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刺青蜿蜒
第77章 刺青蜿蜒
“愣着幹什麽?還不躲開!”
季淩纾低呵一聲,推開了怔神的獨夏,旋掌替他接下了仝從鶴的那如雷擊般的神霧。
“嘶……”
攻來的神霧功蘊淳厚,震得季淩纾虎口刺痛、雙臂發麻。
眼看就要抵擋不住,季淩纾狠一咬牙,只見那本盤桓在他小臂上餘毒般的刺青便像活了一般,順着他的血骨攀爬而上,碾過之處無不混沌沸騰,戾氣四起。
季淩纾咬住舌根,刺青繞至他的脖頸,於菟得逞的嬉笑聲将他吞進無邊的混亂,那湖底巨像的蛇尾仿佛張開了血盆大口,呲的一聲朝着他的頸側咬下。
轟——!
季淩纾的力量驟然增強,摧破了仝從鶴的會心一擊。
濃郁鋒利的神霧星火散花般飛舞開來,劈焦了宮中郁郁蔥蔥的百年梨木,連那黃金雕出的屋頂都近乎被融化。
若不是被季淩纾擋下,這一擊足以讓獨夏他們灰飛煙滅。
“哦?”
仝從鶴本已回過身去捋順白乎乎那打了結的絨毛,大約也沒想到自己的神霧能被化解。
難不成是蘭時仙尊恢複身手了?
他饒有興致地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卻是季淩纾飽含殺欲的一雙眼睛。
那野獸的眼睛像覆了雪的玄月,寒氣凜然,千山暮雪,讓仝從鶴也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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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閉嘴!”
季淩纾捂住那爬上了他脖子的刺青,他的力量越強,反噬便越狠厲。
於菟的笑聲不斷在耳邊回旋,震得他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清,紅了眼只剩想摧毀一切的虐欲。
師尊……好想要師尊……
季淩纾無措地尋找着,可眼前的一切都黑乎乎的,有什麽霧膜一樣看不見摸不着的阻礙橫亘在他心口,讓他尋不到江禦的氣息。
坐于湖底的於菟也察覺到了這道封印,但它卻并不打算教季淩纾如何沖破。
這封印是天道打在季淩纾身上的,它此刻還未恢複真身修為,遠不是明宵小兒的對手,貿然出手引起了明宵的注意反而得不償失。
還不如看明宵和江禦鹬蚌相争,讓它來坐收漁翁之利。
於菟森然笑了起來,古鐘般低沉蠱惑的聲音再度回蕩于季淩纾的耳畔:
——殺了這些吵鬧的雜碎。
季淩纾被蘭時教得那麽乖順,正義良善到讓它感到惡心,為了讓他更好地修煉自己的力量,於菟要引誘他一步步感受到殺孽的樂趣。
仝從鶴覺察出季淩纾的古怪,正舉棋不定要不要趁其不備再落下一擊時,季淩纾忽然擡眼盯住了他。
那一眼讓仝從鶴沒來由地感到頭皮發麻。
——對,就是這樣。
於菟興奮地低吟着,它感覺到了,季淩纾那被它喚起的殺心。
野獸就該有野獸的樣子,裝什麽純良仙君。
於菟冷嗤一聲,江禦辛苦培育了季淩纾那麽久,到它手裏還不是幾個月的功夫就露出了本性。
——就從這礙眼的瞎子開始,他剛剛把神霧往我們身上砸呢,呵呵,我們要還他個狠的才行。
仝從鶴能用心眼看見季淩纾身邊有古怪的波動。
那不是神霧,卻比神霧更加強悍。
眼皮重重一跳,仝從鶴猛地抓起白乎乎的後脖頸往外撤去,然而季淩纾卻眨眼間出現在他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
有什麽直朝他面門而來,仝從鶴立刻運轉神霧抵擋,可他的神霧在被季淩纾觸碰到的瞬間卻如被死水浸爛的木渣,荒蕪地變成疲軟的雷花。
太古怪了。
但仝從鶴也在瞬間冷靜下來,透過心眼能看見那充滿破壞力的力量僅存在于季淩纾掌間,只要不被他的手抓住便可破解。
只是……要和江禦的愛徒比身手,這對仝從鶴來說并不比迎面接下他混沌的一掌簡單。
“吱嘎——!”
獸鳴聲忽然打破了二人的對峙,季淩纾蹙着眉瞥向宮殿的一角,只見白乎乎的蛛絲如白瀑般彙聚起來,朝着蔣玉襲去。
師…尊……?
季淩纾猶豫了片刻,他分不清,但這一瞬的分神卻讓仝從鶴找到了破綻,削鐵如泥的白绫朝季淩纾四肢襲去,眨眼的功夫就被他出劍削成了碎片。
仝從鶴當然不指望白绫能傷到他,只是趁此機會隐住了身形,避開季淩纾的手掌一腳踹中了他的胸膛。
“唔……!”
季淩纾悶哼一聲,眼裏也恢複了幾分清明。
趁這空檔仝從鶴将神霧集中于雙腳,踏空如雲,朝着白乎乎喊了一聲。
白乎乎的繭陣被季淩纾摧毀後便一直處于虛弱狀态,剛剛朝着蔣玉佯攻只是虛勢而已,聽到仝從鶴的命令後當即抽身,變成一團白絲纏上了仝從鶴的胳膊。
“咕嗚。”
白乎乎委屈巴巴:沒吃飽,而且三皇子好難吃。
仝從鶴輕握住它,嘆了口氣:
“本想罰你貪吃才沒幫你療傷,沒想到季淩纾居然有那種力量,和他硬碰硬占不到好處,先撤。”
同時他指間有神霧源源不斷地湧入白乎乎體內,替它修補繭陣被毀的虧空。
白乎乎舔了舔仝從鶴的手指,似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幾分不安想要安撫他。眼看季淩纾和獨夏就要虎視眈眈地追上來,白乎乎鼓起腮幫,猛地吹出了萬千游絲,将整個宮殿築成牢籠,以攔住他們二人的來路。
“這讨人厭的蜘蛛精。”
獨夏罵了一聲,白乎乎這些繭絲雖然傷不到他們分毫,卻又韌又粘,難纏得緊。
等讓他追上了非把它剃了毛煲湯。
新的繭陣将獨夏和蔣玉困在了一起,那游絲雖傷不到獨夏,可對于手無縛雞之力的蔣玉來說仍是威脅。
锃——!
眼看那白絲要絞斷蔣玉的脖子,獨夏旋刀出手,救下了他。
“師尊!”
季淩纾同時趕到,身後飄零着被他拆得支離破碎的絲絮。
獨夏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忽然掉轉刀鋒,直朝蔣玉砍去。
季淩纾反應過來,哐當一聲擋住了他的刀。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還想問你呢,你這腦子不清醒的蠢貨,”
獨夏冷冰冰地看着季淩纾和蔣玉,看向蔣玉時尤其猶如在看一團死物,
“你最好動動腦子想清楚,自己該護着的到底是誰。”
獨夏話音剛落,再度朝着蔣玉殺來。
他最恨的就是這鸠占鵲巢還要裝作無辜可憐的外來者!
蔣玉深知自己躲不開,不禁按住了自己手背上那暗色的咒令,天道給予他的神頌…只是為了封住他的嘴,還是在關鍵時刻能保他性命?
指尖倏然一燙,蔣玉緊張地咬住了下唇。
然而那熱度很快又散了去,因為季淩纾再次攔下了獨夏。
獨夏往後翻了兩步,面色不善地盯着季淩纾,忍不住罵道:
“執迷不悟,愚蠢至極。”
比起他季淩纾已經夠幸運了,只要殺了這有自己身軀的野鬼,蘭時仙尊就不會被取代甚至消失了,他竟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護他保他!
“沖動的蠢貨是你,下次我才懶得再救你!”
季淩纾咬牙切齒地瞪了獨夏一眼。這瘋子喊打喊殺前就不能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嗎!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要是獨夏的刀敢碰到蔣玉的命門,天道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仝從鶴他還勉強攔得住,要是獨夏惹惱了天道,誰來也救不了他。
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經獨夏提醒他才恍然意識到,江禦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在這殿中了。
他沒辦法……
只要蔣玉在身邊,他就無法控制地,“看不見”江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