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外勤

出外勤。

“你這天君也太缺德了!”

林北的咆哮響徹雲霄。

蘇程只得反擊:“每一任天君都缺德,最缺德的是我前夫!是他把這麽多債安我頭上的,你要罵就去罵他!”

林北站在原地思考了幾分鐘,發現他說的有道理,轉頭就走。

無論怎麽樣,蘇程必須要下基層去幫忙了。

他剛到一樓,就聽見旁邊一個人沖着另一個大喊:“哎!上周讓你去附近救那個從32層跳樓的,後來怎麽樣了?”

蘇程聽了暗暗心驚,公司連這種高難度單子都接了?

只見另一個揮了揮他羽翼豐滿的翅膀:“救是救下來了......”

“行,這出外勤的單子我幫你上報。”

那男人撓了撓頭:“......後來那丫頭非說要嫁給我,我要是就這麽結婚了,能去申請婚假嗎?”

因為公司積攢的單子實在太多,能多一個人手就不錯了,分發任務的人裏,誰也不管來領活兒的到底是不是老板,蘇程人一到就被塞了一沓單子。

蘇程細細看了一遍。

有送快遞的,有鑒定收藏品年份的,有翻譯古籍文字的,有代考四六級的......翻到最後,甚至還有尋找通緝犯,這是這一堆裏價碼最高的。

怎麽公安機關的活兒公司也接進來了,不過倒真對應上了事務所成立時的那句宣言,只要錢給的夠多,就算是死人也能從地府裏撈上來,洗吧洗吧塞回屍體裏。

蘇程的第一單,就決定從這個通緝犯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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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緝犯分為兩種,有A級通緝犯和B級通緝犯。前者屬于全國範圍內最高等級的通緝,懸賞金額最低不少于五萬,後者相對犯罪等級低一些,懸賞金額不低于一萬。

蘇程手裏這張照片,人長得還挺周正,就是眼神看上去不那麽單純,透着一股窮兇極惡的勁頭,讓人看一眼就覺得不好招惹。是個在逃涉黑分子,甚至還摻和了點毒品生意。

“小封,咱們怎麽樣能找到他?”

小封接過這單子,上下一打量,大致記住了這個人的模樣。

他問:“有生辰八字嗎?”

蘇程翻閱着這個人的信息,從身份證號碼裏提取出了生日,再換算成八字的形式,寫在紙上遞給他。

小封低聲念出這一串生辰八字,同時一陣微風拂過,掀起他倆眼前的發絲。他右手結印,放在眉間,眉心閃過一道光芒後,另一只手牢牢拉住蘇程的手腕。

蘇程感覺到一股冷入骨髓的氣流從小封的手心傳來,快如閃電,從手腕處沿着經脈快速沖向自己的腦海,他眼前一黑,不由得閉上雙目。

下一秒,本來漆黑一片的眼前,突然閃起零零碎碎的光點,這光點飛快集結,幻化出一道又一道線,這線一條又一條連接起來,居然構成了狀如地圖般的場景,顯現在蘇程眼前。

他看到公司所在的這條荒路,看到附近花鳥市場的路,看到員工宿舍兼自家小區的路,随後整座城市的大小路線都擺在面前。

“陛下,你也念叨這個人的生辰八字。”

蘇程照做,随着他念叨着一遍又一遍,光線地圖的某一處悄然顯現出更亮的光,他記得那裏,那是離家大約有十三公裏的一個廢棄工廠。

他刷一下睜開眼,反握住小封的手腕,興奮道:“走,咱們抓人去。”

剛上報完單子,從外頭幫兩個師姐代買烤紅薯的林北灰頭土臉地走進門,正好看見這兩個人手拉着手蹦出去,面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尤其是某個臉頰紅撲撲的男子,一身昂貴西裝,和他一身流浪漢一樣的裝扮産生無比強烈的對比,他突然很想把手裏的紅薯扔到這倆貨臉上。

群聊【我們五個超厲害!】

煩:他們倆到底離婚沒有

煩:【圖片】

煩:天天成雙入對,像他媽兩只快樂的小麻雀一樣,幹脆拿繩兒綁一起算了!

AAA土特産代購趙總:法律意義上,沒離。

愛在春天:親愛的,我這邊的姻緣簿裏顯示,他們感情破裂了哦。

煩:你怎麽見誰都喊親愛的!

一棵楊:你是不是羨慕老大他們兩個。

一棵楊:你單身多久了來着?

愛在春天:我這邊的姻緣簿裏顯示,他這輩子都沒有談過戀愛哦。

煩:怎麽了!

煩:單身犯法嗎!

AAA土特産代購趙總:法律意義上,不犯。

一棵楊:那法律意義上,有沒有說離了婚的前夫前妻,不能繼續手拉手的?

愛在春天:法律意義上,沒說。

煩:天殺的,你怎麽還搶別人臺詞!

愛在春天:親愛的,你羨慕就去談個戀愛吧。

這話發出去之後,陳袖坐在辦公室裏,百無聊賴地盯着屏幕,足足五分鐘沒有收到林北回話。

正當她以為林北居然被一句話氣死之後,群裏又冒出來消息。

煩:他媽的!被這對麻雀拖走當司機去了。

煩:為什麽他倆出外勤,我也要去?

一棵楊:不知道,可能你腦門上寫着“怨種”兩個字吧。

林北看了一眼這消息,擡頭在後視鏡上照了照,自己帥得很依舊,一點也不像怨種。

在他本小時內第三十二次嘆氣之後,蘇程終于受不了了:“行了,我這兒有個去外省出差的單子,改明兒專門指派趙峥雪跟你一起去,按最高規格報銷差旅費。”

原先萎靡不振的林北一下子神清氣爽。

小封一上車就靠着窗戶睡着了,和蘇程一道坐在後排,車開得很不平穩,他的頭一點一點的。

蘇程趁此良機,按亮手機點開浏覽器,在上面搜索一個問題。

【宿主愛上守護神,會是寂寞很久之後的一種幻覺嗎?】

他這些天一直忐忐忑忑,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封,心裏總是有一股說不出口的悸動。但是這悸動,究竟是感情,還是別的什麽,他沒經歷過太多感情,分不清楚,于是不敢擅自确認。

所以,他只能借着這些日子的忙碌,來麻痹自己。對待小封,只當做是一個關系好的同事。但是同事之間,哪有那麽多的接觸呢?他每每看到那張英俊到讓人失魂的面容,總是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這是正常的嗎?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這個,不知道那個,唯獨還知道一點,就是自己還沒有正式離婚。

萬一,什麽時候死神突然回來了......

要是讓風遣鶴看到,小封和他借着守護神的身份過着親密無間的日子,或者自己那時候已經把持不住,跨越了底線,主動去追求小封,那該怎麽辦?

站在權力最頂峰的、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死神,怎麽可能顧及往日情面,不對自己下毒手呢?

就算看在他努力為天庭還賬的份上,放他一馬,難不成,風遣鶴就會對小封手下留情嗎?

小封之前就是個散仙,現在也只是個守護神,說白了只是底層神仙,無權無勢,如何打得過死神呢,恐怕死神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

到時候他要怎麽辦?他能怎麽辦?

蘇程把一口呼之欲出的嘆氣咽回去,偷偷瞄了一眼小封。

小封緊閉雙眼,微微皺眉,或許是夢見了不好的事情,但即便如此,面容也依然是俊美無比的,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如此順眼的人。

不對,這具身體是趙峥雪他們找來的,小封本身應該不長這個樣子。

如果小封不長這個樣子,我還對他有想法嗎?

蘇程扶住額頭,垂眼看向手機屏幕的搜索結果。

不知道浏覽器怎麽搞的,居然把他這個問題提交到了網絡問診那一欄,難道愛情也是一種病?

下面的回答是這樣的:

1樓,終南山趙大夫:不是。人會愛上保護自己的人,會對給自己強烈安全感的人産生某種感情,各種英雄救美之後以身相許的情況很多,非常合理。

2樓,九重天陳大夫:這是七情六欲,寶貝兒。

3樓,九大海域林大夫:愛就勇敢說出來!不要扭扭捏捏的!人神戀怎麽了,自古以來,人獸戀,仙凡戀、人鬼情未了,比比皆是!

4樓,冥地帝大夫:......雖然沒有先例,但祝你們幸福,我随200,記3樓賬上。

5樓,昆侖山楊大夫:怎麽推給我了,我是獸醫。

蘇程看着這些花裏胡哨的回答,總覺得這些說話的語氣似曾相識。

林北叼着根巧克力棒在駕駛座充當□□,見到綠燈亮就狠狠往右一拐,車子稍稍傾斜了點角度,蘇程旁邊那個睡得正熟的人,就脖子一歪,枕在了蘇程肩上。

蘇程腦子裏正想着天花亂墜的事情,突然被這一下打斷了思緒,猛地一扭臉,鼻尖擦過小封毛絨絨的熱乎腦袋瓜,聞到一陣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種說不上來具體什麽味道,但是格外沁人心脾的感覺。

小封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說不出哪裏熟悉,但是相處一下就自來熟,好像上輩子認識一樣;他長得分外帥氣,但是從來不仗着自己有張好臉就趾高氣揚,或者随意勾搭誰人;冷着臉的時候有一股莫名的強大氣場,但是一看到自己就會傻樂;眼裏有活兒,忙了一天回到家裏,拖鞋是提前擺好的,洗澡水是剛剛燒好的,一覺醒來還有熱騰騰的飯菜,男人辛苦折騰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幾個月下來,蘇程已經習慣了有小封在。

前夫還在的時候,就算偶爾把鄰居大爺從鄉下接過來小住,也總是冷冷清清的,沒什麽煙火氣。

現在有了小封,好像家裏突然養了好幾條大型犬,隔三差五就嗷嗷地沖過來跟主人玩,沒事的時候就趴在地上搖尾巴,一點也不孤單。

在見到小封之前,蘇程以為自己一輩子就這樣了。

原來人生還能有新的篇章。

他偷偷摸摸地,扶了扶小封的肩膀,好讓他靠在自己肩上的時候,能睡得更踏實些。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吧。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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