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做主
第18章 做主
多爾衮擡眼一瞧,小丫頭來了。
今兒倒是穿的粉藍色的衣裳,燈光底下瞧過去,最顯眼的便是她那一截纖細的腰身。
這丫頭臉生得好,身上也生得好,哪怕尋常的衣裳在她身上,也總能勾勒出那嬌滴滴的不莊重。
多爾衮擡手将請安的寧翹扶起來:“還給你?怎麽能還給你?”
“這東西可是在本王的衣裳裏發現的。落在本王懷裏,就是本王的東西。”
這府裏當差的奴才,哪一個不是小心謹慎才有的日子?
能在後院針線房管事的,那還能是簡單的人物?
後宅侍妾的東西要是這麽容易就混進他的衣裳裏頭了,那這府裏不就亂套了?
多爾衮捏了捏寧翹的鼻尖:“心思不少。想見本王何須如此迂回?叫人通傳一聲就是了。”
難道他還能不見?
寧翹伸手去拿她的香囊球,結果被多爾衮攥在掌心裏怎麽都拿不出來,後來連帶着她的手也被包裹住,徹底的掙脫不開了。
多爾衮逗了好幾聲,結果都沒得到回應,不由低了頭去瞧:“怎麽了?”
寧翹垂眸,眼睫都在輕輕顫動,留給多爾衮一個柔弱的側臉:“主子爺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
聽她語氣不對,多爾衮把寧翹下巴挑起來,仔細去瞧她:“受委屈了?”
他這樣問了,寧翹卻不肯說了。
整個人卻依偎到多爾衮懷裏,将手環上多爾衮的脖頸,輕聲說:“主子爺把東西還給奴才吧。奴才的東西,配不上主子爺。”
“你說什麽?”多爾衮抱着人的動作倒是輕柔,話語上卻帶了十足十的壓迫感。
寧翹恍若未覺,抱着多爾衮的脖子委屈道:“這不是奴才說的。是有人跟奴才這麽說的。奴才這樣的身份,怎麽配得上伺候主子爺呢?要不然,就是奴才不懂規矩了。”
“奴才在宮裏學規矩的時候,嬷嬷們都是誇獎得很。說奴才是極出衆的,主子爺還沒說奴才的不好,怎麽就輪到她盯着奴才了?她和奴才是一樣的人,不說互相幫襯,至少也不該揪着奴才不放的,怎麽還針對奴才呢?”
“誰?”多爾衮問道。
寧翹又不說話了。
是問不出什麽了,可也知道,這丫頭是受了大委屈了。他忙了這麽些時日,顧不上後院的事情,還以為一切都好好的呢,沒想到又出事了。
多爾衮看向周得勝:“怎麽回事?還不快說。”
周得勝莫名覺得主子爺的眼神令人膽寒,可他也不敢多想,也沒有時間多想,忙将事情都說了出來。
多爾衮一聽就沉了臉色。
福晉這是要做什麽?針對寧氏,說寧氏沒規矩。可是他讓寧氏歇着的,這麽處置,是想要做他這個睿親王的主嗎?
福晉的主意真的是越發的大了。
多爾衮心中開始對福晉生出了不滿。
不許寧氏跟着他出門,那誰跟着?李氏嗎?
多爾衮本來就對李氏沒什麽印象。上回家宴後福晉叫了李氏到跟前來伺候,多爾衮也沒記住李氏的臉,現在早就忘了李氏的樣子。
本來談不上什麽喜惡,可聽了寧翹的話,多爾衮對李氏的印象就成了幫着福晉搬弄是非的人,他對李氏有些厭惡反感。
“府裏有規矩。自己去刑房領罰。”
周得勝心裏早有準備,聽見多爾衮這樣說,他跪在那兒給多爾衮磕頭:“多謝主子爺。”
多爾衮不會給周得勝容情。後院的事情牽扯動靜這麽大,他半點都不知道。
若不是小丫頭想法子送了東西過來,怕是過了今夜,他都還不知曉。
真等到消息送過來,小丫頭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
多爾衮沒說叫周得勝之後歇着,也就是受了責罰後還得回來繼續當差,可這個空檔,多爾衮身邊是不能沒人的,周得勝去了,自然是周衛頂上了。
周得勝陰恻恻的看了周衛一眼,周衛這會兒倒是不怕了,還沖着周得勝嘿嘿一笑:“師傅,徒兒替師傅看一會兒,徒兒等着師傅回來呢。”
周得勝早知道這小子不安好心的,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這是馬失前蹄了。誰能想到主子爺竟這般着緊寧侍妾的事?
他這差事當的,主子爺不問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好出口的。他這樣的位置,壓根不能有什麽偏頗。偏偏就是吃了這個虧了。
看來這頓打,是怎麽都躲不掉的。
可周得勝心裏,又該将這筆賬算在誰頭上呢?
寧翹晚膳沒有好好用,多爾衮便叫她點膳,寧翹琢磨着這人回來就在書房忙事情,方才進來的時候,他還不知曉後頭的事,瞧她的香囊球眉宇之間也有些郁郁的神色。
怕是在外頭當差也不順利,也不知是生了什麽氣的。
大約也是沒有好好用膳的。
她就做主了。
要了兩碗牛肉湯,要鮮嫩些的牛肉,而且還要調些鹹香鮮辣的小料,然後還有小米南瓜粥,又有青椒酥皮的肉夾馍。
甜的就要了個紫蘇涼糕,青菜和其他的,就看膳房自個兒的發揮了。
多爾衮晚膳也就随便應付了一下,在值房對着濟爾哈朗實在是吃不下的,回府來瞧見那些公文也沒什麽胃口。
這會兒熱騰騰的牛肉湯端上來,還有膳房做的面,可以自個兒動手做成拌面,一聞見那個味道,多爾衮的食欲就上來了。
吃了一碗辣乎乎的牛肉面,咬着那筋道的肉夾馍,多爾衮這心裏的氣慢慢就順下去了。
瞧着小丫頭吃的滿足的模樣,多爾衮的眉目慢慢柔和了些。
這丫頭方才可憐見的,委屈成那個樣子,這會兒吃好了,倒是又高興了。
說她氣性大吧,偏偏又嬌滴滴的軟,很快就能哄好。
多爾衮向來口味重,叫府醫說了幾年,也不過是将南草給戒掉了。
蓋因府醫說的,用南草會在子嗣上有所妨礙。多爾衮還想多生幾個孩子,府裏大阿哥大格格是站住了,佟佳氏那裏還有一個,但比起其他府上,還是有些少了的。
其餘飲食上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節制。
府裏的福晉庶福晉多出自蒙古,後院膳房自然是照顧她們的口味多些。
滿人和蒙古人大致上的口味也差不多,多爾衮跟她們吃了些年,也不覺得怎樣。本來還以為挺好的,可跟寧氏吃了兩頓後,忽然有了對比,就覺出不對勁來了。
好是好,可似乎沒有那麽自在。
他是自在的,可福晉們不自在。
偏偏這丫頭在他面前放得開,倒不是說吃相怎麽樣,而是她吃東西的模樣,叫多爾衮看着舒坦,福晉們太端着了,倒不像是過家常日子,像是在伺候主子。
這香囊球看久了,似乎也沒有那麽醜了。
“這個,本王替你收着了。下回,送本王的要最好的。”
寧翹眼睜睜的看着多爾衮将香囊球攥在手裏,叫了周衛進來,叫他開庫房去找個盒子來裝着。
周衛沒想到有這好事,一疊聲的應了,忙着就去找周得勝要庫房鑰匙去了。
這平日裏可都是周得勝一個人管着庫房鑰匙的。鑰匙自然不能帶在身上,是放起來的,需要周得勝的對牌才能去取。
前院主子爺的庫房有人管着。後院的總庫房,就是福晉管着了。
主子爺有話,周得勝豈敢不從,他可不肯将對牌交出去,剛打完,還流着血呢,就帶着周衛去拿鑰匙取東西。
兩個人拿了東西回來,周得勝雖然換了衣裳,可主子爺沒有話,他身上不敢上藥,又還在流血,還是有些味道的。
寧翹瞧見那血跡都滲透出來了,她也只當做沒看見。
這位好是好,做奴才是夠忠心的。可人家不借她路走,那也不必去套什麽近乎了。
多爾衮身邊的人,她現在這個身份地位,最好還是少沾惹為妙。
至于福晉叫她受委屈的事,多爾衮連周得勝都打了,還能不為她做主麽?
倒是多爾衮,他是聞慣了血腥味的,可怕吓着小丫頭,就叫周得勝出去候着。
“主子爺怎麽拿這個裝呀?”
寧翹還想呢,什麽盒子非要開庫房去拿,聽多爾衮說也不大明白,周衛拿了盒子送來看了才知道,竟是這麽個精美的白玉盒子,那盒子上的雕花也很漂亮,本身就是個藝術品,卻裝着她的醜香囊球。
這是不是太隆重了?多爾衮這麽稀罕她的物件呢?
多爾衮将東西裝好,又叫周衛送回庫房去放好,望着寧翹亮晶晶的眼睛,他笑道:“本王這是替你收着。這東西這麽醜,怎麽見人?”
“若是尋常收着,有人瞧見了,不是要笑話你?回頭嘲笑你,你又要哭了,不若裝在這裏,本王的東西沒人敢亂動。”
寧翹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這個人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嘛。
“奴才學不會,奴才手笨,再做不出比這個更好的了。”
寧翹抓着多爾衮的手,眨眼睛撒嬌,“主子爺換個別的吧?這個奴才真的不成。”
多爾衮微微挑眉,把她柔軟的小手握進掌心:“別的?”
別的也行。
現成的人在跟前,不見的時候念過一兩回,現在見了,就想起那天依依惜別的一雙眼來。
這丫頭一雙眼睛勾.人得很,抱到床榻上,落下床帳,多爾衮只想瞧見她眼裏更多的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