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第天崩開局理朝政,舌戰群儒不認輸

◇ 第32章 天崩開局理朝政,舌戰群儒不認輸

“西門公子,請。”

“有勞。”西門梓颔首,昂首挺胸推門進屋。

陸寂正站在窗邊,聽到聲音,轉身朝門口看來。

見裏頭等待的竟是陸寂,西門梓心中一驚,掀起袍子跪了下去,“西門後人西門梓,見過王爺。”

陸寂朝前邁了一步,剛好站在陰影與燭光的交界處,臉也被一分為二,在暖色的襯托下,那雙眼睛愈發陰沉冰冷。

這副模樣,不像要善待人材,倒像來尋仇的。

西門梓終于覺出一絲後怕,開始回想方才在下頭有沒有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話。

“賜座。”陸寂說完便旋身坐下,手中握的仍舊是那串佛珠,可這次他沒有撚動,僅是搭在虎口慢慢摩挲着。

西門梓松了口氣,竟也不膽怯,謝恩後起身,端端正正坐在陸寂對面。

“你方才說,蕭遠橋曾于西門先生門前長跪一夜,現在把這件事給本王好好講講,從頭到尾,不得有半分隐瞞。”

西門梓一怔,陸寂叫他上來竟是為了這件事?

他雖來長安不久,但也聽過幾段逸聞趣事,自然也知道那蕭獨橫後來做下的孽障,于是他眼珠一轉,心中有了自己的盤算。

“回王爺,那是景和元年的事……”

景和元年,改換年號的第一次早朝,衆朝官在殿前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把那蕭國舅等到。

蕭遠橋懷裏抱着熟睡的小太子陸憑,身後跟着靜王陸寂,走進來時還睡眼惺忪着,“抱歉啊諸位,不知道要這麽早上朝,睡過頭了。”

雖嘴上說着抱歉,實則半分歉意都沒有,他往座位上一坐,翹起二郎腿,雙眼一眯腦袋一歪,竟是要續上方才的覺。

幾位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着眼色,最後推出一人前去說話。

“呃,蕭國舅啊,既然這個年號已改,那太子殿下登基——”

“那個不急。”蕭遠橋突然睜眼,眼中已然清明,他站起身,把陸憑交到陸寂懷裏,走到殿前來回瞅。

就這麽瞅了半天,那老臣又問:“蕭國舅,您找什麽呢?”

蕭遠橋擡擡下巴,問道:“那孫榮章可來了?”

這個名字一出,在場衆人神色各異,有幾個心大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竟直接轉頭朝孫榮章看去。

這時孫榮章從人群中沖出,“撲通”一聲跪在陸寂跟前,大喊道:“太子殿下恕罪!臣也是萬不得已才向那田庚善詐降,臣一顆忠心——”

“等會兒!”蕭遠橋擡手制止他的話,圍着他轉起圈來,“詐降?那我們怎麽知道,你是真降還是詐降?”

孫榮章沒把蕭遠橋放在眼裏,他一拱手,嘴裏喊的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臣入朝已有十五載,太宗在時常誇臣忠心耿耿,臣怎麽可能向那田賊投降啊!”

蕭遠橋轉到孫榮章前面,把陸寂擋了個嚴實,居高臨下看去。

“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跟你說話的是我,你老跟一襁褓小兒彙報什麽?他能聽懂?”

孫榮章梗着脖子一聲不吭。

“降就是降,田庚善方破城你就屁颠屁颠上去喊着田大人,你管這叫詐降?奧!敢情田庚善贏了就是真降,田庚善輸了就是詐降,什麽好事全叫你占了?”

“你!”孫榮章從地上爬起來,一雙三角眼狠狠瞪大,指着蕭遠橋質問:“你說這話可是故意擾亂朝綱?”

蕭遠橋嗤笑:“就現在這個情況,能不能有景和二年都不一定,我還能怎麽擾亂?”

田庚善硬生生打到宮城裏頭,那勞什子的朝綱,什麽藏書青史,全都一把火燒了個幹淨,連大臣都殺了一半,現在他們在這兒議事,跟建了個新朝沒什麽區別。

甚至開局只有兩個小孩,簡直是天崩地裂。

“那你這番話是想做什麽?”

“做什麽?”蕭遠橋臉上露出個無語的表情,“太子登基前,自然要把那田庚善的餘黨清理幹淨,既然孫大人已經投向敵軍,那便該一同處理了。”

這孫榮章實在是不開竅,叫他浪費這麽多口舌,也或許是心裏早就開了竅,只不過貪生怕死,在這兒跟他強詞奪理混淆視聽呢。

孫榮章不信蕭遠橋有這麽大膽子,他腳一跺,又将老皇帝擡出來,“太宗在時我乃禦前行走,你一個無品無階之人,有何權力處置我?”

蕭遠橋不想再磨叽,餘光瞥見站在一旁的陸寂,草稿都不打一個便脫口而出:“我是沒權利處置你,靜王殿下總有這個權利吧?靜王昨夜都同我說了,今日上朝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處死。”

孫榮章一張臉“唰”地白下去。

陸寂看向蕭遠橋,眸子閃了一下。

他怎麽不知昨夜說過這樣的話?

但他沒否認,只是緊緊抿起嘴角,算作默認。

孫榮章指着蕭遠橋,氣到胳膊抖個不停,“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乃禦前行走!我只聽君命!君要我去死,我立刻便死!若君不說,誰也不能處置我!”只聽君命?

這裏能稱得上君的,也只有一個馬上要繼位的陸憑,可那小嬰兒連眼都沒怎麽睜,要等他開口下令,還得再過兩年。

孫榮章這便是厚顏無恥胡言亂語也要為自己脫罪,尋一條生路了。

既然孫榮章不要臉,那蕭遠橋也不想再扯皮,他朝殿外喊道:“來人,給我把孫榮章拿了。”

孫榮章自然不信蕭遠橋能有這麽大本事,“嗤,你不過是蕭家人,沒個一官半職,又如何能號令——”

話未說完便被擒住,孫榮章扭頭一瞧,拿他的竟是蕭遠橋從蘭陵帶來的人。

他慌慌張張看向蕭遠橋,拼命掙紮又被死死按回去,“你放開本官!蕭遠橋!你這不合規矩!你憑什麽拿我!”

經他提醒,蕭遠橋這才想起什麽,他環顧四周問了句:“我不懂朝事,敢問諸位,像孫榮章這樣的漢奸,按規矩該怎麽處置?”

有人顫顫巍巍上前來,回道:“蕭國舅,按律例,當誅九族。”

“誅九族?”蕭遠橋一愣。這麽嚴重?

他雙手負至身後,翹起一根手指在空氣中一下下點着,又在殿前來回走了幾趟,嘴裏不知在嘟囔什麽。

“蕭國舅?”

蕭遠橋回神:“啊?那就誅九族吧。”

說罷他別過腦袋揮揮手,“趕緊帶下去。”

那孫榮章終于明白蕭遠橋要來真的,方才的嚣張氣焰瞬間消失,竟嚎啕大哭起來。

“蕭國舅饒命!蕭國舅饒命啊!我也是萬不得已啊!我家中共三百一十二口,最小的孫兒還在牙牙學語,為了他們我不敢不投啊!”

蕭遠橋突然看過去,就在孫榮章馬上要被帶出殿門時,他長嘆一聲,還是開了口。

“稍等。”

孫榮章哭聲一頓。

蕭遠橋道:“別誅九族了,流放吧,看在你那些妻女孫兒的面上,回去好好待她們。”

待孫榮章被帶下去,事情終于回到正軌,衆人又催促道:“蕭國舅,那我們趕緊商議一下太子殿下登基的事吧。”

蕭遠橋一哂:“諸位怎麽這麽着急,可是怕我不願扶持太子殿下,自己上位做那皇帝?”

古往今來,敢在朝前開這種玩笑的,也只有蕭遠橋一人。

“沒有沒有,蕭國舅誤會了,老臣只是想讓朝政趕緊穩定下來。”

“對了,說起這個,我有件事要同諸位商量一下。”蕭遠橋施施然轉身,往陸寂那邊瞥了一眼。

“蕭國舅請說。”

蕭遠橋直接往人堆裏丢了一顆炸雷:“太子殿下尚在襁褓,無力梳理朝政,倒不如讓靜王殿下繼位,諸位覺得如何?”

殿中瞬間安靜下來,陸寂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倏地擡頭看去,胸腔裏那顆心髒拼命跳動起來,雙耳如同灌了隔絕一切的泥漿,除了那一下下越來越響越來越快的“嘭嘭”聲,什麽都聽不見。為什麽?

蕭遠橋為什麽要擁他繼位?陸憑才是他親外甥不是嗎?

這時衆人也明白過來蕭遠橋什麽意思,紛紛大呼:“蕭國舅!萬萬不可啊!”

蕭遠橋奇道:“這有什麽不可?靜王殿下也是皇家血脈,為何不能繼位?”

“蕭國舅,太子殿下是蕭皇後所出,身份尊貴血脈正統,可靜王殿下不過是太宗不小心臨幸某位宮女所得,怎堪當大任啊!”

“不小心?”蕭遠橋被這三個字惹怒,他眉頭擰起,心中早就把那勞什子太宗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麽叫不小心,不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搞出人命來,又覺得這樣一個孩子并不如其他正統所出會讨人喜歡,便幹脆丢之棄之。

“迂腐!”蕭遠橋罵道:“一群老頑固!用你們那生了鏽的腦袋好好想想,太子殿下繼位能做什麽?他是能上朝還是能批奏折?”

因為這件事,近百人在慶元殿吵了整整兩個時辰,蕭遠橋以單舌戰群臣,到最後都沒吵出個結果。

吵得累了,蕭遠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丢下爛攤子吃飯去了。

可第二日上朝時,關于陸寂繼位一事又引發一場争吵,有大臣早早準備好了說辭,跳着腳同蕭遠橋對陣。

“蕭獨橫,你是不是瘋了!你同太子殿下才是親舅甥,你不扶太子殿下,你扶他做什麽!”

蕭遠橋吃飽喝足,戰力拉滿:“我看你才是瘋了,太子肚皮上那臍帶扣都沒掉,我扶他上位,未來十年誰坐這龍椅?誰來治這朝政?”

又有宦官上前一步:“長安有文官七十一人,武官五十三人,何須擔心朝政,我們自會全力扶持太子殿下。”

蕭遠橋反唇相譏:“是是是,扶着扶着就宦官當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但我奉勸你還是先想想當下,隔壁大遼虎視眈眈,別說十年,我看你這腦袋過兩年就得挂在遼人的長槍上。”

“你!”

見說不過蕭遠橋,終于有人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都別吵了都別吵了,蕭國舅,這位置本就是太子殿下的,您可曾想過,等太子殿下懂事了,會不會責怪蕭國舅橫插一腳?”

蕭遠橋發了會兒呆,明顯是聽了進去。

那人趁熱打鐵,又追加一句:“生在帝王家,雙生子尚且要去一留一,蕭國舅這樣做只會埋下禍根啊!”

蕭遠橋不由地認真思忖起來,他知道陸寂不會做那殘害手足的事,卻不知陸憑以後會長成什麽樣。

萬一陸憑長大後覺得陸寂搶了他的東西,豈不是又要争個你死我活?

“這位大人說的倒有幾分道理,敢問大人姓名?”

“下官禮部主客郎中,魏清明。”

“我知道了。”蕭遠橋略一琢磨,改了主意:“那便太子殿下繼位,朝中設攝政王,由靜王殿下代天子行政。”

他退了一步,可衆臣卻又往前逼近,“不可,不可。”

蕭遠橋:“這也不行?”

“蕭國舅,靜王殿下攝政,太子殿下豈不是十分……危險?”

魏清明沖他使了個眼色,一句話說得十分隐晦。

蕭遠橋明白,魏清明這意思是陸寂攝政後,為了穩固手中大權,會想方設法害死陸憑。

“魏大人多慮了。”他解釋一句:“魏大人還不知道吧,我來長安那日,是靜王帶我找到太子殿下的,當時冷宮只有他們兩個,若他想要太子性命,早早便能動手,何須等到現在?”

魏清明搖頭擺腦:“話不能說得這麽早啊蕭國舅,靜王殿下才八歲,尚不懂事,以後如何還未得知呢。”

蕭遠橋無法向所有人證明許多年後的事,他心裏憋了一口氣,吵餓了又揮揮手離開。

回昭德殿時,陸寂正坐在桌前等蕭遠橋吃飯。

蕭遠橋怒氣沖沖走過去坐下,二話不說,先幹了一大碗湯。

清湯敗火,喝完湯他突然沒那麽氣了,拿了個炸包子啃起來,心裏還在思索如何說服那群老頑固。

陸寂靜靜坐在桌前,不動筷也不下手,蕭遠橋啃完包子才發現,他朝陸寂挑了挑眉,“怎麽了?今天的菜不合胃口?”陸寂搖搖頭。

哪裏有不合胃口,這些菜色比他從前吃的好不知多少。

蕭遠橋催他:“那就趕緊吃吧,待會兒涼了就不香了。”

陸寂點點頭,雙手捧起湯碗,神色幾番猶豫,終于忍不住問道:“你為何要讓我繼位?”

蕭遠橋看向黃毛小孩兒,反問:“你覺得是為何?”

陸寂十分誠實地搖搖頭:“不知道。”

他昨夜沒怎麽睡,整夜都在想這件事,可在他看來,蕭遠橋沒有任何理由這麽做,他同陸憑都是仰人鼻息的幼子,跟陸憑比起來,他唯一的優勢便是會說話,懂點事,其他的無甚區別。

蕭遠橋突然站起來跑到陸憑榻前,先是嚎了一嗓子,又使勁拍了兩巴掌,最後轉頭看向陸寂。

“你看他能幹什麽?整個朝政交到一個奶娃娃手裏?鬧玩呢?”

陸寂:“……”

榻上傳來一聲微弱的哼聲,陸憑被蕭遠橋吵醒,撲騰着腿哇哇大哭起來。

蕭遠橋:“……”你大爺的。

【作者有話說】

後天(周一)更嗷~這兩章都是回憶錄

千萬別跟瘋批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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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 第天崩開局理朝政,舌戰群儒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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