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進宮

第38章 進宮

佟佳氏今日不跟着她們府上的嫡福晉進宮,那是事先報備過的。

嫡福晉不能來,就叫了她過來。到了宮裏娘娘那裏,也是這樣說的。

那邊的鄭王側福晉紮魯特博爾濟吉特氏也是這樣的。

既來的是光明正大,今日之事又是博爾濟吉特氏挑釁在先,這就沒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了。

寧翹要送佟佳氏到府門口。

佟佳氏笑着叫她止住了:“來日再送。今日也不差這個。”

“你們府上福晉和側福晉都不在,你就不好過去了。就到這裏就成了。”

“晚上你們福晉和側福晉回來,必定要問及此事的,你想好怎麽說了嗎?”

寧翹道:“奴才只管實話實說。”

佟佳氏就笑了:“就按咱們說好的,今兒這小宴上的話,必定是要傳出去的。若是不說出去,她們也沒有個忌憚,也該叫人在明面上看看她們有多嚣張跋扈了。”

寧翹點點頭。佟佳氏這是為她着想,若是不傳出去,只怕福晉回來是要據此問罪的,這以下犯上的罪名扣上來,寧翹就不好翻身了。

佟佳氏憐愛道:“你也別怕。你身邊可不止我一個。身後都站着人呢,你那樣的話說出去,八旗女兒豈能不一心護着你的?”

寧翹目光明亮:“側福晉放心。奴才不怕的。”

等佟佳氏走後,寧翹回了邀月堂。

這回跟着她去的是煙清。

煙清跟着寧翹一回來,就對上煙霞煙雨圓溜溜的眼神,還未平複的心情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寧翹瞧見了,倒是勾了勾唇角,接過煙水奉上的茶水,小小飲了一口,才道:“我沒事。沒受傷。你們倆放心吧。”

煙清回過神來,忿忿道:“可肅王側福晉對姑娘很是無禮。說了些很難聽的話。”

煙雨和煙霞一下子就看向寧翹。

兩個丫頭倒是很焦急,又不能逼問寧翹,只得又望着煙清,煙清得了寧翹的允準,将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煙清不肯說博爾濟吉特氏的那些混賬話,還是寧翹給她補充的。

只說了幾句,她身邊的丫頭們就個個義憤填膺起來,倒是狠說了博爾濟吉特氏幾句。

這幾個丫頭這樣忠心,倒是叫寧翹心裏也很舒坦的。

她道:“你們既知道了,就吩咐下去,叫這情形務必在福晉和側福晉回府之前傳遍府中,就得叫各處都聽見都知道。”

如此一來,福晉回來,也得掂量着,不能再找借口懲罰她了。

至于佟佳氏,她是正白旗的出身,不會站在對立面在這件事上和她作對的。

煙霞問了一句:“那府外呢?”

寧翹道:“府外暫且不必理會。會有人去做的。”

她目下還只是侍妾,手裏并沒有許多人手。家裏的人都不能動用,寧翹也不願這個時候将家裏牽扯進來。

寧家還不夠強大,怕經不起這樣的風浪。

若是有上頭的人一起,那才能壯壯聲勢的。

府裏的事情她方便。

府外的事情是佟佳氏最為妥當。

她做了幾年豫親王側福晉,身邊又有兩個兒子,又是正黃旗的出身,阿瑪也不錯,家裏也是不錯的,她來做這件事會比寧翹做的更好。

察哈爾庶福晉這邊得了消息,沒說什麽別的,只對外說害喜身子不舒服,就将院門守着了,輕易不再進出了,擺明了是不摻和這裏頭的事情,只一心一意的養胎了。

別的庶福晉那裏,也都是靜悄悄的,沒什麽太大的動靜。

紮魯特庶福晉一直在正院廳中待着,哪怕是小宴的時候都沒有過去,這會兒也只是吩咐各處小心供應,不許惹事生非,別的話也都是一概沒有的。

但她們這些蒙古福晉們心裏是怎麽想的,暗地裏又有什麽動作,就沒人知道了。

府裏面上,倒是又恢複了往日的安靜。

-

天擦黑的時候,宮裏就得到消息了。

皇後正留了睿王福晉說話,聽見這件事後,倒有小半刻的默然不語。

“你妹妹着實莽撞了。”

福晉沒立刻說話,其實福晉也有點無言。

堂妹跑到她府上去鬧,這是什麽意思,這是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福晉有點惱怒。可堂妹怼的是寧氏,偏偏又沒有贏,福晉惱怒的同時,竟也有些忌憚了,寧氏太會胡攪蠻纏了,再加上一個豫王府的佟佳氏相幫,堂妹沒有占到便宜,反而是把博爾濟吉特氏都架起來了。

這會兒外頭還不知道怎麽說呢。

這裏頭還牽扯到了豫王側福晉,還有鄭王家裏那個年輕的側福晉。

這事兒,就不大好辦了。

“這又有什麽可愁的。”

宸妃才在皇後這裏用了晚膳,還沒走,正好一家子一處說說話。

她如今懷着孩子還面色紅潤的,可見是養的很好的。

她一笑,滿室生春:“妹妹年紀小,性子驕傲些,原也沒什麽的。罵了寧氏兩句,寧氏和佟佳氏不是也還回來了?”

“姑姑若是發愁,只管把寧氏叫到宮裏來坐一坐。這年節底下,她這樣的身份在宮裏陪着過這幾日,也是她的榮耀了。這幾日,就不叫妹妹進宮不就是了。”

“便是傳到前頭去,叫皇上和睿王聽見了,也不會怎樣的。”

這是擺明了要安撫了。

那話架起來,博爾濟吉特氏就不能無動于衷的。既然是女人之間的事情,那就不要牽扯男人。

寧氏上升到那個地步,宸妃偏要輕描淡寫的扯回來。

不是說八旗和蒙古對立麽。那好啊,她就将人好好的請進宮裏來,和和樂樂的過上幾日,等男人們都回來了,大家又是和睦一家親了。

這多好。

皇後颔首,同意了宸妃的提議。

這個于她來說很容易,順手施恩的事情,能消弭一場争端自然更好了。

福晉心裏卻不是很情願。

寧氏只是個侍妾,卻有年節下進宮這樣的榮耀,這會不會又增長了她的氣焰?本來就已經很難纏了,要是再這樣,她以後還怎麽挾制寧氏?

可若不用這個法子,也沒有再能如這個這樣簡便解局的辦法了。

福晉就算再不願意,也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

宸妃眸光一轉,望着皇後笑道:“我前兒和姑姑說的那件事,如今也可以告訴堂姐了,橫豎總是要進府的,趁着這會兒說了倒是正好。”

皇後點點頭,看了福晉一眼:“你說吧。”

宸妃便望着福晉笑道:“咱們小姑母不是嫁給豫王了麽?如今日子倒是還不錯的。只是前日進宮,說起她的小妹妹,也是咱們的小姑姑呢。正是到了婚配的年紀。我和姑姑思來想去的,小姑母嫁給了豫王做嫡福晉,小姑姑自然是不能虧待的。”

“給別人總是不放心的,正好小姑姑自個兒也是願意的,就和姑姑說定了,将小姑姑給了睿王做側福晉。妹妹你在府裏,也能正經有個幫手。白音畢竟和咱們隔着有些遠了。睿王府上,總得有咱們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血脈嘛。”

宸妃說的小姑姑,便也是皇後的幼妹。

要不說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家族龐大,這裏頭适齡的又有輩分的小姑娘多呢。就這麽一回功夫,就又出現一個,而這個的血脈,比福晉跟皇後,跟宸妃,跟莊妃的血緣還要更親近些。

她們是一支一脈的,而福晉和她們隔了一個祖父先輩。

她們私底下都商議好了,才來同福晉說。

由不得福晉不多想。

她和多爾衮是年少結發夫妻,她在多爾衮身邊這麽多年了,只是因為沒有生育,到了這個年紀,就要被皇後等人抛棄了嗎?

她們是覺得她沒了用處,達不到她們想要的要求了,所以摒棄她了嗎?

察哈爾庶福晉的有孕,令皇後和宸妃看到了希望,不能有孕不是多爾衮的問題,是她的問題,所以她們要再送一個年輕的博爾濟吉特氏進府?

而且一來就是側福晉。

宸妃一直望着福晉的神色,見她不說話,便笑道:“怎麽?妹妹不願意?”

“不是。我并沒有不願意。”

福晉道,“只是再有進府,還是側福晉,我也不好自專。總是要王爺願意的,那才是兩廂情好。”

宸妃似笑非笑道:“妹妹要想清楚啊。白音若是有了兒子,那是一定會晉位的。額哲那裏一向不安分,從不入京朝見,他的妹妹要是成了睿王側福晉,有了睿王骨血,他自然是要老實些的。就為這個,她的兒子也不可能給你。”

“小姑姑進府了,若有了多爾衮的骨肉,妹妹與之一同撫養。妹妹的将來,也終身有靠了。”

這是直接威脅上了。

福晉望着宸妃的眼睛,那是一雙美豔的眼眸,将大清開國皇上迷得暈頭轉向的。幾乎是寵冠後宮了。

這人人都說,宸妃若有了阿哥,将來就是太子。

比起宸妃,肅王側福晉還真算不得什麽嚣張跋扈了。

福晉看向皇後,皇後只是溫和的望着她,但并沒有否認宸妃的話。

福晉現在明白了,這姑侄兩個之前都是哄着她玩兒呢。

什麽孩子會給她撫養。都是騙她的,就是為了讓人進府裏去。

現在看她沒用了,就要将她一腳踢開,扶持她們自己的親人了。

照着這樣說,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将來成了側福晉,她的孩子就絕不可能給福晉撫養。

而皇後的幼妹入府後,身份更是尊貴,說是有了孩子共同撫養,也不過是挂名而已,和福晉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福晉只是嫡母而已。

皇後看時候差不多了,就道:“這也是為你好。等皇上回來,事情定了,便是皇上聖旨賜人,你好好迎候。多爾衮那裏,你好生周旋,你與他多年情分,他還是不會撇下你的。”

福晉都不知道自個兒怎麽出的清寧宮。

因福晉這裏和皇後宸妃說話,沒叫佟佳氏來。

佟佳氏就只能在偏殿帶着兩個孩子候着。

幸而偏殿暖和,哪怕時辰晚了許多,兩個孩子也沒有凍着。

這是在宮裏,也不能把府裏的恩怨帶進來。

佟佳氏在外頭對福晉還是很恭敬的,尤其是在清寧宮這兒。

可瞧見福晉過來,佟佳氏就敏銳的發現福晉的臉色似乎是不大好。

可在宮裏,人多眼雜,多少人都盯着的,她也不能問什麽。

她剛剛也知道了外頭傳的府裏的事。只是一向對博爾濟吉特氏家族的女人們沒有什麽太大的好感,她也始終記着自己的出身。

這時候就稍微撇開和寧氏的恩怨,站在了八旗這一邊,對此事保持緘默。

出了偏殿,走在宮道上,外頭可就冷了。

佟佳氏照顧着兩個孩子不要着涼,也就顧不上福晉什麽了。

等出了宮門,快要上馬車的時候,福晉才回頭看了一眼佟佳氏。

這會兒大部分的人都出宮回府了,宮門口只候着睿王府的馬車。

福晉見佟佳氏照顧兩個孩子,大格格的臉蛋紅撲撲的,大阿哥也長高了許多,一兒一女站在佟佳氏身邊,卻叫福晉覺得紮眼得很。

等佟佳氏身邊的人侍候兩個孩子先上了馬車,福晉才望着佟佳氏道:“娘娘說,察哈爾庶福晉若是順利生下小阿哥,來日就會冊她為側福晉。”

佟佳氏的手一頓,猝不及防聽見這個,一時沒藏住眼中的錯愕。

看見佟佳氏的反應,福晉倒是有些心裏平衡了。

她道:“娘娘還說,不久還要在府裏添一位姐妹。豫王嫡福晉的妹妹,皇後娘娘的幼妹,将進府做王爺的側福晉。這往後,府裏就不止妹妹一位側福晉了。到時候,豈不是更熱鬧了麽。妹妹說,是不是啊?”

佟佳氏很快調整好狀态,輕聲說:“福晉說的是。”

福晉淡淡笑了笑,轉身上了馬車。

佟佳氏這才上了馬車。

她哪笑得出來呢?寧氏這個攔路虎還沒解決,轉頭就又要來兩個。

若她們都成了側福晉,那她算什麽?

博爾濟吉特氏成了睿王府的側福晉,還有她這個出身正白旗的側福晉什麽事呢?

望着大格格大阿哥稚氣的面容,佟佳氏不得不藏好自己的情緒。可是心裏,這一刻對博爾濟吉特氏的恨意,在不斷的疊加。

她的孩子受過那麽多的苦,她懷着二阿哥的時候多麽的擔驚受怕,憑什麽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就能如願待産平安無事呢?

福晉回了府中,與紮魯特博爾濟吉特氏說了幾句話,就将她打發回去了。

又讓人去邀月堂通知了一聲宮裏娘娘們的決定。

将府裏的事情都處置妥當後。

福晉将所有人都攆出去,只叫蒙嬷嬷在身邊陪着。

福晉心裏多少心酸委屈,也只能當着蒙嬷嬷的面流眼淚。

“只恨我沒有一個适齡的好妹妹。若是有,哪有她們什麽事呢。”

“這時候顧着自己人了,倒是要把我撇下了。”

蒙嬷嬷懇切地勸着:“福晉可千萬別這樣想。您還好好的是主子爺的福晉呢。便是她們都做了側福晉,都進府了,還是得以您為尊啊。”

“到時候您一句話,若求得主子爺憐惜,未必不能把孩子放到您膝下養着的。這能不能養孩子,也不是外人說了算的。若是自己不争氣,福晉将孩子放到身邊來養着,誰又能說什麽呢?”

福晉慢慢止住了哭,垂眸想了片刻,才道:“養雲齋這些時日,一向可好?”

蒙嬷嬷道:“除了有些害喜,一向都是好的。奴才悄悄請有經驗的人瞧過了,便是奴才看了,也覺着察哈爾庶福晉這一回是個男胎。”

“男胎麽。”

福晉的聲音幾不可聞,“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生産呢。”

“我在這兒生氣煩心,她們一個個的倒是舒坦。”

“嬷嬷,把話放出去吧。宮裏娘娘要皇上賜側福晉進府。察哈爾庶福晉若是能生個阿哥,一個側福晉是跑不了的。”

蒙嬷嬷應了是:“那這個孩子——”

福晉斂眸,這個孩子,生不下來才好呢。

-

寧翹只是侍妾,沒有品級,不能穿制式禮服,但因在年節下,又是進宮恭賀新禧的,這回征伐朝.鮮大獲全勝,盛京一片歡騰,更是喜上加喜。

寧翹就不能寡淡着進宮,穿了海棠紅的衣裳,頭上身上鞋面上,都不出格的用了小珍珠點綴。

瞧着一身俏皮喜慶,也不那樣死板,更不失禮,正好符合她的年紀和身份。

她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她這個相貌,只要用了點心思,就容易讓人注意到。

跟着福晉佟佳氏出門上車的時候,福晉和佟佳氏都盯着寧翹看了片刻,但到底什麽都沒說,直接上車了。

寧翹自個兒單獨一輛小馬車,就這麽跟着車駕晃晃悠悠到了宮中。

這盛京的皇宮那自然是遠遠比不上北京的紫禁城的。

這是大清自己在關外建造的皇宮,是去歲建立大清前幾個月建好的。

規規整整的四方宮城。

福晉夫人們都齊聚清寧宮,先給皇後請安問好,然後再到其他四宮給嫔妃們請安問好。

原本是這樣的規矩。

可皇後與四妃關系都是極好的,至少表面上是很好的。

所以四妃都在清寧宮中,和皇後一塊兒說話。那福晉夫人們也就不必去其他宮中了。

這會兒沒有入關後那麽嚴格完整的規矩,還保留了很多八旗自己的特色和豪放的人情味兒。

哪怕是女眷們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也是十分熱鬧的。

寧翹身份低,就坐在福晉和佟佳氏的身後,一個小小的矮敦子給她。

幾乎是在人群之外了。

前頭說笑,她只管做出微笑的模樣聽着,根本不需要說任何話。

半天下來,這臉都笑僵了。

但也不能動,還得這麽堅持着。

外頭可都說這是皇後與宸妃給她的恩典,是為了博爾濟吉特氏的莽撞給她賠禮來着,可寧翹瞧着,怎麽就像是無聲的警告呢?

若這也是安撫,那這個安撫就是随便施舍的。

哪有真正的安撫,是把人叫到宮中來,懲罰她一直當背景板坐着的?

幾乎沒有人搭理她,但所有人的目光又都會若即若離的落在她的身上。

這幾乎和游獵的時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寧翹覺得,她似乎又一次的出名了。

用膳的時候也不能和她們在一起。而是要自己單獨到偏殿去吃。甚至庶福晉們都不會和她一起坐,但至少還是在一個殿中的。

想想這樣的日子還有七日,寧翹就覺得這真的是在懲罰她。

要天不亮就起身,早膳連湯湯水水都不能有,就怕在宮裏出醜。

這午膳也不能好好用,晚膳也吃得晚,福晉還和她說,這是宮裏給的榮耀。

這榮耀愛誰要誰要。寧翹只覺得這是‘折磨’人。

她也知道,怕是還有人酸她,這榮耀別人想要還沒有呢。

佟佳氏也坐在前頭。本來知道寧翹也要進宮後,佟佳氏就給她送了信的,叫她不必怕。

宮裏人多,可八旗的福晉夫人們也多,哪怕皇後為難寧翹,也是不怕的。

可現在看來,佟佳氏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佟佳氏也要應酬搭話,倒是沒顧得上與後頭的寧翹說幾句,只是對上了幾個眼神,交換過心照不宣的笑意。

晚間寧翹更衣後,回到主殿,心裏還在想着出宮的時辰快到了。

卻有人望着她笑道:“就聽見說你這個丫頭進宮了。怎麽也不來我跟前請個安的?有日子沒見過了,這好容易見上,怎麽口齒倒不伶俐了?聽說這一日,怎麽也不和人說話的?”

寧翹望過去,是望着她笑的禮王福晉。

禮王福晉年紀大些,輩分也高些,不需要天天進宮陪着皇後和娘娘們說話。

只是她高興進宮的時候來請個安就是了。

只沒想到這個時候,寧翹去更衣,禮王福晉倒進宮了。

寧翹忙過去請安,笑道:“是奴才的不是。奴才給福晉請安。奴才年紀小,資歷淺,這是頭一回進宮,不敢言語怕說錯了話。奴才用眼睛瞧着,學着人家怎麽說話,奴才學會了,自然就和人說話了。”

禮王福晉笑起來:“瞧瞧你這張嘴,還是這麽俏皮。你要是不會說話的,這裏還有誰會說話的?”

誰也不能當這只是一句簡單的贊譽。

要知道寧翹最近的出名,便是和肅王側福晉的口舌之争。

禮王福晉說寧氏會講話,這就是為寧氏撐腰了。

也打破了寧翹入宮一天被人忽視的壁壘。

禮王福晉叫寧翹在她身邊坐下:“既要學,就在我身邊坐着吧。說自個兒年紀小,那就好好看着聽着。皇後娘娘和宮裏的娘娘們,那都是個頂個的冰雪聰明,你啊,要學的多着呢。”

禮王福晉說說笑笑的,一時氣氛就熱鬧起來。

簡簡單單幾句話一個動作,就把寧翹送到了熱鬧的中心。

皇後跟着笑了笑,看了看寧翹,說:“皇上當時親賜你進府,本宮是點了頭的。只是沒見過你,今日一見,倒确實是個好的。”

寧翹起身謝了恩,又坐下。

皇後與她無話,倒是和別人說話去了。

寧翹就按禮王福晉說的,乖乖聽着看着,偶爾到她,也笑着說上幾句話。

那種天然的等級距離感,在這和悅的氣氛裏,似乎消弭了。

各府上都帶了孩子進宮,孩子們來給皇後和娘娘們請安。

皇後笑得合不攏嘴,幾位娘娘也都眉目溫柔的說話。

寧翹看見大阿哥和大格格就站在靠前頭的位置。

皇後在與他們說話。

說了一會兒,才望向佟佳氏:“這兩個,你養的很好。是盡心了。”

佟佳氏起身謝恩。

皇後又說:“二阿哥還是體弱嗎?”

佟佳氏面露惶恐:“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沒能做好自己的本分。”

皇後溫聲道:“這孩子多災多難的,你要好生看顧。要如大格格大阿哥這樣好好的長大,那就是你的功勞了。”

佟佳氏忙應了是。

寧翹一直瞧着,佟佳氏的惶恐和她的卑微,甚至是怯懦。

在這裏,生出病弱的孩子,就是額娘的過錯。孩子養得好,好像也成了額娘的功勞。孩子養不好,那就是大大的罪過了。

聽見這些話,佟佳氏心裏會不會有一絲不甘呢?

寧翹的灼灼目光,吸引了一個人的注意。

莊妃含笑看向寧翹:“寧氏,你看什麽呢,這樣出神?”

寧翹忙道:“奴才是見識短淺,瞧見那宮燈精巧別致,一時就看住了。不想被燭火晃了眼睛,就沒留神。”

這話沒幾分可信。

但沒人拆穿她,莊妃也沒有。

莊妃笑道:“禮親王福晉都說你是個能說會道的人,既然伶俐,又怎麽會見識短淺呢?”

“你騎術不錯。人也長得好看。那你從前在家裏,讀過書嗎?”

寧翹默默看了莊妃一眼。

這位未來大名鼎鼎的孝莊皇太後,現在正是二十四歲的好年紀。

成熟有風韻,端莊娴熟,溫柔得體,笑起來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可她這個人,寧翹是一點都不敢小看的。

這幾句話,也不能胡亂回答。

寧翹想了想,道:“回娘娘,奴才讀過些書。”

“會寫字?”莊妃興趣盎然的問。

寧翹點了點頭。

莊妃盈盈一笑,又問:“會寫漢文嗎?”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寧翹的身上。

那些人眼神中如炬的光亮,比清寧宮中精巧的宮燈還要奪目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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