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枯光

第28章 枯光

蒙嬷嬷帶着兩個丫頭去針線房,指明了要取寧侍妾的鲛絲紗去正院看看。

這是帶着福晉的令來的,趙嬷嬷也不能攔着。

可早前寧侍妾的衣料就在針線房出過事,後來花了些精力才彌補起來,這前車之鑒,趙嬷嬷還牢牢記在心裏呢。

趙嬷嬷笑道:“怎敢勞動嬷嬷煩累呢?這原本就是咱們奴才的本分。奴才叫兩個人拿着東西,跟着嬷嬷一道去。回來就不必請您煩心了。”

這鲛絲紗可不比之前的那些衣料,這要是剪壞了,可就沒法複原了。

趙嬷嬷得叫人看着點。

她再清楚不過了,哪怕是不動剪子,能在衣料上做的手腳也太多了。

蒙嬷嬷冷笑道:“這話說的,福晉的話,咱們做奴才的也得聽命不是。福晉是叫我取回去,不過是主子們要瞧一瞧稀罕,趙姐姐這是不放心我了?”

這都是兩個積年的老嬷嬷,蒙嬷嬷還是福晉當初從科爾沁帶來的,趙嬷嬷比起來還真是比不過的。

趙嬷嬷忙道:“哎喲,奴才可當不起您一聲姐姐。您只管拿着吧,就是煩累您走一趟了。”

針線房的人将鲛絲紗從上鎖的箱櫃裏取出來。

蒙嬷嬷示意身邊的兩個丫頭去接過來。對着趙嬷嬷點了點頭,便帶着人走了。

她們還算小心,可針線房的人都瞧着了,心裏可都是惴惴不安的,這可是宮裏賞賜的貢物啊。

這要是叫人剪壞了,只怕她們都得跟着掉腦袋。寧侍妾那裏也別想好。

接了鲛絲紗差事在身上的兩個繡娘臉都煞白煞白的:“師傅——”這可怎麽辦呢?

趙嬷嬷也不放心,一咬牙,指了指那個機靈些的:“你悄悄的跟着去,看看都有什麽人接觸過那鲛絲紗。将來也好做個見證。”

今日正院也人多,這人多眼雜的,有什麽遮擋的,都方便他們做手腳。

那繡娘原本就是鲛絲紗的差事,這會兒過去也不耽誤手上的差事,忙就悄悄的去了。

那鲛絲紗端來的時候好好的,流光溢彩的泛着大海般的藍光,叫趙嬷嬷親自捧着,給各位主子們瞧。

本來這是傳說中的稀罕物件,都聽說過,但見過的人很少。

福晉也是沒見過的。宮裏娘娘裏頭,也就只有宸妃得了此物。

朝.鮮也是今歲才送了此物過來,從前那都是送到關內去了。

知道如何精美漂亮,但想象和實物終歸是不一樣的,見到了實物,才曉得那比賽上,福晉夫人們何以會如此的瘋狂了。

這樣漂亮的東西,誰會不想要呢?

人人看了,都拿眼神去戳寧翹,那目光裏的含義太多了,灼的寧翹都感受到了她們強自壓抑的嫉妒。

寧翹警醒,身邊的人也跟着嗅覺靈敏,這會兒人人注意力都在那鲛絲紗上頭,沒人注意到寧翹身邊的煙清悄悄的離開過一會兒。

等煙清回來後,在寧翹身邊說了幾句話。

寧翹心中了然。

難怪說趙嬷嬷怎會不跟着來。原來是叫蒙嬷嬷給攔住了。

這樣精美發亮的物件,女人看了喜歡,小孩子們自然也是好奇的。

那鲛絲紗叫蒙嬷嬷端着一處處的傳閱細看,送到佟佳氏跟前的時候,一下子就吸引了大格格大阿哥的目光。

這兩個孩子本來就是被佟佳氏拘着性子的,叫騎射師傅帶了些時日,騎射師傅又是被多爾衮交代過的,師傅再去引導一下兩個孩子。

況他們長大了一點,也知道自個兒是睿王府的大格格大阿哥,佟佳氏這幾日也會在他們跟前念叨,說他們是府裏的長女長子之類的話。

兩個孩子活潑了,性子膽子都大了不少。

心裏覺得好奇,兩個孩子就一齊伸手碰了一下那個料子。

入手觸感爽滑,偏又有些紗織的感覺,還挺新奇的,跟他們尋常穿的衣裳都不一樣。

誰也沒想到大阿哥和大格格會伸手碰,佟佳氏下意識的要阻止,已經是來不及了。

佟佳氏教導大格格大阿哥:“這是宮裏賞賜的貢物。不要亂碰。”

福晉聽着倒是笑了:“哪兒就那樣矜貴了?這鲛絲紗是貢物不假,但也是能做成衣裳穿着的,咱們自家的孩子,碰一碰又怎麽了?”

“你別吓着孩子了。大格格和大阿哥是王爺的長女長子,可不能這樣乖巧,合該是要霸氣些才好的。”

又望着寧翹笑道,“寧侍妾不會這樣小氣的吧?大格格和大阿哥碰一碰,寧侍妾就要不高興了?”

寧翹道:“福晉說笑了。奴才要是不許人碰,緣何要拿出來做衣裳呢?這送到針線房去,別說是碰了,還要拿針在上頭繡花呢。”

福晉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也沒生氣,還叫蒙嬷嬷拿着給大格格大阿哥多看了一會兒。

就在蒙嬷嬷把東西拿走往前頭再走了幾步後,忽而聽到了孩子的痛呼聲,還有佟佳氏發顫發抖的聲音。

“大阿哥,你怎麽了?”

衆目睽睽之下,大阿哥和大格格的手指開始發紅發腫,而且可能還很疼,兩個孩子都哭了。

然後抱着二阿哥的奶娘聲音也在發抖,還伴随着二阿哥細弱的哭聲。

二阿哥的臉上也開始出現發紅的疹子。

緊接着,蒙嬷嬷手裏的鲛絲紗也開始變了顏色,波光粼粼的藍光黯淡了,變成了枯萎的紅色,那料子像是被什麽浸透了似的,直接就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場面一瞬就陷入了混亂中。

孩子的哭聲直沖寧翹的腦門。

還有奶娘的求饒,佟佳氏的怒斥,福晉的一疊聲叫去請府醫來,還有庶福晉們的騷動。

那個托盤被蒙嬷嬷扔在地上,所有人都繞道走,沒有人敢碰,也沒有人敢靠近。

寧翹面上也裝作焦急的模樣,随大流去擔心着急,可心裏卻落了定,看,終于來了。

毀了她的鲛絲紗,就是要把這三個孩子一網打盡麽?

一番忙亂,府醫來看過後,說是鲛絲紗上叫人下了什麽東西,導致大阿哥和大格格過敏了。

但具體是什麽東西還需要拿回去檢查,檢查之後才能确定。并且猜測這東西應該是藥粉之類的,導致孩子們接觸之後過敏了。

而二阿哥身上的紅疹,也不知是不是出花了。還需要隔離觀察才成。

這麽小的孩子,就得這樣遭罪,佟佳氏的眼睛都紅了。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只能按照府醫說的來做。

孩子們很快送回去了,二阿哥那邊要單獨安置,大格格和大阿哥這邊,佟佳氏叫了信得過的奶娘照顧,還叫了身邊的永寧去看着。

佟佳氏沒有立刻就走,這裏還沒有說法呢,她倒是要看看,是誰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害她的孩子。

若說佟佳氏方才沒有回過神來,這會兒也已經醒過神來了。

什麽要拿着鲛絲紗來給衆人開開眼,這明顯就是沖着她的三個孩子來的。

照說上回大阿哥出水痘子的事情還沒找到幕後的人,不過是個奶娘頂了罪,佟佳氏是不信這後頭沒有推手的。

可偏偏佟佳氏怎麽查都查不出來別的。

本來這件事在她心裏就沒有放下,又出了眼前的事。

佟佳氏的目光在福晉身上來回打轉,之後又将目光鎖定每一個人,最後落在寧翹的身上。

是福晉?還是寧氏?

福晉神情凝重:“我啊,原本是好意,想着叫你們看看稀罕東西。誰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呢?這鲛絲紗是送來的貢物,宮裏娘娘賞賜下來的,本來給寧氏做了衣裳就罷了,如今叫兩個孩子碰了下就給毀了,将來宸妃娘娘問起,少不得是要直說了。”

福晉對佟佳氏道,“你也不用擔心,兩個孩子年紀都小,也不是故意的,回頭與宸妃娘娘說起,娘娘也是可以體諒的。便是寧氏那裏,方才她不是也再三說了麽,她不是小氣的人,不會跟咱們自家人孩子計較的。”

福晉這樣說,佟佳氏就不樂意了:“福晉這話的意思,是說這鲛絲紗是毀在大格格和大阿哥的手上了?這個我們可是擔不起的。若不是福晉叫人把鲛絲紗呈送上來,非要咱們看看,大格格和大阿哥,還有二阿哥怎會出現問題呢?”

“也就更不會出現上手去碰的情形了。”

“今兒這事,可是福晉起的頭,便是在宸妃娘娘跟前,也不是由着福晉一味的說嘴,我還坐着呢,這話我也是要禀明娘娘知道的。”

福晉一臉無辜,還有被冤枉的委屈:“你這話說的,難道我是存了什麽不好的心思?我這不是一片好意,想叫你們都瞧一瞧?我又不曾動過那鲛絲紗,怎會知道後頭這些事?大格格和大阿哥,可是你自個兒約束的。”

福晉一推到底,把佟佳氏氣了個夠嗆。

這話要是傳出去,不定說成什麽呢。說她對宸妃娘娘不滿,故意借着孩子的手把鲛絲紗給毀了,可她的三個孩子都過敏傷着了,難道她會幹這樣傷敵一千自損一萬二的事情嗎?

這是看着她交權了,就想着法兒來治她的孩子了。說到底,她也是有兩個兒子的人,這府裏的人都看她礙眼,福晉就是頭一個,今兒這局,福晉怕是做定了。

可恨尋不到證據。

福晉和佟佳氏對線,旁人都不說話,都默默坐着陪着。

寧翹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

她現在看出來了。要真是福晉,福晉這一招高明啊。

借着兩個孩子的手毀了鲛絲紗,裏外一點責任都不擔着,還叫佟佳氏的三個孩子都傷着了,看這個樣子,這三個孩子還得把這一關過去才成。

要是心狠一點的,只怕三個孩子都——

寧翹一直覺得福晉不簡單的,現在看來,簡直是深不可測。

難怪這府裏一直孩子這樣少,也就只有佟佳氏能生下來養出來。佟佳氏能把孩子護着長到這個年紀,當真是不容易的。

再往後,怕是也不好說了。

“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佟佳氏道,“這鲛絲紗是福晉叫蒙嬷嬷去針線房取來的。這一路過來,誰知道蒙嬷嬷做過什麽事情呢?福晉若要自證,就該将蒙嬷嬷和這兩個丫頭交由我審一審。事關大阿哥大格格還有二阿哥,還望福晉不要阻攔,不要輕忽了事。”

佟佳氏這就要咬上福晉的人了。

她交權是沒有辦法,可若是涉及争權奪利,眼下有這個機會,就絕不能讓福晉逃過去。

福晉不滿道:“側福晉這是什麽意思?照着你的話,那豈不是在場的看過的人都有嫌疑了?蒙嬷嬷是照着我的話去取東西的。取回來也是咱們先看的,這碰過的人這麽多,你非要提審蒙嬷嬷,那下一步是不是屈打成招,說成我指使要害了你的孩子了?”

佟佳氏這會兒深恨福晉,哪願意便宜福晉呢?

她咬牙道:“碰過的人都要提審。福晉坐在這個位置上,難道不該以身作則嗎?”

佟佳氏寸步不讓,福晉也惱了:“好啊。那就依你所言,叫府裏來審就是了。你這樣說,那将針線房中碰過這鲛絲紗的也都押起來,一個個審清楚就是了。這東西是從針線房裏拿出來才出的事,邀月堂的人就暫且先不動了。”

“寧氏,你莫怕,只管先坐着。這件事,還輪不到你頭上去。”

寧翹就看見佟佳氏瞪了她一眼。

寧翹抿唇,福晉是不會無緣無故護着她的。這個時候福晉這樣說,也非是真心護着她,不過是為了做戲,為了叫佟佳氏厭惡她罷了。

她現在想,若站在這事是福晉做的立場上,福晉這個決定來看,那這件事是一箭三雕。

毀了鲛絲紗,害了三個孩子,還将趙嬷嬷的針線房給牽扯進來了。趙嬷嬷要受罪,必然針線房管事要換人。

這恐怕是福晉最深的目的了。

趙嬷嬷和她交好,福晉這一手,是要砍去她在府裏的臂膀啊。

福晉之用心,深遠綿長,邊走邊看,才能看出幾分用意來。

可這事要不是福晉做的,那這個布局的人就更厲害了。

躲在暗地裏把控人心的手段,很是精準。這個人想要的很多,如果猜不出這個人是誰,那這睿王府的水就更深了。

寧翹是叫煙霞将鲛絲紗送到針線房去的。

從昨日到今兒,接觸過鲛絲紗的人裏頭,那肯定是有趙嬷嬷的,另外就是兩個接了鲛絲紗裁制差事的繡娘。

有了先前的前車之鑒,邀月堂送來的東西,這針線房裏頭是不會輕易給碰的。

所以去針線房帶出來的人,就只有這三個。

趙嬷嬷垂着眼眸,寧翹也沒有看她,并沒有與針線房的人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趁着佟佳氏開口叫把人帶下去之前,寧翹先道:“福晉,側福晉,奴才有話要說。”

佟佳氏已經是有些不耐煩了,福晉卻溫聲道:“有什麽想說的,你說吧。”

寧翹道:“按說奴才的人将這鲛絲紗送到針線房去。回來跟奴才說,這鲛絲紗是當着她的面兒鎖到箱櫃裏去的。可這繡娘們要做活,今兒肯定是要拿出來的。”

“這針線房裏頭人多手雜的,奴才深有體會,想必福晉和側福晉以及諸位庶福晉都是知道的。這來來往往的人一多,看的再嚴實也難保有人趁亂下手。就怕有些不該碰這鲛絲紗的人碰了。卻沒有拿住,叫她逃脫了。到了那時候,豈不是冤枉了蒙嬷嬷和趙嬷嬷麽?”

寧翹看向佟佳氏,“真要是那樣,側福晉就把歹人給放走了。豈不是大大的疏漏?”

福晉卻說:“你要是這樣說,那這事兒就攪纏個沒完了。誰碰過沒碰過的。如何知道的清楚?既說是有人下手,當先審了趙嬷嬷再說。她是針線房的管事,沒能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先從她開始,一樣一樣往下查,順藤摸瓜,總會查出來的。”

佟佳氏看了寧翹兩眼,越發覺得福晉可疑,她懷疑的看着寧翹,道:“你有辦法補上疏漏?”

這時候誰也不可信。可比起福晉,佟佳氏還是覺得寧翹的說法似乎更站得住。

且先聽聽再說。

佟佳氏這時候也能看出來了,不管這事怎麽樣,福晉想趁亂收拾趙嬷嬷,那是一定的了。

這趙嬷嬷和邀月堂交好,這個寧氏想保下趙嬷嬷,想必會和福晉頂到底的。寧氏跟福晉不是一夥兒的,那這局面對她就是有利的。

寧翹道:“側福晉容禀。奴才這裏常用一種蜜合香。是在家的時候奴才自己調制的,是奴才自個兒喜歡的滋味,這鲛絲紗上,也有這樣的味道。這香味清淡些,放了一夜可能就不是那麽明顯了。但人聞不出來,犬卻是能嗅出來的。”

“還請側福晉禀明主子爺,請開了犬房,将府上最優秀的獵犬請出來,将各處伺候的丫頭太監攏在一處,挨個一聞就知道了。不該誰當差的,卻接觸了這鲛絲紗,誰就是有問題的。到時候再一一審問,自能抓到為非作歹的人,也不會冤枉了沒有做這些事的人。”

“福晉跟前的蒙嬷嬷一向持重,若有這個方向,想必嬷嬷也就不必跟着受苦了。”

寧翹特意點了一句,就想看看福晉的反應。

福晉并不支持:“這等事情,如何能驚動王爺?王爺尚在宮中值房當差,這要是耽誤了王爺的公務,誰來負責,你嗎?”

寧翹的話顯然已經說動了佟佳氏。

都不必寧翹再開口,佟佳氏直接道:“這等事情是哪等事情?府上就這三個孩子,都是主子爺的親生骨肉,如今皆哭鬧不休,福晉覺得這事還不夠大?福晉是巴不得我們母子都沒了,才稱心如意了是嗎?”

福晉道:“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佟佳氏冷笑道:“福晉若不攔着,我只當福晉是一心向明月的。福晉若一再阻攔,等見了主子爺,若孩子們不好了,福晉就別怪我口無遮攔了。”

大阿哥和大格格那邊并不見好轉,說是全身都紅腫了,二阿哥那裏也是不大好,福晉當然不敢擔這個罪責,這可是三個孩子的性命,要真是有個什麽好歹,怕是多爾衮到時候真的會怪罪她的。

趁着福晉啞口無言的時候,佟佳氏展現了側福晉的權威。

“永寧,拿了我的印,叫容西出府去請主子爺回來做主。”

佟佳氏是睿王側福晉,親王側福晉,跟睿王福晉一樣,都有個私印。

入關前,王爵福晉還是有一定的權力的。就跟林丹汗的那幾個福晉一樣,多少有點勢力在身邊的。

是到了後來,入關後漸漸地整改,福晉們就專門宅于後院了。

也是入關後,福晉和側福晉之間的差距,才漸漸拉大的。

這會兒,佟佳氏的掌家之權雖被收回去了。但她的私印只比福晉的小一點,似這等派人出府去尋多爾衮的事情,還是能夠做到的。

福晉也不能攔着她。何況事關府裏的三個孩子。

容西是佟佳氏跟前的掌事大太監,東院的事情一概叫佟佳氏身邊的兩個大丫頭永平和永寧給占住了。

容西就只能管着外頭的一應事情。

這幾日佟佳氏交權了,容西正覺得沒事幹呢,三位小主子的事他插不上手,這會兒來了這一趟差事,他牟足了勁兒,拿着佟佳氏的印騎馬就去了。

走的時候告訴永寧,不把主子爺請回來,他也不回來了。

這會兒王公大臣們在宮中辦差,和後來在紫禁城值房裏辦差是不一樣的。

規矩沒有那麽大,大臣們或許和外頭不能時常來往,怕亂了宮裏的規矩和秩序。

但作為王爵之身的多爾衮,那就沒有那麽多的束縛了。

況且府裏出了急事,容西又是拿着側福晉的私印來求見的,幾經傳喚後,容西就見到了周得勝。

周得勝将容西帶到了多爾衮面前。

這會兒正是晌午後,不到大臣來見的時候,濟爾哈朗也出去辦事了,屋子裏就只有多爾衮一個人。

陽光透過窗棂落在地上,一身朝服的多爾衮眉目莊重,面沉似水,聽着容西的禀報,晦暗不明的眸中辯不出息怒。

跪着的容西卻覺得屋裏的氣氛凝滞極了,壓制的他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鲛絲紗,毀掉了?”

容西沒想到聽見這樣一句話,愣了片刻,才道:“回主子爺的話,奴才沒有去正院,沒瞧見如何了。但聽見人說,說鲛絲紗那面上的顏色,已經枯掉了。”

多爾衮垂眸,看了看拇指上的扳指。

那丫頭得了鲛絲紗,多高興啊,笑得甜甜的,和他說裁制好了衣裳要穿給他看的,結果就這麽沒了。

還不定怎麽難過吧。

多爾衮不說話,周得勝也不敢開口,容西就更不敢開口了。

只是容西覺得心裏怪怪的,這個時候了,還關心鲛絲紗?

轉念又一想,那是貢物啊,就這麽毀掉了,怕是皇上那裏,不好交代啊。

可他只是個奴才,想不了這樣的大事,只盼着做好自個兒的差事,好好的請了主子爺回去給小主子做主,他也好在側福晉跟前露露臉。

“周得勝,拿了本王的帖子,去太醫院請專精兒科的太醫去府上給大格格大阿哥還有二阿哥看一看。本王去禀明皇上。”

多爾衮盯着容西,“你跟本王去見皇上。把你知道的聽說的,如實禀報皇上知道。”

鲛絲紗的事,小不了。小丫頭現在扛不起這樣的風浪。

但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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