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
一連幾天都下雨，好不容易放晴，又是周末，葉然在家裏待不住，收拾了幾本書準備去圖書館。
一出門就能聞到新鮮泥土的味道，這是雨天帶來的禮物，早晨的陽光金燦燦的，照得葉然很舒服，他穿着寬松的白色襯衫，帶着鴨舌帽，有些長的發絲被帽子壓在眼前遮住一點視線，葉然伸出手撥了撥。
他坐上公交車，車裏很安靜，大多都是老年人，葉然挑了靠前的位置坐下，陽光剛好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他想，第一次見到姜祈楠的時候，也是這樣好的陽光。
圖書館在三樓，電梯人很多，葉然選擇了走樓梯，路過二樓時，悠揚的小提琴聲傳來，小縣城就是這樣擁擠，圖書館可以開在琴行的樓上。
時間還早，這個點還能來練琴的可以說是非常勤奮了，葉然沒多想，稍稍停留了一會就擡腳上樓。
剛剛踏上第一層臺階時，小提琴聲變得明亮起來，葉然再次停住腳步，這首曲子他知道，《River Flows in You》，聽這段旋律，葉然莫名有種想一探究竟的沖動。
他準備上樓的腿收了回來，轉身推開樓道的防火門，映入眼簾的是很多間教室的門，有幾間教室裏坐着老師，沒有學生，他順着琴聲摸索到最裏面的一間。
透過玻璃門，葉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姜祈楠一個人在教室裏，頸間架着小提琴，正忘我地演奏着。
教室裏沒開燈，全靠早晨一點兒零碎的陽光照亮，姜祈楠穿着白色短衣和淺藍色牛仔褲，長發在頭頂紮成丸子頭，幹淨利落。
曲子還沒有結束，姜祈楠閉着眼睛，似乎在享受來自音樂的訴說。
葉然就這麽看着，心裏悄悄長出了栀子花的花骨朵。
很快一首曲子結束，姜祈楠肩膀一沉，将琴放在腳邊，不經意側頭時，她注意到了門外的葉然。
兩人視線交錯，葉然心跳得好快，像是要沖破皮肉一般。
姜祈楠疑惑，但還是禮貌地沖他微笑。
琴行後面的花園裏沾着雨後潮濕的氣息，姜祈楠和葉然在石板路上走着，葉然高出姜祈楠大半個頭，此時他正跟在她身後，從這個視角看過去，姜祈楠一米七的個子倒是顯得格外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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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還會拉小提琴”感覺到有些安靜，葉然開始主動找話題。
“從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送我來學了。”姜祈楠雙手背後，享受着雨後新翻泥土的味道。
“你呢？你怎麽來這邊了？”姜祈楠回頭問道。
“我本來是來圖書館的，沒想到被你的琴聲吸引了。”葉然撓了撓頭。
姜祈楠只是笑着，微風吹過，她伸出手撫了撫額前有些淩亂的碎發。
“那天，忘記把外套還給你了。”姜祈楠突然想起，轉身面對葉然。
“等周一我讓小桔給你帶過去。”她看着葉然漂亮的眼睛，竟有些出神。
“都可以的。”葉然對上姜祈楠的目光，然後就是長達三秒的對視。
這三秒裏，葉然似乎忘記了一切，沉溺于姜祈楠的眼睛裏，唯一能感覺到的就只有自己胡亂跳動的心髒。
葉然很快挪開視線，短短三秒，已經很奢侈了，他這樣想。
姜祈楠也回過神，不知所措地轉身扶住花圃邊的栅欄。
“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葉然開口問道。關于她的名字，葉然只在那天晚上那個男人口中聽過一次，不清不楚的。
“姜祈楠，生姜的姜，祈願的祈，木字楠。”姜祈楠手指輕輕撥弄着圍欄上的落花花瓣。
葉然默默在心裏記下。
又是一陣沉默。
“你吃飯了嗎？”葉然轉移話題。
“吃了。”
還不如不問，這下更尴尬了，葉然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得出來。
莫名其妙，平時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
“我要上課了，快要到時間了。”姜祈楠也沒話說，不想繼續耗着。
“好…那…再見。”葉然有些失落，明明才剛出來不過十分鐘而已。
姜祈楠轉身向葉然道別後走出了花園。
葉然還待在原地，背上的背包有些沉，他現在才發現。
圖書館靜悄悄的，葉然面前鋪滿了學習資料，來了兩個多小時，愣是一點兒也沒學進去。
“生姜的姜，祈願的祈，木字楠…”
姜祈楠的話在他腦海中反複回蕩。
葉然晃了晃腦袋，企圖把自己拉回正軌，他拿起筆，卻莫名其妙地在草稿紙上寫下 姜祈楠三個字。
反應過來後葉然一怔，随後起身收拾書本準備回家，心煩意亂的，坐在這兒也沒用，不如去幫外婆做菜呢。
下了公交車已經快要到中午了，葉然走進回家的小巷時有種莫名的心慌。
葉然向前走着，周圍都是飯香味和叮叮當當的炒菜聲，巷子裏還有不少小孩在一起打鬧，其中一個紮着辮子的小女孩一見到葉然立馬開開心心地迎了上來。
葉然半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從書包裏拿出塊糖遞到她手心。
小女孩剝開糖紙将糖塊扔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話，葉然沒聽清，微微皺眉又問了一遍。
這次他聽清了，小女孩說
“你們家來了一個阿姨，我沒見過，但是她很漂亮。”
葉然一頓，似乎知道了些什麽，擡起腿往家的方向走去。
大門敞開着，小院兒中央的桌子上擺了很多菜，外婆在廚房忙活，石榴樹下站着個女人，那就是小女孩口中的阿姨了。
那人頭發很長，被發簪盤起來了一半，臉上的妝容顯得她格外有精神，衣服雖然樸素，但依然能看得出來料子不便宜，身旁放着的名牌包包應該也是她的。
此時的她已然注意到了門口的葉然，她沖他微笑，葉然卻慌了神，他不可思議地看着那雙與自己格外相似的眉眼，心中無數關于母親的剪影閃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