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計
第3章 算計
分到寧翹身邊伺候她的兩個丫頭跟着她回來後,将福晉賞賜的東西放置好了,便到寧翹身邊,請她為她們改名。
改了名,那就證明她們從來是寧翹的人了,将來就是要忠心伺候自己的主子了。
這是福晉給的兩個丫頭。也不知秉性來歷如何。
寧翹瞧着二人笑道:“你們兩個,先前在這府裏何處當差呢?”
圓臉的丫頭先笑道:“奴才們比姑娘早進府兩個月。是在主子爺封爵後從內務府進府的。宮裏預備着給主子爺選秀,奴才們進府原本就是預備着伺候的。”
寧翹聽了,勾了勾唇,這個倒是個會說話的。這是變相的告訴她,她兩個是直接從內務府來的,和府裏各處都沒有牽扯妨礙。就是專門為了伺候她的,還不是誰的人。
旁邊的丫頭笑道:“奴才們原先的名字都是家裏叫的。到了姑娘跟前,自然是聽姑娘的。”
她們在家裏也沒個正經名字,大妞小丫混着叫,進府伺候了人,自然是要請主子正經賜名的。
寧翹便道:“那就叫煙雨煙霞吧。”
邀月堂是真的收拾的還不錯的。地方是小了一點,但盛在清雅,只是和佟佳氏的院子太近了些,哪怕是隔着小花園,也能隐約看見些那邊的動靜。
想來從東院看這邊,應該也能看見。
她這兒要是有什麽動靜,那邊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了。就跟互相監視似的。
寧翹心裏啧啧,福晉打的好算盤,這珠子都崩到她臉上了。
“我剛來,大面上的事情知道一些,”寧翹有心試試她們,“可這大阿哥與大格格今日的事,卻知道的不是很清楚。這是怎麽了?”
煙雨道:“主子爺一向疼愛大格格與大阿哥。也不知是哪個黑心的,把剛出了痘的病人掉下的痘痂偷偷放到大阿哥的枕頭底下了。幸而大格格與大阿哥分開睡了,這才沒出什麽事。”
“主子們很是提心吊膽了一陣子,後來才曉得,不是出花的人,只是水痘子,大阿哥出了一場水痘子,前兒才好全了。主子爺生氣,府裏嚴查,今兒便是嚴懲這些人的。”
寧翹問:“是誰幹的?”
煙雨道:“說是奶娘不忿被側福晉辱罵所以蓄意報複的。給人用了刑,也沒問出來別的。側福晉生了大氣,可查出來就是這樣的,福晉和主子爺做了主,也就是姑娘今兒瞧見的了。”
如今尚未入關,但滿人已是聞天花色變了。哪怕這時候出花的少,也還是令人害怕的。
就怕出花,一旦出了,那就很難好了。
大阿哥這麽點歲數的孩子,要是沾染上這個,九成九沒法活命了。
多爾衮現在就這麽一個兒子,要是沒了,那得益的人——
這事真的只是這麽簡單嗎?
多爾衮在歷史上,根據記載,膝下可是一個男孩兒都沒有的。
是真的生不出,還是生下來沒保住,夭折的或是怎麽樣,連玉牒上都不記載了。
又或者是被人抹去了呢?
也不怪寧翹陰謀論。實在這府上的事太怪了。
這府裏還有幾個蒙古庶福晉的,她們一個孩子也沒有,是真的不能生,還是有人不讓她們生呢?
寧翹覺得這府裏的水深得很啊。
福晉現在擡舉她,要用她,就暫且先靠在福晉這邊吧。
寧翹吩咐煙雨:“将福晉賞下的衣料,都送去針線房。都裁出來做成衣裳吧。”
煙雨一驚:“三匹都要送去做麽?”這會不會太多了?就不留下些?
寧翹點頭:“都送去。你高高興興的送去,若遇上人問,就說福晉的恩典輕忽不得,我心裏頭很是感激呢。”
她這也算是投桃報李了,她乖巧懂事些,想來會讓福晉用的更放心。
煙雨去針線房,煙霞這裏就陪着寧翹看看屋子。
她只是侍妾,身邊沒有小太監伺候,就只有煙雨煙霞兩個人。眼下瞧着人真是挺少的,可這會兒身份限制,多也多不上。
三四刻鐘後,寧翹正疑惑煙雨怎麽還不回來呢?
煙雨就捧着托盤哭着回來了。
寧翹這裏正用膳,一瞧吓了一跳,煙霞把人迎到屋裏來,直接就說了:“這是怎麽了?你別只一味的哭,小心吓着姑娘了。難不成還叫姑娘為你擔心麽?”
煙雨忙止住哭聲,道:“姑娘,奴才将差事辦砸了。”
煙霞給她擦眼淚:“慢慢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寧翹旁觀瞧着,先見煙雨伶俐,才叫她去辦事的,現在再看,煙霞話不多,卻似乎更沉穩有條理些。
煙雨稍稍軟些,卻倒是細心得很。這兩個人如何用,寧翹心裏有些計較了。
“奴才奉姑娘的命去針線房,請趙嬷嬷和繡娘們給姑娘做衣裳。一并去的還有李侍妾身邊的人,她們只送去了一匹衣料。不多時,東院的人也去了,送去的是大格格大阿哥要做夏裝的料子,她們東西多,就放在前頭了。”
“奴才叫人擠了出來,東西都放在桌子上,可人太多了,奴才被人擋住了視線,被人撞了一下之後再去看,姑娘和李侍妾的衣料混在一起了。等理出來一瞧,姑娘的布料就叫人給毀了。”
煙雨忍着眼淚,把衣料給寧翹看。
三件都被剪子豁開了,想來很匆忙,只剪了幾下,但是上頭繡出來的花樣已經給破壞了。
再想拿着做衣裳,就沒那麽容易了。
“你幹什麽去?”煙霞一看就往外沖,寧翹把人給喊住了。
煙霞說:“奴才找她們算賬去。”這也太欺負人了。
寧翹叫她回來:“你能找誰算賬?人多混亂,煙雨也說了,當時誰也沒瞧見,好些人還被撞了,回過神來就混在一起了。她們是有備而來,你去鬧一場,能查出什麽來?”
沒想到這還是個潑辣性子的。
可這件事,不是鬧一場就能解決的。她才剛進府,沒有證據就跑去針線房鬧,這像什麽話?性命還要不要了?
這會兒又沒有監控。
據煙雨所說,當時針線房裏擠滿了人,個個手上都捧着東西,裏頭繡娘們還有差事,渾水摸魚的人做個手腳,太容易了。
佟佳氏的人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時候去,她安的是什麽心,這還用說麽?
煙霞也冷靜下來了,将那衣料展開來細看:“這幾剪子匆忙得很。可還是做不成通長的衣裳了。至多做個對襟的比甲。福晉的意思,是想要姑娘在家宴上穿出來的。若是做不好,怕是福晉那裏不好交代了。”
侍妾進府,身邊只帶了一個小包袱,別的一概不許有。
她也瞧過了,她們姑娘身邊,可沒有衣料的,更別說這麽名貴的衣料了。
替代都沒法替代的。難道等王爺回府家宴時,還穿着這幾身麽,那就太寒酸失禮了,福晉那裏也不好交代啊。
煙雨臉煞白:“奴才去給福晉請罪,都是奴才的罪過。”
寧翹溫聲安慰她:“你如今跟着我,就別說這些話了。你是我身邊的人,我還在這裏,沒有叫你出去請罪的道理。她們沖着我來的,哪怕就是今兒我親自送去針線房,也一樣會遭了她們的算計。”
這件事,寧翹想過了,她就不能去請罪示弱。
那不就證明她沒本事麽?
福晉也不會想要擡舉一個沒本事的人。她要是去了,福晉說不準就要改變主意了。
或者福晉願意再幫她,這一次都所求甚大,那再有一次的維護,又需要她付出什麽呢?
這府裏的冰山一角,已令寧翹心中警覺,哪怕靠着福晉,也不能牽扯太深了,否則将來想要抽身可就難了。
煙霞道:“這是上貢的衣料。只怕宮裏也留存不多的。南邊來的時興花樣子,這麽鮮嫩的顏色,怕是福晉那裏也再找不出更多的了。”
言下之意,就算福晉想要再給,可能也給不出更多好的了。何況是她們被人算計損毀在先,福晉可不管旁的,若真是去請罪,福晉順勢治罪,那不是弄巧成拙了麽。
寧翹瞧着這幾件流光溢彩的衣料,微微含笑道:“府上往外采買針線,針線房的人,自己可能出府麽?”
煙霞點頭:“這是有定規的。可以出府。”
寧翹神色一輕,笑道:“那就成了。煙雨去洗個臉,定定神吧,将這衣料收拾收拾。煙霞去針線房請趙嬷嬷來一趟吧。便說我要量體裁衣。”
按說量體是用不上趙嬷嬷出門的,但寧翹既然這樣說了,煙霞就按着寧翹說的,拿着她給的荷包去了針線房。
煙雨哭着回邀月堂的事,幾乎一瞬就傳遍了整個王府。
煙霞轉頭又去針線房請趙嬷嬷去邀月堂量體裁衣的事也跟着出了風。
福晉這裏知道了,問着身邊的蒙嬷嬷:“寧氏這是什麽路數?她想做什麽?”
蒙嬷嬷笑道:“這個寧侍妾怕是跟側福晉杠上了。骨子裏硬氣着呢,說是還要用那幾匹布料裁衣。也不知說了什麽,趙嬷嬷出來的時候笑得紅光滿面的。側福晉那邊也在打聽消息呢。”
杠上了?
杠上了好啊。
福晉輕輕一笑,也不枉費她舍出來那幾匹衣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