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兩人好久都沒睡過懶覺, 一覺醒來已經八點多了。

說來也怪,要是沈時序上班了,再怎麽困陳嘉之都睡不着了, 要是沈時序也在睡覺,那麽他就睡得更香。

窩在臂彎裏哼哼唧唧, 吃藥時間都還不願起來。

“再睡一會兒......”

要睡覺沒什麽,得把餐前藥給吃了,已經将就得沒法, 在床上吃藥就算了, 沈時序還讓他在床上吃早飯。

就這麽擺弄一會兒,睡意就全無了......

自己穿好衣服去洗簌, 弄好後陳嘉之在陽臺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我們現在就去度假村嗎,能玩一天嗎?”

“嗯。”背後沈時序正在收拾餐盤。

“媽呀好久都沒出去玩兒了,度假村有什麽可以玩,人多麽, 都有什麽好吃的,晚飯也在哪裏吃麽, 能不能過夜呀?”

十萬個能不能來了。

“有得你玩,釣魚摘草莓, 人不多, 好吃的你暫時不能吃,吃清淡的, 晚飯也在度假村吃, 過夜想都別想,明天一早就要檢查。”

度假村還有高爾夫球場, 不過他們幾個不喜歡搞這些。

“楚子攸男朋友尹橙也會來,到時候你們倆個去玩, 我們打網球。”

“還可以摘草莓!!天哪,這麽好玩的地方你不帶我去!!還可以釣魚!!”陳嘉之簡直興奮了,幾步竄進套間,“我已經收拾好了,随時可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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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什麽。”沈時序捏他臉,“一高興起來什麽都忘,藥呢,藥不帶?”

“嘿嘿,馬上馬上。”

慌慌張張裝好藥後,他都不坐着了,站在外間病房不停催,“你怎麽這麽磨蹭啊!!”

套間裏,拉開抽屜再檢查了遍,果然,少帶了藥,嘆息一聲,沈時序把藥拿出來,出去放進旅行包裏,警告道,“先說好,到了度假村你還是人,不是脫缰的野馬,要是冒冒失失給我搞事情,弄傷了弄疼了,病好之前你都不用出去了。”

“知道知道,別啰嗦了。”拉好包包拉鏈,陳嘉之賣乖地踮腳,親了口,“你今天好帥,好久都沒看到你穿得那麽運動了。”他誇張地展開雙臂豎着拉開,“腿那麽長!那麽好看!好像回到樹德的時候呀。”

沈時序以為他還要說點什麽好聽的,沒想到下一句聽見他叮囑,“所以你快點吧,別忘記帶車鑰匙。”

“......”

“走吧,祖宗。”

A6昨天剛送去洗過,穩穩當當彙入車流當中。

今天天氣太好了,天空澄明瓦藍,整個C市都是亮亮的,從高架上了高速。

陳嘉之正準備在群裏問問他們什麽時候到,想起什麽,“為什麽楚子攸的男朋友不在群裏呢。”

“他用不着。”

“嗯?”

“他倆私人微信都經常拉黑删除,群更沒必要了。”握着方向盤,沈時序說,“一吵架就退群,郝席拉了千八百回給拉煩了,單獨讓他倆自己建個群退着玩。”

陳嘉之笑個不停,感覺尹橙也是個妙人。

剛把消息發出去,後方有喇叭狂響,擡眼望去。

寬闊的四車道上,一輛奶奶灰的SL63竄了出來,軟頂敞篷是打開狀态,郝席一個加速與A6并肩,伸手上推墨鏡,給陳嘉之抛了個媚眼。

沒一會兒,賓利也趕上來了。

陳嘉之看到,是楚子攸在開車,副駕駛還坐着一個開得特別開心的男孩子,他看都沒看沈時序,主動朝陳嘉之揮揮手,口型說:“你好!”

陳嘉之也口型回,“你也好!”

快到目的時候,一陣兒咆哮的轟鳴由遠及近,一個加速把衆人全給超了。

黑色大G遙遙領先,陳嘉之看了兩秒:“是徐舟野他們嗎?”

沈時序笑了下,“對。”

衆人都被甩在後面,但很快,大G車速降了,故意壓着前路跑。

與此同時,大G主駕駛和副駕駛位置車窗下降到底,左右兩邊分別伸出一個大拇指,然後,齊齊利落往下一倒。

——垃圾。

SL63的郝席大罵一聲,後悔今天開了轎跑。

轉彎時,陳嘉之看到,主駕駛是徐舟野,副駕駛是許明赫,跟他倆都短暫地打了個招呼。

大G和SL63很快消失不見,只有A6和賓利不急不躁,車上坐着家屬,該怎麽開就怎麽開。

四輛車,七個人抵達度假村停車場,砰砰砰紛紛關上車門。

“嘉之寶寶,下次坐我們車哈。”許明赫老遠喊,“我們是龍泉山車神。”

“好啊!”陳嘉之快步跑過去,中途,看到從楚子攸車上下來的尹橙。

尹橙跑向他,站定眯着眼睛說,“媽呀,你長得真是太好看了。”感嘆完伸出手笑着說,“聽楚子攸說了好多回了,第一次見到你,你好,我叫尹橙。”

“你好你好,我是陳嘉之。”陳嘉之不好意思地笑笑,回握,“還沒謝謝你們去香港拍的手稿,謝謝啦。”他小聲說,“你好好看,眼尾像一把鈎子。”

陳嘉之是屬于非常抓人眼球的長相,中西方的糅雜,讓每一寸五官都恰到好處。

尹橙是屬于非常具有攻擊性的長相,特別是那一雙眼睛,若是挑眼看人,非常淩厲。

“不要再說謝謝啦,拍手稿就當我們順便去玩一趟。”尹橙本人一點都不淩厲,回頭喊楚子攸,“親,別忘了把護身符拿下來。”

剛剛鎖車的客服·楚子攸又折返回去,那邊,郝席已經和許明赫互怼上了,徐舟野過來打招呼,幾人一起朝前走。

沈時序提着旅行包問:“今天怎麽沒當保安?”

徐舟野啧了兩聲,“當保安只能在進出見幾面,不如當個外賣員,還可以送上樓。”

沈時序笑,陳嘉之和尹橙也笑,楚子攸拿來護身符,尹橙接過遞給陳嘉之,“聽說是香港特別有名的大師,希望保你平安。”

陳嘉之看沈時序,那意思是“我能收嗎?”第一次見面就收人家禮物。

楚子攸噓唏搖頭,“這是什麽家庭地位......”

什麽時候我才有這家庭地位???

“哎呀你還要看他臉色啊,咱別管他們。”尹橙拉着陳嘉之就往前走,“很靈的,早早恢複健康呀。”

護身符是一個小小的黃色三角形,包在透明袋裏,裏面還有收縮繩子,挂在脖子上和戴在手腕上都可以。

“謝謝你。”收下,陳嘉之好好揣進兜裏,“不好意思,我沒有給你帶禮物。”

“那有什麽,你在醫院也不能送我什麽啊,哈哈哈,有時候聽楚子攸和你家那個打電話,說你鬧得很,依我看明明不是嘛,簡直像個洋娃娃。”一路路過幾個服務生,登上擺渡車,尹橙刻意壓低音量說,“不過你不用客氣,因為我也那樣。”

陳嘉之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尹橙又小聲說,“你鬧我作,咱倆絕配。”

看着他忒壞的眼神,陳嘉之一下子就覺得,找到組織了!

“嘿嘿,我明白你在說什麽了。”

尹橙又朝他擠擠眼睛,嘻嘻哈哈地說護身符是怎麽求來的,大師有多嚴肅,他覺得多搞笑,但他還是誠意滿滿地說,護身符一定靈!

沒聊幾句,兩人很快就加了聯系方式,鼓搗着手機,連腦袋都湊在一起,說待會兒一起去摘草莓釣魚。

他們幾個都坐在後排。

肉眼可見,楚子攸有些煩躁:“兩個作精合體了,怎麽辦。”

沈時序望着前方那個紮着揪揪的後腦勺,同樣表情,“不知道。”

稍後一排,徐舟野在給女領導發消息:——路總,明天有空麽。

對方秒回,不是好友......

真他媽煩躁!

擺渡車沿途高爾夫球場,有群人在打球,許明赫看了眼,“草,他怎麽在這裏啊!”

由于“草”的太大聲,吸引了打球的目光。

擺渡車停下,其中裏面最高的年輕男人過來,視線直勾勾落在許明赫身上,“許總,不是說今天在家睡覺嗎?”

許明赫幹笑兩聲。

接着,兩人居然破天荒聊起了工作,還都是公司項目進展問題。

沒聊多久,擺渡車重新啓動,等到高爾夫球場漸漸看不見,郝席指着後方,“什麽!那是什麽!”

“你染上工作了?啊?!”

許明赫眼神躲閃,“不是......我沒有......”

“你知道工作有多戒嗎!!國家出臺《勞動法》費了多大的勁兒嗎!!社會對工作持什麽樣的異樣眼光嗎。”

“天哪,要不是我們今天發現,你打算瞞多久?”

“你怎麽能在法定休假日染上工作?你知道這後果有多嚴重嗎!”郝席氣急敗壞,“快點給我戒掉!馬上!不然我明天就把你送到勞動仲裁委員會。”

許明赫梗着脖子:“你他媽夠了啊!”

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就連開擺渡車的侍應生都笑得彎了腰,徐舟野直接去踹郝席,“你他媽閉嘴吧。”

等進了餐廳包廂,陳嘉之和尹橙還擠在一起笑。

提前安排好了菜單,他們坐下就上桌了。

郝席還在審許明赫,剛剛那男的是誰,你為什麽跟一個京腔聊得有來有回。

許明赫心虛地說,男的名叫顧鳴謙,是公司高薪聘請的職業經理人。

徐舟野嫌他們倆吵,一人給了一個暴擊。

服務生陸陸續續上菜,只有沈時序和楚子攸比較沉默,默默看着陳嘉之和尹橙。

“後面那個湖裏有好多魚,再熱一點還可以游泳。”尹橙說,“再後面一點還有果園,不知道還有沒有櫻桃,就算沒有大棚裏的草莓也可以摘。”

“你知道的好多,來了很多次嗎?”陳嘉之問。

“就是去年夏天來的,就一次,不過我知道哪裏好玩,待會兒吃完飯去啊,我帶你去。”

“好好好!我就喜歡搞這些,那個湖現在能下去嗎。”陳嘉之興致高漲,“我肯定游不了。”他把右手臂主動擺給尹橙看,“這裏埋了管,不能沾水。”

“有淺的地方,可以脫了鞋下去踩水。”尹橙摸摸他的手,“媽耶,你這個看起來好酷,像插了根吸管。”

楚子攸正想說兩句,陳嘉之洋洋得意笑出來,“是吧,要是以後這裏留疤了,我就去弄個紋身。”

“紋個紅色的愛心。”

“可以可以!”

沈時序也想說兩句,算了,強忍着沒吭聲。

“如果現在湖不讓下去的話,果園旁邊有條小溪,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螃蟹。”

越聽越興奮,陳嘉之簡直高興慘了,馬上湊到尹橙耳邊小聲說,“你餓嗎,要不我們現在就去。”

“走走走。”

兩個剛站起,被兩道幽深沉黑的目光逼退回去,都讪讪笑了下,消停了。

午餐清淡的辣的各一半,畢竟C市也是辣菜為主。

好久都沒有吃過有味道的,陳嘉之看着他們吃羨慕得很,想偷偷用公筷夾,但沈時序就坐在旁邊。

吃一口沒事吧?

于是他把求助的目光放到尹橙身上,發現尹橙吃的也很清淡,餐盤裏就沒有丁點辣葷。

“你不喜歡吃辣的麽?”他問。

說完,他看見楚子攸笑了下,尹橙表情有些微妙,好像有點害羞。

沈時序給他拉回來,“吃你的飯。”

一餐午飯熱熱鬧鬧吃完,陳嘉之和尹橙說走就走,沈時序在後面說兩個小時候回來吃藥,我在網球館等你之類的雲雲......

兩個一樣高的身影很快走遠,陳嘉之搭都沒搭理。

看樣子要追上去訓人,楚子攸攔下他,“算了,到時候去找他們就行了,這裏到處都是保安,安全系數高,也出不了什麽事。”

說罷,他們五個先打了會兒牌消食,才去了網球館。

依舊是分組打。

沈時序和楚子攸一組,徐舟野和郝席一組,許明赫裁判,負責吹黑哨。

賽前先放狠話,郝席砰砰砰地朝牆揮了幾拍,悠悠閑閑地問,“今天幾幾開啊。”

雙臂搭着中間的網帶,徐舟野說,“有沒有賭注,我最近很煩。”

楚子攸放下手機,看沈時序,“怎麽說?”

捏着網球柄,沈時序手腕一彈,網球拍漂亮了翻轉了兩下,“那就賭大的。”

最後商榷的事,随便提要求。

賽前,許明赫吹響黑哨,催促,“不是時序你幹嘛啊,發什麽呆啊。”

擔心倆作精呢,楚子攸也心不在焉的。

郝席和徐舟野也喊道,“本來五五開,我看陳嘉之和尹橙不在,46開吧。”

就喜歡看碾壓,許明赫鼓掌,“最多37,不能再多了!”

把球在地上彈了下,楚子攸說,“确實37開。”

低低笑了下,沈時序挑眉,默契接,“三分鐘我們搶七分,你們裂開。”

郝席:“來!試試。”

徐舟野:“開打開打!”

網球不吹哨,但許明赫傻逼似的一直打擾他們。

當然,搶七都是說着玩兒的,兄弟們好久都沒聚在一起了。

至于那倆作精,在度假村的确出不了什麽事,但是會作上天。

走到湖邊,尹橙忽然問,“你是不是還沒有跟你家那個睡過啊。”

問的太直白了,陳嘉之都磕巴了,“我我我......”

“......就是完事兒後不能吃辣的,要吃清淡的。”尹橙也是強繃着,“以後別忘了,不然肚子會難受的。”

這麽說來,就是剛完事兒,那他跟楚子攸是昨天晚上.....還是今天早上啊?

陳嘉之都不敢想了。

等到了草莓園,摘了一大筐草莓,兩人臉上的紅意才稍微褪去。

兩個都吃的嘴角緋紅,趕緊幹慢地往果園走。

看林子的大叔大媽說還有林子裏還有最後一批櫻桃。

陳嘉之和尹橙遠遠望去,這片果林像沒有盡頭,進去裏面最先還沒成熟的桃子,陳嘉之摘了一個,酸到掉牙。

尹橙看着他笑,說他饞。

走到櫻桃樹下,因為是最後一批,所以只剩下樹梢最高處沒被人摘掉,兩個互相對視一眼。

“你不要告訴沈時序,我想爬樹。”陳嘉之信任他。

一樣作的尹橙搖搖頭,“你不要告訴楚子攸我爬樹,你不要爬,樹枝太多,會勾到你手上的吸管。”

“我覺得不會勾到的,小心一點就好了。”

“我也想讓你爬,但是我怕你受傷。”

兩人默默對峙,齊齊敗下陣來。

“反正他們在打網球,一時半會兒過不來。”全然忘了兩個小時後吃藥的陳嘉之,拍拍手,“我們都不說。”

“那就爬!”尹橙幹脆道,“你千萬注意右手。”

兩個作精還挑了個顆最大的櫻桃樹,尹橙先上,試探踩穩樹枝後,告訴陳嘉之哪裏可以落腳,還問他有沒有不舒服。

哪裏還感覺得到舒不舒服,陳嘉之竄的快極了,穩穩跟在後面。

得,兩個都爬上最高點後,發現筐子沒帶上來。

......

反正都是沒心沒肺的,幹脆坐在樹上邊吃邊聊天。

尹橙往下看了眼,慢慢吐了顆核出來,“你恐高嗎,我們坐的這裏估計離地面有三米多。”

“不啊。”陳嘉之攤着手掌,往嘴裏不停送櫻桃,把最紅的最大的往短褂外套包裏塞,“你恐嗎?”

“我也不,就是擔心你。”

“不用擔心我,現在好着呢。”

兩人臉都被曬得通紅,相視互看,癡癡笑出來,全然沒發現林子入口的沈時序和楚子攸。

打了沒半小時,他們實在不放心。

“他們剛進去的,往櫻桃園那邊去了。”大媽給他們指路。

楚子攸往前走,看了下坑坑窪窪的泥路,“你別把杯子水灑了,不然他沒法吃藥。”

“我說你也是,慣成這樣,收拾得下來麽?”

繞開樹枝,沈時序涼涼看他一眼,涼涼問,“你行麽?”

“就是不太行啊,剛才下車的時候看你家庭威嚴挺足,收個東西還要看你臉色。”楚子攸慢悠悠地調侃,“本來還想向你取取經,現在看也淡然。”

“呵呵。”

兩人說話聲音很快順着風聲傳來。

陳嘉之豎起耳朵,“你聽,是不是有人來了。”

尹橙撐着枝桠縫隙到處看,瞧見遠遠兩道挺拔的身影,唰地探回身,“糟了,是楚子攸!”

陳嘉之長舒口氣,沒事,楚子攸應該不會告狀吧,還勸尹橙,“沒事的,我幫你給他好好說,就說是我想要吃櫻桃讓你幫我摘。”

“別!”尹橙把腿都縮起來了,藏在樹葉裏了,滿臉焦急,“你先好好想想怎麽跟沈時序說吧,他也在!!”

“......”掌心裏的櫻桃都吓掉了,陳嘉之人傻了,“完了,怎麽辦?”

說話聲音越來越近,簡直就在腳下了。

“人呢?”楚子攸問,“怎麽到處不見人?”

聽聲音沈時序已經不高興了:“往前面去找找。”

樹上,尹橙捂住陳嘉之的嘴,從唇縫裏飄出,“等他們走了,然後我們下去。”

陳嘉之頭如搗蒜。

十幾秒後,腳步聲漸漸遠去,正當兩人剛剛伸腿下來時,又聽見楚子攸的聲音。

“不對,這一框子草莓都在這兒,他們人呢?”

雖然這顆高大的櫻桃樹完全把他們遮住,但這下,他們紛紛愣在樹上,又不敢動了。

沈時序聲音已經很冷了,說:“我打電話。”

糟了!陳嘉之暗叫一聲。

他兩只手扒着樹枝不敢松,會掉,尹橙的位置相對安全,一下就明白他的手機沒有關靜音,瞧他外套兜裏全是櫻桃,尹橙騰出一只手不大利索地往他褲子兜裏摸。

剛剛摸到掏出,手機就響了......

兩人都傻了,齊齊往下望,在微動的樹葉縫隙中,看到兩雙尋找來源且略略疑惑的眼睛。

也害怕的尹橙一個不穩,把手機弄掉了,啪嗒從樹上落到地上,剛好落在沈時序腳邊,備注閃着一句簡短的德語。

尹橙哆嗦着嘴唇,看到陳嘉之臉色煞白,人都抖了下。

“完了。”

“我也完了。”

樹下,沈時序擡頭,看到最高處的樹枝上分別踩着兩雙腿。

其中有一個人的鞋子異常熟悉,一股邪火蹭地冒出來。

“陳嘉之!滾下來!”

楚子攸明白了,陰恻恻地說:“尹橙你長本事了,沒挨夠是吧。”

樹上的兩人哪還敢說話啊,都覺得要死了。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沈時序軟了語氣提醒道,“慢慢下來!”

啧個不停的楚子攸走到樹下,一眼看了個透徹,指着尹橙,“你是不是瘋了!自己瘋就算了還帶陳嘉之一起?!”

尹橙在下面一點,先下去,楚子攸馬上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訓,“他手上埋的管,你知道還帶他爬樹!”

“不是他帶我爬的,是我自己要爬的。”樹上,陳嘉之急急喊,“你別怪他啊,我自己想爬啊。”

“你給我住嘴看腳下!”在樹上也不可能上去接人,還更麻煩,沈時序只能在下面幹等,氣不過又說,“下來有你好看。”

聽到這聲警告,陳嘉之一急,動作太快小臂不小心就刮到了彈回來的樹枝。

堪堪打在留置在小臂上靜脈貼膜的針頭上,固定的膠布一下就翹邊了。

他痛呼一聲。

“怎麽了?!”

“沒事沒事。”咬着牙忍着疼,陳嘉之剛剛露出腿,腰上就箍上一雙手。

沈時序把他抱下來,第一時間檢查小臂,反轉一看,氣得半晌沒說出話來。

“真的不是尹橙帶我上去的,是我自己上去的。”他還在解釋。

尹橙和楚子攸都過來,尹橙滿臉焦急地問,“剛剛怎麽了,是不是刮到哪裏了。”

陳嘉之不敢說話,也不敢去看沈時序的臉色,知道現在就算鬧,沈時序也要生氣了。

“你是不是沒長腦子,那麽多樹枝随便刮到移位了怎麽辦?!”沈時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是不是想重新埋管?!”

“給你說了多少楓遍,盡量不要活動右手,帕子都沒讓你擰過,就一個小時不到,還敢爬樹,等會兒是不是要上天?”

楚子攸拉着尹橙默默走遠了點,不想被紛飛的戰火所波及。

“你以為你的免疫能力有多好!現在固定膠布松了不及時處理會感染知道麽!”

“出來前怎麽給你交代的,能不能長點心?”

“算了,你以後也用不着出來了,就這樣吧。”

陳嘉之自知做錯也不敢說話,抽回手,“只是膠布有點松了......”

看樣子,沈時序欲言又止,又什麽都沒說,冷着臉拉着人回度假村酒店。

尹橙還想追上去全幾句,被楚子攸拽住,“泥菩薩還有空管別人?”

幸好酒店醫用藥品齊全,消毒重新固定住膠布後,吃完藥,沈時序便黑着臉,一言不發。

陳嘉之屢次想要讨好,道歉認錯都搞齊全了,最後還從外套兜裏摸出一把紅豔豔的櫻桃,“這都是我仔細挑的,紅的大的都沒舍得吃,忘記帶框子上去只裝了這麽點,不過都是最甜的,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錯了,真的錯了。”

沈時序還是沒理他。

直到吃晚飯,衆人回到包廂,都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故意活絡聊天。

尹橙看起來也被收拾了,坐下時有點不方便的樣子。

兩人座位也被安排得遠遠的,隔着旋轉桌上的菜遙遙對望。

聊天期間,陳嘉之還故意接話,然後問旁邊的沈時序,奈何沈時序依舊不理他。

夕陽沉入地平線時,一行人打道回府,唯獨許明赫不見了。

幾人在大廳分櫻桃分草莓,沈時序在前臺結賬,看了眼沙發上正在聊天的陳嘉之和尹橙,楚子攸走到他旁邊,“以後把他倆岔開,今天也沒什麽大事,就算了呗。”

“給他點教訓再說。”沈時序拿出錢包,抽卡的時候皺了眉。

“怎麽,帶錯卡了?”說着,楚子攸掏出錢包。

沈時序搖頭,先把卡遞給服務員,然後在錢包裏找了找。

楚子攸又問,“丢東西了?”

“嗯,陳嘉之的照片不在了。”

“想想什麽時候用過錢包,這些東西好找。”

最近用錢包只有兩次,一次是咖啡廳,一次是在圖書館買書。

結完賬後,他給助理發了條信息,讓去調調這兩個地方的監控,然後沒再多說,啓動車子回市裏。

一路上,陳嘉之都主動給他說話。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錯了。”

無人理會。

“手疼。”

“真的疼。”

直到回到市院沈時序都沒跟他說一句話,只是叫來護士重新做了一遍置管養護,再消毒和換醫用膠布。

等陳嘉之洗完澡出來,沈時序進去洗,本以為在床上讨好一下應該能消氣。

沒想到沈時序洗完澡居然去了外間的病床睡。

完了,徹底完了。

昏暗裏,陳嘉之摸摸索索地走到病床邊,俯下身輕輕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斷定沈時序是假寐,不過也不敢再多說了,想強行擠到一張床上去,病床太小了,明天他還要上班又怕打擾休息,自己灰溜溜地回到套間。

本以為睡一覺第二天就好了,沒想到第二天還是沒好。

第三天也沒好,今天都星期二了。

明天星期三就要檢查了,檢查結果出來就要去臺灣了,沒想到沈時序還是不搭理他。

下午,陳嘉之偷偷去診室找他,也不敢再向上次那樣在診室門口看人,只敢遠遠觀望,悄悄咪咪看了會兒離開。

下樓的時候,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迎面走了過來。

“你是陳先生吧?”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

“你是?”

“我呀,我老婆肝硬化那個,住在肝膽外科的。”男人眼珠子溜溜轉,“是你給我付清的醫藥費吧?”

陳嘉之心底一沉,馬上否認。

“別裝了,我知道是你!”男人死皮賴臉地說,“好心人,再給我借點錢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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