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郎君可有辟邪護身之物?”

“辟邪護身?”傅藏舟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

宿桢幹脆點明:“符箓。”

少年恍悟,沒什麽波瀾的語調,隐約帶着輕快:“宿先生安心啦!

"您服食過百煉養魂丹,且您一身煞……咳,罡氣,等閑鬼魅根本不敢招惹您。”

嘴裏說着話,下意識以鬼力覆眼,細細打量着男人,不由得點着頭加以強調。

這位大氣運者,魂魄之力着實強悍。

自帶着可怕的“威壓”。

若非有幕後之人,于十年多前就開始籌謀。

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麽生魂離體的糟心事;

至于魑魅魍魉,一看到他周身煞……罡氣,怕不吓得屁滾尿流,談什麽加害之心?

當然了,凡事也有意外。

但若真遇到了那樣的“意外”,區區一個護身符,怕也是搞不掂的啦!

宿桢輕颔首:“吾知郎君所贈靈丹實乃妙藥。”語氣微頓,“護身之物,并非為吾自己所求。”

“诶?”

“吾欲遣人往各地探查,有無如‘白蓮聖母’可疑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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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藏舟聽了有些驚喜。

“……真噠?”

這樣可真是太好了!

剛還有些犯愁呢。柳靈的存在,很可能不止這歸縣一處。

縱有馭靈相助,撐死了也只能探查方圓百裏的異動。

要是一個個去找,靠他一人之力,累死不說,難免有遺漏。

宿桢肯定道:“有人借鬼魅生事,必不能放縱其得逞。

“吾有少許可用之人,行事也算伶俐強幹,然則在此前從未應對過邪祟……

“便意欲借得郎君襄助。”

原來如此。

傅藏舟聽明白了男人的打算,主觀上當然樂意幫忙了,然而……

有一丢丢的尴尬。

只剩四百左右的冥幣,縱然花光,也換不了幾張雲篆天符。

——另外兩種相對便宜的符,不懂術法的普通人是用不了的。

而他本人,更不會畫符啊什麽的……又不是道士。

少年正糾結着,宿桢特別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麽,話鋒當即一轉:“是吾強求了,郎君莫要為難。”

“哎,不是……”

傅藏舟連忙開口:“沒為難的,就是……咦?

“宿先生稍等。我好像有辦法了。”

本想着咬牙買個三張雲篆天符,一刷新商會看到“限時優惠”展出的商品——

三折定價的《符箓詳解》;

亂七八糟、相當齊備的制符的材料,諸如符紙啊朱砂啊筆刀什麽的……

三百五十塊錢搞掂!

系統這是要逼着他做個“全面發展”的鬼王啊?

哭笑不得。

才說不是道士,現在就要學畫符。

自我感覺頗是良好的傅某人,全然沒想過,他萬一學不會怎麽辦?

只覺這一遭“限時優惠”着實是“及時雨”。

信心滿滿。他對男人說:“我正學着制符……宿先生不如等我一些時日?”

話一出,傅藏舟陡地覺得有些臉紅。

呃……

一下子花光了冥幣,買下《符箓詳解》和那一堆材料……好像太沖動了?

最近太順利了,自信過了頭。

這樣的心态要不得。

想着就有些按捺不住,恨不得立馬把書從儲物格拿出來。

翻一翻看一看,才好知心裏有沒有底。

“好。”是宿桢出聲回應,“如此便拜托郎君了。”

正覺忐忑的傅藏舟聞言,莫名有幾分心安,不好意思地坦承:“我……其實根本還沒學。”

“吾信郎君。”

備受肯定的少年不自覺地放松了心情。

罕見地勾起一抹淺笑——

“我會盡力的。必不讓宿先生失望。”

說罷,也不避諱對方,當人面就翻起了《符箓詳解》。

馬車颠簸,哪怕如今應該不存在近視問題,實在不适合看書。

傅藏舟也就是先掃一遍,了解個大概。

遂是暗自松了口氣。

這本《詳解》講的确實非常詳細。

然而符道高深。

并不是看了一本書,随便寫寫畫畫,就能制作諸如雲篆天符這般的極品符。

可符箓本就是一種術法的妙用。

若掌握一些技巧,再合理利用好媒介之物,牽強做一些防身護身的符箓……

傅藏舟在心裏細細琢磨,參閱書中之法,覺得自己應該能做到。

想來,作為被“培養”的未來式鬼王,系統估計也沒真打算,讓他深研符道。

方方面面的,鬼類的一套也好,天師一道也罷,心裏總得有數。

所謂觸類旁通,學習符道,本質上是為了更好地修煉,屬于他自己的“鬼道”。

“到了。”

男人的提醒,讓沉醉在自己世界的少年,驟然回過神。

腦子裏還在想着剛剛看的內容,于是迷迷糊糊的,就被對方攬着肩下了車。

入目是有些熟悉的宅院。

傅藏舟愣了愣:“這裏……”

宿桢道:“吾與郎君便是在此初見。”

哥們可以不用提醒的。

讓他又憶起了,那夜披頭散發被天雷追的狼狽樣。

胡亂地轉移話題:“這院子也是您的?”

宿桢微微點頭。

土豪啊。

傅藏舟在心裏贊嘆了一聲,對這人的陣仗已然有些見怪不怪了。

宿桢說:“下人已将客房收拾妥當,郎君今日勞累了一天,還請早些安歇。”

傅藏舟下意識地道了聲謝……

等等!

他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忘記的一件……囧事。

頓時感覺不好了!

“我……與柳靈對戰,那時……宿先生是不是看見了?”

卧槽。

他居然又張嘴“吞吃”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一回可不是被系統坑的!

恨不得時光回轉,拿針線把當時自個兒這張嘴給縫上去!

可怕的是,他偷偷“吃”了也就“吃”了呗,竟然被人看在眼裏。

宿先生會不會覺得他亂沒講究啊?

烏七八糟的念頭一瞬充斥着大腦。

直到男人沉靜的嗓音,直穿過耳膜——

“郎君雄姿飒爽,氣勢猶勝龍虎,真乃威武不凡。”

傅藏舟:“……”

哥們是真心話嗎?

難道沒看到他張嘴巴“吃東西”那一幕?

也是哦。

開了天眼也不代表視力能變得像他這樣好嘛哈哈……哈哈,肯定是沒被看到吧。

鬼王的威嚴總算保住了。

少年舒了口氣。

黑歷史什麽的只要他不去想,就不存在的哼哼!

宿桢垂目注視着表情寡淡的少年,敏銳地捕捉到那一絲……得意。

眼神遂有一息的飄忽。

貓兒打架,爪子撓、張嘴咬,實在平常……但也不能否認,說不夠氣勢吧?

遂是各自安歇。

頭回正兒八經戰鬥,傅藏舟對鬼力的運用不夠精細。

消耗了不少。

主要是在精神上,興奮過了頭,一旦松懈下來,難免有些疲憊感。

果斷躺棺材裏閉目休養個幾個小時。

再醒來時,傅藏舟連洗漱什麽的都不管,将黑棺拿出來,開始處理起柳靈。

黑棺在他掌控之下,根本不擔心柳靈再生事或逃跑。

二寸六分的柳木人像可謂“袖珍”。

許是能量被吞噬了大半,又經過黑棺一夜的鎮壓,柳靈徹底沒“力氣”掙動了。

傅藏舟眼睛半閉,手指輕抵着柳靈的頭部。

果然,找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這柳靈本身實力根本不強。

昨天看着那麽唬人,其實是經年累月吸收了諸多信徒的命魂,才“積攢”出那般強大的能量。

傅藏舟也沒失望,沉吟了數秒,果斷将柳靈的幾絲靈性抹滅了。

這玩意兒是個禍害,抹滅其靈性他一點兒沒手軟。

随後丢入玲珑百納奁。

失了靈性的柳木,本身算是一種法器了,待打磨掉邪穢之氣,留着也許往後能用上。

便是神清氣爽地走出了客房。

拿着一把梳子,滿心的苦大仇深,試圖将又長又多的頭發挽起。

最讨厭紮頭發了,每每浪費他大半個小時。

總也紮不好的感覺。

偏偏他本身不算邋裏邋遢的性子。

受不了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由于天然卷,在現代時,他都是直接剃平頭。

否則頭發稍微長一些,又卷又蓬松的發型,看在高中古板的老班眼裏,那就是“不良”!

導致他現在極不習慣這一頭長發。

唯一安慰的是,頭發長了好像沒短發時那麽卷。

要不然頂着一頭“泡面”,怕不是更抓狂了。

日常在心裏一番吐槽。

傅藏舟心累地換了一只手梳理。

一直紮不好,手舉久了會難受呀!

“……可需幫忙?”

傅藏舟聞言擡目,一點兒也不見外地趕緊開了口:“要!”

有人願意幫梳頭發,真是不要太棒啦!

男人接過梳子。

溫熱的手指在烏發之間穿梭。

動作極盡了輕柔。

傅藏舟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哪裏不對。

好像……

也沒什麽不對?讓人幫忙梳頭,反正挺熟悉的了,不算什麽事吧?

一時無人出聲,很安靜。

怪怪的感覺。

便是清了清嗓子,少年開口說話,試圖化解這異樣的氣氛:“宿先生,關于符箓一事,我心裏有一些想法……”

“還得請您幫個忙。”

宿桢道:“郎君請吩咐。”

“能不能找人搜集一些玉髓寶石,不一定得品相好,要沒經過多少人手的、沒怎麽打磨過的,最好是新開采出來沒多久的……費用我會支付。”

“無需。”男人道,“郎君制符本是為了助吾,怎敢觍顏收取報酬?”

傅藏舟不太好意思地說:“也不是全為了您,我得……先練練手。”

再者,對方搜尋其餘柳靈的下落,從另一個角度上也是在幫他。

“無妨。”

傅藏舟想了想,也沒強求。

他知道這哥們財大氣粗啦……到時候,他盡量制作多多的、上好的符箓,送給對方吧。

“還有——

“百年桃木,有多少要多少,年份越久越好。

“我在書上找到了幾種符,或許能幫到那些信徒。”

宿桢問:“請郎君指教。”

“指教談不上。”傅藏舟摸了摸鼻尖,轉而道,“不少信徒被汲取了生機,魂魄有損,想恢複如初基本是不可能的,但用一些手段,稍作彌補倒是可以。”

“還有就是,那些被‘福佑’出生的小孩。他們問題比較嚴重。”

不管科不科學啦,柳靈用的是陰邪之力,被其“福佑”的孩子,天生魂魄有缺、陰陽失和。

尚且在娘胎沒出生的那些,情況就更不妙了。

好在有兩種符,能勉強治療這類天生的“殘疾”。

一為“胎光鎮靈符”。

用在已經出生的孩子們身上。

胎光主生命,是三魂之天魂,通過符箓凝聚太清陽和之氣,多少能對魂魄起到補缺之效。

一是“五神定魄符”。

給沒出生的胎兒用的。

——就算知道柳靈有問題,估計大部分信徒,仍會存着僥幸心理,拼死拼活也要生下得來不易的孩子。

如今柳靈被處理了,這樣出生的孩子必會七魄離亂、五神俱損……不管的話,也太可憐了。

“可惜符箓不是萬能的,這些孩子以後可能還是比正常人要不順多了。”

傅藏舟不免喟嘆。

然而他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還得先讓他順利并盡快學會制作這些符箓才行。

宿桢語氣淡淡:“因果罷了。”

傅藏舟:“……”

好吧。哥們說得對。

他就是感慨感慨,其實也沒那麽悲天憫人……鍵盤俠的通病,咳。

“郎君不必介懷。”宿桢反倒安撫起他,“君之作為已然大善。”

“我也沒介懷……”

傅藏舟摸了摸頭上紮好的包包,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忍不住就提議:“宿先生能不能別總喚我郎君?咱們都認識這麽……”

呃,一點兒也不久。

咋不知不覺的,有了跟這認識不久的家夥很“熟”的感覺?

無所謂啦!

只要別再叫什麽郎君的,他聽着真不自在。

宿桢從善如流:“舟弟。”

傅藏舟:“……”

大兄弟您還是繼續喊我郎君罷!

舟弟什麽的聽着別扭就算了,關鍵是也忒特麽給裏給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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