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日常篇

日常篇

腳腕扭傷雖然不是特別嚴重的傷, 但要想痊愈也需要一定時間,尤其是對于倚仗雙腿的舞者來說。

因此養病這段時間,喬知懿也算是真正意義地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慈禧”日子。

至于那位任勞任怨的保姆先生, 則是姓沈。

沈樞将大部分的工作都變成居家辦公,會議也都改成視頻會議,應傷患喬小姐的話來說就是,用盡心思做一個滿分陪護。

兩個禮拜後,喬知懿腳傷痊愈回到舞團,沈樞也恢複照常的工作安排,迎面而來的,就是要去深城出差一趟。

出差前夜,他注意到有某個鬼鬼祟祟的“倉鼠精”正往自己的行李箱裏塞東西。

他揚眉,放輕腳步走近, 俯身啓唇:“做什麽壞事呢?”

被他吓一跳,喬知懿驚呼後一個沒蹲穩,慣性地朝前摔去,不等及時用手撐住, 就先一步被他穩住。

好險好險。

她松了口氣,氣呼呼地瞪向罪魁禍首:“你幼不幼稚啊!居然故意吓唬我!”

沈樞手裏還端着瓷白的馬克杯,覺得好笑, 無辜地攤了攤另一只手:“到底是我幼稚, 還是有人做賊心虛?嗯?”

被一語說中,喬知懿也不心虛, 揉了揉鼻子, 甕聲甕氣道:“反正都賴你。”

琥珀色的瞳仁染上一層柔軟, 他颔首,倒是心安理得地應下:“賴我賴我, 那我從深城回來給你帶禮物?”

一年前的喬知懿聽見這話肯定會期待占多,甚至開始美滋滋地點名想要的寶石種類。

但時過境遷,現在的喬知懿早已經坐擁一整間頂級珠寶收藏室,自然已經對這招免疫了。

想起清單上的一條,她故意刁難道:“禮物可以,但不許是那種用金錢糊弄我的!”

“哪次糊弄過你?”這罪名沈樞可不接:“祖宗,哪次的珠寶首飾不是精挑細選?”

說着,他又淺笑輕慨:“畢竟,讨你喜歡可太不容易了。”

耳垂被不知道那個字眼磨出熱氣,順着耳根一路蔓延,竟就這樣還不客氣地攀上臉頰。

對準他胸口砸了一拳,喬知懿道:“那我不管,反正這次你送的禮物我要是不滿意,你就搬着被子枕頭去客房睡吧?”

“這麽嚴重?”

“相當嚴重!”她信誓旦旦。

沈樞笑了:“那我一定盡心盡力。”

/

沈樞從深城回來是在一個禮拜後。

還沒出機場,便遠遠瞧見一道纖細靓麗的身影。

絲綢面料的漢元素上衣,配了條墨玄輔官綠的馬面裙,長發被編起,流蘇發簪随着她時不時的動作晃動,尤其是墜在最下面的兩只珍珠蝴蝶,鮮活靈動。

看着她走近自己,沈樞有些意外:“我記得沒有把航班號發給你?”

喬知懿抿唇,指了指敬業且二五仔的金秘書:“這麽怕我來接機啊?你心裏盼着誰來?”

沈樞啞然,捏了下她的鼻尖,又偏頭看向正心虛低頭不敢說話的金秘書,淡淡道:“加工資。”

金秘書眼前一亮,不久前的擔憂立刻一掃而空:“謝謝沈總!”

“沒你什麽事了,你先回去吧。”

金秘書一頓,剛想問不是還要回星渚那邊開會,但第一個字還沒冒頭就及時剎車,看了眼已經拽上自家老板袖口的老板娘,立刻識趣的快步離開。

望着金秘書那能報名百米負重跑的背影,喬知懿樂了:“你看你,都給下屬留下了什麽壞印象啊,瞧把人家吓的?”

沈樞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那只已經自覺滑進自己指縫的小手:“我倒是覺得是被沈太太吓的。”

“是你是你就是你!”喬知懿擡眸,一口咬定。

他聽得啞然,忍不住覺得和她在一起,自己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對,哪怕是二十年前的沈伽藍,也絕對不會站在機場和人鬥嘴。

想到這,他口吻也随着沉下,唇邊弧度始終:“太太說是,那就是。”

車子上高架又下高架,回到汀蘭後,沈樞沒急着去放行李箱,而是先一步将印花手提袋送到了喬知懿手裏。

因為手提袋的頂端用貼紙封住,打開前根本看不見裏面到底裝了什麽。

好奇心作祟,她掂了掂重量,忍不住問:“你在深城那麽忙,還有時間親自選禮物?該不會又是一專多職的金秘書代勞吧?”

“又?”

沈樞揚眉:“你的事我并不太願意假手他人,更何況,這可是沈太太特地給我出的摸底考卷,怎麽着也得是我親手填了才有意義。”

喬知懿憋笑,在心底默默給某人的“情場高手”系統狠狠加分。

啧,冷菩薩面相,偏偏生了顆七竅玲珑心,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家夥的裏外兩副面孔呢?果然是悶着騷。

封住紙袋的貼紙是枚很有小心思的蝴蝶圖樣,剛一撕開,擺在最上面的一只八音盒便映入眼簾。

喬知懿一愣,去拿的動作下意識變得緩慢。

與近幾年市面上常見的複古風八音盒不同,這只的款式是很有特色的“跳舞偶人”,可偏偏又不是經典通話中的芭蕾芭比,居然是古典舞的風格。

而且看衣服和小人偶擺出的姿勢,居然有些眼熟。

喬知懿眼前一亮,驚喜地問:“這是我嗎?衣服好像是之前《婵香绛》巡演時的演出服?”

沈樞笑而不語,擡手按動某個按鈕,下一秒,伴着熟悉的樂聲,襯着古筝和琵琶的曲調,小人偶開始有動作,旋轉之外,更是手臂與舞步一同蹁跹。

第一次見到這麽栩栩如生且活靈活現的八音盒,喬知懿捧着手裏的鐵盒子,怎麽看怎麽喜歡。

一雙烏黑發亮的瞳仁盈着半面碎光,她掀起眼睫,認真地看着他:“這應該不是一個禮拜就能做出來的吧?”

沒有否認,沈樞道:“給你的,我不想敷衍,圖紙确實是大半個月前就送到了匠人那裏,這次去深城也算是為了它特別跑一趟。”

言外之意她聽得清楚,心口怦然,雀躍難以遏制。

指尖點了點小人偶的臉頰,繼而又戳了戳它眉心的花钿,精巧到不像話。

輕咳兩聲,她故意端起架子:“勉強滿意吧,最多給個七十五分。”

沈樞俯首,過近的距離讓彼此的氣息于剎那間交纏環繞,他啓唇,嗓音徐徐:“一百分有一百分的獎勵,七十五分應該也會有點甜頭吧?”

喬知懿哼笑,才不讓他得逞,果斷将距離拉開:“果然是奸商,七十五分你還想要獎勵啊!這個分數哪怕放在小學,放學回家都是要挨訓的了!”

“是這樣嗎,”沈樞笑眯眯地攤手熟稔地扮起黑心腸無辜樣:“那還真不好意思,第一次得這個成績,沒什麽經驗。”

喬知懿挑挑眉,嚴重懷疑這家夥在炫耀。

瞥了眼那只依舊滿滿當當的手提袋,沈樞:“不繼續拆禮物了?”

喬知懿樂了:“你到底準備了多少呀?”

沈樞笑而不答:“大概,是一張可以靠數量取勝的考卷。”

聽他這麽說,她開始期待起來,像是拆聖誕節禮物般被好奇心充斥,再一次将手伸進手提袋,其餘的幾件禮物分門別類地登臺亮相,乍一看都只是少女心十足的小玩意,可仔細一看,每一樣又都布滿心思。

看到最後,她注意到一只蝴蝶發簪。

和她現在用的那支有些類似,只是沈樞準備的這支,明顯在玉雕和珍珠上更下功夫,同樣的魚白流蘇,端着清雅出塵的派頭,相比之下,更讨她歡心。

簪子的簪身,還在側面清晰地镌刻下一行小字——

換我心,為你心;

始知相憶深。

不由自主地一怔,許多年前的記憶湧上心間。

她讀過這首詞,是五代十國時期的一位詩人提筆寫下的,全篇不過三四句,卻處處彰顯一個“情”字。

已經空空如也的手提袋被放下,她捏着簪子認真端詳起來,看了一小會兒,沒忍住笑了。

沈樞以為她不喜歡,眉心微擰:“是不是太肉麻了?”

喬知懿揚起小臉,唇色殷紅:“确實肉麻。”

“那下次——”

“但我很喜歡。”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她輕描淡寫地攔截。

眼底閃過轉瞬即逝的無奈,沈樞這才不緊不慢道:“你喜歡,比什麽都重要。”

将掌心的木簪擺到他面前晃了兩下,喬知懿笑盈盈道:“幫我戴一下吧?”

沈樞莞爾:“好。”

話音剛落,喬知懿便興致勃勃地轉過身,自顧自地取下原本那支木簪。

随着發簪脫離發間,原本盤起烏發順勢垂落滿背,幾乎是同一時間,淡淡的淡香一股腦地萦上鼻尖,一時間讓人辨不出這到底是護發精油,還是源自她的衣襟領口。

沈樞面不改色,擡手捋發。

“看不出來喔,伽藍哥哥還會給女孩子盤頭發呢?”

聽出來大小姐又在陰陽怪氣自己,男人喉間生笑,短促卻清晰,手上動作絲毫不不停,流暢熟稔。

“只會給一個女孩子盤發,為了她,特地學的。”

仗着自己是背對着的姿勢,喬知懿彎起嘴角收攏笑意,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以防又被他揪住。

感受到男人指骨分明的長指穿過自己的發絲,胸口莫名躁動,周遭安靜,反而愈加襯得情緒漂浮不定。

“發簪拿來。”

他如是道。

喬知懿立刻将被自己攥了好一會兒蝴蝶簪遞過去,口吻持懷疑:“這麽快?你不會糊弄我吧?”

将發簪穩穩插入,沈樞的掌心搭上她肩頭:“沈太太,你可以多信我一些。包卿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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