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挑撥

第2章 挑撥

福晉知道給選了兩個出衆的旗下秀女進府,卻不知道是這樣的出衆。

這時候還沒入關呢,尚是大清剛剛建立的時候,還沒有後來的大小兩把頭大拉翅那樣的發式,就連衣飾宮裝也沒有發展到後來那樣寬大的衣袖和直筒筒的旗裝。

這會兒都是将女子發式編成大辮子,然後盤在頭上,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戴金釵銀簪的發飾。

寧氏和李氏進府就是侍妾,身份低,兩個人頭上都只戴着素淨的銀簪子,身上穿的也是宮中為秀女所制的深藍色的稍稍有些掐身的衣裳,沒什麽華麗的花樣子。

可即便是這樣,也顯出寧氏那傲人的身形來。

這一進來,滿屋子屏氣凝神的人裏頭,就像是嬌花盛放,提前進了暖熱的夏天似的。

奴才們不敢亂看,主子們的目光,卻都落在了寧氏身上。

實在是那雪玉般的小臉和纖細的腰身,太叫人難以忽視了。

底下跪了十來個奴才,福晉瞧了低眉順眼站在那邊的寧氏和李氏一眼,先發落了奴才們。

“此番大阿哥枕頭底下發現痘痂的事,俱是你們照顧不周。當日伺候的人都打死了。你們換上來,往後要好好精心照顧大阿哥。”

福晉冷肅道,“幸而大格格與大阿哥無事,否則你們都死了,也難償還罪過。”

福晉訓斥告誡一番,問坐在左手邊的佟佳氏:“側福晉覺得如何呢?”

佟佳氏的目光從寧翹的身上收回來,她看了多爾衮一眼,見無話,便道:“福晉做主了。所幸大阿哥和大格格無事,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如何,她沒說,垂下的眸光卻冷得很。這事且沒完呢。

只是此時,倒是不适宜再繼續往下施展了。

誰能想到,新人這個時候進府了呢?

福晉便揮了揮手,奴才們都悄聲退下去了,有人立時來擦洗地磚,就見福晉轉臉和顏悅色起來:“你們上前來。見過王爺吧。”

寧翹可沒想到,這一進府就遇上這麽大的事情。

方才那一院子的鮮血和拖出去的死人,給她造成了極大的視覺沖擊。

在宮裏做秀女的時候,這思想就已經端正起來了,這會兒再有什麽小心思,那也不敢亂想了。

在這兒,活命要緊啊。

就方才上頭兩位的話,可是透露了不少信息量的,事關府上的兩個孩子,這無子的嫡福晉和有子有底氣的側福晉之間,擺明了不和睦啊。

“奴才李氏,見過主子爺。恭請主子爺福安。給福晉,給側福晉請安。”

寧翹一愣神,倒是李氏當了先。

寧翹職場裏拼出來的心态,當下盈盈一笑,踩上方才浸透了鮮血的地磚也面不改色,磕頭行大禮:“奴才寧氏給主子爺,給福晉,給側福晉請安。主子們萬福。”

一把好嗓子溫軟清潤,叫多爾衮聽的又多瞧了她一眼。

笑得還挺甜的。一雙眼睛也大,目光幹淨清亮,就是裏頭太清澈見底了,多爾衮多看了幾眼,連眸光都深了幾許。

福晉含笑叫了起。

王爺明顯對這個寧氏很滿意,李氏站在寧氏身邊實在是黯然失色,沒瞧見王爺只看寧氏麽?

本來福晉是不高興的,可瞧見佟佳氏強忍着醋意的模樣,福晉又高興了。

府裏佟佳氏一枝獨秀,總需要有人來分寵的。

現下看來,這個李氏不中用,倒是寧氏很有用啊。

福晉對多爾衮笑道:“新姐妹入府,今兒夜裏總是要有個接風宴的。自此成了一家人,總是要和府裏的人見一見的。王爺是想在哪裏辦呢?”

辦了接風宴,就是過了明路。她也正好借這個機會看看寧氏為人,是不是能把寧氏推出來跟佟佳氏分寵,這個寧氏又能不能立起來,能不能為她所用。

多爾衮道:“這個不成了。本王才接了差事,要出京一趟,現下便要出府去,要過些時日才回來。”

皇上不放心阿濟格一個人回來,他要出京去接一趟。那邊若是戰事不順,他還得收尾打一場。

福晉一愣,她事先不知道多爾衮要臨時出門的。這一來,薦人的計劃就得延後了。

多爾衮囑咐福晉:“大阿哥與大格格處,福晉要用心看護。府裏一切事務,都交給福晉了。”

又囑咐了佟佳氏幾句。兩個人都應了是。

最後多爾衮的目光落在寧翹這裏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匆匆走了。

寧翹只在最開始的時候看過多爾衮一眼,後來謹守規矩也不亂看。

可這個如在草原荒漠上雄鷹展翅翺翔般英武的男人,還是給初見的寧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多爾衮走後,福晉笑得愈發和煦,對寧氏與李氏道:“王爺事忙,一時顧不上你們也是有的。這次接風宴就罷了。不過王爺新封王爵,府裏會辦家宴的。到時王爺在府中,兩位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一同赴宴便是了。”

福晉笑道:“我新得了兩匹上好的衣料,你們年輕嬌嫩,正好用得上。原本進府也沒穿戴什麽,就把這布匹拿去做了衣裳,家宴的時候好穿了,叫王爺瞧了也喜歡喜歡。”

福晉看賞,當然不能只得兩匹衣料。

福晉跟前的嬷嬷去開了庫房,拿來六匹衣料,一人三匹,又取來錦盒,一個賞了一個。

那盒子賞下來就是開着的。

寧翹先看自己的,是成色極好的一對耳墜子,還有個配套的玉镯子,看起來清透得很,正是她這個身份能戴的。

單看自己的倒不覺得如何,再看李氏的,這就有了對比了。

李氏的三匹布料,只一件是銀藍的,其餘兩件都是靛藍寶藍的,而寧翹的都是銀紅嬌綠的嫩顏色,且李氏的錦盒裏,是銀簪子和一對小小的珠花耳釘。

比起寧翹的,就差了幾等的。

寧翹手裏的衣料,明顯也比李氏的要華彩許多,花樣子都要多些。

賞賜下來的東西,叫福晉安排給兩個人的丫鬟各自拿着。

兩個人謝了恩,寧翹就瞧見李氏壓不住的僵硬和很明顯的對她的排斥了。

福晉這意思太明顯不過了,這是把她立成靶子了。寧翹面上和軟笑着,心裏卻只想罵人。

佟佳氏目光不善,方才多爾衮多瞧了寧翹幾眼,她就不高興,看福晉這樣擡舉兩個侍妾,尤其是擡舉寧翹,她就更不高興了。

“這料子新鮮難得,是才從南邊貢上來的,攏共也只得這麽幾匹,我那裏便也只有三匹,福晉一出手就是一人一匹,都分給她們了,福晉自己就不裝扮了麽?”

佟佳氏笑道,“好歹也是旗下的姑娘,還是咱們鑲白旗的本家。福晉這話,倒像是将她們當做了什麽取樂的玩意兒,只為着讨主子爺的歡心,若叫外頭旗下人聽見了,不知怎樣寒心呢?”

佟佳氏是沖着福晉去的,可這話的意思,也沒把兩個侍妾放在眼裏,随意拿捏她們,就為了針對福晉。

福晉顯然習慣了與佟佳氏的交鋒,她含笑道:“側福晉在新妹妹們面前,還是這麽愛說笑。”

“側福晉晚我一二年進府,也是知道王爺性子的。咱們一家子姐妹,不都是為了伺候王爺照顧王爺周到麽?你如今有了身孕,不能伺候王爺了,新妹妹們年紀小顏色也好,叫她們伺候王爺高興,為王府開枝散葉的,難道不好麽?”

“你也說了,都是鑲白旗的本家,一家子姐妹,你難不成要叫王爺以為,正白旗與鑲白旗生分了麽?”

佟佳氏慣來仗着自己有體面,且如今尚未入關這時節,嫡福晉和側福晉的差距還真是沒有那麽大的。

福晉縱然是出身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家族的,但她生了主子爺的一子一女,肚子裏還揣着一個,是真不怕福晉的。

她當下便冷笑道:“福晉的意思,是說我年紀大了?”

佟佳氏道:“我為主子爺生育一子一女,将來還會給主子爺添孩子。福晉與主子爺結發十餘年,這些年裏,耳提面命着咱們,要為王府開枝散葉,可府裏又有幾個人做到了?”

佟佳氏撫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冰冷的目光在寧翹和李氏身上打轉,最後落在寧翹身上:“今日你們進門,不巧為了大阿哥和大格格的事,倒沒給你們預備什麽見面禮。往後時日還長着,妹妹們有福晉呵護,想來前程是不愁的。”

佟佳氏說一聲乏了,就叫人扶着揚長而去,再無二話。

寧翹看着佟佳氏婀娜倩影遠去,心裏想着,果然有孩子的側福晉有倚仗膽子就是大得很。

都敢直接諷刺福晉人老珠黃生不出孩子了。

要說這府上也真是奇怪,蒙古福晉們一無所出,倒是佟佳氏一個人一味的生。

她進府前就曉得了,這府裏最得寵的就是佟佳氏了,府上的孩子都是她生的,多爾衮不寵她寵誰呢?

府裏這麽多的蒙古福晉們,似乎就連嫡福晉也壓不住佟佳氏的風頭了。

寧翹苦笑,要不然她也不會一進府就被福晉豎成靶子,佟佳氏方才看她的眼神,活像要吃了她似的。

福晉的挑撥和看重,成功的挑起了佟佳氏對她的仇視。

福晉情緒調整的很快,她望着寧翹笑得很是慈和:“早給你們預備好了住處。寧氏住邀月堂,李氏住秋雅閣。”

邀月堂是除了佟佳氏的東院外最靠近前頭院子的地方。

和佟佳氏的東院就隔了一個小花園,只要穿過小花園,就能到前頭院子去。

從前院過去,也就比去佟佳氏的院子多了幾步腳程罷了。

地方是小了點,但是離王爺近啊。

她什麽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接下來,就看看寧氏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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