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枕上春夜
枕上春夜
這一夜, 喬知懿做了很多個夢。
從幼年時義無反顧選擇跳芭蕾,再到後來參加各種比賽,從市級跳到國家級,大大小小的獎項拿了一大堆。
再到後來轉戰古典舞, 迎着很多人不看到的有色眼神繼續包攬一衆金獎。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 家裏人大部分并不看好她, 覺得她是胡亂折騰,覺得身為喬家的千金,她選擇登上舞臺跳舞是件非常丢臉的事。
并且,他們理所應當地認為像她這樣的名媛就應該優雅溫婉, 就應該做好一個滿分“花瓶”。
不應該有純粹的夢想,就算有,也應該是為了家族犧牲小我。
這才是他們樂于看到的,好像只有這樣做, 才會顯得他們教子有方,先襯得他們極具手腕, 是合格的名門世家。
無數光怪陸離的夢境串在一起,一場夢結束立刻進入下一場,此起彼伏, 難以平歇。
沉重的眼皮再睜開時,已經臨近第二天中午了。
厚實的窗簾将落地窗蓋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靠枕頭下的手機看時間,她險些以為還是晚上。
午夜時分的一幀幀與噩夢穿插重現,一時間她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真哪些假。
“醒了?”
男人的嗓音陡然傳來, 斬釘截鐵地中斷她所有的胡思亂想。
喬知懿怔了怔神, 擡頭看去:“你怎麽還在……”
話沒說完,她被自己難聽到像是拉大鋸的嗓音吓到, 不由得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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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聲音,是她的?!
救命,這是什麽鐵鏽鋸子砍大樹!
站在幾步之外,沈樞饒有興趣地欣賞着她臉上的瞬息萬變,又問:“肚子餓了嗎?想吃什麽?”
假裝什麽都沒發生,喬知懿指了指頭頂的照明設備,示意他先把燈打開:“太黑了,沒食欲。”
沈樞照做,随手将酒店餐廳的菜單送到她手上。
啪嗒一聲,偌大的房間整個亮起來。
燈火通明之下,寥寥無幾的角落陰影頓時無所遁形。
眼睛還有些不适應,連着眨了好幾下。
手裏攥着薄薄一層紙,喬知懿仰起頭看過去。
男人穿着昨晚那件黑色襯衫,領口扣子連着松開三顆,鎖骨清晰可見,隐約還能瞧見胸肌輪廓,往日斯文禁欲的氣質不再,反而在性感一列瘋狂加分。
寬肩窄腰長腿,最頂尖的黃金比例看得人頭暈目眩。
興許是宿醉的惡果,喬知懿腦袋依舊迷迷糊糊的,再三猶豫後,她還是糾結着道:“你真的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沈樞揚眉,坦然直白:“你不說我就不會問,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喬知懿咬着唇,別別扭扭繼續道:“事關兩家的聯姻你也認為不重要?”
沈樞默了默,徑直走近後在床邊坐下,姿态慵懶,反問:“你打算和我離婚?”
“我可沒說!”喬知懿撇着嘴矢口否認,又用一次性的菜單遮住小半張臉,試圖掩蓋某些表情。
沈樞笑了下,伸出食指将菜單往下按了按,順勢看清她整張臉:“那就沒什麽很重要的事了。”
“對我來說,除非你的分享欲對準我,不然我不會強迫去挖掘什麽,你的主觀意識更值得我用‘重要’來形容。”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他說的每個字落入她的耳朵,都能在原本波瀾不驚的湖面掀起驚濤駭浪。
手裏的菜單被攥出一整圈褶皺,細微的聲音乍起泛濫。
心口悸動愈演愈烈,根本控制不住。
鼻子又開始發酸,幾乎是同一時間,眼窩也整個泛起粉色。
沈樞眼疾手快地抽出兩張紙巾:“我對你哭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心疼心疼我?”
溫和無奈,縱容揶揄。
就連擦淚都沒有讓她親自動手。
搶過他手裏的紙巾,喬知懿胡亂擦拭一同,表情還是硬邦邦的。
剛想說什麽,旖旎空氣卻陡然一轉。
瞥了眼顯示有未接來電等待接通的手機屏幕,沈樞蹙眉,索性将手機遞到她指尖,虛虛托着:“你哥的電話,要接嗎?”
吸了吸鼻子,喬知懿道:“又是打給我的。”
沈樞:“你把他拉黑了,他想打也打不了啊?”
不滿地瞪他一眼,喬知懿又道:“所以這是怪我咯?”
指腹點了下她額頭,沈樞啞然:“怪我,應該在他打來之前也把他拉黑,這樣你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他說的一本正經,喬知懿聽完笑出聲。
話雖然是這麽講,可大舅子的電話該接還得接。
剛劃開接通鍵,男人着急忙慌的火急火燎就冒出來:“知懿怎麽樣了!”
手機被平擺在床上,周圍安靜,哪怕沒開免提,也能一字不差地全聽見。
掀睫看了眼她的反應,沈樞淡淡道:“沒事了,我在她身邊。”
電話另一頭的喬硯銘松了口氣:“那就行,你好好照顧她。”
沈樞:“有別的話需要轉告嗎?”
停頓幾秒,喬硯銘才壓着聲音道:“替我告訴她,三餐照常吃,別一上情緒就灌自己酒,什麽酒量、酒品自己心裏沒點數?”
嘴角抽了抽,喬知懿忍住替手機主人挂斷的沖動,狠狠剜了面前人一眼。
沈樞勾唇,道:“知道了,還有嗎?”
喬硯銘:“……告訴她,如果心情好一點了就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家裏人都很擔心她。”
話音剛落,通話結束。
按下挂斷按鍵的人是喬知懿。
她板着一張臉,冷哼道:“這種親情牌聽着就惡心。”
沒有否認這番話,更沒有在意她剛剛的所作所為,沈樞将手機略顯随意地丢到床尾,看向她:“現在要考慮午餐吃什麽了嗎?”
喬知懿抿唇,嘴角一咧,臉頰順勢滑出兩個小梨渦,看着甜美又乖巧:“沈樞,有沒有人說過你轉移話題的本事很爛呀?”
說着,她頑劣地伸出一根手指,故意壓在男人裸露出的領口皮膚上。
最開始只是戳戳,後來似是覺得手感不錯,變成繞着圈滑動,甚至越來越上瘾,玩得也越來越過火。
瞥了眼她亂動的手,沈樞不假思索地擒住她腕骨,阻斷了她的接下來的動作:“沒人說過,也沒人敢說。”
低低沉沉的字句落在耳廓,激起一層細微漣漪。
熟悉的溫度從他掌心彌漫,透過川字紋,就這樣明晃晃地渡上她皮膚,甚至更進一步。
骨骼躁動,血液沸騰。
沒有過多的考量,她努努嘴,像條水蛇一樣鑽進他懷裏。
換了個方便她為所欲為的坐姿,沈樞另一只手攔在她後腰,生怕大小姐待會兒一個不高興又把自己縮進被子裏扮粽子。
喬知道歪着腦袋,故作沉思:“不想吃菜單上的東西,沒食欲。”
沈樞:“那想吃什麽?”
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結看了兩秒,她壞笑,直接湊近啄了下,迎着男人失神剎那的眼神,她存心使壞,咬重了最後四個字:“吃你好不好?伽、藍、哥、哥?”
話音剛落,她擡起兩只手,擅作主張地将男人襯衣的其他紐扣也一一解開。
因為業務不熟練她動作也很慢,沈樞倒是不催促,垂眸看去,視線落在她蔥白如玉的指節,心口一動。
“喬知懿。”他喚了聲。
“嗯?”
捉住她亂摸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道:“待會兒可不許再哭了。”
“我才不會!”喬知懿憤恨道。
薄唇噙起一抹弧度,男人笑而不語。
可事實證明,她确實沒有掌控自己的本事。
明明挑事的她,最先搖頭求饒的還是她。
生理淚水從眼尾滲出,微不可查,最後被男人的拇指指腹盡數擦拭。
她像個人偶一樣挂在他身下,任由作惡多端的僞君子拆卸玩弄她每一處的開關,哪怕是在隐蔽的位置,也都被他盡數摸索,最後戲谑把玩。
迎承着他一次次的深吻,喬知懿理智斷線,自願沉淪在這場莫大的歡愉中。
她太需要一個可以發洩t的機會了,哪怕這個機會并不坦蕩,哪怕是她選擇逃避的另一條路,她也無比渴望。
也……渴望他。
情到濃時,她嗚嗚咽咽地喊着他的名字,其實沒什麽過多的含義,只是下意識的呻吟,可偏偏每一次喊完,沈樞都會“嗯”上一聲作為回應,不讓她有丁點兒落空。
但代價也很明顯,每每聽到他的聲音,她感知到的力道也就更上一層樓。
周而複始,哭得更厲害了。
被折騰得渾身發虛,肌膚白裏透紅,仿若被熱水浸潤過一遍,甚至因為那技巧性十足的輕重交疊,止不住地溢出嬌吟。
“沈樞……”她試着喚了聲:“你真的是個混蛋!”
被罵的人輕車熟路,手上動作分秒未停,對答如流:“我知道。”
可我真的很需要你這個混蛋。
自尊心作祟,這句話她沒說出口,不想承認在他們的關系中她是急不可耐的那個,不想承認她是先認栽輸了的那個。
情愫洶湧泛濫,洪水沖垮堤壩,警報聲一陣賽過一陣。
她将臉埋在她肩頸前,感受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多番嘗試,還是沒忍住。
幾秒後,男人肩頭顯現出一道齒痕。
始作俑者毫不心虛,甚至打算再來一次。
“你剛剛說會尊重我的主觀意識,那我現在告訴你,我想說了。”
單手扶着她的腰身,沈樞又将散亂在她臉上的發絲捋到一旁,輕柔的吻一一落下,起初是額頭,後來在嘴角。
掌心捧在她的臉側,琥珀色的瞳仁直直落下,視線相撞,彼此都沒有退讓。
“我很樂意做這個傾聽者,這是我的榮幸。”
“知懿,你可以多相信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