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諸神降臨(十)

第010章 諸神降臨(十)

“親愛的惡徒們,你們看起來好像有點狼狽。”

支使多格去做最麻煩的善後工作後,閑下來的東盡像是才發現衆人的狼狽似的,于是他便以一種親切又困惑的語氣問候這群惡徒道。

當然,除了他自己,在場沒一個人會真的覺得親切。

所以回應他的只會是一片冷場。

東盡卻毫無自覺地繼續疑惑道:“嗯?諸位都不怎麽熱情啊,你們是不喜歡我打招呼的方式,還是不歡迎我的到來?我難得來一趟,你們就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到底誰會喜歡被這種鬼方式啊?!

許是想起了先前東盡講笑話時的噩夢,這一刻禮堂內的幸存者們是真怕東盡因為打招呼一事又随機整活。于是逐漸有人開始放空大腦機械性地鼓掌歡迎着他。

而一旦有人帶頭後,沒多久,禮堂裏的掌聲就從三三兩兩變成了聲如雷霆。

在掌聲最盛時,這些惡徒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心,也徹底抛棄了羞恥心。還沒等東盡再開口,僅是隔着繃帶一個眼神過去,他們甚至就默契地重複起了之前多格的話:

“歡迎偉大的東盡閣下莅臨于此!”

此刻東盡直播間內,見多識廣觀衆們都被這種大型訓狗實錄的發展給驚到了:

[好家夥,這群人就是傳說中的鄙視多格,理解多格,成為多格吧?]

即便東盡是故意用言語一再加重這群人的恐懼,想借此給他們留個永生難忘的印象,但他真沒想到這些惡徒會莫名其妙地搞出這一套來。

跟他玩尬的是吧?只要我自己不尴尬,就沒人能讓我尴尬!

東盡見狀強忍着下壓的嘴角,面色如常地背過身走向禮堂最前方的講臺處——他怕他再看下去,想刀人的眼神就連繃帶都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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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分鐘後,他再轉過來直面那群惡徒時,他已經整理好心情、無拘無束地坐到了講臺上。

“行了,別拍手了,太熱情也會讓人厭煩。先前三天烏力都讓你們都幹了什麽?第七排的從左到右說說看吧。”

被東盡随機點到的那排惡徒在心底直言晦氣,但最終他們只能敢怒不敢言地依次道:

“埋炸彈。”

“殺人,在地底埋炸彈。”

“下毒,去人多的地方埋炸彈。”

“做炸彈,買炸彈,給酒店裏的人分炸彈……”

聽到最後,東盡的腦子簡直快要被“炸彈”二字給刷屏了。

怪不得他每天夜游時随便看看都能找出十幾個炸彈來。合着羊頭人烏力一直是個事業逼,為了異種們的自由盡心盡力奮鬥不息是嗎?

如果自己真是個異種,高低得為祂感動一會兒。可惜他不是。

所以東盡聞言僅是雙手後撐着講臺,近乎喃喃地抱怨道:

“無聊。真是無聊。”

“炸彈無聊,投毒無聊,随機轟炸更是無聊。我不想聽到這種千篇一律的東西,它簡直無聊到讓我昏昏欲睡。”

東盡的抱怨聲并不高。但哪怕他此刻的聲音再低,早就将他當成第一危險物種的禮堂衆人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就在他們忍不住又一次冒出冷汗時,抱怨完了的東盡似是被過長的西裝袖口弄得有些不舒服。于是他一邊坐直了些、擡手卷着紅色袖口,一邊側過頭來對着從未發表任何意見的卡樂道:

“怪不得之前你不來這裏。哪天你想寫催眠曲了,倒是能到這兒逛逛,一定大有收獲。”

惡徒們哪遇到過這種努力幹活還要被嘲諷的局面?但已經被東盡折磨得沒有底線的他們卻根本連半點反抗的心思都起不來。

哪怕知道東盡這麽說一定又要搞什麽幺蛾子了,他們依舊無聲地等着東盡繼續說下去,并且做好了不管對方接下來說的言論有趣與否,他們都會熱烈鼓掌的準備。

“說起來昨天茶話會的最後,有位女士讓我在你們中找幾個有用的,趁早将起始市炸飛。可這真的太沒新意了。”

此時東盡話裏提及的女士正是當初那位八卦的女異種,他頓了下然後話音一轉道:

“但我這個人又很少拒絕女士的請求,所以就折中一下吧。”

說到這裏,東盡今天第四次笑了。

他第一次笑,帶來了轟然爆炸;第二次笑,帶走了三條人命;等到他第三次笑,禮堂裏的所有人類都得跟着他發笑。

而現在是第四次。只聽這位人間的魔王居高臨下地對他們笑道:

“——讓我們來玩一場游戲。”

游戲?是和不久前的爆炸和笑話類似的,走錯一步就死的致命游戲嗎?

但接下來東盡的話卻讓一些無所謂生死的惡徒意識到,有時候有些東西甚至比死亡更可怕:“我要你們在接下來的三天裏,自己選擇是在這座城市裏埋下炸彈還是煙花。”

“三天之後,如果這種城市裏被埋下的炸彈數量勝過煙花,那麽你們勝利。我會在下一場茶話會上讓烏力代替我的位置,由祂繼續和你們相處。”

“但如果被埋下的煙花數量勝過炸彈,那麽下場茶話會後,恐怕你們看見的還得是我。到時候,我會讓你們再去埋三天煙花,然後在第三場茶話會開始時,一鍵引爆全城的煙花,請在座各位看一場前所未有的煙花秀。”

就在大部分惡徒覺得東盡這個提議十分荒謬、他絕對輸定了時,這個魔鬼又開口了:

“知道我為什麽給你們這個選擇嗎?”

“因為我是救世主嘛——無盡宇宙,無數星球公認的救世主。”

“毒藥、殺人還有炸彈,每一個都毫無新意,愚蠢至極。”

“我想看到的是毒藥變成安眠藥,殺人變成救人,炸彈變成煙花般絢爛。”

“我想看到所有像我這樣的惡徒,從人見人怕、人人喊打,一躍成為這座城市不得不認下的救世主。”

“我要看到的是世界為你們歡呼,異種和神明為你們側目。”

“只有這樣,才足夠有趣。”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給予你們中埋下煙花最多的那位,一個超乎想象的祝福。”

“所以……”這一刻,東盡印着紅痕的殷紅唇角滿是蠱惑的笑意:“你們是否願意為我真正拉開這場狂歡的序幕?”

回答他的又是一片寂靜。

這不過這次的寂靜,與上一次截然不同。

這并非是出于畏懼的靜默,而是出于一種極致茫然的手足無措。有那麽一瞬間,他們甚至都無法理解東盡在說什麽。

他是在讓他們這些滿手鮮血的人,去搖身一變成為救世主嗎?

他怎麽能?他怎麽敢?!

“……我能問一下,假設最後煙花大于炸彈,在那場全城煙花秀過後,你會做什麽?”

許久,一個神情複雜的惡徒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

而東盡給出的答案是:“什麽都不做。你該不會以為我真要讓你們去救人吧?”

“我只是想看一場煙花,想看一看那些異種發現爆炸變成煙花秀的表情。至于煙花結束後,你們是選擇繼續投毒、繼續殺人、繼續埋炸彈還是別的什麽,又關我什麽事呢?”

“聽懂了嗎,我未來的救世主們?”

這誰還聽不懂呢?

東盡給的哪裏是一個成為救世主的選擇?

他給予一衆惡徒的,是前所未有的混亂,也是前所未有的機遇。

從惡太久想要回頭的能夠擁有救世主的頭銜,被異種力量所惑想要進化的能夠得到異種的祝福,單純被東盡氣場吸引的能夠在他麾下為他效力。

就連那些享受作惡樂趣的,也完全可以在煙花秀後再度回歸惡徒本行,甚至還能獲得讓世人從地獄到天堂再到地獄的新鮮體驗。

哪怕還有三兩個家夥反對東盡的荒唐游戲,以上四類人也會動手讓他們再也無法出聲。

一分鐘前問出東盡那個問題的惡徒如今只覺得手在發顫。

——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比肉/體的死亡更可怕?

——是精神上被玩弄至死。

而他們、甚至是那些異種,都是被東盡玩弄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對方這麽做的原因,很可能只是單純的想看一場盛大的煙火秀。

這一刻,無意識地注視着東盡的惡徒不禁在想,自己剛才到底是在和一個怎樣任性的怪物對話?

就他這般獨一無二的個人魅力,一百個烏力也不可能比得過。

東盡有關游戲的宣言結束後,被他忽悠得暈乎乎的惡徒們個個滿懷心思的退場了。

偌大的禮堂轉瞬間就只剩下了東盡和卡樂。

在東盡随手從講臺上抽了張紙巾、試圖擦拭西裝領口那一丁點血跡時,他身側的卡樂不知從哪摸出了個匕首貼近了他,爾後随意一揮就将沾血的左衣襟給削了下來。

哪怕這一剎那匕首離東盡脖頸僅一寸之遙,東盡卻躲都沒躲,連眉都不曾皺過分毫。

而卡樂在削完東盡左衣襟後沒立即收回匕首,僅是将它貼在了同樣濺了些血的右衣襟上道:“不出一小時,烏力就會知道你下午的發言。”

卡樂低沉的提醒聲伴着致命處落于人手的危機感,讓東盡微微撩起了繃帶下的眼。

他注視着卡樂近在咫尺卻依舊看不清喜怒的暗金色眼眸,似真似假地道:

“沒辦法,誰讓現在領頭的是我?”

“我就是想看惡人成為救世主,炸彈變成煙花秀。我實在是好奇,煙花盛開的那一瞬,烏力祂們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這才是我想要的一波三折的戲劇,颠覆一切的狂歡。”

“看在我讓你演奏狂歡序曲,見證狂歡序幕的份上,你會站在我這邊吧?”

在東盡問出最後半句話的同時,他擡手扼住了卡樂泛着青筋的手腕,一個巧力将匕首推離脖頸并神乎其技地将其順回了自己手中。

爾後于卡樂意味不明的注視下,他親自割向了右側衣襟,讓這件紅金色西裝再次對稱起來。

随着布料的落下,他聽到的便是一句低啞而肯定的:“當然。”

顯然,這位限定的戀愛腦、真正的愉悅犯,今天也在貢獻自己的剩餘價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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