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外家

第40章 外家

薛攀一見這帖子,不由得又是稍微有些愣神——王家,那不是他外公還有舅舅那一家子麽?怎麽他們選了這個時候自個兒跳出來了?

老實說,若不是他們主動下帖子,薛攀都差點兒忘了京城還有王家的兩房人呢……

雖然也有事情太多太忙的鍋,但是果然還是因為王家這幾位的存在感實在不夠高吧。

不過怎麽他外公王老太爺也在,之前不是聽說老爺子跑南邊兒去盯洋船的事兒,所以沒有在家麽?

不會這麽巧,老爺子就正好趕着這幾天回來京中了吧。

薛攀一邊兒疑惑,一邊兒也沒耽誤正事兒,立刻吩咐馬六準備禮物,自己又回去換了一身兒好衣裳,然後這才安排人備車前往王家赴約。

按理說,王家作為薛攀他媽薛姨媽的娘家,跟薛家的關系肯定比賈府關系更近一點兒。薛攀來了京中,論理也該先去王家拜望才是。

但偏偏這次薛攀來的不巧,他剛到京城那時候,王家不太方便待客。

薛姨媽一貫在薛攀的事兒上十分用心,早在薛攀來京中之前,她就已經派人給京中送過信兒,為的就是把薛攀到了京中之後的探親問題提前溝通解決好,好叫薛攀一到了京中就有人照料。

原本這信兒是同時送到賈府的王夫人和王家的王老太爺兩處的。

但事情就有這麽巧,王夫人的大哥王子服,也就是鳳姐兒的爹,上個月恰好跟着王夫人的父親王老太爺去了南邊兒公幹了。不但他自己去了,還把他兒子王仁也一起帶去長見識去了。

他們王家從王老太爺那代起就在禮部任職,專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南方的洋船貨物也都是他們家的。

這個差事說起來好聽,辦起來卻并不太省事兒。這次他們爺仨兒就是去南邊兒巡視商務順便驗看貨品了。南北路途遙遠,一來一回,怎麽也得耗費一兩個月。

二舅舅王子騰現任職京營節度使,這陣子也恰好去了京郊練兵。故此京中王家宅子裏只有薛攀的大舅母、二舅母并表姐妹們幾個女眷。

薛攀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是個男子,這麽直接去好像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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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王子騰練兵本就在京郊,來回不過幾日時間,倒不如等他回來再上門拜望,還要更妥當些。

也是因着這個理由,薛攀入京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去王家拜訪,而是先依着王夫人的安排去了榮國府。

沒想到這一耽擱居然就耽擱了這麽多日子,中間也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兒,倒也讓薛攀愈發有些忘記了,按照親疏關系,王家原是比賈家更親近的。

現在他姨媽王夫人的确憑借嫁得好在王家地位很高,但也不能太過于厚此薄彼了不是。

好歹王家也是他娘薛姨媽的娘家,算是外家。娘親舅大,更何況連他外公王老太爺都回來了,無論如何,這一趟也得去啊。

那就去呗。

王家一向務實,既然都肯放下面子主動聯系他這個晚輩兒,總不能因為這個就挑他的理兒吧。

管他呢,先去看看再說。

在距離晌午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薛攀帶着一車禮物抵達了京城王家大宅。

他看着大門上面那氣派的牌匾,不由得暗暗嘆息: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這宅子一看就很有錢。

只不過,仔細看時,這王家府邸雖然也很壯觀,但果然比起寧國府、榮國府還是差遠了。

公爵跟伯爵的爵位差着很大一截兒不說,王家到了第二代就開始搞轉型,不再單走武功那一路,倒是文武兼修起來。

因着王老太爺的差事在禮部的關系,加上這位老爺子親自拍板兒把小女兒薛姨媽嫁給皇商薛家,他們家在商業上的經營也沒拉下。因此雖然王家在爵位官職上比不過賈家,但是錢可是大大的有。

這種闊氣體現在方方面面,第一要緊的自然就是要修一個氣派的大宅子。

而且不是只在外面好看那種,裏頭的東西更是奢華之極,看着竟似比寧榮兩府內部建造更加華麗,頗有些悶聲發大財的意思。

薛攀的車馬順利進了王府大門,剛到內院門口,裏面早有一群人迎了出來。

薛攀定睛一看,只見打頭的是個精神矍铄的老者,身邊兒跟着兩個中年男子。一個面白文弱,斯斯文文,一個面色微黑,健壯威武。想來便就是他外公王老太爺并兩個舅舅王子服、王子騰了。

兩人身邊兒跟着一個單薄少年,不知道是哪位舅舅的兒子,樣貌美醜暫且不論,看上去竟頗有些唯唯諾諾的,精氣神兒也不太足,不太像是個正經公子。

旁邊兒不遠處又有一群女眷,走在中間的是兩個有了些年紀的婦人,看服飾裝扮,都是貴氣逼人,雍容華貴,想來便就是薛攀那兩位舅母了。

又有兩個少女陪伴左右,穿戴華麗,很是講究,很有世家貴女的氣派。

只是兩人到底年紀都不大,還離着遠遠地就已經忍不住在那裏悄悄往薛攀這裏瞧,一邊兒還說着悄悄話,看起來對薛攀很是好奇。

美人小姐姐當前,薛攀卻并不亂看,只兜頭就對着衆人見禮,表現得要多懂事有禮,有多懂事有禮。

見到薛攀如此有規矩,衆人臉上都笑得十分燦爛,紛紛伸手來攙扶,連聲道:“蟠哥兒來了,快,進屋裏坐。”

薛攀只覺得有好幾雙手過來攙扶他,他客氣了幾句,就順從地任由衆人攙扶着往正房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管着跟洋人們往來生意貨品的關系,王家的宅子有些西式風格。

特別是內部裝飾上,體現更是非常明顯。

薛攀自內門上往正房廳內落座,一路見到了彩色的玻璃窗子、自鳴鐘、玻璃炕屏等等各種西式玩意兒。甚至連廳內隐約的香味兒也不是中式熏香,而是有點兒像是香水的味道。

這些東西雖然他早就見過無數回,但是在這個世界裏卻是頭一遭兒見到——金陵城薛家雖然也有很多寶貝,不過這麽多品類、這麽精美的卻不多。

薛攀一邊兒暗自啧啧稱奇,一邊兒落落大方地重新跟衆人見禮。

大家又相互認識介紹了一圈兒,這才按照王老太爺的吩咐落座說話。

薛攀他外公王老太爺是個健談的,早年也在軍中歷練過幾年,雖然後來按照老祖宗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的要求棄武從文,到了禮部當差,但性子仍舊十分豪爽。

老爺子早就不耐煩那些虛禮,好不容易等薛攀跟所有人都打過了招呼,這才迫不及待地開始了正式談話,而且是一開口就直奔主題那種:

“聽說蟠兒前兒蒙萬歲爺賞賜,得了個六品侍衛領禦前行走的差事?”

薛攀恭謹應道:“正是。”

王老太爺哈哈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有咱們王家一半兒血脈的好兒郎。我就說三丫頭兩口子那軟綿綿的樣子,怎麽還能生出你這麽個能幹的小子來。看這樣子,不像是我的外孫子,倒像是嫡親的孫子了。”

啊這,倒也不至于如此。

看着老爺子高興的樣子,薛攀有些無語,總感覺這畫風如此熟悉,多少有些鳳姐兒初見林妹妹的意思——一言不合就使勁兒往血緣上誇,莫不是王家祖傳藝能麽……

王老爺一高興,整個正房的氣氛愈發熱烈了起來。

大舅王子服笑着道:“老爺說得甚是,我們在半道兒上聽說這個事兒,都吃了一驚呢——聽說是從萬歲爺到金陵城開始就伴着駕了?”

他問的就是整個事情的細節了。

薛攀也不藏私,索性把整件事兒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當然,只是說了表面兒上那點兒東西,深層次的什麽棺材板子啦,站隊啦之類的事兒,就沒有說了……

雖然看起來王家人對他都很親切,但是到底交情不深,而且這一家子最後只有王子騰起來了,剩下的不管是他外公王老太爺還是他大舅王子服,都沒有折騰出什麽大動靜兒。

特別是王子服,一輩子人只是庸庸碌碌,唯一的成就,大概就是養了鳳姐兒這麽個好女兒了。

跟他們說太多了,一來麻煩,二來可能還危險——別的不說,就他外公和大舅這兩位一看就是專心搞生意的,對政治的敏感度不太高,跟他們說了也白說啊。

果然王子服問了一句南巡的事兒,就丢過頭,開始問薛攀金陵、京城鋪子裏的事兒了,好像那一句話也不過就只是客套。

好在,做生意這事兒,薛攀也有不少可以聊的,倒也不至于冷場。

二舅王子騰倒是個厲害角色。他雖然是走的武将路子,但是心思缜密,随便問句話都能讓薛攀打個突兒,少不得要仔細應對。

王老太爺倒是什麽都感興趣,王子服問生意的事兒,他就跟着說幾句生意經,王子騰問賈政、林如海等人近來如何,萬歲爺有什麽示下,王老爺便也附和兩句,跟着卻不知道怎麽又提起舊年跟榮國公賈代化共事的歲月。

提起這個,他不免又想起薛攀父親早亡的事兒,少不得又感嘆兩句“天妒英才”、“三丫頭命苦”之類,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說起這個話題,早就在一旁作陪、但是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女眷們也順勢加入了進來。

王子服之妻,薛攀的大舅媽賈氏,是寧國府出身的姑娘,算起來居然是賈珍的親姑姑。

這位舅媽氣質很好,說話也溫柔,嫁進來也有小二十年了,因着是冢婦,當年薛姨媽出嫁還是她在金陵城跟着送過嫁的。說起薛老爺早逝、薛姨媽一個人拉扯薛攀跟寶釵十分不易,她不免捏着帕子擦了擦眼睛。

而王子騰夫人,薛攀的二舅母卻是個沉默腼腆的性子,看着跟王夫人倒是有些相似,只是比王夫人略活泛些,但也只限于能夠跟着說些場面話罷了。

女眷們一加入,話題少不得又往生活化的方向歪了些。好在有王老太爺坐鎮,這話題也不會歪太遠。

薛攀很快就适應了王家的節奏,跟每個人都能聊上話。這些對他來說,并不算很難,只是也談不上多愉快。

唯一值得開心的是,并沒有人問他“讀什麽書”。

王家雖然說好的要轉型,不過事實證明,轉型實在不易。王老太爺自己就不說了,在禮部任職的差事,也是他爹太尉王老縣伯的面子得的。讀書這種事兒,并不是他擅長的。

大舅王子服倒是老老實實讀了幾年書,不過天資有限,讀的一般,現在也是靠着王老太爺提攜,在禮部挂個閑職。

二舅王子騰于讀書一道上更是一般,故此走的還是武将老路子。早年他跟着妹妹王夫人的公公賈代化混,最後成功從賈代化那裏繼承了京營節度使的位置。

因着他幹的不錯,康師傅十分滿意,應該沒幾年又要升職了。

二舅王子騰仕途很順,但是子女緣薄,雖然有幾房妻妾,但膝下只有兩個女兒,一嫡一庶,正是方才看着薛攀偷笑的那兩個。

大舅王子服則是有嫡出的一兒一女。兒子王仁就是薛攀之前見到那個畏畏縮縮的少年。

這位仁大爺比一般的纨绔還不如,有他爺爺、他爹、他叔叔管着還罷,等日後這幾位都沒了,他簡直變着法兒生壞,甚至把妹妹鳳姐兒的獨生女兒巧姐都賣到青樓去了。

王子服嫡出的女兒便就是鳳姐兒了。

聽說這位鳳姐姐是第三代裏頭最得王老爺喜歡的一個,一直假充男兒教養的,連名字都是起的如同男子一般的學名。

只是書麽,卻也沒有怎麽念就是了。

這鳳姐兒過年才跟榮國府長房賈赦的兒子賈琏定了親,等九月過了生日,辦了及笄禮之後,就要正式過門兒了。

薛攀按照之前介紹時候的印象一一看過去,将每個表哥表姐表妹都對上了號,卻并沒有見到這位鳳姐姐。

此刻大家坐下又閑聊了半天,都快吃飯了,卻也沒有見到鳳姐兒的人,倒是不免有些奇怪。

一念未了,就忽然聽得外頭有人笑着道:“屋裏頭可是蟠兄弟來了?恕姐姐我來遲了,未曾迎接遠客。”

作者有話要說:

哎,王家的資料太少了。大家随便看看吧。小修了一下,外公應該是王老太爺,舅舅們才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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