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030章 第 30 章

方月夜直接在門外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 才冷靜下來,重新敲了敲門。

再次進來後,他的表現沒有剛才那麽誇張了,只是依舊不敢直視江西糖的眼睛。

“抱、抱歉……我我沒有讨讨厭你, 也沒有要要打你……”方月夜低着頭, 進來就對江西糖道歉, 像個收了渾身刺的刺猬,此時瞧着意外的乖巧:“我只是……只是被你的話……感感動到了。”

“真真城是永永永遠的必殺技。”方月夜其實覺得眼眶有些溫熱,明明眼前的江西糖跟之前死去的預言家, 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兩個個體,但他卻驚覺從江西糖身上感覺到了一模一樣的真誠力量。

當年就在他要命喪喪屍之口的時候,是預言家猶如天神般降臨, 救了他。旁邊的同伴調笑他說以為頭發那麽長,穿裙子, 還以為是個女孩子,沒想到是個男孩。

“末世爆發的時候, 估計在玩cosplay,這是人家的愛好。”

“原來是中二少年啊!”

“熱血有夢想,我們的隊伍, 需要這樣活力的血液。小朋友,要跟哥哥們走嗎?”

預言家朝地上狼狽的他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拽了起來。

看出他仍然處于後怕中,瑟瑟發抖的說不話出來,便脫掉了外套, 蓋在了他的肩膀上。

“別怕,你已經得救了。你能撐到哥哥們過來, 其實已經很厲害了,我相信你能克服內心的恐懼,手裏的刀不是還在嗎?是cosplay的道具吧?既然一直抓在手中沒放棄,現在也別放棄,試一試用它去砍喪屍?”

方月夜這次進來後意外的坦誠,他似乎真的怕江西糖誤會自己,都把自己跟預言家第一次的初遇情況,給說了出來:“預言家……從各種意義上拯救了我,他的真誠,給予了我在末世活下去的勇氣……我剛才只是由你想到了他……才才會那樣,希希望你不要誤誤會我。”

預言家的真誠在當年給予了恐懼中的方月夜在末世世界殺喪屍的勇氣,帶來了新生。

而現在,江西糖真誠的話,給予了陷入仇恨深淵的方月夜心靈上的支持——人們只能看見他誇張的白發,誇張的不日常語言,混沌下的瘋癫,無人能看透他真正的心,會與他感同身受。

他只是不喜歡這個末世啊,執拗地探尋末世的真相,也是為了給無辜慘死的人讨要一個真相,給還活着的人讨要一份真正能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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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糖見方月夜解釋的态度那麽真誠,立即擺了擺手,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不會誤會了。

不僅如此,江西糖聽說方月夜過去連喪屍都不敢殺,一直躲躲躲甚至差點死于喪屍之口後,看向方月夜的眼神亮了幾度。

“可你現在好厲害啊……你好厲害!”

兩個平平凡凡的厲害,差點又讓方月夜臉蛋爆紅,失了智。

元歸雲及時将場面控制住,對方月夜說:“再來第二次,那就明天再談。”

方月夜用手尴尬地扇了扇臉,結結巴巴地說不會了。

元歸雲不太相信他,想了下,讓方月夜背過去,保持他的冷靜。

方月夜扭扭捏捏地還不太樂意,但擡眸接收了江西糖一個眼神後,立即身體繃直,選擇了背對。

嗯……完全無法抵抗心動的感覺!

人生中第二次心動,心口小鹿撞的方月夜完全變成了末世前的自己,慌亂無措到了極點。

“我們目标雖然有所不同,但都要一個結果,就是結束這個末世。”元歸雲說:“所以,我現在選擇了跟你合作,分享線索。”

“首先,你知道何必的家庭情況嗎?他有個奶奶,知道嗎?”

方月夜:“了解過,奶奶……?他的家人在末世開局就被喪屍咬死了,沒活到救援隊過去。至于奶奶,好像在末世前就已經去世了。”

元歸雲灰眸看着公主,垂眸的弧度看着有種異樣的溫柔,他轉述方月夜的話:“末世開局,何必就死了全家,成了一個人、孤兒的狀态。”

江西糖知道爹地是為了能讓自己聽懂,他特別乖巧的坐着,拿出百分百認真學習的姿态,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方月夜晃了晃身體,垂下的沖天辮依舊打了他的臉。

可他現在不指責什麽公主過家家了,也不覺得沖天辮打臉,偷偷摸摸地擡手,略顯羞澀的握住了一個辮尾。

“昨天烈火小隊從藥廠裏搜羅了一批藥,知道那個藥廠裏是誰的嗎?”

藥廠是誰的?末世降臨三年,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無主之物,誰搜到就是誰的。

元歸雲猛然問了這個問題,把方月夜都問懵逼了。

“……總不會是何必的吧?”方月夜突然想到何必家裏是制作醫療藥物的,幾乎驚詫地出聲。

元歸雲下一句話讓方月夜控制不住地轉過了身。

“我們在那個藥廠,見到了何必奶奶的屍體。”

方月夜下意識說:“啊?我沒去刨他家祖墳啊,難道哪個群主去了?”

好哦,方月夜讨厭何必的程度,竟然都想着去挖人家祖墳了。

元歸雲灰眸默默地盯着方月夜的手看,而江西糖也看着他,卻是在為他的話感到驚訝。

方月夜尴尬地放下了抓住辮尾的手,摸了摸鼻尖。

元歸雲:“屍體不是人挖的,是藥廠的變異爬山虎一直守着,爬山虎還有感情的稱呼屍體為奶奶。”

這跟方月夜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先是愣住,然後激動的瞪大眼睛,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你說什麽?”

元歸雲卻說:“公主,你來說吧。”

聽完之後,想必方月夜就會明白,為什麽他會贊同公主說自己漂亮的結論了。

可不是因為漂亮嗎?

是公主的漂亮,無意間引起一連串的反應,破了此局。

*

江西糖開始說的還有點磕磕絆絆,但後面,逐漸語句流暢了起來。

第一次被給予如此重任,肩膀上還疑似承載着這個世界未來的希望,江西糖很重視這次說話,也很緊張,于是等他說完之後,漂亮的臉蛋已經紅成了水蜜桃色,看起來有種驚人的美麗。

方月夜只聽了個開頭的時候,就慫的不敢再看江西糖的臉了,怕腦子成了漿糊。

元歸雲等公主說完,又幫公主擦了一下汗濕了的鬓角,才進行了補充,說了自己跟何必的單獨談話內容。

總結轉化成公主能聽懂的語言,就是:

第一,何必因為是精神系異能,似乎有看透人內外的本領,看人“特別準”,因此他非常讨厭他。

第二,他不贊同物競天擇的理論,甚至極端的反抗,認為遵循這個理論的人是野蠻人……意思就是不是人是畜生。

第三,在他試探性提出遛鳥大人是否真正存在,何必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只是站在更高的緯度,居高臨下的态度,說他不懂。

這說明,第二人格遛鳥大人的出現,不是簡單因為“瘋了”的緣故。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公主,爬山虎一直陪伴在奶奶身邊,變成變異動物後,記挂的人也是奶奶。為什麽它死後留下的遺言不是奶奶兩個字,而是要把最後的能量送進奶奶的屍體,替奶奶一直喊何必?”

這個問題當時在藥廠時候,兩個人探讨過,但沒有出結果,當時還被突然出現的三人組,給打斷了。

“奶奶喜歡何必?”江西糖只能想到這個解釋。

奶奶愛孫子,是親情的原因,才讓奶奶死後也對孫子念念不忘。

元歸雲說:“可是,奶奶是在末世前死的,不是因為末世。還有一件事,公主還記得何必知道你說你認識他奶奶時的反應嗎?”

江西糖回想,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公主你的親人已經死了三年之久,突然有人跑到你面前,說認識你的親人,公主會不會第一反應很震驚?亦或者很懵逼?而何必他呢?”元歸雲低聲循循善誘。

聽元歸雲這樣一說,再想想當時何必的反應,他說的話,江西糖終于察覺到了端倪。

“他……他當時很很冷靜?然後……然後他說他奶奶是末世前死的——”

江西糖聲音一頓,猛然瞪圓了眼睛,激動地抓住了元歸雲的手臂:“末世前死的?可我,我沒有說奶奶死了,也沒有說,說我是末世後才認識的奶奶啊!”

“有一種可能,是他知道自己的奶奶在末世前死了,也知道自己奶奶身邊的人,所以才會上來就回答這點,認為公主是認錯人了。”

元歸雲給出這個解釋,江西糖又冷靜了下來,對哦……好像這樣解釋,何必的反應又合理了。

“嗯,然後呢,公主再想一想,然後他還說了什麽?”

江西糖:“他說……說他奶奶生前很喜歡交年輕的朋友……問我是不是跟奶奶一起玩過。”

元歸雲灰眸微彎,喉結微動,發出了一個低沉的音節:“嗯?”

江西糖:“……”

江西糖:“!!!”

他終于恍然大悟,發現何必真正露出的破綻了!

既然知道奶奶身邊的朋友,認錯了人,才上來就說奶奶末世前就死了。那為什麽後面還要問一句,他是不是以前跟奶奶玩過?!

“壞、壞蛋!!!他在那個……”

江西糖忽然之間好激動,他第一次感受這樣抽絲剝繭,終于找到了幕後兇手犯罪證據的感覺。

“公主是想說欲蓋彌彰?”元歸雲補充道。

江西糖連忙點頭,對對對,他想說的就是這個詞!

“欲蓋彌彰,他在欲蓋彌彰,他是壞蛋!”江西糖握緊了拳頭,對何必的厭惡更上了一層樓。

元歸雲并沒有糾正公主用“壞蛋”這個詞來形容何必。

“所以,最後,我試探性地問了他是不是殺死了自己的奶奶,他給出的反應只是看了我一眼,根本沒答。”

元歸雲終于說出了第四條。

聽到這,一旁的方月夜都已經驚呆了:“推、推理大神?”

可元歸雲聽了後竟然又補了一句,最初的破綻,關于遛鳥大人:“門口的軍人陪我們等上級的時候,說了今天的遛鳥大人不太一樣,先是跑了二十多圈還沒有停下,并且第一次開始糾纏人。藥廠裏的藥是昨晚到的吧?你說,何必會認不出自己家産的藥嗎?”

“公主當時帶着口罩跟圍巾,看不清臉,他開始沖過來眼睛是落在爬山虎的葉子上,後面叫老婆,是因為爬山虎圍在了他身上,很可能是受了爬山虎的影響。”

這是一條完整且複雜的邏輯鏈。

元歸雲靠的不是簡單的推理,是他那可怕的洞察力跟對人的認知。

方月夜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突然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他沉默了一瞬,忽然問元歸雲:“你……為什麽最開始放我跟糖醬說話?我的外貌狀态跟混沌代理大群主的身份,很像一個變态,你不怕我傷害到糖醬嗎?”

元歸雲低聲說:“末世了,還守着一道門,知道在主人家門口等人,而不是直接闖進屋子裏的人,我想,是懂點禮貌的。是不是,公主?”

這個屋子沒有任何防護,想闖進去,對于異能者來說,輕而易舉。

方月夜看着特別離經叛道,精神不太正常,但他居然老老實實守在門口等人。

江西糖回想了一下,認同地點頭,甚至會舉一反三了:“你還一直詢問能不能進門,他懂禮貌!剛才……他進來前還敲了門!辮辮醬,我願意跟你做好朋友,我們一起對付壞蛋何必!”

方月夜看看元歸雲,又看看江西糖,突然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這到底是什麽組合?天使配惡魔嗎?

還有,被發好人卡了。

可元歸雲在看他……他怎麽辦?

方月夜已經察覺到了元歸雲的恐怖之處,他甚至內心深處開始有些畏懼他:“好……我我我們是好朋友。”

元歸雲一錘定音:“何必身上,藏着末世的秘密。方月夜,你沒有找錯人。”

方月夜:“……”他開始想,到底是誰利用了誰?

江西糖第一次參與,此時已經有些熱血上頭。

他把何必當成大壞蛋,大反派,把自己的身份歸結到了正方。

什麽考試,都被江西糖抛之腦後了。

怎麽樣對付何必?他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江西糖興奮的不得了,結果,第二天。

他眼中終極壞蛋,非常不接地氣地赤裸着身軀,依舊裹着爬山虎的葉子,在他們家門口,跟過來找老婆的季無風打了起來。

季無風說:“這是我老婆!”

遛鳥大人說:“老婆……我……我的!”

兩個人一大早在門口恰巧在相遇,然後因為老婆的稱呼,看對方不爽,打了起來。

“別打臉……草!別脫我衣服!你這個二傻子,靠!”

“老婆……我……我的!”

隔着門聽見外面的聲響,江西糖無語了好久,終于受不了了。

他軟着嗓音超大聲隔着門喊:“……你們能不能不要再打了啊?”

門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結果下一秒,兩個人打的更厲害了。

江西糖感覺迷茫:“……”

大反派,就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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