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見完糟烏的人, 解決完糟烏的事兒,沈時序回到病房,會一會可心人兒。

可心人兒正跷着腿靠在床頭, 臉上笑個不停,跟小姨打視頻。

“哇, 這個劇場好大啊。”見人回來,可心人兒偷偷移開手機攝像頭,抛抛媚眼, 喜滋滋送來一個飛吻。

煩心事倏地散了, 沈時序無奈笑笑,找衣服去衛生間洗澡。

床上, 視頻裏的陳萌把鏡頭對準大劇場,“歐洲站最後一場巡演了,馬上就到亞洲啦,差不多四月中旬就全部結束, 嘉寶,想不想小姨?”

“想!”陳嘉之雀躍地說, “小姨,我超想你!”

“終于快回來見你們了!”陳萌也很高興, “最近給你和時序買了好多東西, 有在跳蚤市場淘的小臺燈,還有陶藝店買的成對的情侶杯, 還有藍寶石, 看你們做成袖口還是其他什麽,你們自己決定!”

“小寶, 小姨好高興啊,你終于找到你的幸福了。”趁排演中場休息, 陳萌感性到快落淚,“傻孩子,這麽多年真不容易……”

“嘿嘿,小姨別哭,我現在很好,希望你也好好的。”思及病情,陳嘉之焉了一秒,讨好地問,“小姨,如果我騙了你,你能不能氣一下就好了?”

“你做什麽啦?”

“沒有,就是想在你這裏買個保險。”他嘻嘻哈哈的,“反正我總犯錯。”

“就你那點心眼兒能犯什麽錯。”陳萌問,“把錢花光啦?”

“哈哈哈,怎麽可能,我現在賺錢厲害着呢,我還給他買表了!”

“喲,什麽表我看看。”

陳嘉之報了個品牌的系列名稱,兩人絮絮叨叨讨論了會兒,又聊起等巡演結束兩家人一起吃頓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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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陳嘉之害羞地說起下周去臺灣登記的事兒。

陳萌驚喜大叫,恨不得買明天的機票回來,馬上又嗚嗚哭起來。

“小姨,不要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陳萌笑着抹眼淚,說要送他們新婚禮物,還得給親家買禮物。

要是兩人在一起,肯定得抱頭痛哭好一整兒,沒幾分鐘,衛生間門響了,怕沈時序聽到早就不是驚喜的驚喜,陳嘉之急急挂斷,“小姨不跟你說了,他出來了!”

“好,你們要注意身體哦。”陳萌眼睛紅紅的,還不忘調侃,“要節制哈,每次給你打電話不是在床上就是在浴室。”

本來正在擦頭發的沈時序聞言轉過臉來,陳嘉之以為他也要跟自己一樣害羞來着,沒想到沈時序不僅沒有,而且還比口型說了幾個字。

這可給羞得,陳嘉之飛快挂了電話,氣急敗壞道,“你怎麽又開黃腔?”

“說點實話怎麽了,本來就用不着節制。”把毛巾重新挂回衛生間,沈時序折返回來在床沿坐下,扭臉笑得忒壞,“擺弄一下就受不住,還抖得可憐,沒兩分鐘就嚷着不要,用得着節制麽。”

“住嘴!”

沈時序學他,“偏不。”

“你怎麽這麽煩啊!”嘴上說着煩,但人馬上就挂到身上去了,陳嘉之從背後抱着他。

沈時序以為他又要鬧騰或者煩人,沒想到聽到他問,“這麽晚了還工作,累不累啊,需要本大爺給你錘錘肩膀嗎?”

“大爺躺好,別把腰閃了。”

“偏不,你身上跟我是一樣的味道,好好聞。”

“誇自己就誇自己,別捎帶上我。”

伸手摸摸還有些濕潤的頭發,陳嘉之急急下床,咕嚕嚕跑到浴室拿出吹風機,返回床上給沈時序吹頭發。

風聲有些吵,兩人都沒說話,陳嘉之吹得認真,沈時序享受得眯起眼睛。

一兩分鐘就吹幹了,關掉吹風機後套間很安靜,沈時序有一搭沒一搭摸着身後人的大腿,“出去二十分鐘不到,又犯錯了?”

“暈死,為什麽每次對你好都要問這句。”放下吹風機,陳嘉之歪上他大腿,“我就不能無條件對你好嗎。”

“不好意思,你每次獻寶,都是附了條件的。”沈時序把他臉捏成嘟狀。

“真的沒犯錯,系窩看短西頻,有個博主說洗頭話不吹幹的化,老了透灰疼。”

手指松開力道,沈時序點點頭,說,“有點道理,但不多。”

“對哦,中醫才講究這些,你們西醫只相信檢查報告。”陳嘉之說,“中醫望聞問切,你們西醫就是開單子。”

“自己腦補什麽,現在也有中醫結合西醫的治療手段。”

“那這種算中醫還是西醫啊?你們科室也會這樣做嗎?”

沈時序不鹹不淡:“算神醫。“

......

陳嘉之笑了兩聲,現場模仿起禿頭李,假裝有鍵盤手指劈裏啪啦按了一陣兒,嘴裏發出呲呲呲的打印機聲音,嘩地一下隔空一抽,捏着手指交到沈時序手上,惟妙惟肖的說,“去做個鋇餐造影,午飯暫時不要吃,下午再做個胃鏡。”

“家屬在嗎,叫他們來一下。”

沈時序靜靜聽他說完,低頭輕聲問,“是第一次檢查的時候嗎?”

“嗯啊。”咧開嘴角,陳嘉之主動說,“當時我本來想處理完浣花溪的房子就找你了,但那些繼承手續很麻煩,搞了很多天才弄完。”

“早知道是你買的,我就多提點價格了。”

要是尋常,沈時序肯定會笑罵他兩句財迷,今天沒有,腰彎的更低,兩人的臉都湊到一起。

“周維有沒有陪你檢查?”想來,能信任的,只有這麽助理兼朋友的周維。

“沒有,當時他還在瑞士。”

“害怕嗎?”

“你說檢查嗎?”點了下頭,陳嘉之說,“有一點吧,主要是不知道做什麽檢查,我有點怕疼你知道的,結果發現只是喝了杯味道很怪的水,然後全麻做了胃鏡,不過醒來還是有點疼,可能是取了部分組織的緣故吧。”

想問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又想起在愛佑外面的冷漠,悔恨齊齊砸進心裏,撫摸着腿上的人的臉頰,疼得聲線有些顫抖,沈時序說,“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這個怎麽能怪你。”陳嘉之沒聽出來,不以為然地說,“當時你根本不知道,而且李醫生很關心我,他對我很好,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像爸爸,但是我的爸爸很溫柔,他們又有點不像.......”

自幼母愛缺失,至于父親......得等小姨回來了好好問問,還有虐待的視聽資料,一定要找到,這關乎以後自己的母親應該如何相處,還有需要避開的敏感話題。

馬上就要有媽媽了,不能再受傷害。

當下,什麽都說不出來的沈時序只能說,“你沒有的,以後都會有。”他強調複述了遍,“馬上就會有了。”

“嘿嘿知道,咱們快點休息吧。”陳嘉之從腿上爬起來,笑着說,“明天你還要上班,看你坐診的時候要說很多話,回來還要陪我說這麽多,肯定累啦。”

還知道心疼人,說是傻子,其實心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在留意。

被陰陽怪氣了好幾天也沒叫委屈,想到這兒,沈時序正想再哄哄,嘴唇剛動了動,看見陳嘉之自己躺進被子裏,傻笑着拍拍旁邊另一個空枕頭,“小帥哥,快來玩呀。”

“......”

同往常一樣的擁抱,陳嘉之的腿搭在沈時序的腰上,右手放在沈時序的臂膀,毛茸茸的頭抵着沈時序的下巴,鼻息呼吸的熱氣剛好噴灑在喉結處,一小會兒就能感到濕意。

“下周星期三做完檢查我們就去臺灣。”嗓音沉沉響在昏暗的夜裏,沈時序摟緊着他,說,“婚戒等你好起來帶你去挑,定制也可以,婚禮也等你好起來再辦,小姨一定不能缺席。”

等了會兒,陳嘉之遲疑地問:“阿姨和伯父他們知道嗎?”

“你從機場回來那天他們就知道了,前幾天還打電話來說要兩家人一起吃飯,訂婚期。”

“他們喜歡我嗎?”還是不太放心,陳嘉之問,“他們同意嗎。”

“當然,在你化療期間葉女士想來看你,我沒有讓她來。”

“為什麽不讓阿姨來。”

“她一來,你肯定上趕着表現,又要擔心又要緊張。”沈時序說,“沒什麽必要,等你好了再來也一樣。”

“你好細心啊,怎麽辦越來越愛你了。”陳嘉之高興地小小聲說,“超愛你!”

“那就乖一點,下周星期三我要坐診,我會提前聯系周維讓他陪你做檢查,護工也會陪着一起。”揉了揉懷中人的頭,沈時序沉吟片刻,問,“沒有時間陪你做檢查,會傷心嗎?”

“當然不會啊,你今晚好奇怪,怎麽感覺你做錯事了?”

“是去處理了點事。”不多解釋,沈時序問他,“去臺灣前有什麽想要的,想做的嗎,星期天有一天假。”

想了會兒,陳嘉之閉上眼睛,有些困倦地搖了搖頭,“沒有想要的,也沒有想做的。”少頃,他迷迷糊糊提了點音量,說,“我想臺灣早日回歸祖國懷抱,願祖國繁榮昌盛......”

輕輕笑了下,沈時序拍拍他肩膀,哄道,“玉皇大帝聽到了,馬上安排。”

陳嘉之也笑了,抓住臂膀的手指漸漸松了力道,沒幾分鐘就沉沉睡了過去。

日子過得飛快,來到了四月初,C市像是完全步入夏天。

樓梯間“友好”交流後,明揚沒有再進五號病房。

轉眼到了星期六這天,夕陽裏,陳嘉之坐在陽臺看書,接到沈時序電話,電話裏頭很吵,他說,“Lucas,到急診室來一下,慢點跑。”

放下書陳嘉之就往門診趕,一路上想了無數可能。

是不是又醫鬧了,沈時序是不是受傷了?

等他趕到急診室,先是聽到很大的小孩哭聲,巡視了圈,發現幾個醫生圍在病床前,沈時序也在裏面。

“怎麽了怎麽了!”他跑的滿頭大汗,沖過去。

也是檢查太着急,忘記說原因,沈時序看了眼他腦門的汗,想說什麽又什麽都沒說,把他拉到病床前,陳嘉之看到一個五、六歲正在大哭的小孩子。

準确來說是混血兒,旁邊還有一個年歲頗大的老年人,看樣子是小孩子的奶奶,正在抹眼淚。

“來了來了。”病床前其他幾位醫生看到陳嘉之來了,邊解釋邊把老人家拉開,“來來來老人家,你先讓讓,咱們翻譯來了。”

原來是這樣……陳嘉之長舒口氣,然後猛瞪了眼沈時序。

沈時序淺淺笑了下,音量不高不低,“他也是中瑞混血,快去問問他哪裏痛。”

半小時前,這頑皮的小朋友在窗戶玩,一不小心從二樓掉到綠化帶裏,貪玩的父母出去旅游了,只留了個奶奶在家照顧。

日常起居溝通不難算,但是摔了,必須要向醫生溝通。

送到市院來,拍片子顯示全身沒有骨折,B超也顯示內髒沒有損傷情況,保險起見還做了CT,但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小朋友又一直叫疼,帶着哭腔叽裏呱啦說德語連翻譯軟件都聽不懂,這才有了那通電話。

陳嘉之趕緊上去,俯身給小朋友擦了擦眼淚,用德語問,“哪裏不舒服,哪裏疼。”

這熟悉的家鄉味兒,小朋友立馬就不哭了,抽抽噎噎地摸摸了肚子回答,“這裏。”

“他說肚子痛。”陳嘉之馬上用中文解釋了遍,這下在場醫生神色就有些不對了,難道B超出了問題?

沈時序說:“問他具體什麽位置。”

陳嘉之輕輕按了按小朋友的肚子,“是不是這裏?”

小朋友說不是,陳嘉之又到處按了按,小朋友也說不是。

想了想,陳嘉之問,“沒有哪裏疼對不對?你是不是想爸爸媽媽了?”

裝痛的小朋友愣了下,呆呆點了下頭,也不哭了,拉着他的手,“你給媽媽爸爸打電話,我想他們回來陪我睡覺。”

恰好,加急的CT報告出來了,一切正常。

衆人更疑惑了,只見陳嘉之笑了下,直起腰解釋,“他就是想爸爸媽媽了......”

“......”

小朋友又叽裏呱啦一陣說,陳嘉之再次愣了下,旋即笑出聲。

“他說,能不能給他買根棒棒糖。”

虛驚一場。

急診室外的走廊上,老人拉着陳嘉之千恩萬謝,小朋友還需要住院觀察一晚,也沒說幾句,老人家還對那對貪玩的父母罵了幾句,又回去照顧小朋友了。

天色暗了,也到了下班時間。

離開急診室前,這幾名兒科醫生不停打趣,“小沈啊,沒有你愛人我們今天該怎麽辦哦。”

非常長面子,非常愉悅。

沈時序輕描淡寫的說:“還好吧,一點小忙而已。”

大家又哄笑調侃了幾句,給陳嘉之鬧了個大紅臉。

然後兩人去到21樓,陪沈時序回趟診室,換白大褂什麽,陳嘉之想想還在笑,“這個小朋友真是可愛,也真是命大,二樓摔下來什麽事都沒有。”

“你呢,小時候摔過沒?”鎖上門,沈時序狀似随口問,假如提及小時候會令陳嘉之不悅,那麽以後再也不會提。

但陳嘉之什麽反應都沒有,主動過來挽上他手臂嘻嘻哈哈的,“有啊,記得有次爸爸帶我去小河邊玩,我撿石頭砸水,沒注意栽河裏去了。”

他笑得開心,“喝了一肚子水,回家媽媽.......”說到這裏,話音停了下。

沈時序立馬叉開話題,“明天星期天我休假,我們跟——”

“你不用小心翼翼照顧我的情緒,其實沒什麽的。”兩人慢慢在走廊走着,陳嘉之說,“那時候媽媽還沒有那樣子,她跟爸爸的感情也很好,回去後她給我換了衣服,還給我熬了紅糖姜水。”

沈時序沒有說話,想等他自己說完。

“也不用刻意避開這些話題,我會自己消解,沒有關系的,這都過去了,她其實也是愛我的。”他聲音輕輕的,沒到兩分鐘,他就恢複了滿血狀态,偏頭好奇問,“你剛剛說我們明天幹什麽?”

還好沒有傷心,沈時序摁亮電梯鍵,捏了捏他的他,“明天請另外四個吃頓飯,去度假村玩兒,想去嗎?”

“當然!我都好久沒有出去了!明天有人過生日嗎?”

兩人進到電梯裏,沈時序說,“雖然你跟他們見過很多次,關系很熟,但還沒有正式見面。”

說完,他停頓了下,愁得不行,楚子攸家裏那個,也是個人精,不知道明天兩個人精合體得作成什麽樣兒。

“好好好!上次他們來看我,正好我都沒有好好感謝。”

“明天先讓他們認識,過段時間就是小姨和我父母,最後是家裏的親戚長輩。”

這種鄭重的對待讓陳嘉之很受用,“可是我沒有朋友對你介紹,家人也只有小姨,你介意嗎?”

“巴不得你什麽都沒有。”

巴不得你什麽都沒有,只能依靠我,像今天那麽優秀,大家都在看你,如果不這麽優秀,是否會少一些目光?

為什麽那麽能吸引他人目光呢?

越想越不能忍,連回病房的一時三刻都等不了。

擡頭看了眼角落的監控探頭,沈時序接着扣住陳嘉之後腦勺,低頭吻下去,在口腔深處用舌頭規律插.動了下。

預料之中,耳畔立馬傳來一聲嘤咛。

電梯速度減緩即将開門時,他的舌頭甚至還在上颚重重摩擦。

——叮,門緩緩而開,有人進來。

再關上時,“臉怎麽這麽紅?”沈時序佯裝問,“是不是不舒服?”

空間本不大,這一問,大家都朝陳嘉之看來。

陳嘉之躲在他身後,磨牙恨恨罵了句德語。

扭頭回去,沈時序附在他耳邊,“還有更變态的,馬上帶你了解。”

直到兩人回到病房,陳嘉之臉上的紅意還未消退。

病房門縫剛阖攏消失,迫不及待堵住憤憤抱怨的嘴,親吻着,沈時序把陳嘉之抱進浴室,磨蹭着耳垂,親昵地說,“知道知道,馬上給你解決。”

“......?!”

沒一會兒,浴室響起一些呻.吟哭叫。

但很快就聽不見了,因為浴室門關上了,隔絕了外界一切動靜。

與此同時,第一聲春雷炸響天穹,映亮了31層特護病房的樓梯間。

本應昏暗的樓梯間剎那白晝,煙霧缭繞的角落裏,蹲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罵罵咧咧地抱怨。

“8點上班,6點下班,中午還要回來,護工随時都門口,出門有時候還跟着。”

“他媽的,老子怎麽找機會!”

沒有過多停留,男人起身沿着樓梯離開,摸出手機,“再加點錢,不然老子不幹了!”

春雷再響,将電話那頭答複所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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