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違約

第24章 違約

“倏——”

耳垂上的雪柳花玉墜忽起爍動,神思從過往的回憶中抽身,季淩纾悄無聲息地搭住了劍柄,蹙眉環顧起茶樓周圍。

少年時師尊喜歡幫他梳理冠發,護身用的雪柳花就被墜在他發尾,長大些後他悄悄刺破了耳垂,師尊把雪柳花戴在左耳,他便綴在右耳。

玉墜震然華光,說明有殺氣正向他們而來。

“你在找什麽?”

江禦注意到季淩纾神色戒備,也朝周遭望去,什麽異常也沒看見就被他拽了一把扯至身後:

“……沒什麽。你從現在開始跟緊我,別落單。我們獵殺了沼心龍,又馬上要領得冰玉劍,太過抛頭露面了。這樓裏的人說好聽點叫游海俠,說難聽了其實都是強盜。”

“知道了。”

江禦未言更多。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花瓶一碰就碎,就算真的有危險季淩纾也懶得告訴他。

洶濃的殺意很快消散了去,仿佛只是在暗中窺視了他們片刻,并不準備動手。

季淩纾沒有主動追擊,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務之急是弄清楚他師尊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況且羨陽也在,這厮打不過江禦但打別人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只要他們老老實實呆在羨陽身邊,諒那懷有殺心之人也不敢輕易現身。

“回到金霞宗之後,你還要繼續和你師尊完婚嗎?”

江禦見季淩纾松開了劍柄才問道。

心裏也在為自己之後何去何從做打算。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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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淩纾冷哼一聲,

“那是師尊答應我的。他自己教過我,君子之言,一諾千金。”

這也是他想出的能夠不讓師尊像放生靈獸那樣離他而去的唯一方法。

“你不是說和你師尊雙修只是為了他的武藝功力,為了重鑄你們墨族榮光麽,要是你師尊的功法再也恢複不了,你還會堅持要娶他?”

“不可能。”

季淩纾斬釘截鐵道,“他最多就是自己胡浪一時走火入魔,我師尊修為深厚無可比拟,他要是恢複不了,這天下就要亂套了。”

“你的意思是蘭時仙尊只是暫時如此,不會是被奸人或者親近之人所害?”

江禦的擔心并無道理。越是無人可匹敵的人,突然丢了記憶和功法,才越是值得憂思。

他說得隐晦,季淩纾卻立刻了然,

“剛看到木林海他們時,我也懷疑過是不是他們在動手腳,但細細想來應該不是。”

“為何?”

江禦問。

季淩纾聞言掀起了耳畔的垂發,露出那枚雪柳翠玉,

“這是師尊送給我的護身法寶,一共一雙,連魂通心,遇到奇襲危險時會綻光護體,也能彼此感應,尤其是那木林海的三昧真火曾經差點傷過我,如果是他們意圖對師尊不軌,我一定能感知得到。”

“如此甚好。”

如此一來,至少羨陽仙尊乃至金霞宗是可以信任的。季淩纾不肯放他走,江禦只能先想辦法辨明他要帶自己去的到底是安隅之地,還是虎穴龍潭。

“你這耳朵上的洞是在怡宵塔裏打的?”

說話間季淩纾忽而撩起了江禦的遮面白紗,撥開他的額發捏住了他的耳垂,

“平玉原似乎并不興男子佩戴耳飾。”

“……”

江禦吃痛蹙眉,一時也記不起自己的耳洞到底是從何而來,和他許多的認知一般仿佛與生俱來,

“你先放開我……疼。”

“我又沒用力?”

季淩纾略感疑惑,他早知面前這江禦比琉璃花樽還嬌貴,伸手時也收斂了力道,比他幫師尊擺花弄草時去撫弄花瓣時的力度還輕。

“是不是穿刺後傷口沒養好,你這左邊耳朵都紅了。”

季淩纾不僅沒松手,反倒另一只手也用上,為了不讓江禦掙紮亂動而捧住了他的臉,手指細細摩挲着江禦的左耳耳垂,

“你看,又紅又腫,乖乖別亂動。”

“……”

江禦拗不過他,只得老實不動等季淩纾拿藥。

季淩纾習慣性去拿懷裏納物的玉牌,摸了半天沒摸到才想起已經把玉牌都交給狩獵祭的東家好清算獎賞去了。

“啧,”

他幫江禦蓋回面紗,

“羨陽手裏肯定有上乘的金瘡藥,我去幫你要。”

“不用了,”

江禦扯住他,

“你不捏的時候也不疼。再說你不是和那個羨陽仙尊積怨已久嗎,何苦要為我欠他人情。”

“借瓶藥而已,大不了回去我還他十瓶百瓶。”

季淩纾揚了揚眉梢。

師尊教過他,道心之中慈悲為首,救死扶傷濟窮幫弱都是積功德的,不是他為了江禦而如何,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他都會施以援手。

只是他對江禦格外有耐心些,大抵是因為他和師尊長得一樣,說話做事也像,以至于他和江禦呆在一起時,會被師尊抛棄的不安感才會得到緩和。

季淩纾穿過茶樓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了木林海和蔣玉所在的廂房,剛好他也好奇他們聊什麽能聊這麽久,正找到一個由頭擡手敲門時,門銜嘎吱一響,木林海負手而立,緩緩走出了廂房。

季淩纾和他四目相對。

木林海鼻子裏哼出一聲嘲弄,并未理會季淩纾,背着手從他身邊徑直走過,盛氣傲逸。

緊随其後的木羽晖也不甘示弱,朝着季淩纾擠眉弄眼,似在幸災樂禍。

不祥的預感登時爬上心頭,季淩纾正要往裏去找蔣玉,忽而聽見一聲锃亮劍鳴,那劍氣磅礴通明,如萬山載雪,季淩纾再熟悉不過。

——是冰玉劍。

東家将冰玉劍請了出來,正欲奉給木林海。

玉劍出鞘的剎那,整個茶樓恍若陷入雪海冰陣,寂靜無聲之中潛藏着無數毫不遮掩的觊觎目光。

木林海笑道,

“不愧是蘭時,時運昌隆,丢了的劍還能被這般信守陳諾的東家找到,也算物歸原主。你便取了劍和我們回宗吧。”

蔣玉“嗯”了一聲,和木林海商議後,他認為暫且先回金霞宗是最好也最安全的選擇。

在他的記憶之中,除了冰玉劍,原主江禦還一直在嘗試修補一件上古神器,他曾聽在策劃組工作的同事提到過,那件神器也許會是扭轉乾坤的關鍵。

剛剛他向木林海确認過,那神器就在金霞宗。

三人要去取劍,季淩纾見狀立刻跟上,誰知面前居然燃起了一道火牆,攔住了他的去路。

“木羽晖,你什麽意思?”

他橫眼看向正在捏決施法的木羽晖。

“季淩纾,你是不是蠢?”

木羽晖奚笑道,

“喔,忘了你是條喪家之犬,想來也沒人會在意你給你通風報信。你還不知道吧?金霞宗已經不歡迎你了,你這個外宗墨族休要再跟上來。”

“少說夢話了你,”

季淩纾拔劍震碎了擋在面前的烈焰屏障,

“我是江禦唯一的弟子,更是和他有婚約在身,你算什麽東西,金霞宗憑什麽不讓我回?”

“就你這欺師之徒還好意思提婚約?!”

木羽晖聞言震怒,他觸之不及的蘭時仙尊居然要被季淩纾娶為道侶、和這流着肮髒獸血的雜種雙修!

“這婚約是宗主和墨族百十年前就訂好了的,你若不滿,去向玄行簡叫喚便是。”

季淩纾輕而易舉突破木羽晖的阻攔,正要追上蔣玉,胳膊上突然捱了一股熱浪,差點被木林海掀翻出去。

木林海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和蘭時仙尊的婚約已經不作數了。”

“你說什麽?”季淩纾咬住唇,木林海的修為毫無疑問在無法駕馭神霧的他之上。

“和我們金霞宗聯姻、受我宗教誨的是墨族聖子,而你,已經不是了。”

木林海輕飄飄地丢下一句話,季淩纾還未品味過來,雪柳花忽而顫動,原始而殘暴的殺意瞬間從四面八方襲來——

叮——!

劍身為季淩纾擋住刺客的利爪。

“你們……都是墨族……”

季淩纾暗罵一聲。

他被數十個蒙面黑衣的墨族刺客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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