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流産

第020章 流産

這頓飯注定吃得劍拔弩張。

關汀安然吃飯,就坐在沈康時的左手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身上的茶水已經被擦拭過,只是還有些濕意。這樣相當失禮,按照社交禮儀應當現在離開,要麽換身幹淨幹爽的衣服,要麽就此離開。

但關汀是沈康時叫過來的,茶水是于潤潑的。

饒是關汀,也不免有些氣惱,一個兩個的,怎麽好像他很願意過來似的?

他們要折辱,要看,那就看着吧。

帶着這樣破罐子破摔的念頭,關汀巋然不動,也沒有跟服務員交代沈康時的忌口。

沈康時看着桌上的香菜,下意識皺了皺眉頭。有關汀在,他已經許久沒見過香菜這種東西了。

可關汀——

沈康時看向關汀,本來想張口,卻不知為何,想到那天對方在浴室裏的模樣。

那樣脆弱,那樣疲憊。

沈康時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自己拿筷子挑走了香菜。

關汀看在眼裏,只覺得有些奇怪。

那一晚之後,沈康時對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改變。

這種改變難以用言語去描述,簡單來說,就是更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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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了以前,沈康時必定得要表追究自己的失責,然後揭過此事,叫關汀記在心上。現在關汀刻意做出忽視的樣子,沈康時反而容忍下來了?

真想知道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惜關汀全然忘記了。

只隐約知道,如果想起來,自己會受傷害。

桌上的雞湯有兩只雞腿,關汀難得想吃,于是夾了一只。

于潤竟然借此發難了,陰陽怪氣道:“有些人真是自私,一起十來個人,盡撿着自己想吃的吃。”

關汀愣了愣,着實沒想到于潤竟然能想到這麽有創意的臺詞。

關汀道:“原來雞湯也是稀罕物,那我讓後廚再送上幾盅上來。如果于先生心疼的話,我來付錢好了……?”

關汀的疑惑表達得恰到好處,完美傳達出“沒想到于潤竟然連雞腿都吃不起”的意味來。

大院裏其他那些人,本來也就是狐朋狗友,沒什麽義氣可言。聽到關汀這樣擠兌于潤,有幾個竟然當場笑出了聲。

于潤漲紅了臉,說:“你他媽什麽意思?”

關汀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平淡回應道:“哦,我媽死了。要不我幫你問問她什麽意思?還是您親自去問?”

關汀太平靜了,平靜之中帶着一股瘋狂。

這是沈康時第一次聽關汀在公開場合提起自己媽媽,确實這樣的情況。

就算要怼,為什麽要說自己。

沈康時皺了皺眉頭,說:“別這樣說。”

關汀轉頭看向沈康時,也用那種平靜到瘋癫的語氣問:“那沈總,被人這樣問了,我應該怎麽回答呢?”

沈康時終于明白過來,關汀似乎是……生氣了。

因為自己沒有回護他嗎?

就在沈康時思考的時候,于潤竟然拍着桌子說:“你他媽今天能跟我們同桌吃飯,都是看在柳亦久面子上!要不是柳亦久,你以為你能在沈康時旁邊待那麽久?!”

關汀有點累了,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嘲諷。

沈康時沉下聲音,說:“夠了!”

于潤說:“關汀你以為你做的事情,就沒人知道嗎?沈康時你恐怕不知道,你的舔狗到底在外面幹了些什麽吧!”

眼前氣氛劍拔弩張,沈康時開始後悔,為什麽要來這個地方。

或者說,為什麽要讓關汀來這個地方,

關汀直勾勾地看向于潤,沒有說話,于潤自然将這個帶着審視的眼神當作是挑釁。

于潤脫口而出:“他去婦産科那邊!指不定暗地裏搞大了誰的肚子!”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全場靜默了一瞬。

倒不是因為震驚,而是……關汀舔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跟女人在一起?

更何況,他這幅身板,能讓女人懷孕麽。

在場的人,目光不約而同看向關汀,視線裏帶着一些難堪的意味。

這群葷素不忌的浪蕩二代,也不是沒人嘗過男人的滋味。只是關汀在他們眼裏,是從小長到大的“泥孩子”,有些人甚至覺得他給自己提鞋都不配,不懂沈康時為什麽會讓一塊牛皮糖黏着。

然而一旦換個視角,又覺得關汀似乎也有一些別的韻味。如果沈康時不要了,是不是可以……

沈康時注意到這些明裏暗裏的視線,都不動聲色地一一看了過去。

他愈發後悔來這裏。

組飯局而已,用不着他和關汀過來,想必張助理也能處理好這件事。

關汀則是被這句話驚得心髒微微吊了起來——

流産的事情……

他第一時間看向沈康時,然而臉上略帶驚慌的表情,反而讓人覺得抓住了他的小辮子。

于潤沒想到還真有事兒,心下也微微驚訝。

他雖然知道有人目睹關汀出現在婦産科,可打心底裏也不覺得是關汀幹的——倒不如說,是幫沈康時收拾爛攤子更說得過去?

而沈康時毫不知情似的,關汀還這麽緊張。

于潤成竹在胸,正想要在說什麽,卻見沈康時轉頭問關汀:“是不是你在醫院遇見孫瑩然那次。”

關汀一愣,沒想到沈康時知道自己遇到孫瑩然的事情。

他不想去探究沈康時怎麽知道的,即便他知道張助理不會多嘴。但于潤都知道了,傳到沈康時耳朵裏又有什麽稀奇?

他在意的是,沈康時即便知道,也沒什麽反應。

罷了,孫瑩然是孫總的女兒,他只是兩個已故下屬的兒子。

關汀垂下眼簾,不再去看沈康時,只是用筷子去戳那只雞腿。

其實也算不上好吃,真正到了碗裏才覺出有點柴,有股肉的葷腥氣味。

而沈康時将一碗炖蛋放在關汀面前,之前商務宴請來過這個飯店,那天關汀沒怎麽吃飯,反倒是吃了好幾碗蒸蛋。

這是沈康時能記得的,為數不多有關關汀的喜好。

雞蛋羹的氣味也飄了出來,這一瞬間,關汀有點兒想吐。

關汀飛快地站了起來,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包間。

望着他的背影,沈康時原本想說些什麽,最後都吞了回去。

于潤看見關汀終于走了,翻了個白眼,說:“既然亦久要回來,那到時候得準備個大的,好好弄弄排場。沈哥,你覺得呢?”

沈康時看着關汀座位上那一碗完全沒有動過的雞蛋羹,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嗯。”

于潤掏出手機,笑嘻嘻地說:“那我給亦久打個電話,問他有沒有什麽想玩的!”

沈康時驟然看向于潤。

見沈康時這個表情,于潤便又想起關汀那副不值錢的樣子。

呵,裝得再牛,不也只是沈康時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麽。

等柳亦久回來,還不知道他要被怎樣處理呢。

于潤打給柳亦久的電話,很快被接通。

此時大洋彼岸正值早上七點,柳亦久身着一身輕便的運動服,正戴着耳機在晨練。

這樣健康而洋溢。

沈康時坐得離于潤遠,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可即便如此,已經讓他心跳空了一拍。

于潤:“亦久,你在幹嘛呢?我們這邊是晚上,正在吃飯,商量等你回來之後的事情呢。”

柳亦久在電話那頭說:“我在鍛煉,待會兒要去參加一個會議。要不下次再說?”

于潤舉起手機,在飯桌上環了一圈。

于潤是用後置攝像頭,所以沈康時不知道柳亦久看見自己了沒有、又是什麽表情。

柳亦久說:“這麽多人?”

于潤說:“對啊,你快想想,你在國外這麽久,有沒有想念國內的什麽?咱們搞起來。”

柳亦久說:“這個你們決定就好,我聽說國內這幾年變化特別大,到時候說不定會像白癡一樣。”

沈康時說:“不會,你很聰明。”

手機依然被于潤舉着,沈康時什麽都看不到。

只能聽到柳亦久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謝謝你……康時。”

沈康時捏了捏手裏的筷子。

于潤說:“那要不去‘漫’?你走之前是不是說沒去過來着。”

“漫”是個酒吧,私密性極高,是這群大院二代喜歡去的地方,這也意味着裏邊“玩法極多”,亂得不行。

沈康時想都沒想,說:“不行。”

于潤吊兒郎當地說:“沈總怎麽這麽不給面子,我們不是你手下,而且關汀也沒在這裏啊。那不然你問問亦久,看他去不去。他去的話,你還能不去?”

所有人都沒想到,于潤會這樣直白地拿沈康時調笑。就連于潤自己都愣住了。

然後柳亦久在電話那頭輕輕巧巧地說:“都聽沈總安排吧,你們太不靠譜了。”

沈康時眼角餘光又瞥到那碗雞蛋羹,心情忽然暢快了起來。

關汀從衛生間裏回來,正好見到包間裏的人其樂融融的,打算散場。

沈康時竟然也難得地露出笑意,問關汀:“你剛剛沒怎麽吃,怎麽,不合胃口麽。”

于潤說:“關大秘書不喜歡這家店啊?那跟我們口味不一樣,可怎麽辦哦。到時候真能招待好亦久嗎?”

另一個狐朋狗友便道:“那沒關系,亦久剛剛說他相信沈總。有沈總在,關秘應該能安排好吧?”

關汀便聽出來了,自己不在的時候,肯定是跟柳亦久通過話了。

于是再看到沈康時臉上和煦的笑容,心髒便倏地疼了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拽了起來。

一股弱弱麻麻的電流在體內游走,關汀忍不住将手掌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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