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前奏(2)

前奏(2)

道森半年度董事會,趙江河仍然沒有露面。

趙江河身體不好,每況愈下,年內動了一次心髒手術,越發加速身體機能的全線倒退。韋荞知道他有心病,趙新喆就是他的心病,醫生再怎麽救,也總是好好壞壞。

董事會在趙江河缺席的局面下召開,韋荞迎面撞上一次難題。林清泉在董事會上提出議案,欲引入動物實體,打造親子場館建設項目。

韋荞态度鮮明,持反對意見。

大聖西游IP之所以能成功,立意就是“虛拟人物、真實情感”,如果引入動物實體,等于打破這一個立意。IP的邏輯會被破壞,和游客間的情感聯結會出現問題,想要修複幾乎是不可能的。

林清泉并未堅持,進退有度地表示,她可以先和趙江河談談。

因為該項争議,原定為期一天的董事會,被順延至兩天後繼續。韋荞獨自奔赴趙家府邸,約見趙江河。豈料,她去了,人卻沒見到。

管家張懷禮親自接待韋荞,待她分外客氣,只說趙先生目前需要靜養,無法見客。韋荞心下了然,恐怕她要無功而返。張懷禮又道:“趙先生在醫院就交代過,公司一切事宜委托董事會決議,他沒有意見。”

——是委托董事會決議,而不是韋荞。

韋荞聽懂了。

順應趨勢,這是趙江河的選擇。韋荞選擇尊重,趙先生一定有他的考量。

兩天後,董事會再次召開,韋荞按照公司章程進行投票表決。這一次,命運沒有站在她這邊。8票對6票,林清泉的提案獲得通過。韋荞心下坦然,時勢如此,她尊重現代公司治理規則。

董事會通過提案,林清泉親自挂帥,負責道森度假區親子場館建設項目。

韋荞在權利範圍內将該項目與現有IP充分割裂,取名“身臨其境”,将項目定位在親子教育範疇。

林清泉請來知名設計師,将場館內打造成師徒四人西天取經的各類場景,用雕塑工藝将唐僧、八戒、沙僧三者形象嵌于其中,剩下的主角孫悟空則按照林清泉的意思,引入真實動物,讓其在各類場景中自由穿梭,項目合作方正是林清泉此前接觸已久的近江動物園。

建設期結束,場館如期投入試運營。

****

周五,岑銘放學,韋荞正好有空,開車去接。

岑銘上了車,忙不疊看向她說:“媽媽,明天我想去道森度假區玩。”

聞言,韋荞一怔。

“你想去?”

“嗯。”

“是想要爸爸媽媽陪你去野餐嗎?”

“不是,我想去新場館玩。”

“……”

岑銘不是一個心血來潮的孩子。

事實上,他能忍到周五提要求,非常不容易了。因為,季封人已經對他狂熱推銷了整整一周。

上周末,季封人去了趟道森度假區,活像個金牌銷售,當晚就在微信上對岑銘狂轟濫炸——

“岑銘!”

“我在道森度假區!”

“太好玩了叭!”

“我和我媽一起來的!”

“還有我爸= =”

“要是”

“沒他跟着”

“只有我和我媽”

“就好了= =”

“害!!!”

韋荞:“……”

岑銘把和季封人的聊天記錄拿給韋荞看,韋總得以見識那位皮實的公子哥浮誇的聊天風格。

季封人發微信習慣用斷句,韋荞翻了半天才翻完聊天記錄。兩個小孩其實沒聊太多內容,翻來覆去就那點事,架不住季封人話多。岑銘一向冷淡,能耐得住性子被轟炸一周都沒拉黑季封人,可見真是把季封人當朋友了。

“季封人上周去道森度假區玩,新場館還沒有開放。聽說明天是試運營第一天,媽媽,我也想去玩。”

韋荞沒給正面回應,不動聲色将話題轉移,“媽媽明天要開會,不一定有時間,你讓媽媽安排下時間,可以嗎?”

岑銘不疑有他:“好的,媽媽。”

****

岑璋最近身陷東南芯片控股項目,忙得焦頭爛額。

這事原本不複雜,今盞國際和彙林入局,等于就是岑璋和丁晉周兩個人之間的事。雖然各自有立場,但雙方私交過硬,臺面上談不攏,那就臺下談。

誰想,中途殺出一個蔣宗寧。

蔣宗寧手握恒隆銀行,盤踞四北城不動如山。四北城以芯片制造業聞名全球産業鏈,恒隆銀行作為資金池,被坊間稱為“供血池”,可見其雄厚的資金實力。四北城憑借芯片制造這張王牌在地緣政治占據舉足輕重的戰略地位,恒隆銀行順理成章成為各方忌憚的重要環節。

當今盞國際和彙林即将入局東南芯片的消息傳出,蔣宗寧自然不肯。恒隆銀行和芯片制造業的關系可謂只此一家,如今岑璋和丁晉周要進來,蔣宗寧第一反應就是懷疑這兩人是故意聯手的。

事實上,他的懷疑很正确,岑璋就是故意的。

芯片制造在全球産業鏈的重要性日益突兀,岑璋沒理由放過。蔣宗寧的強行幹預,令岑璋很被動。三十歲的岑璋早就過了對賺錢有感覺的階段,他有感覺的,是壟斷。

蔣宗寧令岑璋速戰速決的計劃徹底破滅,岑璋被逼得沒辦法,只能坐下談。恒隆、彙林、今盞國際,東南亞銀行界三巨頭,正式在名利場正面交鋒。坐下和談當日,開局一分鐘,幾百個心眼閃過去了。韋荞看到新聞,看着看着人都笑了,搖頭腹诽一句:“岑璋不容易。”

周五,岑璋忙完已是半夜,洗完澡上床人都快麻了。他沒開燈,在黑暗裏精準找到韋荞的位置,一把抱下去,動作是強勢的,聲音是嬌氣的:“我好累,我要抱。”

韋荞也不知是被他弄醒了,還是原本就沒睡,順勢握住岑璋抱在她腰間的手,安撫他:“睡吧,很晚了,我抱着你的手睡。”

岑璋累得話都沒了,韋荞很快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

深夜,韋荞睜着眼,有點羨慕他。

都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岑璋就是。他用男人的那一面對付名利場,用男孩的那一面對付她以及他自己。岑璋再累也影響不到他睡覺,很有種“天塌下來明天再說”的想得開。韋荞就不行,心裏有事失眠就是常态。

她微微嘆氣。

岑璋:“有心事,睡不着?”

韋荞:“……”

她僵了下,岑璋下一秒就把人拖進懷抱更摟緊了幾分。

韋荞轉過臉看他:“你不是睡着了嗎?”

岑璋眼也沒睜:“你把我的手來回摸了這麽久,我已經考慮了五分鐘是不是該上一次生理課。”

韋荞:“……”

她動作一頓,反應過來,連自己都笑了。

夫妻做久了,會做出很多別的東西來。那些不經意的習慣,連她都不知是何時有的。岑璋洗完澡後身上會有一道桧木香,韋荞很喜歡,被他擁在懷裏,她總能得到片刻安寧,與世間瑣事隔絕。

韋荞轉身,枕在他臂彎,摟住他的腰埋進他懷裏。

“岑銘說,明天想去道森度假區。”

“嗯,那去啊。”

“他想去新場館。”

“就是明天試運營的那個?”

“嗯。”

岑璋聽出些意思,“你不想他去?”

“我不知道。”她聲音有些沉,“那不是我負責的項目。”

岑璋懂了:“權力真空地帶。”

六個字,将韋荞心裏所有的不愉快一起道盡了。

和岑璋談公事非常舒服,他有足夠的歷練,懂得公司那點事、社會那點事、人與人之間的那點事。言不盡,意不止,她從此不用孤獨地,一個人同世界斡旋。

“董事會的決定,我沒有插手的餘地。明天試運行結果會如何,其實我也不清楚。”

“沒關系。岑銘想去,就讓他去好了。”

“……”

岑璋探入她睡衣在她背部安撫,動作很私人,“從現代公司定義講,首席執行官由董事會任命,本質上它是高于你的。這些年,你在道森的影響力可以蓋過董事會,無非是因為趙江河的默許。而今他缺席,你認為你受制于董事會,這顯然并非絕對。首席執行官受制于董事會的現象并不少見,而是常态,你需要做的也不是推翻常态,而是平衡常态。”

韋荞聽了,沉默半晌。

良久,岑璋聽見她淺淺“嗯”了一聲。

這一面的韋荞很不常見,岑璋聽着那聲“嗯”,心就軟了。他低頭吻她,在她胸前輕咬,沒有一定想要做的意思,只想她能高興一點。

韋荞被他服務得很到位,基于夫妻道德也不好意思拒絕他。岑璋本來困得要死,一見有機會人又精神了,他在韋荞這事上的态度向來是“幹了再說”,反手就把人壓身下了。

韋荞還沒忘要緊事:“明天的門票你還沒買,APP上就能買,快去。”

岑璋:“……”

他硬到發痛,她竟然想讓他停下來先去買票,怎麽想的?

岑璋理都沒理:“不買,你送我兩張票。”

“……”

韋荞沒想到會從財大氣粗的岑董嘴裏聽到“不買”兩個字,直覺就想跟他算賬:“一張周末票350元,兩張就是700元,這麽貴,你想讓我送?我沒讓你把員工療休養的地點定在道森度假區就很客氣了好嗎?”

岑璋:“……”

夫妻之間,一定要算得這麽清楚嗎?

就算要算,換個時間不行嗎?

“韋荞,你很懂如何讓一個男人不爽诶。”

韋荞一愣:“什麽?”

她還想問,下一秒就皺緊眉峰,喉嚨一聲悶哼,原本松松搭在他背上的手,一下掐進他的背部。

岑璋就是故意的。

他的動作很突然,韋荞完全受不住,他任何一點幅度都能帶出她壓抑的聲音。岑璋不緊不慢地,要她知道輕重。

“好啊,你算,你現在跟我算。”

韋荞:“……”

他将她為難得很徹底,韋荞在這地界從來沒有主動權,随着他愈深的動作聽候淪陷。主卧室,動靜起伏,她壓抑得辛苦,最後仍是不服氣,要頂他一聲:“我送岑銘也不會送你,你這個找罵的人。”

岑璋要的就是她這個态度,這讓他下手起來可以盡情放開,百無禁忌。

“老婆,有骨氣的哦。”

他語氣一變,動作一沉到底,瞬間聽見韋荞完全屬于他的聲音。她不知輕重,正合他意,“那正好,玩點大的。罵一句,頂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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