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有些時候, 有些事情不是用盡手段或者竭盡所能就能追上的。
沒誰還在原地等着。
得還,原封不動的還。
比如此刻,當沈時序趕到機場時, 那個VIP通道已經關閉了,四周都拉着警戒線架, 保潔阿姨正推着大型掃地機打掃衛生。
人群散了,但血還沒散,那攤血跡被掃地機兩側的圓形邊刷, 在地面刷出大片的、細細的猩紅弧輪。
空氣裏, 還彌漫着淡淡的鐵鏽味。
當時他臉色就變了。
“他人呢?不是說人在安檢口找到了嗎,這是什麽?”他像個混賬無賴那樣指着地面, 不顧及旁人詫異的眼光,咆哮怒問,“他人呢!”說着就要往安檢口闖。
今天事情鬧得太大了,不适合露面的人都來了, 就是電話裏那個微沉的男聲,他上前趕緊攔住沈時序, “你先冷靜一點,陳先生沒上飛機, 在安檢的時候暈倒了, 是的,地上這攤血跡是他留下的。”
“為什麽會這樣?!”
“不太清楚, 已經送往醫院了。”
“哪家醫院!”
“本來按照規定應該送往就近醫院, 不過陳先生的助理強烈要求将陳先生送往愛佑。”
“愛佑?”沈時序茫然呢喃一句。
“是的,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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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的記憶呼嘯而至, 禿頭李的話仿佛響在耳邊。
“前幾天我收了個病人......我讓他去市院治他不去,嘿!你們說奇不奇怪。”
“那眼睛, 那臉,像油畫裏走出來似的。”
“低分化,粘液腺癌,分別有四個病竈......”
“小沈,是你的話,怎麽定方案?”
“27,男性。”
“小沈,把這個病人收了呗。”
當時自己怎麽說的?如果不那麽高傲,不那麽冷漠。
“床位緊張,再說,我尊重病人個人意願。”
以及後來的群消息,禿頭李說這位粘液腺癌患者第一天副作用如何,就連穆清都開完笑似的給過提醒,如果當時自己多問一句,或者查證一次......
思及此,沈時序整個人搖搖欲墜。
上天暗中饋贈,倘若未明白,便會降臨懲罰,幡然醒悟後,讓人細細品味悔恨,從而痛苦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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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之現在的行蹤根本用不着查,熱搜讓一切都無處遁形,社交平臺甚至一路直播救護車的動向,這讓還沒來得及上高速的郝席他們最先趕到愛佑。
兄弟們挺忙的,撤熱搜、找陳嘉之在哪個搶救室、還異想天開想要他的病例。
最後得知已無生命危險的他早就被送病房。
娘的!愛佑16樓整層樓都是特護,入口處還立着保安,住這層樓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硬闖那會兒甚至看到了穿着病服的明星。
幾人還沒那麽瘋,不可能每個病房打開去找,但要是等沈時序來了說不定了。
所以,他們四個齊齊上陣護士站。
徐舟野扒着櫃臺,一米八五的大小夥子撒嬌賣萌,惡心死人。
“好姐姐,你相信我們,我們真的是他朋友,可以告訴我他在哪個病房嗎?”
剛給公子哥群裏的人道過謝,郝席拿出以前上學和陳嘉之拍的照片,“你看,我和他是同學,從小一起玩到大的!”
沒有喝酒的許明赫稍微靠譜,擠過去,“我知道你們醫院!你們醫院我公司投資了!我現在就讓經理給你們院長打電話!”
另外三個擎等着他打電話,默了會兒,許明赫握着手機,沉默地盯着聯系列表那一長溜的張經理王經理劉經理李經理,納悶道:“嗎的,哪個經理來着?”
真是煩死這三個傻逼,楚子攸給人統統拉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是這樣的,我們朋友他孤身在國內,現在病房裏有沒有人照顧他,身體情況怎麽樣,我們只想知道這些。”
護士姐姐們狐疑地看着他們,“陳先生有護士在照顧。”
“唉,沈時序你知道嗎,是他......啧......是他男朋友,對沒錯就是市院消化科的沈時序,他現在在趕過來的路上,你就算不告訴我們,他也應有知情權吧,所以等他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走廊盡頭,沈時序已經來了。
“在哪間病房?”跑得太快氣息不穩,他看向顯然不知道的衆人,又看向護士,幾名護士雖然認識他,但是像愛佑這種私人醫院,有嚴格的病人隐私保護條款,“抱歉,我們不能提供任何——”
沒等說完沈時序轉身就走,就近拉開其中一扇病房門,看樣子是打算一間間找過去。
裏頭人一臉懵逼:“神經病啊!”
下一間:“你誰啊!”
保安和護士齊齊上來拉,然後被四兄弟擋住去路,“你們冷靜一點,找到了他就會消停的。”
衆人:“”
正待這時,剛取完報告的周維和剛辦完住院手續的Arivn上來了。
當時機場情況太緊急,但Carl和Pansy在瑞士還有病人等着,當然Arivn就留下了。
如果沒看錯,機場昏迷的陳嘉之就躺在這個外國佬懷裏,大概率是兄弟的情敵,旁邊眼睛紅紅的小夥子一看就好拿捏。
楚子攸眯起眼睛看了兩秒,大叫一聲:“時序!”
他們動靜太大,走廊已經有很多人出來看,沈時序扭回頭,定定看了Arivn兩秒,走過去。
周維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提着愛佑的塑料袋,裏面是剛剛取到的報告單。
沈時序站在他面前:“給我。”
報告單上面有完整的病床號。
楚子攸和徐舟野盯着Arivn看了兩秒,走過去濃濃的美式腔,“Excuse me, please?”人Arivn還沒讓開呢,馬上就被推開了,接着,他們威脅似的攬住周維肩膀,然後朝沈時序使眼色,大有‘你快點的,想拿什麽拿什麽。’
哪曉得周維大力擺脫他們束縛,抹了把眼淚,主動掏出公文包裏厚厚的病歷本和報告單一起遞過去,哭泣着說,“沈醫生你快點看吧,快點救救哥。”
聞訊趕上來的禿頭李從電梯口跑了過來,遠遠大喝道,“你們在幹什麽!你們在幹什麽!”
“這裏是醫院!沈時序你簡直胡鬧!”漸漸跑近後,“胡鬧!”
“那是病人隐私!!你身為醫生!!周平怎麽教出你這麽個玩意兒!”
郝席和許明赫攔住禿頭李,許明赫笑着說,“叔,我替他給您道歉。”郝席捂住禿頭李的嘴,“叔叔你年紀大了先別折騰嗷。”
鬧得動靜太大,各個病房也有人出來瞧熱鬧。
護士站臺幾乎都被他們圍滿了,遠遠望去這群人各幹個的。
楚子攸徐舟野周維站在一起,郝席和許明赫拉着禿頭李,還有靜靜站在一旁始終沒有講話的Arivn。
好像這群人裏,就其中那個正在快速翻看冊子的人最為冷靜。
嘩嘩翻頁聲沒有絲毫停頓,在這一刻,所有謎底和隐瞞都被揭開。
一條清晰可辨的時間線宛若實質畫面,展開的每一幕都滴淌着血淋淋的真相。
愛佑開交流會那天早上,确診胃癌。
“我們可不可以談談,我是要找你談的。”
“沒必要吧?”
寒冷清晨的六點半國樾,第一化療階段第一天。
“你每次都願意載我嗎?”
“別自我發散,你以為你有多難忘?”
元旦跨年夜,第一階段化療第三天。
“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還可以回到從前的從前,重新開始嗎。”
“11年了,沒誰還在原地等着。”
消失整整七天,回來手背布滿針眼,撒謊說感冒。
六個冷馄饨半小時吃不完,刷牙滿嘴的粉泡沫、搪塞體檢、要走不肯定解釋原因、止不住血的小腳趾傷口、口腔潰瘍說是燙傷、種花的生命心得、嗜睡的精神狀态、跑兩步就喊累、日漸消瘦的身體。
從用藥類型和所有報告單來看,元旦之後的26號就應該及時接受二次化療,硬生生推到29號,是為了去露營......
行李是自己收拾的,帶了什麽沒帶什麽最清楚,不能停藥停了藥,好多次吃完飯就鬼鬼祟祟躲進卧室,每次出來嘴唇都有水珠。
想必是在偷偷吃藥,沒拿水杯進去,房間裏唯一水源是浴室水龍頭,所以只要自己在,每次都是用自來水在服藥?
這一切的一切,上天早就給了無數提醒。
消失11天,沒有查到開房記錄是因為在愛佑接受第二次化療,結束後拖着尚未恢複的身體被心理醫生扶着回酒店房間。
“你不如死了,你怎麽這麽賤?”
“滾吧。”
死死抓住衣擺的手,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哭到接不上氣,“我告訴你,都告訴你。”
自己幹了什麽?
從姥姥去世到歸國,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至今,腫瘤從起初的胃內壁轉移到食道。
有無數次發現的機會,有無數次及時挽回的時間,
自認為抓不住人的,一直用各種善意的謊言,甚至不顧惜身體而付出代價,留下來自己身邊。
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一頁頁報告單,一張張病理圖,逾重千斤地墜在掌中,鋪天蓋地的痛悔如潮水,漫過整個走廊。
壓死駱駝的稻草怎麽加才算殘忍。
一頁頁翻,一張張看,一根根加,才最為殘忍!
整個走廊一片死寂。
捏在手中的病例重重落地,有手機在響,然而有人卻像沒聽到那般,僵硬地往19號病房走。
楚子攸過去從沈時序外套裏拿出他的手機,跟他說話。
只見沈時序推開人群,直到Arivn拉住他手臂,他的眼珠才動了動。
Arivn輕飄飄地說出那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想必你已經知道X先生是誰了吧?”
遲緩地、麻木地,沈時序拂去手臂上的手,再次朝19號病房走去。
衆人看不懂沈時序這是怎麽了,目光追着他的背影,郝席松開禿頭李的嘴:“叔,陳嘉之是不是情況不太好?”
呸呸兩聲,禿頭李瞪眼說,“憑什麽告訴你們,這是病人隐私!”
徐舟野和許明赫撿起地上的病例拍照,打電話問自家醫生還不行嗎?
沈時序的手機還在響,是沈伯堃打來的電話,楚子攸接通簡短解釋了幾句,同他們一起瞎看起病例來。
晦澀的專業術語實在難以看懂,正巧手機又響,楚子攸看看來電人,接通,“穆醫生,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來一趟愛佑,我們有點事想向你咨詢。”
他們正各忙各的,忽地,走廊那邊傳來一記異常響亮的耳光。
衆人紛紛驚愕地望過去,各個病房看熱鬧也還杵在門口。
整個走廊上,唯一走動的人是沈時序,只是他背影佝偻、肩線垮塌,以及,垂在褲腿的指尖還在顫抖。
“卧槽!”郝席許明赫徐舟野齊齊發出一聲無法控制的國粹。
這一幕的沖擊實在不亞于彗星撞地球,幾人蠢蠢欲動準備過去勸,被默默搖頭的楚子攸制止,“他肯定做錯事了。”
但這時,Arivn動了,也朝19號病房走去,楚子攸大喊一聲:“攔住他,不能讓他進去!”
下午三點日頭最烈,病房裏明豔豔一片,洗手間門關着,套間門也關着,什麽聲音都沒有,只有監護儀器滴滴。
走過不到一米的轉角,視野豁然開朗。
天花板上有一圈半弧形軌道,上面墜着擰成大結的醫用隔斷簾。
大結下的病床上,躺着一個起伏并不明顯的輪廓。
輸液架上挂着三袋鼓脹的液袋,一條彎曲透明的輸液管蜿蜒而下,落在搭在被子外的白皙手背上。
朝病床走的每一步,每一步都是一記重錘,砸得心粉碎。
當沈時序的手落在陳嘉之頭上時,陳嘉之輕輕瑟縮了下,足足好幾秒,在俯身關節爆出清脆響動中,沈時序抱住他,用手指撥開他的頭發,看到腦袋左半邊頭皮,有大片烏紫。
那是撞在床頭櫃造成的,自己親手造成的。
痛不欲生裏,沈時序将自己整張臉埋在陳嘉之頸窩,沒能說出一個字渾身便劇烈顫抖起來。
同時,頸窩肌膚迅速暈開大片潮濕。
明明抱的嚴絲合縫,動作卻輕如羽毛。
“我錯了......”悶在頸窩的聲線破碎不已,“寶寶......我錯了......”
昔日那些快樂時光,有人說,“失而複得和虛驚一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詞語,你不會明白的。”
現在方才體會。
“對不起......”
說出來的都幾乎是氣音,熱淚把胸口病服打濕,沈時序用手去擦,捧住陳嘉之的臉,發現他耳後有幹涸的血跡,拿濕巾給他擦,手腕不穩地說,“不要原諒我......”
“不要愛我,不要恨我......”
“你不要原諒——”擦完,他再也說不下去,把臉埋在陳嘉之腹部崩潰,手不敢太用力卻緊緊抓着他的病服下擺。
就這樣持續了好一會兒,陳嘉之推開他,淡漠地垂眼看他,“走開。”
渾身一頓,瞳孔縮如針尖,沈時序:“你——”
陳嘉之重複了遍:“走開。”
與此同時,Arivn掙紮着闖了進來,進來一把拉住沈時序,“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禿頭李扒拉開門口的兄弟團,闊步擠進病房,“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要不要病人休息!”
“你,你是他什麽人。”他指着Arivn,“不是家屬沒有得到病人首肯就給我出去!”指頭一轉,又指向沈時序,“還有你,胡鬧!簡直胡鬧!食道出血點剛剛止住,你難道不清楚他需要靜養嗎!是不是硬要把人折磨死你們才甘心!”
Arivn一動未動,主要是聽不懂。
揩盡臉上濕意,又給陳嘉之掖了掖被子,沈時序起身說,“他馬上轉到市院。”
“轉什麽轉,人家同意不!”
病房三個醫生,兩個同專業消化內科,一個心理科,竟在這一刻,都慌了頭為病人去留起了争執。
Arivn說要帶陳嘉之回瑞士治療。
沈時序說就在市院那裏也不準去。
禿頭李一聲怒喝:“反了天了你們!”
門外,兄弟團們趕緊把門給關上,對湊熱鬧的旁人冷臉說,“再打探病人隐私,我們要給律師團打電話了!”
正律師函警告來着,穆清到了,揮散看熱鬧的圍觀群衆,兄弟們攬住還在哭個不停的周維的肩,幾人來到樓梯間。
“穆醫生,你看看吧。”郝席把厚厚的病例遞過去。
“我看到熱搜了,打電話沒接估計出事了。”喘了幾聲,穆清接過病例翻開一頁,“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知道,病房我們都還沒進去。”
“行,我先看看。”他一屁股在臺階上坐下,翻開第一頁凝神看了會兒,“有沒有燈,打一下。”
樓梯光線不大好,看不清病理圖。
五個手機的手電筒齊齊亮起。
病例越往後翻,穆清臉色愈發難看,他翻頁的動作很快,再接過周維遞過來的新出的報告單快速看了眼,阖上雙雙還回去,擡眼問,“沈時序看到了沒。”
郝席急急說,“看到了。”
“他什麽反應?”
五人對視一眼,沉默一瞬,楚子攸說,“給了自己一耳光。”
穆清咧起嘴,輕輕“嘶”了聲,又點點頭:“能理解。”
“不是,到底什麽情況啊。”酒蒙子許明赫進醫院次數最多,最反感醫生這副寵辱不驚的态度,“是好是壞給句話啊!!”
穆清先是摸了摸包,掃過衆人一圈,“誰有煙給支抽抽。”
幾秒後,樓梯間逐一響起各式打火機的咔噠聲,煙霧頓時缭繞。
“陳嘉之的病情,不好。”穆清深深吐出一口煙霧,沉沉說,“準确來說非常不好,已經轉移了。”
周維驀地一聲哭出來,兄弟團們也是心口一涼。
“petCT顯示腫瘤SUV值很高,而且最新的報告單已經能看到食道附近有許多微小病竈。”
“算了,太專業你們也聽不懂,反正轉移了,身體藥物濃度不夠。”
徐舟野:“穆醫生,麻煩您用更日常的說法表達。”
“......”
“從報告單來看,截至目前陳嘉之一共接受了兩次化療,化療就是用化合物的毒性殺死腫瘤細胞,體內藥物濃度得達到一定程度,才能殺死癌細胞,但是這種高濃度副作用非常明顯,他現在肝腎功能就不好,血小板更是非常低。”
說到這兒,穆清詫異一瞬,“不是,為什麽第二化療階段他推遲了三天?”他重新拿過病例,翻看起日期來,少頃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元宵節前,沈時序換班帶陳嘉之出去玩,那時候他應該不知道陳嘉之病了,估計陳嘉之也不想掃他的興,卧槽真絕了這兩人。”
“哎喲卧槽,本來這時候就應該化療,繼續維持身體藥物濃度的。”
大家都很急,問個不停。
穆清解釋:“化療要嚴格根據體內藥物濃度和身體狀況還有癌細胞的活性來制定,中途不能斷,也不能延期,因為腫瘤是不斷分裂增殖的,藥物刺激它以後就會有一個突然的分裂增殖期,這個時候要是藥物濃度跟不上,它馬上就會繁殖起來,腫瘤甚至比以前還要大,現在的報告已經佐證了這一點。”
“當然也不是短短三天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還有其他原因,這個很複雜,跟你們說了你們也聽不懂。”
聽到這兒,郝席徹底呆了:“陳嘉之不會死吧?”
要是死了,他們不敢相信沈時序會幹出什麽來。
“這個誰也不敢保證,治療很複雜的,這個涉及更多方面了,用藥的劑量,身體能不能承受的住,病人意志力心态這些,不知道你們信不信,反正多少還沾點玄學。”穆清站起來拍拍屁股,“最好馬上轉到市院,我們全科室會診制定新方案,一天都耽誤不得了。”
話音落,走廊外面突然吵了起來。
禿頭李把病房裏的兩人雙雙趕了出來,指着沈時序說,“他不願意轉院難不成你還要強求!”又指着Arivn,“還有你,也省省吧,他經不起長途飛行!”
幾人剛過去,聽見沈時序轉向Arivn,語調艱難地問:“他的反應很不對,是不是......心理狀态出問題了。”
饒是Arivn好脾氣,也不由得怒聲質問,“昨晚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我......”
“你知道他為了回到中國有多不容易嗎!為什麽一個晚上你就能讓他再次出現情感解離的征兆!你是個瘋子!禍害!”
禿頭李勃然大怒:“你們還敢吵?統統給老子滾蛋!”
19號病房門口,沈時序抽了口氣,“我們過去說,別再刺激他了。”
Arivn沒拒絕,但兩人剛走出幾步,忽然他一拳揮到沈時序臉上,看樣子力道非常重,直接一拳給沈時序砸翻在地上。
旋即更多的拳頭落了下來,簡直是場單毆。
禿頭李:“保安保安!!”
保安聞訊趕來将人拉開。
沈時序沒還手,站穩後撐着牆,朝楚子攸等人搖頭,揩了揩嘴角的血跡,“再來多少拳我也毫無怨言,但你要把這十一年來他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
“憑什麽告訴你!”
“憑我做錯了事,我對不起他,我愛他。”聲線顫抖中,沈時序說,“我只想知道真相。”
說着,他痛苦地捂住眼睛,尊嚴、高傲、面子在這一刻通通碎成齑粉:“求求你......”
兄弟們不忍再看,紛紛把臉轉過去。
Arvin冷哼一聲,拳頭緊緊揪住他領子,一字一句地反問,“你敢聽嗎?”
“我怕告訴你,你會從這16樓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