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爺爺
爺爺
“樓泱泱？”
“嗯？”樓泱泱偏頭，看了眼正在開車的賀聞野，最後又把視線收了回去。
“你怎麽了？這兩天都是這個樣子。”賀聞野瞥了眼後視鏡裏面焉嗒嗒的樓泱泱，不解。
樓泱泱看着車窗外來往的車輛，用指尖碰了碰玻璃，輕聲開口:“我做了一個夢。”
“噩夢嗎？”
“不是。”樓泱泱眼神放空，似是在回憶，“在夢裏我很開心，但醒來之後又很難過。”
樓泱泱默默想：像是失去了什麽一樣。 “是你以前經歷的事嗎？”
“應該是吧。”樓泱泱垂下眼簾，蹭蹭自己寬大的袖口。
車開進了隧道，巨大的雜音回蕩，樓泱泱看着眼前明亮的燈光：“我們要這麽去燕京嗎？”
“嗯。”賀聞野專注開車，頭也不擡的回答，“本來是可以坐高鐵去的，要不了多麽就到了，可惜你沒身份證，我們就只能開車去了。”
“高鐵？”這是樓泱泱聽到的又一個新詞。
“就是一種車，很長，速度很快，從濱海到燕京的活半個小時就到了。”
“這麽快啊。”樓泱泱聲音悶悶的，依舊沉溺在那個古怪的夢裏。
賀聞野見她不感興趣也沒有多說：“感覺累就睡一會吧，很快就能到了。”
“嗯。”
賀聞野沒有撒謊，他們确實很快就到了。
燕京是一個繁華的城市，高架橋上的車輛川流不息，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映亮了半邊天。
賀聞野開着車在車流中走走停停，最終來到了一幢別墅前，他熄火停車，晃醒了迷迷糊糊的樓泱泱。
樓泱泱跟着賀聞野走進別墅，剛進門，就見一道殘影從眼前掠過。
一位身形矯健的老人，掄起自己的拐杖就往賀聞野腿上抽。
賀聞野邊叫邊躲：“嗷，爺爺，爺爺，爺爺，別打！別打！”
老人卻不停手：“臭小子，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賀聞野慘叫着跳出玄關，跑向客廳沙發上坐着的另一位老人：“周爺爺，救我！”
老人剛想追上去，就看到了原本在賀聞野身後站着的樓泱泱。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跑去打賀聞野：“好啊！臭小子，二十六七的人了，去拐人家小姑娘，你好意思嗎你！”
樓泱泱看着面前雞飛狗跳的一慕，手足無措。
沙發上的老人朝樓泱泱招手：“來，姑娘先坐。”
樓泱泱聽話的走過去，小心避開賀聞野的逃跑路線。
老人把一盤點心推到樓泱泱面前：“還沒吃飯吧，來，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
樓泱泱看看點心，又弱弱的指指賀聞野的方向，無措的看着老人。
“哦。”老人了然的笑，“沒關系，這爺孫倆每次見面都這個德性，你先吃，不管他倆。”
樓泱泱順着老人的意思，拿起桌上的點心，邊吃邊看，身邊的老人一會兒笑，一會兒對賀聞野躲辟的動作指指點點。
直到樓泱泱吃完兩塊荷花酥，賀聞野他們才消停下來。
賀聞野坐到樓泱泱旁邊，呲牙裂嘴的揉自己被打青了的小腿，他指指一臉勝利模樣的佯裝嚴肅的老頭：“來，泱泱，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爺爺，‘于斯時也，天下殆哉！’①賀殆——一位退休的老警察，你別看他現在一副嚴肅的樣子，其實那都是他裝出來的。”
“唉，你這小子。”賀殆作勢要來打他，被旁邊的老人攔下。
老人笑眯眯的：“別氣啊，這不是跟你年輕的時候挺像的嗎。”
“這位。”賀聞野又指指老人，“我爺爺的戰友，周愛國，周爺爺，你別看他總是一副笑眯眯地樣子，這可是只老狐貍，小時候騙了我不少糖。”
“哈哈哈哈”周愛國哈哈大笑，“你再聰明一點，我可騙不來糖。”
樓泱泱乖巧的跟他們打招呼：賀爺爺好，周爺爺好。”
“唉，好好好。”周愛國趕緊應答，賀殆則嚴肅地點點頭。
周愛國慈愛地看着樓泱泱：“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②我叫樓泱泱。”
“泱泱，泱泱，這可是個好名字，大氣。”
賀殆沒有說話，但顯然也同意周愛國的觀點，他用拐杖敲敲地板:“泱泱啊，你跟爺爺說，賀聞野這小兔崽子怎麽騙你了。”
賀聞野無辜道：“我怎麽騙她了，爺爺，你這話可不能這麽說。”
樓泱泱連連擺手，大概說了一下自己的糟遇，賀聞野在一旁做補充。
周愛國皺眉：“周绛那小子也查不出來？”
“對啊。”賀聞野在沙發上攤成一片餅，一點沒有形象可言，“我剛開始還以為是周绛那家夥技術下降了呢。”
“你這小子，”周愛國笑罵。
“行了，查不出來就先別管了。”賀殆開口，他望着廚房的方向，“小劉，飯做好了沒？”
“好了，好了。”廚房傳出一道女聲，沒兩秒鐘，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端着兩碗面走出來，“我想着晚上其它東西不好消化，就做了點陽春面，小野，快帶你朋友來吃。”
賀殆踢了下賀聞野：“還不快去！”
賀聞野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帶着樓泱泱往餐廳走：“來了，來了，劉姨，這麽久不吃你做的飯可想死我了。”
“嘿，你這孩子就知道貧嘴，快吃，不夠了劉姨再給你做。”
“好，謝謝劉姨。”
“小劉。”賀殆又想起了什麽，“你去給泱泱收拾個房間，讓泱泱住上一段時間。”
“好，收拾哪兒個房間？”
賀殆想了想：“就小絮旁邊的那個，小絮這兩天也要回來了，女孩子之間比較有共同話題。”
“好的，賀先生。”劉姨上樓去收拾房間，賀殆和周愛國繼續聊天。
“哎。”賀聞野剛咽下一口面，就擡頭問樓泱泱，“你怎麽會背那句詩的？”
樓泱泱還沒問答，賀殆就又敲敲地板：“食不言，寝不語。”
賀聞野不說話了，周愛國笑着拍拍賀始的肩：“別這麽嚴格嘛，我對我們家那小子就沒有這麽要求。”
賀殆“哼”了一聲:“我家這個和你家那個能一樣嗎？你家那個乖多了。”
賀聞野憤憤地咬面條，一擡頭就發現樓泱泱居然在偷笑。
他剛想再說些什麽，就見樓泱泱示意他看桌面，樓泱泱白潔的手指在桌面上寫下了回答。
奇特的是她寫的字不是朝着她自己，而是朝着賀聞野，像是方便他能看懂一樣。
賀聞野集中精力跟着樓決決的手指，把那句話從腦海中寫出來：可能是我以前背過吧。
賀聞野沒再說話，只是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可他的心中卻冒出無數個問號：這種倒着寫字的能力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她以前倒底是幹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