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059章 第 59 章
又眼睜睜地看着一個開門的笨蛋美人考生精神崩潰, 宿舍管理員自覺已經看麻木了,可是他看着第一個投訴他的江西糖,心髒裏那一枚麻木的金色鈴铛,忽然很想再響一次。
只是, 對于宿舍管理員來說,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想法罷了。跟他漫長的生命相比, 這個念頭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親親,我是宿舍管理員,您也知道, 我是不會欺騙您的。”
宿舍管理員又是慶幸又是失落,他還想問江西糖是否後悔不聽他的勸告,不直接去轉區,非要開門。
“宿舍門外的世界, 不會有您的Daddy。這邊建議您直接進行轉區,不要再想着開門出去了。”
第一次開門的笨蛋美人考生都會崩潰, 其中選擇繼續第二次開門的笨蛋美人考生,屬于崩潰到極致, 想通過再次開門,試圖待在門外,永遠也不要回宿舍, 逃離這裏。
逃不掉的。
無論這些第二次開門的笨蛋美人考生有多麽崩潰亦或者想拼死掙紮,最後都會回到宿舍——他們想第二次開門,不過是困獸之鬥,死亡前的悲鳴。
真的不如直接轉區,起碼能換一個環境, 也算是一種逃離。
宿舍管理員從第一開始就給出了江西糖最優解,給出了一條最順的道路, 可是,江西糖不聽不走,非要堅持自己的意願,結果撞的頭破血流。
只不過,自從宿舍管理員被執行者暴力打了,就對召喚暴力而來的江西糖,存在一種特殊的情感。
因此,他此時還算是很苦口婆心地在勸江西糖,轉區吧,別開門了。門外不會有他的daddy,只有那一片永恒不變的風景。第一次不聽他的“為他好”,第二次該聽他的“為他好”了吧?
哪怕他确實存在別的小心思,可是他說建議的出發點都是為笨蛋美人考生好,不會害他們,這句話從一開始就是真的。
“……謝謝。”
江西糖藍眸霧蒙蒙的,卻跟第一次一樣,依舊選擇堅持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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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周圍一切的存在都沒什麽感知了,對宿舍管理員說的話也是,但有一點,随着手心痣的發燙,他唯一能清晰地感覺到的一點,就是這個念頭——Daddy的聲音正在門外等他,他必須要開門,他必須要出去。
他想找到Daddy,他要去見Daddy。
為此,他擁有再一次開門的勇氣。
畢竟門外世界的風景,他已經知道是什麽了,兩雙眼睛看了很久。
對于現在意識混沌的江西糖來說,只有門外未知存在的Daddy的聲音,現在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開門。”江西糖一字一句說:“我要開門。”
宿舍管理員此時應該給江西糖開門,可是,他偏偏就僵持在這裏了,跟第一次一樣,不斷地迂回重複,就是不願意開門。
宿舍管理員想着憑借江西糖考生現在的狀态,這次恐怕根本想不到投訴了,或許,他連考生無憂更新了,添加了投訴無憂都沒意識到,也不知道。
當一個考生開始深陷有關“自己本質究竟是什麽”這個泥潭的時候,他開始質疑自己,質疑自己的思緒到了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的地步,更別提再去接受周圍的信息了。
宿舍管理員深知這點,頗有些有恃無恐,拒絕第二次開門,一心一意想讓江西糖轉區。
只是他算對了江西糖當前的狀态,卻算不透暴力這個意外。
就算江西糖混沌的思緒沒有想到投訴,幾秒後,投訴無憂依舊成功觸發了。
【執行編號:002,執行者:暴力】
宿舍管理員:“……”
執行者暴力到場,跟管理員打招呼:“又是你?又見面了,真巧啊。”
宿舍管理員不懂:“暴力大人,您怎麽通過投訴無憂過來了?”
“哦,原因很簡單,我很感謝考生江西糖為我開辟新區做的貢獻,因此把他設為了特別關注,優先觸發投訴無憂,還開了專屬通道第一時間保障他的投訴權利。”暴力說:“這是暴力給他的謝禮。”
宿舍管理員:“……”
很好,暴力大人送給考生江西糖的謝禮,是一種完全不顧他死活的謝禮。
暴力笑了笑:“第二次了,流程你也熟悉了吧?直接開門吧。”
宿舍管理員為自己辯解:“暴力大人,我不是非要卡他的門。您看這個考生的狀态,他根本不能再去開門了,我建議他轉區,是想拉他一把,給他指明另一條路。”
“我沒有上來就暴力執法,就是知道你出發點是善意。”暴力挑了挑眉,話費一轉:“只是,我能通過投訴無憂通道過來,就說明這位考生不想接受你的建議,你卡門,嚴重妨礙到了他的需求。管理員,如果你選擇繼續卡門,恐怕接下來我就要暴力執法了。”
宿舍管理員最終只能不情不願地第二次打開了江西糖的門。
黑門出現的時候,宿舍管理員強調了最重要的那一點:“親親,請您注意,宿舍門開啓後将立即關閉……第四次開啓時間是四個小時後。第四次開門您不回來的話,這邊會采取強行召回制度,然後鎖住您三天之內的開門權限。”
江西糖根本沒有在意宿舍管理員說了什麽,他握緊黑門的把手,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黑門,擡腳進去,去找他的Daddy。
黑門後,依舊是億億萬萬個透明玻璃跟無邊無界的死水。
江西糖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看見Daddy的身影。
……不可能?
江西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Daddy不在這裏,那他在那裏?他掌心的痣明明一直在發燙,他明明聽見了Daddy的聲音!
Daddy的聲音在這裏,Daddy也一定在這裏,只是他沒有找到罷了。
江西糖的世界只能聽見Daddy的聲音了,他聽不到別的聲音,于是理所當然,Daddy的聲音成了他最後抓住的救命稻草,怎麽都不願意放手。
劣質品開始動了,文字浮現。
舊的劣質品死去,新的劣質品出現替代。
那些被淘汰的劣質品又跟第一次那樣,從高空墜.落,撲通一聲掉落死水中,四分五裂的瞬間,臉上還挂着各種表情。
“……”
江西糖看見了這些,又好像沒有看見這些。
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
他要找他的Daddy,其他的都不重要。
江西糖迷迷糊糊地起身,纖細地手臂一把推開又開始将自己身軀埋葬的殘肢斷臂,踉跄地起身,向着正前方的方向奔跑。
他一邊跑,一邊四處張望,找他的Daddy。
就這樣一直跑,一直找,不知疲倦,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
中間,無數次的跌倒,無數次地再爬起。
在這個過程中,起初,死水只是打濕了江西糖的腳,後來打濕了他的全身。
江西糖渾身都濕透了,再一次脫力跌倒後,他漂亮的臉蛋沉浸在死水裏,逐漸無法呼吸——這一刻,江西糖的肢體關節一定是比其他未開門的考生粉紅,白皙地皮膚一定也比他們蒼白。
因為他經歷了黑門的錘煉。
黑門第一次開啓,江西糖擡腳跨出了門。
黑門第二次開啓,江西糖的視線在找他Daddy的聲音在哪裏。
黑門第三次開啓,江西糖摔倒了,藍眸垂了下來。
黑門第四次開啓,江西糖漂亮的五官埋在死水裏,手掌以一種微小的力量撐着地。
從第一次黑門開啓後,江西糖的視線就看不見了黑門,因此他自然也不會通過黑門回去。
于是第四次後,宿舍管理員選擇了強制召回。
【宿舍管理員正在強制召回您回宿舍……】
【召回成功】
【三天開門權利已上鎖,當前通訊挂斷後,三天內您将無法聯系當前宿舍管理員,請考生注意。】
回到宿舍,門外的死水消失的幹幹淨淨,門外的一切也消失的幹幹淨淨。
宿舍內幹淨、溫暖、明亮……跟門外的世界相比,就像世外桃源,也可以說是天堂。
可是這裏就算再好,也沒有江西糖要找的Daddy。
“……親親,您找到您的Daddy了嗎?”宿舍管理員肯定江西糖在門外的世界裏什麽也找不到。
他這樣問,是想看看江西糖是更瘋了,還是經過這次打擊,崩潰的狀态回暖了。
江西糖搖了搖頭,目光迷茫:“沒找到……我找不到……”
宿舍管理員:“親,我一開始就跟您說了,門外不會有您的Daddy,只有一成不變的風景,您現在考慮轉區嗎?”
“……轉區?”
江西糖就算思緒混亂,意識不清晰,也依舊很堅定地選擇搖頭。
宿舍管理員真的搞不明白了,他現在簡直納悶死了,都這樣了,為什麽江西糖還不考慮轉區?!
說江西糖精神崩潰了,可他搖頭搖的很堅定,不是胡亂搖的。
“親親,別的區考生都是不需要綁定金手指的存在,因此這邊建議您轉區的時候才會同時綁定簽署廢棄金手指協議,适配別區全新的月考……您不要擔心沒了金手指,自己要怎麽辦,到時候,其他區的考生跟您是一樣的。”宿舍管理員想到一種可能性,或許是江西糖懼怕廢棄金手指後自己無法生存,因此特意解釋了一句。
江西糖依舊搖頭:“……我只要找到我的Daddy……我聽見他在喊我了……他一定在門外,只是我沒有找到,是我沒找到。”
宿舍管理員沉默。
江西糖垂眸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或許什麽都沒想,最後他只說一句:“三天後,我還要開門。”
宿舍管理員來不及開口表示他這次新的震驚,江西糖那邊已經挂斷了通訊。
江西糖還要開門?
第三次去開門?
宿舍管理員緩過來後,開始覺得這句話,也許只是他的幻聽。
結果,三天後。
通訊又來了。
江西糖柔軟又沙啞的聲音響起,宿舍管理員聽見這道聲音,恍惚間感覺自己好像一直未曾挂斷這道通訊一樣,他聽見江西糖一字一句說:“我要開門,去門外找……daddy的聲音。”
“親親,門外的風景是一成不變,無論您開幾次門,結果都不會有變化。”
“可是我聽見了Daddy在門外喊我。”
“這邊建議您轉區,您這次考慮嗎?”
“……謝謝,我要開門。”
第三次開門,宿舍管理員已經死心,确認了江西糖精神崩潰的事實。所以這次,他沒有多做阻攔,不等執行者暴力過來,就開了門,只是在最後提醒一句:“……門外最多只能停留四小時,如果這次您再被強制召回,鎖住的開門時間将會翻倍變成六天。”
“叮當——叮當——”
黑門被關上,宿舍管理員搖了搖頭,身上密密麻麻地金色鈴铛發出碰撞,說不出是嘲諷,是悲怆,還是黎明将至的雞鳴。
第三次來到門外的世界。
江西糖不奔跑了,他好像意識到沒有目标的奔跑,是找不到他的Daddy。
那一聲一聲呼喚他的Daddy究竟在哪裏?
是不是藏在了碎裂的劣質品中?
等劣質品開始從高處掉落,江西糖就彎腰撿起了這些劣質品的殘肢斷臂,他先是觀察每一個碎片,沒有找到Daddy的聲音後,就試着組裝這些殘肢,想把碎了的劣質品變回原來在高處的樣子——他一次也沒有成功,因為只要有一道裂痕存在,劣質品們就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黑門第四次開啓的時候,劣質品的殘肢碎片已經将江西糖的半個身體掩埋。
江西糖緩慢地擡起藍眸,定定地看了一會黑門,突然瞳孔一縮,将自己的身體從劣質品堆裏拔了出來,然後邁出了自己最大的步子,推開了黑門,逃命似的回到了宿舍裏。
江西糖開始瘋狂的呼吸,瘋狂的大喘氣,瘋狂地……掉眼淚。
宿舍管理員:“?”
宿舍管理員:“親親,我差一點以為這次又要強行召回您了呢。您這次還不考慮轉區嗎?”
江西糖流着淚搖頭。
“那您這次見到您的Daddy了嗎?”
“不……沒有Daddy……”
宿舍管理員一驚,以為江西糖的精神狀态好轉了,他說:“親親,您這次終于願意相信我了吧?門外不可能會有您的Daddy。”
江西糖迷茫地垂哞看着自己的雙手,看見了一滴滴眼淚,砸落在他的手掌心中,只過了一會,便已經積攢出了一個小水渦。
“沒有Daddy……”
他怎麽會翻找劣質品的殘肢碎屍?Daddy的聲音根本不可能藏在那裏面啊。
江西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輕聲對宿舍管理員說:“門外一直都沒有Daddy,是我瘋了。”
通訊挂斷。
宿舍管理員沉默了一會,發現自己完全分辨不出江西糖的精神狀态是變得更好了,還是變得更糟糕了。
不過應該就到此為止了吧?
不會有第四次開門了。
*
“糖糖,糖糖,你要吃什麽?”
白春無奈地一笑,敲了敲桌子,才看見江西糖緩緩地扭過頭,視線看了過來。
當白春看到江西糖眼睫毛上挂滿了晶瑩淚珠的時候,詫異極了,連忙溫柔地詢問江西糖怎麽了。
“糖糖,你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的,你是不是想你的Daddy了”
開門的江西糖正在付出着開門的代價,不曾關注門的考生懵懂無知,不會了解到一點跟門有關的事情。
月考無憂為白春跟沈瑰喬保駕護航。
江西糖已經被月考無憂排斥在外。
“……白春哥哥。”江西糖喊了一聲,擡起藍眸直直地望着白春溫柔的眼眸,面無表情地流着淚說:“我好像瘋了。”
“……發燒了嗎?”白春愣了一下,擡手試了試江西糖額頭的溫度,耐心又溫柔的詢問:“不燙啊……糖糖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說自己瘋了?”
關于黑門的一切,江西糖說不出來,白春也聽不到。
“我也許再找一個,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人。”江西糖說。
白春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他遞給江西糖紙巾,見江西糖不接,就自己幫江西糖擦眼淚:“糖糖,不要難過了,第二次月考的時候,你就能見到你的Daddy。”
“不是Daddy,沒有……Daddy……是夢……”江西糖低聲喃喃地說:“是噩夢……”
“糖糖,你要用需求無憂換一個床嗎?”沈瑰喬視線看過來,遲疑地咬了一會唇,還是怯生生地說了:“我感覺……你好像一直沒睡好,跟第一天相比,憔悴了許多。”
白春:“好像是,喬喬這麽一說,我也發現了。糖糖,你要不要聽喬喬的建議,換一個床?”
江西糖看了看沈瑰喬,又看了看白春,突然一字一句說:“不,我沒做噩夢,我是瘋了,我的精神出了問題。我可以讓需求無憂幫我找一個心理醫生嗎?”
白春跟沈瑰喬對視了一眼,只敢點頭,都不敢阻攔。
江西糖說:“謝謝。”
為什麽要說謝謝?
另外兩個室友眼神困惑,卻不敢發問。
江西糖打開需求無憂,他搜索的是“心理醫生”,結果出來的是“轉區手續。”
江西糖:“……”
江西糖一個字一個字地删除了“心理醫生”,第二次搜索了“Daddy”,搜索結果顯示是空白,第三次搜索了怎麽樣才能聽不到聲音,需求無憂提供的是“降噪耳塞”。
降噪耳塞。
将耳朵堵住,這樣就聽不到聲音了是嗎?
江西糖留下了降噪耳塞,立即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結果……他剛把降噪耳塞戴上沒過兩秒,又把耳塞扯下,丢進了垃圾桶。
降噪?
Daddy的聲音怎麽會是噪音呢?
江西糖這下無比肯定一個事實。
“我真的瘋了,腦子出了問題。”江西糖對兩個懵逼的室友說:“你們離我遠一點,我根本無法控制我自己,我怕會傷害到你們。”
兩個室友沉默了一會,白春遞給江西糖一杯溫水,聲音溫柔地說:“糖糖……你是不是忘記了,宿舍裏生命無憂,你不可能傷害到我們的。我覺得你是沒休息好,不要想了好不好,喝了這杯水,再去睡一會?”
江西糖伸手接過了這杯溫水,卻沒有喝。
他的藍眸定定地看了一會這杯水後,突然說:“這水是死的。”
是死水,是門外的死水。
沈瑰喬一臉不知所措,白春則是一臉不知所措地換了一杯滾燙的熱水給江西糖。
江西糖抿緊了唇,突然間,喪失了說話的欲.望。
瘋了,真瘋了,自己變成了第二個……第二個什麽
江西糖想到這裏卡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說的是什麽。
直到家長探視區開通,看見了久違的家長們,江西糖才想起他要說的是誰。
“遛鳥大人……我成了第二個遛鳥大人。”
(hhhhh寶寶一臉認真了好久,就是為了說這句話啊?)
(老婆你的冷笑話好冷,不過我喜歡嘿嘿嘿!)
(糖寶你在宿舍過的怎麽樣啊?室友們人怎麽樣?)
(糖糖有沒有跟其他笨蛋考生貼貼啊?媽咪想聽,說給媽咪聽呗?)
“我在宿舍裏——”江西糖看着透明屏幕,一字一句地說:“一直能聽見Daddy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寶寶你怎麽還想着元歸雲?)
(老婆,我也饞老婆喊我Daddy。)
“……結果那不是Daddy的聲音,我找不到,我搞不懂。是你們的聲音嗎?”江西糖問。
(是我的聲音,是我思念老婆的聲音!)
(真的好感動,糖寶跟家長們永遠都是雙向奔赴啊啊啊啊!糖寶你在想我,我也在想你啊,親親親親!)
江西糖的藍眸又流下了眼淚:“不,不是你們……我瘋了,怎麽辦?”
(啊寶寶怎麽突然哭了?什麽瘋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江西糖說:“我的腦子出了問題,我好像廢了。”
(啊呀老婆你怎麽會這樣想?是在宿舍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老婆不要再想了,你本來就是笨蛋美人啊,乖啊,別自己難為自己啦。)
江西糖沉默許久,又說:“我漂亮的很普通。”
跟億億萬萬個笨蛋美人考生沒有區別。
(???糖寶你确定你這句話不是在開玩笑嗎?)
(哈哈哈哈哈笑死,如果寶寶你都算普通,那還讓別人怎麽活)
(糖寶,我的糖寶,我要超級大聲地跟你說,你就是最漂亮的存在!千萬不要認為自己很普通哦,那就大錯特錯了!)
江西糖看着充滿愛意的家長們,突然跟面對室友那樣,喪失了說話的欲望。
這不是他想聽到的回答。
他希望自己說了一句自己瘋了後,有人能問他一句——你是不是因為黑門外的世界而發瘋?
結果沒人。
只有他一個人。
他與宿舍管理員、兩個室友還有家長們全部格格不入。
沒有人能聽懂他的話。
最後想來想去,竟然只有那一道Daddy的聲音一直在陪着他,是跟他一起的。
家長探視結束後,江西糖回到宿舍,幾乎迫不及待地打了通訊,對宿舍管理員說:“我要開門。”
宿舍管理員意外又不意外,按照慣例問江西糖要不要轉區得到拒絕後,宿舍管理員直接開了門。
第四次開門猶如一個信號,從此之後的每一天,江西糖都要求開門。
第五次、第六次……第十次……第十六次。
宿舍管理員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面的習以為常再到最後面的麻木。
他跟江西糖的對話逐漸從第一次的繁瑣,變得超級簡短。
江西糖:“開門。”
宿舍管理員:“親親好的。”
第二十次開門。
“……親親,您何必如此呢?”宿舍管理員開門都開煩了,他問江西糖:“這邊詢問一下,您就這樣準備一直痛苦地折磨自己到第二次月考嗎?”
江西糖說:“我寧願痛苦,也要找到那道聲音。”
宿舍管理員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說了:“親親,門外沒有您的Daddy!”
第二十四次開門。
江西糖雙足踩在死水裏,仰頭看着蜂巢裏的透明玻璃不知道看了多久之後,黑門第四次開啓了。
他收回視線,轉身白皙的足底剛踩在了黑門的門框上時,突然又聽到了那一道聲音。
“公主……還想見——”
江西糖猛然回頭,這次他的藍眸精準地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他的視線看向了盡頭,最後……看見了“自己”。
是透明玻璃窗裏的自己。
“公主。”
“還想見他嗎?”
這一次江西糖終于聽清了這句話,不是“公主還想見我嗎”,是“公主還想見他嗎”。
沒錯,就是這道聲音,是他要找的聲音!
原來真的不是Daddy的聲音?
……是他自己的聲音!
可是這個“江西糖的劣質品”只能做表情,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所以究竟是聲音……還是他的思想僞裝成了聲音,讓他聽見?!
江西糖突然渾身一顫,渾濁的思緒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這門外,一直沒有Daddy,只有他來過,所有只有他自己。
他是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把“自己”丢在了這裏。
所以他才能聽見這道別人聽不見的聲音,所以他才一直堅定地認為這道思想的聲音不在宿舍內,一定在門外。
他無數次開門的原因居然是這樣的——
第一次開門,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弄丢了自己。
後面第二十三次開門,他尋找的不是Daddy,是自己,是他自己!!!
“……我再問自己,還想見Daddy嗎?”
“我想。”
“我要見。”
江西糖擡眸問其他億億萬萬個笨蛋美人考生:“你們也能跟我溝通嗎?”
死水一樣的沉默,其實已經回答了江西糖的問題。
億萬劣質品中,只有江西糖能聽見江西糖劣質品發出的聲音,這唯一的聲音,是最獨特的存在,專屬江西糖所有。
萬千劣質品中,不會存在第二個能聽見這道聲音的考生。
門外,世界外,次元上,無論哪裏——只存在唯一且獨特的江西糖思想。
當江西糖意識到這點後,他最後看了一眼玻璃窗裏表情正好轉變成微笑的“自己”,被宿舍管理員強制召回了宿舍。
從第三次後。江西糖都會在第四次黑門開啓後回來。
怎麽這次又讓他使用強制召回了?
宿舍管理員正要詢問江西糖,卻被江西糖驚喜的聲音打斷了。
“宿舍管理員,我找到了,我找到了一直要找的聲音!”
“謝謝,非常謝謝你給我開了二十四次的門!”
江西糖第二次笑着露出了臉頰隐藏很深的甜美酒窩,整個人容光煥發,他仿佛經歷了一次新生,破繭成蝶,終于變成了擁有翅膀,可以自己飛翔的蝴蝶。
“你說的對,門外沒有元歸雲,只有我。”
“但是,就是我自己的思想在喊我。第一次,我把我自己丢在了門外,第二十四次,我把全新的自己從門外給帶了回來。”
“宿舍管理員,我不會再讓你開門了。”
“門外的風景确實像你跟我說的一樣,永遠沒什麽改變。”
江西糖彎了彎藍眸,聲音軟乎乎的:“我已經看膩了。”
宿舍管理員:???
等等,突然之間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