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香
荷花又來了。
姜七七沒讓書生去見她父母, 而是把荷花帶到屋裏,開門見山地問, “你說書生救過你?”
荷花飛快瞥陸聞人一眼, 低低的應道,“嗯。”
看神态, 這是個膽小的姑娘, 可她分明有勇氣拼着自己的名聲不要,來到陸家。
姜七七問,“什麽時候?書生說不記得這回事。”
荷花聽了急切的看向陸聞人, 待着哭腔說道,“陸大哥,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我十歲那年, 去河邊玩, 掉進河裏, 是陸大哥救我上來的。那時我吓哭了, 陸大哥就給了我糖吃。”
姜七七喝道,“好好說話。”
荷花縮縮脖子,将淚珠憋了回去,一臉的委屈地站着。
“那你來找書生是做什麽?”
荷花抓着衣角,“我, 我......”
“要報恩嗎?”
“報恩?”荷花呢喃着,然後急切點頭, “嗯, 我要報恩, 我可以照顧陸大哥,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陸聞人木着臉,毫無人情味地說道,“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荷花看着他,心疼地直掉淚。他都這樣了,還要自己照顧自己。
姜七七跟陸聞人一樣無情,“你要是想哭,出去哭夠了再來,到時候我再跟你談。”
荷花趕忙擦掉淚水,“現在就說,七七姐,我不哭。”
Advertisement
“你也別叫我姐了。”姜七七被她叫得膈應,“你想照顧他。”
陸聞人:“我不要她照顧。”
荷花:“嗯。”
姜七七朝書生投去一記眼神,讓他別插話。
轉頭繼續問荷花,“你和書生非親非故的,你打算用什麽身份來照顧他?”
“這......”荷花看看她,又看看陸聞人,羞紅了臉。
姜七七道,“我是想不出你用什麽身份來照顧書生的,要不,你想一個。”
“我,我不嫌棄陸大哥的。”
陸聞人再一次強勢插話,“我嫌棄你。”
一句話讓荷花潮紅的臉蒼白一片,眼看要哭。
姜七七搶在她哭之前問,“不嫌棄他的意思是?”
荷花聲如細絲,“我願意嫁給陸大哥。”
她聲音很小,姜七七還是聽清了,“那你要想清楚,書生是我丈夫,你要是嫁進來,就是妾了。嫁進來後,洗衣做飯、掃地下地這些都是你幹。”
荷花不傻,“那你呢?”
姜七七道,“我?我是妻,自然什麽都不用做。”
荷花打算争取争取,“我只想照顧陸大哥。”
“那你的意思是什麽都不幹,住進我們家,讓我伺候?”
荷花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要做家務嗎?”
荷花咬着牙答應,“做,我願意做。”
姜七七嘆氣,“我要是你爹娘,知道你這麽上趕着給人做妾,怕是恨不得沒生過你這樣的女兒。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長大了卻想着去伺候別人。”
荷花瞪大眼睛,“七七姐,你,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姜七七還要說什麽,院門被推門,有人進來了。
荷花吓懵了,她連連倒退着,“姑姑,你怎麽來了?”
徐氏往日和善的臉上沒了笑容,沉着臉訓道,“你閉嘴。”
荷花縮着肩膀站在一邊,不敢再說話。
徐氏對姜七七道,“對不起七七了,小孩不懂事,跑到這裏來胡言亂語。我這就把她帶回去,好好教教她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回頭再給你們賠禮道歉。”
姜七七道,“倒是沒添麻煩,但荷花眼看到出嫁的年紀,是該好好教教才是,不然由着她性子來,耽誤的是她自己的一輩子。”
“是是。”徐氏連連點頭,她為難的道,“這事,嬸子請你們萬萬守住,不然這孩子的名聲就不好聽了。”
“好。”
徐氏帶着荷花,匆忙離去。
不提荷花父母知道自家乖巧的女兒竟做出這等事之後,是如何震驚憤怒。
這邊陸聞人也是山雨欲來,“如果徐嬸不來,你打算答應?”
姜七七道,“你以為徐嬸為什麽來得這麽巧?”
“你去叫的?”
“我讓易誠去叫的。”
陸聞人臉上陰雲散去。
她問,“荷花說你在河邊救的她?”
“她說了,我倒是想起來一些了。就是去兜魚的時候,正好看到荷花濕了鞋坐在岸邊一直哭,我把她提到離河邊遠些的地方了。不知道怎麽就成了她救命恩人了。”
姜七七對兜魚的事更感興趣,她問,“你兜到過嗎?”
陸聞人道,“當然。”
“那有空你讓我見識見識?”
“嗯。”
易誠沉迷紙牌,和陸聞人整整打了三四天,熱情才稍稍消退——熱情消散的主要原因是他東西都輸光了,陸聞人不願意再陪他玩。
他一個人待着無聊,出去閑逛,卻次次碰上熱情的大娘找他聊天,經歷過被一個熱情的大娘拉着從中午聊到傍晚後,他不再出去閑逛了。
沒紙牌玩,又不能出去,易誠嫌得發慌,轉而折騰起火炕。
那火炕晾曬的程度不夠,他就在外邊燒火,用火烘幹,然後開始準備蓋板。這家夥有建築方面的才能,動手能力一極強,自己鼓搗幾天就弄上了蓋板,晾了幾天,生火烘幹。
陸聞人覺得他搭建火坑上出了力,把他贏來的筆墨紙硯還給了他。
這天早上起來,氣溫又降了許多。
陸聞人下床穿衣,外衣放在外邊一晚上很涼,他身上是溫熱的,冷熱一接觸,他被凍得抖了下。
剛好被姜七七看到,也不起來,就趴在床上笑他。
陸聞人也不惱,而是再一次提醒她,“你該去買冬衣了。”
姜七七點點頭,“嗯,确實應該去買了,給你也再添一件。”
“我不用。”
“你是打算一件冬衣穿一冬嗎?”
“......”
“你要是真有這個打算,別想上床了。”姜七七穿好衣裳來到他身邊,“伸手。”
“做什麽?”
“上次給你買的袖子就是買長了,我給你量量尺寸,也好心裏有數。”
陸聞人張開手。
姜七七張開食指和大拇指,從他肩膀的位置開始量。
她彎腰站着,離他很近,陸聞人一伸手就能把她環住。他很想環住她,感受她。
但直覺告訴他,如果他真的這麽做了,她會不喜。
所以他将注意力轉移到他的頭發上,她剛起床,頭發柔順地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動作,滑落到身側,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每一晚每一晚,他都能聞到身側傳來的這個味道。
說不清是什麽味,但他是喜歡的。
他問,“你用什麽洗頭的?”
“怎麽?”姜七七看他。
“沒什麽,問問。”
“我們用的一樣的。”
“嗯。”奇怪,味道怎麽差那麽多?
他總覺得,他的頭發沒有她的好聞。
他說起這個,姜七七倒是想起來了好像皂角用得差不多了。
她直起身來,挽着頭發,“之前買的都用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再買些回來,這個你用得慣嗎?”
這個洗頭的還挺貴的,她上次只買了一點,兩個人一起用,用得很快。
“還是用這個。”
“好,早飯之後,我就去鎮上,你有什麽需要的,提前想好了,跟我說。”
“好。”
早飯期間,易誠知道她要去鎮上,很不高興,“我打算今天搬,你就去鎮上?難道要我一個人搬嗎?”
姜七七疑惑,“搬什麽?你搬走了?”
易誠看向陸聞人,“你沒跟她說嗎?”
姜七七更疑惑了,“說什麽?”
“那火炕可以住了,你們搬過去,我就可以搬到你們住的那間屋了。”
姜七七道,“你的屋子住得好好的,搬什麽搬?就還是在那住着。”
易誠如今越來越随和了,“不行,我那間屋子太小,放張床,放個桌子,轉身都難。”
姜七七仍不松口,“搬來搬去多麻煩啊。”
那間房子留着多好?以後她跟書生吵架什麽的,另一個就有地方躲着了。
易誠看出她不情願,道,“要是你們不想搬,也可以,我去住火炕房......”
“不行。”姜七七斷然拒絕。
易誠道,“那就把你們現在住的這間給我住,這是聞弟答應我的。”
姜七七看向陸聞人,一直默默吃飯的陸聞人這時點頭,“嗯,我答應了。”
“那等我回來搬。”
“成。”
這晚,姜七七兩人住上了火炕。火炕熱度很高,兩人将薄被墊在身下,共蓋一床厚的。
倒有些像是新婚時,只那時候兩人中間留着很長一段空隙,現在那段空隙沒有了。
臨睡前,陸聞人握着她的手,指尖無意識的捏着玩。
姜七七也沒抽手,讓他玩着。
陸聞人問,“在想什麽?”
“書生......”
“嗯。”
“我今天在鎮上聽說了四哥。”
“聽說?”
“嗯。”
“你聽誰說什麽了?”
“聽說他在給人算命。”
那日姜木呵斥對方之後,一道雷應聲而下,在場許多人看到了。
姜木又是整日無所事事在街上閑逛的人,認識他的人不少。大家口口相傳,倒是讓不少人知道了姜木引雷的事。
姜木腦子也靈活,隔天就說自己會算命,直接在家門前擺了個攤,開始給人算命,聽說去算的人還不少。
姜七七買東西的時候,聽好幾撥人談起過這事,有人說算得準有人說算得不準,
“算命?”
“嗯。好像還有挺多人去他那算了。”
“這倒是不錯的賺錢法子。”
“娘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麽想。”
“他能自己賺錢養家是好事。”
“他要是真的有真才實學,倒也算是條出路。但他分明是招搖撞騙,遲早要露餡的,到時還不知道是怎樣的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