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釣魚
第062章 釣魚
沈康時頭痛的事情不止一件。
訂婚宴不尴不尬地結束,産生了一系列不算正面的連鎖反應,這些都需要去處理。
而沈奶奶在這個時候,給沈康時打了個電話,說沈爺爺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問沈康時要不要過去看看。
沈奶奶不是沈爺爺的第一任妻子,嫁過來之後也沒有生小孩,過得相當自由率性。每天出去打牌購物,同小姐妹八卦,跟繼子孫們保持不好不壞的關系,樂得清閑自在。
沈奶奶這樣問,八成是出于沈爺爺的意願。沈康時獨自前往沈宅。
誰知到了沈宅,沈奶奶不在——自是又打麻将去了,沈宏恺倒是大剌剌地坐在客廳裏,指揮着保姆給他幹這幹那,惬意極了。
沈康時對于沈宏恺,幾乎已經是條件反射的厭惡了,立刻皺着眉頭,厲聲道:“你怎麽在這裏。”
沈宏恺說:“兒子忘了爹,稀奇,真稀奇。我也姓沈,你忘了?要不是我不成器,你還未必能接手沈氏集團。現在我坐在這裏,希望你對我放尊重點,否則沈氏易主也不無可能——你別忘了,你是他孫子的前提,是我是他兒子。”
沈宏恺這意思,好像是在威脅沈康時一般,沈康時對此毫不在意。
沈宏恺作為沈老爺子獨子,沒能進沈氏工作,自然有他的缺點。
見沈康時情緒沒有波動,沈宏恺想了想,問:“訂婚宴上那個交辭職信的,是你這些年的玩物嗎?看着有點眼熟,他叫什麽名字?”
沈康時沉下臉,說:“你敢去找他試試。”
沈宏恺擺了擺手,說:“我對男的沒有興趣,只是比較喜歡聊八卦而已。你給了他多少錢,才甩掉這麽一個大的麻煩?”
沈康時愣了一下。他反應過來,在沈宏恺眼裏,似乎是他沈康時為了順利結婚,所以才要趕緊“趕走”關汀。
可事實究竟如何,沈康時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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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難道對關汀來說,自己才是麻煩。
沈康時不再跟沈宏恺說一個字,轉身上了樓。
沈宏恺陷在沙發裏,盯着沈康時的背影看,過了一會兒,給柳亦久發了條消息。【你确定沈康時真的還那麽喜歡你嗎?】
柳亦久暫時沒有回複。
沈康時上樓去找沈老爺子,沈老爺子在書房假寐。
“爺爺。”沈康時說:“您身體還好嗎?醫生怎麽說。”
“年紀大了,遇到各種各樣的毛病,很正常。你臉色這樣差,在樓下看見宏恺了?”沈老爺子說。
沈康時沒忍住,問:“他回來幹什麽?”
沈老爺子說:“他回國,肯定有他的目的。至于是什麽,時間久了總會露出狐貍尾巴的。倒是你,你對現在的情況滿意嗎?”
沈康時焦頭爛額,雖說跟幼時白月光訂婚,但白月光顯然已經變了一個樣子,有很多沈康時始料未及的變化。配合良好的秘書決絕辭職,新秘書總是有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先前對林氏下了重手,這種殺意自然會迎來反噬。
換句話說,沈康時現在并沒有一處順心的事情。
沈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都說商人逐利,可你知道作為一個商人,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是情。”
“利益固然牢固,但人終究是有感情的。就比如關汀,他以前對你的事情有多上心,這不是開多少工資就能解決的。他百分之百不會背叛你,光是這種安心,就是很多人輾轉反側,求之不得的。”
即便在關汀跟林啓逸走得很近的那段時間,沈康時雖然數次拿洩密之類的事情威脅,但心底的确确信,關汀不會拿公司機密做什麽。
可沈康時想要的,不僅僅是關汀幫公司保守機密。
沈老爺子說:“看來是不滿意了。那到現在為止,你最後悔的是哪一步呢?”
沈老爺子的語氣,在此刻循循善誘。他本來就是沈康時的領路人,教他怎麽管理公司,怎麽計算利潤。
沈康時說:“……我太沖動了。”
有些事情還沒能确定,就憑借着慣性做出了決定。若非如此,他怎麽會跟柳亦久訂婚。
——說起來,他與柳亦久并未走到交換婚戒的那一步,當時現場太混亂,他們兩人到後臺處理混亂,司儀在臺上控場,等事情解決之後,最關鍵的環節竟然就這樣跳過去了。
沈爺爺嘆了口氣,問沈康時:“你現在決定好了嗎?”
沈康時依然做不出決定。他察覺到柳亦久變了,但柳亦久依然是年少的那個人。他察覺出關汀的重要性,可……究竟重要到什麽地步呢?
沈康時沒有說話,表情竟然有些茫然。
沈老爺子看沈康時仍未開竅,只得說得再明白些:“關汀重感情,而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也最廉價的東西。”
沈康時說:“關汀他……”
“如果不重感情,那天怎麽會去訂婚宴?他大概是想親眼看見那一幕,求個心死。但他提早離場,也是怕親眼看到那一幕。”沈老爺子說:“依我看,他還喜歡你。那你呢?你知道自己喜歡關汀嗎?”
我喜歡關汀?沈康時腦海裏第一件事就是抗拒,我怎麽會喜歡關汀呢。
可心底有個聲音,隐隐地并不放過他。
沈康時沉默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關汀的奶奶似乎已經聯系上了。對方得知有慈善基金做好事,很是心動,只是說要跟孫子商量一下。
·
而在沈康時糾結算計的同時,關汀的生活則進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節奏。
簡文彥帶着關汀去某幽靜山莊,關汀之前都沒聽過A市竟然還藏着這麽一個地方。
簡文彥淡淡一笑,說:“我姑姑自己修的,沒打算盈利,所以平常不怎麽開放。你想試試釣魚嗎?”
釣魚。
關汀往前二三十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想過要去釣魚。
業務部部長,是他現實生活中第一次接觸到的釣魚佬。他還記得剛去業務部時,全靠員工撐着,部長幾乎完全兩耳不聞窗外事,偶爾來辦公室,也是帶着魚簍分享(炫耀)自己今天釣的魚。
釣魚真的這麽有意思嗎?
關汀雖然對釣魚本身的興趣沒有那麽大,但對于“新事物”的興趣卻逐漸大了起來。
他答應了,說:“好。”
山莊後邊就有一個水庫,簡文彥尋了個絕佳位置,架好遮陽傘,兩人一人一個魚竿,開始釣魚。
關汀不會,簡文彥教他怎麽樣串魚餌,怎樣把線甩出去,又該在怎樣的時間收杆。
關汀一杆剛放下去,線就繃直了。
他驚喜地問:“這是釣到了嗎?”
“收線。”簡文彥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來幫關汀固定住釣竿,兩人一塊兒收線。
不一會兒,首戰告捷的這條魚便躺在了桶裏。
這魚體型中等,不算特別大,但關汀已經很滿足了。
“不發個朋友圈?”簡文彥提議。
關汀愣了愣,說:“不用了吧。”
他的朋友圈裏從未出現過工作以外的內容,關汀也已經習慣了這樣沒有性格的模樣。
簡文彥說:“好吧,那我可以發嗎?”
“随意。”
最後那條魚,被關汀拿去喂了水庫附近的一只流浪貓。流浪貓得了好處,舔着爪子趴在關汀腳邊,等第二條、第三條,甚至更多條。
關汀望着湖面,思緒仿佛被淨化似的,什麽都沒有想,身體和心靈都安靜了下來。
他好像,有點明白業務部部長為什麽是釣魚佬了。
就在關汀發呆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捕捉到一陣閃光燈。
他立刻看向簡文彥,簡文彥說:“我發個朋友圈。”然後低下了頭。
關汀張了張嘴,想問:你發什麽?
但想了想,他沒有立場管簡文彥,于是什麽都沒說,也打開朋友圈。
簡文彥的更新出現在最上方,是流浪貓趴在腳邊的特寫,畫面上能看到魚竿。
關汀隐隐松了口氣。簡文彥的朋友圈卧虎藏龍,他肯定不想出鏡,這張照片看不出身份,也就……算了。
關汀點了個贊。
下一秒,卻看到業務部部長也點了個贊:【簡總也喜歡釣魚,什麽時候一起釣。】
關汀收起手機,繼續盯着湖面和魚竿。
簡文彥根本沒有打窩,拿着一根釣竿,神在在地坐在那裏。
關汀到這時候才發現這一點,有些疑惑地問:“你不用魚餌嗎?我可以分你一點。”
簡文彥側過頭,目光極盡溫柔:“也不一定要打窩。”
“釣魚,願者上鈎罷了。”
說這話的時候,正好一陣風吹了過來。
關汀輕而易舉地察覺到簡文彥眼神裏的感情——他自己深情這麽多年,如何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模樣。
簡文彥為什麽喜歡自己?
但關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喜歡沈康時。
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他們至少對視了一分鐘。
簡文彥撐着椅子,慢慢地靠過來。
就在距離漸近的時候,關汀手裏的魚竿動了一下。有魚上鈎了。
關汀手忙腳亂地收線,把魚釣起來。
流浪貓以為是自己的食物,扒着關汀的膝蓋,叫了一聲。
而此時,遠在辦公室的沈康時刷到了那條朋友圈,一下子便認出了關汀的手。
他攥緊了手掌,手心被掐出淡淡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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