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本來是想不留遺憾的
第24章 本來是想不留遺憾的。
回家之前的焦慮和猶疑,膽怯與徘徊,不過是對自己的不自信和對父母的不信任,蔣南晖終于能夠體會到身為父母的不容易,時間沒能在他和父母之間劃出一道鴻溝,反而更加證明了,真正在乎你的人永遠都不會放棄你。
蔣興鵬發話道:“過來坐。”
蔣南晖快步走過去,坐下來,郁青将一盤開心果端給他:“兒子,你最愛吃的。”
抿了下嘴唇,蔣南晖兩手接住盤子,說:“謝謝媽。”
“我給你們買了乳膠枕,還有蛋白///粉。”蔣南晖指着随身攜帶的行李,“我也不清楚你們缺什麽,朋友幫我拿定的主意,他的建議準不會錯。”
“兒子有心了。”比起禮物,郁青更在乎的是蔣南晖過得怎麽樣,迫切地想要了解他的近況,“前幾天我跟安然聊天,她說你在電視臺幹得特別好,領導很器重你、賞識你,經常帶着你一起出任務。”
蔣南晖不好意思道:“領導很照顧我們這些新人。”
郁青抓着蔣南晖的胳膊,力道有些大:“平時工作累不累?”
“說不累是不可能的。”蔣南晖的狀态越來越放松,掌心壓在郁青的手背上,“但我正處在學習的階段,累的同時也能學到更多新的東西,更了解這個行業,累一點是值得的。”
“态度不錯。”蔣興鵬亦如往常,戴着老花鏡,手上拿着報紙,仿佛蔣南晖只是剛下班回到家,正在進行的是父子間再平常不過的交流,“職場新人先學知識,再适應環境,有了能力之後才有資本和底氣去挑選你中意的崗位。”
蔣南晖點頭:“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郁青問:“還打算讀研嗎?”
蔣南晖回道:“等工作穩定一些,有時間的話想考個在職研究生。”
“你從小學習就好,考什麽都不在話下。”郁青的語氣中透着驕傲,“別說研究生了,再念個博士也不成問題。”
蔣南晖笑道:“那還是有點問題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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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看見你太興奮了,就知道一個勁兒拍你馬屁。”蔣興鵬淡定地翻動一頁報紙,“我和她對你從小就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
郁青心裏憋不住話,一激動,什麽想法都往外吐露。她期待地看着蔣南晖,問:“兒子,你有沒有回景南工作考研的想法啊?”
“不要總想着把孩子拴在身邊。”蔣興鵬接話說,“他有他自己的生活。”
郁青一聽,委屈道:“誰拴在身邊了,我什麽時候拴着他了,我都四年沒見兒子一眼了,我就是想……”
蔣興鵬打斷她:“心平氣和點,萬事平常心。”
抓在胳膊上的力道還在加重,蔣南晖望向郁青,安撫地說:“以後我要是有任何想法,都會先跟你們溝通的。”
郁青眉開眼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三人擠在一張沙發上,交談融洽,氛圍溫馨。蔣南晖心下感慨萬分,正消化着感動,蔣興鵬随意地問:“工作方面講完了,感情方面呢?”
蔣南晖頓了頓,看了眼郁青,回答:“我現在是單身。”
“當年你不跟我們商量,放棄理科選擇文科,又把高考志願填成賓州的學校,離開得那麽堅決,我就料到這樣的關系遲早會有結束的一天。”蔣興鵬視線不離報紙,說,“要真是真心實意為你好、處處為你着想的人,不會一味地要求你只能圍着他轉。”
蔣南晖認真地聽:“嗯,我明白。”
郁青問:“那你今天是一個人回來的?”
“不是,是和朋友一起。”蔣南晖如實道,“其實……我是因為他的一些話才下定決心,趁早趕在中秋假期回來,不然,我可能會拖到今年春節。”
蔣興鵬聽聞轉過頭,向蔣南晖确認:“這個人只是你的朋友嗎?”
蔣南晖的回應慢了幾秒,他思忖着措辭,說:“目前來講,是的。”
郁青又問:“他來景南也是回家的嗎?”
蔣南晖搖搖頭,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岑寒落舉家移民澳大利亞,他在景南應該沒有親人了,那麽他回來的目的是什麽,蔣南晖實在猜不到。
郁青道:“兒子,你晚上在家住嗎?”
“我朋友明晚就回賓州了,中秋節當天要出差。”蔣南晖說,“我明晚在家住。”
岑寒落的家早就不在景南了,無論如何,蔣南晖都不能丢下他一個人。
郁青拉着蔣南晖去看他的房間。卧室內幹淨整潔,所有的物品都還放在原來的位置,只有床單被罩換了新。白色窗簾淋着金燦燦的光線,随風輕輕浮動,有太多的記憶重現腦海,蔣南晖摟住郁青肩膀,用臉去貼她的頭頂。
“行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吧,這麽久沒回景南,四處走一走、逛一逛,會會朋友。”郁青拍着蔣南晖的後背,“晚飯時間還和以前一樣,六點半。”
“好。”蔣南晖溫聲道,“謝謝媽媽。”
離開家,邁出單元樓,走在溫暖的陽光中,蔣南晖步履輕盈,心裏滿足而又平靜。取出手機正準備打給岑寒落,想起他在車上說的話,蔣南晖摁滅屏幕,小跑到馬路邊,揚手攔下一輛出租。
司機回頭問:“先生去哪兒?”
蔣南晖道:“淮川中學東門。”
離得不遠,十幾分鐘的車程,淮川中學門前的那條林蔭道行人稀少,學校大門緊閉。蔣南晖下車時已經看見了岑寒落,他正坐在安置在冬青叢前的長椅上,兩腿交叉悠哉地晃動着,懷裏抱着包,仰着臉在曬太陽。
陽光被遮擋,臉龐被陰影覆蓋,岑寒落睜開雙眼,笑容在唇角成型:“這麽快就從家裏跑出來了?”
蔣南晖坐到他身旁:“嗯。”
岑寒落轉頭問:“叔叔阿姨身體都還好嗎?”
蔣南晖回答:“挺好的。”
“他們沒再生你的氣吧。”岑寒落說,“你們聊得怎麽樣?”
“特別好。”蔣南晖擡頭望着樹葉間流瀉的光線,輕聲道,“一切都很好。”
說完,他反問:“岑寒落,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岑寒落露出一臉壞笑,故技重施吊人胃口:“你猜。”
蔣南晖誠實道:“我猜了一路了,真的猜不出答案。”
初秋的下午氣溫舒爽,微風吹過,岑寒落挺直腰板伸了個懶腰,語聲松快地說:“我曾經來你們學校找過你。”
蔣南晖怔住:“什麽時候?”
岑寒落回答:“高二下學期結束,放暑假的前一天。”
臉上挂着驚訝的神色,蔣南晖問:“來找我……做什麽?”
“我也在回憶我當時的動機。”岑寒落道,“補習班結束,我沒有再聯系過你,因為我深知自己是同性戀,對你的感情并不單純,所以不敢接近你,不想給你的生活帶來壓力和困擾。”
“高二會考結束,拿到高中的結業證,我媽問我願不願意跟我現在的爸爸去澳洲定居。”岑寒落說,“我後爸是做紅酒生意的,未來想在澳洲發展,我媽會同意是她了解到,澳洲人對同性戀比較包容,認為我在那邊生活會輕松一些。”
“我會來你的學校,大概是想……”岑寒落追憶道,“再見你一面。”
“見一見我偷偷在心裏私藏了一年多的人,不願讓自己留有遺憾地離開。”
蔣南晖心急地問:“那你見到我了嗎?”
“見到了。”岑寒落笑了笑,說,“我看見了安然姐和她的朋友們,也看見了走在後面的你,還有你的朋友。”
“本來是想不留遺憾的。”岑寒落聳肩道,“結果倒成了我青春記憶裏唯一的遺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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