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出爾反爾
第56章 出爾反爾
“只是因為看着不爽……唔……!”
原本走在前面的仝從鶴似乎突然投來了一道視線。
季淩纾剛想做更多的思考,一陣密密麻麻的陰冷卻順着他的脊背攀爬上了後腦,脅襲向他的思緒,如同在他的神識中注入了一層水膜,讓他難以接近真相。
又是天道在搞鬼……!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連帶着眼前的江禦都漸漸失去了顏色,季淩纾感覺不到痛,因而只剩滔天的混沌感,逼迫他蹙着眉閉上了眼調息。
而他再次睜開眼時,只覺得剛剛似乎在思考什麽重要的事,為了想起這件事,他無措地四處張望起來。
“季淩纾……?”江禦察覺到他的變化,原本盛着萬千情緒的碧眼在恍惚一瞬間忽然變得只剩迷惘,剛想擡手拉住他,季淩纾卻邁開步子往前快步走去。
怔愣了兩秒後,江禦收回了手。
季淩纾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似的,直勾勾地走向了正被木羽晖拉着選房的蔣玉,又如此前護主那般,嚴厲地拍開了木羽晖:
“師尊想住哪裏就住哪裏,需要你來安排嗎?”
木羽晖揉着自己被拍疼的手背,莫名道:“你怎麽東一會兒西一會兒的?管好你自己的小美人去不行嗎?吃的碗裏的還看着鍋裏的,真不是東西。”
季淩纾要拔劍:“你有種再說一遍。”
木羽晖只往蔣玉身後藏,如今的季淩纾不知吃了什麽颠藥,下起手來沒輕沒重,他可不和他玩命!
蔣玉站在中間只得被迫再當和事佬:“好了,好了,你們剛剛不是還能相安無事嗎?都各退一步海闊天空不好嗎?不然吵得為師頭疼。”
一聽師尊說頭疼,叽叽喳喳的兩個少年人才誰也不服誰地安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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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氣盛,朝氣蓬勃,小生聽着真覺得羨慕呢。”
不知何時又站到了江禦旁邊的仝從鶴雙手抄着,笑眯眯道。
江禦淡淡看了他一眼,“國師大人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公子也太敏銳了些,”
仝從鶴在衣袖下悄然揉着自己的手指,一手劍指送出淡若透明的神霧,将另一手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如同被燒焦了一般的傷口撫平。
他朝江禦解釋道,“小生的職責是支撐護宮結界,偶爾會有些小魔小怪的前來沖撞,剛剛為了修複結界,耗了些元氣。”
“既有結界,三皇子宮中如何還會異事頻發?”
“小生修為有限,”仝從鶴聳了聳肩,“支起的結界只能擋住那些修為不高的邪物,遇到厲害些的就不中用了,還得請你們前來鎮妖才行。”
“降妖除魔是他們那些仙君的事,”
江禦頓了頓,“國師大人且去多拜托拜托前面那三位吧。我只是一介身無長物的庸頓之人,幫不上什麽忙。”
這是看出了仝從鶴總在找機會接觸他。
仝從鶴笑了笑:“公子別怕,我只是瞧公子的氣質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江禦沒搭話,心說他遮得嚴嚴實實,仝從鶴能看出什麽氣質來。
“既然公子身無長物,那在宮中可要小心了,”仝從鶴繼續道,“宮裏那繭妖頑劣,最愛吓唬公子這樣手無縛雞之力又長得極好的年輕男子。”
“國師大人不是看不見嗎?怎知我容貌如何。”
仝從鶴笑了一聲,“若是沒有花容月貌,季仙君怎麽會不讓你摘帷帽?是怕你被誰看見,徒生觊觎之心吧。”
“也可能是我相貌醜陋,會吓到別人。”
“反正小生看不見,吓不到小生,”
仝從鶴咂了咂嘴,“小生能看見的美與醜不在乎皮囊,而在乎更深處的東西。總之公子你既然無力自保,就聽小生一句勸,天黑之後莫要獨自走出房門,否則會遇到什麽,小生也不敢保證。”
“多謝國師提醒。”
江禦點了點頭。
事實上壓根沒把話聽進心裏去。好不容易到了都皇城這麽一個謎團叢叢又似乎處處都和他有關的地方,他斷不可能坐得住。
仝從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恰逢一宮人快步尋到了他身側,低聲向他彙報了些什麽。
宮人面露擔憂之色,仝從鶴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擔心,而後才又看向季淩纾他們:
“幾位仙君,不好意思了,三皇子雖然睡醒了,但不知他今天怎的,醒來便狂哭不止,實在不便見人,要不您幾位……”
木羽晖幾乎是彈跳起來:
“把我們當什麽東西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們是來救他的命的,不是讓他耍着玩的!他這麽不配合的話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
仝從鶴:“哎呦…仙君海涵。”
木羽晖憤憤不平地朝向蔣玉:“師……仙尊!他們也太不把您當回事了吧!”
蔣玉倒是心平氣和:“不見三皇子倒也無礙,他心智若真的只有三歲,想來也說不出什麽有用的話,我們只要把他的宮殿守好,保他安全即可。”
季淩纾點頭附議:“真要抓妖的話還不如多去宮裏找找線索,那盜賊傷過三皇子的眼睛,動過血氣,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而且為什麽要冒充已經被漱冰仙尊正法了的夢空花?難不成是為了夢空花來向他們金霞宗尋仇的?
這宮裏怪事太多,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危機重重。
“小生可以派人把三皇子宮裏的掌事宮女叫來,她日夜陪伴在三皇子身邊,諸位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她便是,”仝從鶴幫忙出着主意,“說不定能問出來,怎麽那盜賊偏偏就盯上了三皇子呢。”
季淩纾瞥他一眼,“你作為國師,之前你們的皇子丢了眼珠的時候你都沒調查過嗎?”
仝從鶴理直氣壯道:“小生只負責醫治,不負責探案。”
季淩纾:“……罷了,那還請你幫忙把宮女叫過來。不用掌事宮女,叫那個剛從繭裏掉出來的小桃就行。”
“哎,沒問題。”仝從鶴眯了眯眼,沒再多言,只低聲吩咐了身邊候着的宮人幾句話。
那宮人點了點頭,像老鼠一樣躬着身子蹿到了季淩纾面前:
“宮女小桃此刻正在西面禦池當值,三皇子宮裏的人若是擅離職守,被發現了連城主都救不了,所以還請幾位随奴才去禦池畔問話。”
宮人頓了頓,又道,
“三皇子也不喜他的宮女和外來男子過多接觸,為掩人耳目,也為保小桃平安,奴才只能帶兩個人過去。”
季淩纾聞言蹙了蹙眉:“這是什麽規矩。他自己都要被人取走脊柱了,還管宮女和不和男人接觸?”
仝從鶴抿了抿唇:“在這都皇城裏,三皇子的話就是規矩。哪怕他晚上就死了,也不影響他早上拉上幾個墊背的。仙君,還請憐惜宮中奴人性命。”
“城主不管?”
“處死幾個宮女,不傷及根本,城主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好吧,我知道了。”
季淩纾嘆了口氣,率先看向木羽晖。
木羽晖驚覺,厭嫌地往後退了兩步:“幹什麽?小爺可不想和你二人獨處。”
季淩纾冷冷道,“沒準備和你一起去。你既然來了就別閑着,趁這會兒去三皇子宮外布探靈陣去。”
“你哪根蔥啊還命令小爺?”
“木羽晖,”蔣玉淡淡開口,“季淩纾說得沒錯,布陣一事就交給你了。”他想木羽晖手上有三昧真火,布出的法陣效果自然更強。
“我只聽蘭時仙尊的。”木羽晖冷哼一聲,得了蔣玉開口,才不情不願地準備去布陣。
同時江禦已經邁開步子準備跟着那宮人出去調查,不料衣裳卻突然被人從後扥住。
江禦幽幽回頭,見是季淩纾抓着他:
“你留在暖月閣。閣裏我布了結界,邪物侵入不進來。”
江禦不死心道:“我也有想弄明白的事。”
季淩纾卻非常強硬,都皇城給人的感覺陰恻恻的,只有這暖月閣中沒有生長白繭,他不放心讓江禦一個人亂跑,因而又強調了一遍:
“你在暖月閣好好呆着。我和師尊去禦池就行了。”
蔣玉:“……啊?”其實不必帶上他來着。
江禦輕輕咬着下唇,站着沉默了片刻,見季淩纾依然沒有松口的意思,才扭頭“咚”的一聲關上了廂房的門。
仝從鶴在一旁看着,饒有興致地湊到季淩纾身旁:
“好像有人生氣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