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阿然想你

外婆阿然想你

一上午的課他都沒聽進去，一低頭就想哭，姜祈楠總是可以輕易牽動他的情緒。

這半天，他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想起了父母還相愛的樣子，那個時候，他總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他擁有着好多好多愛，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愛的人，和最愛他的人都在身邊，過得無憂無慮。

可他總是被人抛棄，被父母抛棄，被姜祈楠抛棄，他不懂，他雖然有些淘氣，可他沒有做過任何罪大惡極的錯事，為什麽老天要這麽懲罰他，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只能一直乖乖的順從，被世界壓得透不過氣，他只有愛他的外婆了。

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世界就是這麽的不公平，而他就是世界的犧牲品。

外婆走了，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午休回家的路上。

為了維持生計，外婆有時會把種在小院的菜拿出去賣掉。

這次在路邊賣菜時，沒注意到來往的車輛，送到醫院時，已經晚了。

外婆的後事是鄰居們幫忙處理的，他們都知道葉然一家的慘狀，所以平日裏對他們家也沒少照顧。

那天晚上，葉然沒吃上外婆做的晚飯，他爬上了房頂，擡頭看天，星星灑滿夜空，他怔怔地望着，手指着天上其中一朵星星。

“那個最亮，那個一定是外婆。”

“外婆外婆，阿然好害怕，阿然想去找你。”

“外婆，阿然想你。”

那晚他沒有回房間，在房頂睡着了，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外婆還坐在小院裏的躺椅上，手裏拿着一把大蒲扇，收音機裏還放着天氣預報。

一切就像沒有發生一樣，葉然依偎在外婆身邊，他說“外婆，帶阿然走吧，阿然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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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外婆搖搖頭“阿然的未來是光明璀璨的，外婆一直看着阿然呢，外婆相信，阿然就算沒了外婆，也可以活得精彩。”

“可是沒了外婆，阿然很難過，阿然想跟外婆在一起。”

“就當是外婆給阿然的考驗，阿然一定要活得更好，外婆才會多多來看阿然。”

終于天亮，葉然看到東方蒙蒙地泛起白光，他眯了眯眼，睫毛濕濕的，臉頰上還挂着淚，他用盡全身力氣坐起來。

夢裏外婆的聲音還萦繞在耳畔。

“阿然一定要活得更好，外婆才會多多來看阿然。”

空氣很涼，葉然被風吹出很多雞皮疙瘩，他從這個高度看向小院，突然想起，如果外婆還在的話，一定會皺着眉頭讓他下來，或者踮起腳尖努力給他遞上一件外套。

收拾外婆的遺物時，葉然注意到了她床頭一直放着的一個小木頭盒子，他小心翼翼的捧起。

他記得外婆跟他說起過，這是外公在世的時候親手做給外婆的，外婆一直很寶貝，盒子被擦地很幹淨，一塵不染。

葉然手指冰涼，拿起時有一瞬間感受到了它身上的溫度，他輕輕打開，裏面東西很少，只有幾張模糊的老照片，葉然拿起照片，發現幾乎每一張都有外公的身影。

照片上有很多劃痕，葉然想，這一定是外婆思念外公時，重複撫摸照片的緣故吧。

他拿起照片看時，從中間掉下來了一張紙條，紙條上貼滿了膠帶，是外婆把它一點點拼湊起來的。

葉然拾起來，抖了抖上面的灰塵，覺得眼熟，卻猛然發覺，這好像是那天許韻冬留下的，上面字跡清秀，寫着電話號碼和地址。

鼻頭猛地一酸，随之眼淚蓄滿眼眶，葉然拿着紙條的手劇烈地顫抖着，淚水像是珍珠斷了線，止不住的落下。

他知道那時外婆是想讓他過得好才讓他走的，許韻冬是個好的選擇，他也別無選擇。

那是他這一生中最難熬的一天。

最後，葉然拿起手機，伴着眼淚落下的節奏，他按下紙條上的電話號碼。

猛地驚醒，葉然四處看了看，寬大的房間裏現在已經黑了下來，有人在他睡覺時來過，給他關了燈，還蓋上了被子。

這幾年，他經常做夢，夢裏與姜祈楠再次重逢，她還是那樣笑着，牙齒整整齊齊，笑得他心曠神怡。

他摸索着打開燈，桌子上一團糟，他捏了捏眉心，随着打火機咔嗒一聲，他的鼻梁被火光照亮，唇瓣間的煙被點着。

頓時，煙霧缭繞着他，他暫時心靜了一瞬，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葉然抖了抖煙灰，漫不經心地開口。

“進。”

房門被打開，許韻冬探出半個身子。

“阿然，要吃晚飯了，你叔叔在等你呢。”許韻冬說話很溫和。

葉然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不耐煩。

“我不吃了，還有工作。”

許韻冬聽了皺眉。

“你叔叔出差剛回來，你別這樣。”

“我跟他有關系嗎？”

葉然冷冷回答，看見許韻冬欲言又止，他最後還是穿上了外套，修長的手指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

許韻冬看見葉然似乎同意了，臉上立馬挂上笑，幫着葉然拿起髒衣服。

“我去把你的髒衣服給洗了，你先去吃飯吧。”

葉然面無表情點點頭。

他本以為許韻冬是真的良心發現才會把自己接過來照顧，他真的以為是遲來的母愛，沒成想，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思緒飄回五年前，外婆剛剛去世的時候，他咬着牙給許韻冬打去電話，那時許韻冬歡天喜地地來接走他，在去往北方的火車上，葉然就在想，活了十幾年，一直在被抛棄，現在是不是終于要被愛了。

可他高興的太早了，可能他也想不到，自己到了這個地步，還有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