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萬幸

第十五章 萬幸

國富、國強兩兄弟随後推門而進,他們是認識亓星然的。兩人看着地上的吳清雪,再看着床上幾乎要被扒光的林閣,立馬明白怎麽回事了。

眼看吳清雪還要撲向林閣,兩人怒火中燒:“去你大爺!”

随後把吳清雪控制住。

吳清雪眼裏盡是刻毒狠辣之色,掙紮着發出嘶吼:“他是我的,我的!啊!”

亓星然抱着林閣,感受着懷裏的人渾身散發着驚人的熱量,藥效的緣故,嗓子裏發出細碎的嘤咛。

亓星然心裏疼得滴血,手忙腳亂撿起散落的衣物匆匆給林閣套上,整個過程亓星然的手止不住地抖,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哥,我帶你去醫院。”

亓星然抱着林閣往醫院沖。

林閣渾身像個燒紅的鐵爐,腦子已經混沌一片了,做着無數光怪陸離的夢,模模糊糊之間,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清涼的、帶淚的……

林閣下意識地呓語:“亓星然?”

聲音很小,幾乎微不可聞。

“嗯。”

“我……好難受……”

“哥,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啪嗒——”

“啪嗒——”

一滴兩滴,溫熱的……

“啪嗒——”

“啪嗒——”

三滴四滴,冰涼的……

下雨了。

這場秋雨突如其來,沒有任何預兆。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劃破夜色,藍紅的燈在雨夜裏閃爍,一路飛馳。

……

病房裏,醫生給開了些催吐的藥,也好在送來的及時,腸胃還沒吸收太多藥液。

醫生把亓星然當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臉色十分難看,警告他:這種藥藥力很強,同時對身體的負擔也很大,輕則造成某些不可逆的損傷,重則鬧出人命。

亓星然就在靜靜聽着,沒有辯駁。

林閣身上的熱氣已經散去了,手臂上紮着針,輸液管裏的液體一滴一滴往下落,流過銀白尖細的針頭,流進青色的血管。

腕子上的勒痕出現血,結了痂。肉裏長了淤青,發着黑;和旁邊其他完好的偏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更顯恐怖猙獰。

臉上緋色褪去,林閣整張臉都顯得蒼白病态,就那麽病怵怵地躺在病床上。

亓星然看着還在昏迷的林閣。

更早前,亓星然打不通電話,讓司機調轉車頭回林閣家。但是只看見插了鑰匙但沒被打開的門,地上散亂着課本資料,一片狼藉。亓星然當時心裏就涼了半截,只希望不要出事。亓星然幾乎是飛到樓下,保安亭的大爺那時候還在呼呼大睡。

亓星然想也沒想,翻起來監控記錄,時間軸被那麽一點一點往前拖:一分鐘、兩分鐘……直到十分鐘前,亓星然眼睜睜看着林閣被拉上一輛白色面包車。

“嘭——”亓星然一拳砸在鍵盤,感覺喉嚨發熱,舌尖嘗到了血腥味。

這個動靜倒是驚醒了保安大爺,看見亓星然居然在翻監控,頓時嚷嚷他煙槍嗓子:“你是誰!?你知不知道……”

“你別跑!”

亓星然沒時間和他糾纏,強壓下心頭所有的怒意,撥通了個電話:“林叔,能不能麻煩您……”

萬幸後面找人的過程很順利。也不知道是他們不懂,還是不屑,用的居然真的車票,以至于後面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們。

再後來,就是恰好在酒店碰到國富、國強,而後他們一起破門而入,發現……

亓星然握着林閣因為輸液而冰冷的手,無聲地叫了聲:哥。

……

林澤華趕到L市的時候,林閣剛輸完液。亓星然拿着棉花給林閣的傷口消毒。

林澤華推開病房的門,亓星然瞬間警覺起來,看清來人後,才收起戒備,小聲地叫了聲:“林叔叔。”

又指了指林閣,示意人還在休息。

林澤華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一點兒也松不下來。

來的路上林澤華已經了解了事情的全貌,那瓶藥也被拿去了加急化驗,得出來的結果是:吳清雪給林閣灌的,是一個很恐怖的量。

林澤華是軍人出身,臉部線條比林閣的更加硬朗。退伍之後,換了個戰場,本來在商界混得風生水起。

只是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離開了L市。和林閣見面後,亓星然一度以為是林家生意上出了什麽問題,現在看來不是了。

林澤華就這麽站在林閣床前,這個曾經在L市商界可以呼聲喚雨的中年男人,此刻,臉上居然顯露出來一種極度脆弱的神情。

林澤華說:“對不起,爸爸來遲了。”像嘆息一般。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L市的第一場秋雨下得一場兇猛,頗有要淹了整座城的架勢。

今晚也注定是不眠之夜,醫生裏夾雜着警車的鳴笛聲,讓人心驚不已。

亓星然和林澤華都沒睡,就這麽守着林閣到天亮,林澤華在早上接到了一通電話,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

林澤華對亓星然擠出了個慈祥的笑:“星然,小閣這裏,就先交給你了。”

“林叔叔,放心交給我吧。”

末了,林澤華嘆了口氣,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星然,還有一個事……小閣醒了,別告訴他我來過。”

亓星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了林澤華的請求。

林澤華又走了。

大雨肆虐了一夜,直到天明時才悠悠轉小。細柳般的雨絲落到地上的小水窪裏,濺起漣漪。烏雲尚未散去,天色昏沉。

醫生早上查過一次房,說了林閣身體上暫時沒有大礙,再留院觀察一陣子就可以出院,又再一次告誡亓星然,萬萬用不得這種藥。還有,某些行為最好不要有。

顯然,醫生把林閣身上的那些痕跡當成某種行為留下的後果。

亓星然也不解釋,說:“謝謝醫生。”

林閣是中午的時候才醒過來的。

“哥,你醒了?”看見林閣醒過來了,亓星然心裏的那塊石頭才終于落了地。

昏睡得太久,林閣剛醒來的時候,眼睛沒有對焦,只有一片霧蒙蒙的黑。

好半晌,林閣眼裏才有神采。

林閣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嘔——”

一頓幹嘔,然而因為早就吐過了,林閣胃裏根本吐不出什麽東西,吐的太厲害,反而引得肺部一陣咳嗽。

“哥。”亓星然心疼不已,仿佛自己胃裏也跟着翻騰,上去輕拍林閣的背幫他通氣。

林閣伸手想推開亓星然,嘴裏說:“髒。”

亓星然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林閣的意思:“沒有,哥。”

亓星然換了姿勢,整個人把林閣圈進懷裏,下巴抵在林閣肩上,又堅定地說道:“哥,你沒有。”

“我們到的時候,嗯,還差一點……”

“但是沒有,你沒有。”

亓星然感覺到了頸部一陣濕潤,而後慢慢擴大,成了水漬,成了淚溪,成了悲傷的河流……

半個肩膀濕了,亓星然全然不在意。就輕搖慢搖地,一下一下拍着林閣的背。

窗外的雨又開始下大了。砸在窗戶上,劈啪作響。不過倒也好,掩去了房間裏的哭聲。

……

林澤華離開醫院,去了市局,見了林勝軍。

雖然同姓林,但他們真不是一家人,但也勝似家人了。

林澤華、林勝軍、亓聞濤他們三個人是一起入的伍,林澤華、亓聞濤退伍早些,林勝軍是後來轉的業,但交情都在。

林勝軍此刻臉色也很沉重,因為這件事情不僅牽扯到自己摯友的兒子,還牽扯到一樁陳年老案。

林勝軍說:“兩個主犯都抓住了,交代得很徹底。”

又說:“他們只是收錢幹活,背後有人指示。”

頓了頓,才嘆道:“背後主使,是林閣的同班同學,他媽的,不知道現在這幫小屁孩兒一天天都想什麽!”

林澤華不關心這些,只在意一件事:“成年沒有?”

“成年了。”林勝軍說。

……

“我們只是負責捆人,都是吳家大小姐出錢讓我們這麽做的。”

“我們不知道啊,他住在那種破破爛爛的地方,誰知道人家也是個大少爺呢?”

“之前,也沒事啊……”

“不能吧。”

對兩個綁匪的審問沒什麽難度,估計是想從輕處罰,問什麽招什麽。

吳清雪也暫時被拘起來了,依然穿着那身白色長裙,但是進來之後完全像失了魂,問她什麽都只有一句:“他是我的。”

吳清雪他爸,也是吳氏集團的董事長,接到電話第一時間就帶着律師團隊到了市局。

林勝軍和林澤華已經等候多時了。

吳清雪他爸和林澤華早些年還有商業上的來往,算是舊識。刨開那些客套虛僞的東西,吳清雪他爸上來的第一句就:“林總,林局,對不起,我家小雪給您二位添麻煩了,小雪她一直飽受精神分裂症的困擾,最近受了些刺激……”

“在這裏,我僅代表小女誠摯地向林總您及令郎道歉。”

“林總,不管您有什麽要求,只要在吳某人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一定做到。”

說着,這位年過半百的,在L市商圈也頗有聲望的企業家,已經有不少白頭發的老父親,居然有些泣不成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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