燒死你好清理我宗族門戶！”
憑什麽？憑什麽江禦對出身仙家豪門的他視而不見，獨獨只對這墨族來的怪物垂青有加，甚至還送了他如此珍貴的護身寶物！
“把他給我丢回去！我就不信叔叔的三昧真火燒不透他那破玉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