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陷阱!
陷阱!
林北一腳剎車,睡得正香的小封,和沉浸在滿腦子幸福裏的老板蘇程,通通被慣性搞的一頭撞在駕駛座靠背上,眼冒金星。
險些還沒來得及出公差,就要一同回去住院。
司機一停車就原地消失了,說是這趟不算他的業績,他要去附近網吧打游戲。
只剩倆人站在寒風中沉默。
來之前,蘇程完全沒想該怎麽抓人,滿腦子都是小封和前夫哥打擂臺,到了地方之後才意識到,是不是帶的人太少了。
不過,有守護神同志的神通廣大,抓一個通緝犯肯定不在話下。
誰知小封聽了,表情有些尴尬,搓了搓手說:“那個......主人啊,我最近不能使用太多法力了。”
蘇程愣住了。
“為什麽?”
“還記得那天,咱們去找楊廣陵看病嗎?”小封努力地回想着什麽,“他說......因為我之前燃燒過魂魄,又差點把身體用碎掉,如果在徹底恢複之前繼續用法力,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
蘇程拉着他,扭頭就往旁邊的五金店走:“咱倆去買個電鋸和鋼管什麽的,防身用。”
小封一邊被他拽着,一邊從兜裏摸出那張通緝令,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之後,閉着眼睛又不知道比劃了什麽結印法術,對蘇程說:“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又躲在那個工廠裏,身邊沒幾個手下,應該用不了多少法術。”
兩人手握鋼管,蹑手蹑腳地走進廢棄工廠。
工廠不大,倒是荒涼,滿地灰塵和建築垃圾,看上去很久沒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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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程從踏進這個地方開始,就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心頭總像是被什麽壓住一樣,悶悶的,呼吸不通暢。
但他以為只是氣氛不對勁罷了,畢竟這地方陰暗又潮濕,小封在旁邊還沒什麽事兒呢,他嬌氣什麽。
等他走進工廠內大約二十米之後,周身轟地一聲徹底黑下來,腳下大地忽地變換成了另一處地界,一道道符咒泛着銀光游走在方圓三米之內,眼前的工廠景象竟一瞬間如蠟像般融化,毀滅又重組,化作了牢籠的邊界,足足有半米寬的漆黑欄杆直沖天際,一眼望不到頭。
他伸手想要抓住那漆黑的籠子邊,手心剛貼上去,就被那上面無形的火焰燒了個鑽心蝕骨,手部的那片皮膚立刻就黑了下去。
小封趕忙把他拉到身後,右臂緊緊将他攬住,左手結印護在身前,淺金色的光芒罩在兩人身上,那壓迫得人心頭不安的氣息漸漸消退。
“你是什麽人!”
蘇程忍住強烈的痛楚,沖着外面看不見的黑霧大聲喊。
外面只傳來什麽異獸發出的嚎叫聲。
許久之後,一聲難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低低地從頭頂上方冒出來:“總算是抓到你了。”
一股股難聞的味道從四面八方湧來,嗆得蘇程咳嗽不止。
“老夫這些天派了那麽多人手,居然還沒抓到你這個小小的凡人。幸好你自投羅網,自個兒跑到這個大陣裏去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哈哈。”
蘇程臉色慘白,額角一滴冷汗順着臉頰滑到下巴,最後落在衣服上。他費勁地開口擠出完整的字句:“......這個假通緝令,是你塞到單子裏去的?”
“不然怎麽把你引出來呀?哈哈。”
那聲音的來源扭過頭,鄙夷地瞄了一下小封左手結印處發散出來的微弱光芒,那幾乎要淡得瞧不出的金色,讓他更加嚣張得意起來:“偌大的天庭,只派得出你這麽個小人物來保護天君嗎?天庭如今真是沒落啦,哈哈。”
那笑聲刺耳得很,随着陣陣狂風呼嘯而來,幾乎要鑽破蘇程的耳膜。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拿出手機要聯系人手,但怎麽打都打不出去,這片附着了詭異符咒和陣法的牢籠像是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信息一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所有怪事都趕到一處來了。
小封死死地瞪着聲音的來源,眼中的金色光芒漸漸興盛起來,當他打算出手的時候,猛然想起什麽,瞥了一眼身後護住的人。
不能出手,絕對不能出手,不然......
那該怎麽辦?
他回過頭來,狠狠咬住下唇,真是該死。
兩道漆黑利箭從天邊疾馳而來,直直插進兩人胸膛的正中央,蘇程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被撞挪了位,一股腥甜的味道從喉嚨處溢出來,臉上涼絲絲的,一摸,是七竅向外淌出了黑色的血。
小封幹脆利落地伸手,将那鑲進身體中的利箭硬生生抽了出來,連帶着飛濺出去好大一灘血,那血滴落在黑色的欄杆上,滋滋冒着白煙。
他死死咬緊牙關,臉色慘白,愣是把劇痛引發的那聲叫喊以非人道的辦法壓了回去,受此重擊竟一聲也不吭。
聲音的來源盯着那被血液腐蝕掉的地方,覺得奇怪:“咦,你到底是什麽人?”
小封不理會他,右手打了個響指,見周遭沒有反應,竟不受自己這禁術的控制,他一下便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果然是幽冥之地的雜種。你的主人都被封印起來了,你還興什麽風作什麽浪!”
他右手再度打了個響指,地上被潑灑出去的血液便有如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從地上騰地跳起來,彙聚在半空中,逐漸形成一把約摸着一丈長的利刃。
他揮動起來那利刃,一刀就将面前這灼燒人的黑欄杆攔腰砍斷,破開一個能逃出去的生門。
對方見他有這身手,不禁驚呼出聲。
那人随即兩手一揮,數道比先前更加堅實的欄杆便從天而降,直直砸在小封面前:“看你還怎麽逃!”
小封又是一刀下去,這次卻沒先前那麽管用了,只砍了一個豁口。
他低聲罵了一句。
這斷子絕孫的鬼陣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琢磨出來的,大約也是耗了不知道多少生靈的性命才煉出這麽一個大陣,一出手就是遮天蔽日,居然能在城市的一角裏偷偷醞釀這東西,瞞得死死的,不知道潛心計劃了多久。
他記得,幽冥之地的畜生們專挑那種不得好的陣法來研究,這個陣既然能隔絕外界的一切消息,應當不是簡單的殺陣,看這些複雜的紋路和詭異的欄杆,極有可能是某種專門羁押生靈的陣,是那種不死一個人就打不散砍不完的鬼路子。
他奶奶的。
小封不用法術,就只能用肉身來硬扛。他是天生的戰神,手中不知道沾過多少鮮血,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流過多少血,痛楚這種事,忍忍就能過去,傷口也是過段時間就會好。反正他從來不會死,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絕沒有放棄抵抗的可能。
這樣一個三界著名硬骨頭,在過去,令無數妖邪頭疼不已,狠起來連命都不顧的人,斷手斷腳也要爬起來反擊,誰能拿他怎麽辦?
他一口咬破手腕,登時血流如注,血液彙聚在半空中,加固他手中長刀,再橫劈出去,竟一舉破開那人的層層桎梏。
那人隐隐察覺到,這個不要命的家夥,攻擊中所蘊藏的層層殺氣,可不是尋常仙人能比,難不成......這人還是八大主神裏的誰?
他冷笑一聲。
就算是八大主神親臨,也未必就能破開這耗費三千生靈打造的監牢。
小封在前方費勁尋找着破開大陣的辦法,蘇程在後面,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飛快流逝。
他總覺得什麽事情快來不及了。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小封的血是有限的,為了保護自己,很有可能會被活活耗死在這裏。
蘇程明确感覺到自己馬上要死了。
因為他瀕死之際的腦海中,走馬燈一樣,把遇見小封之後這一段日子都給挨個兒放了一遍,什麽他燃燒靈魂幫自己保護住骨灰盒與全家福,還有戴着個眼鏡笨拙地在本子上記錄着前夫哥的個人信息,故意逗他開心大喊主人好棒,因他負傷,自己吓得給他喂血,後面又陪他加班陪他掙錢,無論熬到多晚都沒有怨言......
他最後發出微弱的聲音:“......放過小封,我可以跟你走。”
小封不可置信地回頭,死死握住利刃的手顫抖不止,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那布陣的人便從天上伸出一只大手,牢牢握住小封,把他就這樣扔出了陣中。
整個黑洞洞的牢籠裏,只留下還剩一口氣的蘇程。
那布陣的人隔着遙遠的虛空,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蘇程便感覺自己渾身輕飄飄的,朝着那人慢慢悠悠地飛過去。
那人走近了,蘇程才看到他頭頂犄角,身後有兩條尾巴,瞧着不知道是人還是魔。一張口,滿嘴獠牙,聲音難聽極了:“你的魂魄......怎麽這麽散呢。”
我他媽怎麽知道。蘇程暗暗地想。
那人的臉貼過來,仔仔細細地觀察着眼底閃過異色:“像是被膠水一塊一塊拼起來的,好久沒這種事發生了,你上輩子是怎麽死的?”
蘇程沒有一絲力氣開口說話,只能嘗試用眼神來表示:老子還是不知道。
那人伸出長有尖利指甲的怪手,捏住蘇程頭上的什麽東西,下一秒,他整個人的魂魄就被硬生生從身體中抽了出來。
大陣之外,幾道驚天雷聲,響徹天邊。密密麻麻的閃電從雲層之中向下攀爬着,照得天上幾乎亮成了白日。
蘇程的魂魄的的确确與其他人的不一樣。
尋常人的魂魄一般是透明的,有的異類會發出淡藍色的光,有的會發出淺黃色的光,但這都是登記在冊的常見類型。
格外罕見的還有黑色,那一般不是正兒八經死去的人,有可能是哪個神職特殊的神仙,因為嗜殺成性,鮮血層層疊疊,将魂魄染成了黑色,亦或是身上承載了太多沉重的東西,所以遠遠看過去黑壓壓的一片。
但蘇程的魂魄,通身泛着橙黃色的微光,又散得不成樣子,看上去,只需要輕輕一口氣就能吹得四散分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盞燒得微弱将要壽終正寝的燈呢。
這下布陣的人就有些犯難了。
別說要把幽冥鎖挂在這魂魄上了,就算是他伸手稍微重重地扯一下,說不定這魂魄就能刷一下子散給他看。
這還怎麽領去給主人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