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第禍國妖妃走野路,家家都有難念經

◇ 第31章 禍國妖妃走野路,家家都有難念經

程屹安補充道:“前國子祭酒西門伯言的重長孫,若沒記錯,還未及冠便得了解試第一。”

而後喃喃自語,“西門家竟也來長安了麽?”

西門伯言這名字一出,謝微星終于對上號,西門子他不認識,可西門伯言他熟啊。

景和元年時他曾與西門家有過一段淵源,可惜沒過幾年西門伯言就溘然長逝,西門家便興高采烈退出朝堂,回老家種田去了。

謝獻書心中有了猜測:“王爺突然現身詩會,說不準就是為這位西門梓來的。”

那西門梓也當真是狂,他環顧四周,見臺下皆被他震懾,更是得意忘形,“可有人與我一争高下?”

這種時候,竟真有人應了。

“那我便來争一争。”

聽見這沉着冷靜的聲音,謝微星半阖的眼皮突然掀開,人也瞬間坐直。

瞧他反應激烈,謝獻書問:“這又是誰?”

謝微星目光炯炯看着那個說要與西門梓一争高下的男人,铿锵有力念出他的名字:“宋、九、枝!”

宋九枝登上臺來,朝西門梓點頭示意,“我來試試。”

說罷,他學着西門梓那般邁開步子,一步一句。

“月黑見漁燈,孤光一點螢。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好!”謝微星第一個捧場,他邊拍手邊叫好,甚至于跑到窗邊探出上身,巴掌都拍出殘影。

好一首人教版語文三年級上冊《舟夜書所見》!

這動靜引來衆人側目,宋九枝也朝謝微星看去,或許是覺得自己竊取他人詩詞并非君子之行,那波瀾不驚的臉上緩緩泛起羞愧的紅暈。

陸寂注視着下面殷切對望的二人,雖面上靜若死水,實則雙唇緊閉,內裏兩排牙早已磨得“咯吱”作響。

這姓宋的,真是該死!

有宋九枝打頭,一場詩會終于恢複原本的熱鬧景象,士子們紛紛登臺獻詩,勢頭之強勁,眼看着要把西門梓壓下去。

西門梓自然不服,他折扇一甩,道:“那我再來一首!”

說罷竟是信手拈來。

“九州泛潮聲,四海起危棱。盈盈紫微星,獨照春衫明。”

放眼整個高臺,也只有他西門梓一人穿了春衫,這是不把朝中文武放在眼中,一心只叩帝王門。

“狂,當真是狂。”謝獻書又感慨一句,“雖狂,又實在是才華橫溢,不過一息之間便能成詩,西門家真是青出于藍。”

可謝微星卻覺奇怪。

這西門子一首接一首地往外蹦,字字句句都稱自己是那幽栖之地的鳳毛麟角,在場諸位他看不上,只接帝王伸來的橄榄枝。

可陸憑又不在,他這樣一番折騰,簡直是百害而無一利,更不用說陸寂還在暗搓搓盯着……

謝微星終于想起那被他冷落已久的攝政王,他朝陸寂房中看去,像是不經意掃過一般,不過一秒便故作鎮靜挪開視線。

他好似很忙的樣子,先是抓着窗子來回開合幾下,而後俯下身敲了會兒窗臺,嘴裏胡亂哼着不知什麽調子,最後還是控制不住,又往陸寂那邊偷偷瞟了眼。

門窗緊閉,什麽都看不見。

這一會兒的功夫,臺上更加熱鬧,宋九枝不遑多讓,又一首《論詩》把西門梓怼回去。

終于有朝官下場,撫掌稱贊:“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說得好!哪有什麽天上星,我們之前,先賢殁于長河,我們之後,沆浪奔于風波。在座各位也不過是萬千燭燈中的一個,燃燒自己,為芸芸百姓照亮前路罷了。”

一番話瞬間升華,謙遜憂民,比西門梓強了不知多少倍。

謝微星朝聲音處看去,那人與謝朗坐在一處,正是除夕夜同他們在朱雀門相遇的翰林院同僚。

有一人出頭,那姓褚的武官又坐不住了,站起來沖西門梓大喊,“不過是會幾句文墨,有什麽好狂的?你又有何資格在這裏指指點點?你算哪根蔥?”

西門梓氣得鼻子都歪了,初生牛犢渾身傲氣,他脖頸一仰,道:“我西門家祖上出過三任宰相,數不清的文官武官,我曾祖官至國子祭酒,我三歲能作詩,五歲能行文,初參解試便得頭名,長安詩會不弄文墨,難不成要舞刀劍?”

聽說是西門伯言的後人,大家都露出幾分敬畏,可西門梓偏偏把這種敬畏當做對他的忌憚,更是覺得自己無論才華地位皆是此次詩會最出衆的那個,又口無遮攔說了許多。

“我曾祖門下桃李三千,就連那帝師蕭遠橋都曾于我曾祖門前長跪一夜,只為求他出山,敢問我可有資格?”

此話一出,謝微星眼皮一抖,暗道一聲:“壞了!”

他轉身拍拍謝獻書的肩膀,連聲催促:“快快快,不是能攬為門客嗎?趕緊把他攬進來。”

謝獻書不明所以,卻還是依了謝微星的意思,差随從出去請人。

“蕭遠橋在你曾祖門前長跪一夜?”這事聞所聞問,自然有人質疑,“西門大人辭世時你尚未出生,又是如何知道的?”

西門梓一臉驕傲:“自然是祖父記于曾祖傳記中,後又口口相傳,這件事西門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謝微星:“閉嘴吧你。”

又有人問:“是在何時何地?又是所為何事啊?”

西門梓正要回話,謝獻書的随從終于走到臺下,“西門公子,我們謝大人有請。”

這便是要将其攬為門客的意思了。

雖看不上謝獻書,可這樣一個邀約叫西門梓更加狂妄,他正要答應,旁邊冷不丁插進一道聲音。

“且慢,謝大人,我們主子請西門公子上前談話。”

謝獻書一瞧是那送梨條膠棗的,連忙朝自己随從揮揮手,把西門梓給讓了出去。

謝微星雙眼一閉,兩腳一蹬,看上去十分安詳。

西門梓眉飛色舞,毫不掩飾內心得意,他留下一個睥睨的笑,跟在那人身後上了樓。

謝微星聽見隔壁韓家在讨論。

“那是誰家的仆從?他主子又是誰?能叫謝大人如此忌憚?”

韓子晟的聲音中帶些疑惑:“看身形略眼熟,可從未見過這人。”

謝微星把窗全都閉了,眼不見心不煩,轉身要走。

謝獻書沖他招手,“燦燦,你去哪兒啊?”

謝微星人已經跑沒了影,半個字都沒留下。

程屹安嘆氣搖頭,“謝燦醒來後,這性子怎麽愈發古怪?你莫要一味縱容,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

謝獻書笑笑:“燦燦不是那樣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打算,他這些年遭難,我自然要多遷就他一些。”

謝微星跑出去第一件事便是把宋九枝從臺上叫下來。

兩人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說話,謝微星不浪費時間,先是分享了自己的信息:“我猜陸憑也在船上。”

宋九枝有些意外:“前輩怎麽知道的?”

謝微星:“看那冰箱就知道了,我當年都沒他這麽狂,就算西門伯言再德高望重,他一個當孫子的也不敢在這裏撒潑,一定有人授意他這麽做。”

宋九枝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謝微星口中的“冰箱”指的是西門梓。

他失笑:“小皇帝的确在船上,我也是得了消息才臨時決定要來的。”

“得了消息?”謝微星眉頭一皺,“誰給你的消息?”

宋九枝搪塞過去:“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渠道,但不太方便告訴前輩,前輩就饒了我吧,別打聽了。”

“哦。”謝微星了然,“後臺?”

宋九枝遲疑:“前輩說什麽?”

“沒什麽。”謝微星擺擺手,“這冰箱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他背後那人估計是沖陸憑去的,所以你進宮這件事要抓緊時間落實。”

“我今日登臺作詩,不知道小皇帝能不能注意到我。”

“不行,這條路我已經幫你趟過了,行不通,所以我準備開辟一條新路子給你走。”

宋九枝虛心請教:“什麽新路子?”

謝微星:“你聽沒聽過,禍國妖妃?”

宋九枝:“……”

“前輩莫不是在開玩笑?”

這是什麽新路子,這明明是野路子。

謝微星苦口婆心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懂,這是我能為你找到的,最親密的關系了。”

“最親密的關系?要論親密,還是前輩跟王爺的關系更親密才是。”說着,宋九枝表情突然嚴肅,“說實話,我接這個任務的時候就有個問題,到現在還未得到答案。”

謝微星也正色起來,問道:“什麽問題?”

“在我看來,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為何前輩卻一直說無法完成,一再推讓呢?”

“很簡單的任務?”謝微星歪了歪頭,他後退一步靠在牆上,雙臂抱在胸前,表情帶些嘲諷的意味,“你所謂的簡單,就是栽贓陷害拉人下馬?或是為達目的以色侍人?”

他太懂宋九枝這種新人在想什麽了,這也是初做任務時的一個誤區,大家都想着以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完成任務,畢竟那張任務卡片上只有寥寥幾個字,只要做到就可以,全然不顧之後會怎樣。

“你只想着将這天下易主,可有沒有想過,若是把朝政交到一灘爛泥的陸憑手中會是什麽後果?陸憑難以獨當一面,一旦瞎理亂理,最後苦的還是百姓,不是陸寂不願放手,是陸寂還不敢放手。”

所以他當年做完保住陸家的任務後,又多待了五年才回去,饒是這樣,他還在一次次回來,為自己當初做下的事善後。

宋九枝垂下眸子,面露愧意,“是我思慮不周,前輩教訓的是。”

“再給你明确一下,你的任務不是把這天下搶過來丢給陸憑,而是教導他一步步地、順理成章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謝微星肩膀一挺,離開牆面站直身子,“行了,回去吧,你的事我會盡早給你安排的,這幾天我或許會很忙,你盡量不要去攝政王府找我。”

兩人并肩往外走,宋九枝好奇打聽:“前輩不是被困在攝政王府嗎?最近在忙什麽事?”

謝微星擡頭,盯着那始終緊閉的門窗,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作者有話說】

前前章小修一下,陸寂的雅間挪到二樓了嗷~

千萬別跟瘋批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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