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千裏之外
千裏之外。
他幹脆松開鉗制住對方後頸的手,一把扯開對方本就松散的衣襟,而後瞄準喉結處,一口咬了上去。
一面啃咬着,一面又用柔軟的舌頭輕輕舔舐着脖頸上的皮膚,恩罰并施,帶來的酥癢感令人招架不住。
蘇程清晰明了地注意到,被他壓在下方的身體不斷顫抖,對方擱置在自己腰間的手也加重了力度,大手探進衣服下擺,摩擦在腰間較為敏感的地帶,勾連起的連鎖反應讓這場混亂無比的事件更加堕落。
就在小封以為自己真的無法堅守底線的時候,聽到蘇程悶聲喊了一聲誰的名字,又說了一句什麽,他渾身的血液登時涼透,凍得他忍不住顫抖。
“......賀千楓,你、終于......回來了嗎。”
小封的心跳聲響徹胸腔,比窗外震天動地的雷聲還要強烈。
他直接僵住,胡作非為的手也停頓在那裏,不上不下,他多年以來萬般渴求的事物近在咫尺,可是打開寶箱的那枚鑰匙,卻被他自己親手扔進了大海之中。
就在他愣神的這幾秒中,蘇程的腦袋毫無先兆地歪倒在小封肩上,片刻之後輕微的鼾聲響起,赫然是睡死過去了。
......
第二天大中午,蘇程蹭一下子從床上飛起來。
我幹了什麽!
蒼天大地,如來佛祖,光明神前輩......我昨天晚上幹了什麽!
我我我......我抱着小封,我把他按在地板上親了......?
而且還喊了前夫哥的名字!
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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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距離公司有九百四十多公裏遠的杭州,度假的事務所骨幹陳袖,在路邊咖啡店占了個視野好的座位,朝着來送咖啡的鲻魚頭女店員抛了個矜持的媚眼之後,悠哉悠哉地點開朋友圈批奏折。
休假,還是帶薪休假,這種好事兒,在蘇程日漸覺醒為蘇扒皮的事務所中可是實打實的珍稀物種。她昨晚剛到家,就拎着行李箱坐上去機場的專車,生怕有人一到家,酒醒之後就反悔。
真是想誰來誰,第一條朋友圈就是他。
活爹: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活了不活了我靠我靠!!!
陳袖樂了,之前公司停水斷電都沒見他說過這種話。她剛要在底下插科打诨一番,就瞄到下面的一列回複:
情敵一號小北北:具體什麽時候?我要拍照留念。
雪:老板,看私信,文件已經發您五個小時了......
楊:你家又鬧蟑螂了?
小溪溪:老板......請重視自己的性命......求求你了......
陳袖斟酌半天,還是決定給自己找點兒麻煩,于是回複:是要和我殉情嗎親愛的?
販完劍之後,她頓覺神清氣爽,打算去隔壁商場狠狠消費一波,向前妻姐暗示一下自己還活着,并且活得很潇灑,很自在,很暢快。
這份賭氣的情緒已在她心中存在了将近十年。十年很長嗎?在神的生命歲月中,是微不足道的短暫。樓上老楊一覺能睡二十年,醒了之後還跟沒睡覺一樣糊塗,她為什麽不能用十年的時間忘記過去呢。
或許是神職的緣故,一切感情在她心中存在的時間都接近永恒,她表面上看上去那樣的潇灑,其實只是一種僞裝,感受愛帶來的痛苦與美好,才能更加有掌握地成為愛神。為了忘掉上一段感情,只能快馬加鞭地去接受下一段感情,這樣才不會讓自己感到孤獨。
只是,她每次認識新的女人,總是能從對方身上看到一些故人的影子,望向對方的時候,總是感覺恍惚。後來才明白,理想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類人。
行至紅綠燈路口,她兜裏揣着方才咖啡店員偷偷塞過來的手機號,腳踩十六厘米高跟鞋,像個意氣風發的女戰士。
人群之中,街對面,她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人。
對方一擡眼,眸中滿是錯愕,她也一眼認出了陳袖。
紅燈熄滅退場,綠燈瞬間亮起,陳袖的胸膛中響起密集的鼓點,她渾身的力量在此刻被調動起來,幾乎是奔跑着來到了街對面。
人潮褪去,她也終于注意到,女人的右手邊,還牽着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
商場內一家門庭冷清的西餐館,陳袖坐下之後,點上兩杯氣泡水,剛遞還菜單,餘光忽然掃到女人座位旁邊的小孩子,又叫了一杯橙汁。
小男孩從落座開始,就一直盯着陳袖看,那炙熱的目光實在難以忽視,她不得不俯下身子,報以同樣的眼神。
小男孩被她這麽一看,卻突然間閃躲起來,想了一想,幹脆把頭埋進女人的懷中,兩只耳朵通紅。
女人見狀,捂嘴輕笑了一聲,道:“很抱歉,他就是這樣,見到漂亮的大姐姐,就喜歡盯着人家看。”
如果是平時的陳袖,聽見這話,八成要仰天大笑,然後擺出一個嬌羞又欠打的姿勢,連聲說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然而面對這個女人,她只能垂下眼去,抿着唇,半笑不笑地道:“是嗎。”
本就尴尬的氣氛,因此顯得更尴尬了。
久別重逢,前女友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這事兒擱誰,誰都沒心情插科打诨。
“聽說......你最近找到新工作了?”
女人率先打破僵局。
陳袖擡眼掃了她一下:“我們全網拉黑,也沒有認識的朋友,你聽誰說的?”
女人捏着杯子的手有些僵硬:“我在報紙上看到的,上面說你在幫人抓小三,還拿了好幾面錦旗。”
有這事兒嗎?陳袖緊急回憶了一下,她好像把錦旗當抹布擦桌子用了。
“我自己就是被小三的受害者,當然不希望別人也淋雨。”
女人舉起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咄咄逼人,這可不像我。陳袖在心裏念叨。剛才到底為什麽沖到對面來着?要是當做沒看見,現在就已經在樓上買買買了,昏了頭不成。
方才第一眼看到女人,親眼見到她眼角的細紋,還有明顯滄桑了的眼神,陳袖就很想用指腹撫過她眼尾的皮膚,感受那裏的溫度。女人的眉眼曾是她最愛的地方,多少個窗外風雨飄搖的夜晚,她們彼此相擁在柔軟的床榻間,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就只是感受着對方的心跳,和自己胸膛中跳動着的節拍慢慢重疊在一起,再度望向對方的眼睛時,整個世界就只有彼此的面龐而已。
她曾把面前這個人當做自己的真愛,自己的唯一,她也堅信對方是這樣想的。她曾有過一個瘋狂的念頭,便是抛棄神位,将自己徹底降為凡人,失去所有的力量,只為與她厮守終生。很可惜,她能探出對方的情緒,卻改變不了姻緣簿上早就篆刻好的結局。
姻緣天注定,愛恨糾纏只是仙家修行路上的一道坎。作為彩羅公主陳袖,她可以任性地不顧天理倫常、是非道理,修改所有人的感情命運,但是作為愛神,她不可以。
她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前任這種東西果然只能存在于回憶裏,當面兒見到人家的孩子,對自己的心髒來說,還是有些太極限運動了。
她幹脆把話往絕路上講:“就你一個人帶孩子,你老公呢?保姆也沒來?”
女人愣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阿姨今天回家探親。”
陳袖扭臉看了看四周。
“所以,你的男人在隐身?”
“我......我離婚了。”
陳袖心裏一突突。
這不可能。
十年之前,你我徹底斷絕往來,老娘親自登上月宮翻了落灰的姻緣簿,你和小三軟飯哥白頭到老、恩愛一生,乃是本神親自檢驗過的情比金堅。
現在突然有了變化,難道,是誰改了我的小本本?不可能,誰有能耐改我的小本本?!
難道是大哥?
不對,風遣鶴自從見我談戀愛之後就羨慕得咬牙切齒,他本來就看不慣我,後來看我的眼神跟看垃圾一樣。他還非要裝作不在乎,雲淡風輕的,天天吃齋念佛,實際上印堂氣得直發黑,內心嫉妒得都冒煙了,方圓三十米之內無人敢靠近。估計吧,是喜歡着誰,但起碼上千年都沒敢表白,大慫包一個。
見我感情失敗,他不放鞭炮大肆慶祝就不錯了,還幫我改姻緣簿解氣,下輩子都不可能。
陳袖正在內心排查着可能人選,一條胳膊突然搭在了她肩膀上,隔着風衣的布料,輕輕捏了捏她的肩頭。
她回過頭去,一張在非工作時間內絕對不想見到的臉,閃現在眼前。
事務所全體員工的頂頭上司蘇程同志,擠出一張比太陽還燦爛的笑臉,另一只手還抱着一大束誇張的玫瑰花,故作親昵地道:“親愛的,我終于找到你了。”
陳袖張大嘴巴,今天是愚人節嗎。
她迅速發出一道秘密傳音:親愛的老大,是三八周刊又缺素材了嗎?
蘇程神秘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