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早上十點,終于到了鎮上,這是一個坐落在山溝的小鎮子,靠着一條河,也算是個歷史悠久的古鎮,因為交通蔽塞,地處偏僻,這些年也沒被開發,還保留着原滋原味的建築。
車駛在青石板道路上,葛漾漾給聯系的老鄉打了個電話去,對方操着一口的地道方言叽裏呱啦的說了一通,大致就是地裏忙農活,不在家,還沒等葛漾漾說完,電話就挂了。
“現在去哪兒”魏川将車速放慢。
葛漾漾擺了擺手,“你找個地方給我放下來就行,你不是還有事兒麽,不耽誤你了。”
說完,她就看向窗邊,打量着街邊木頭搭建的房子,高矮不一,透着股古樸,門口坐着不少的老人,他們用混濁的眼睛也在打量着這輛外地車。
又開了一百多米,終于看見有家早餐店了,魏川将車停靠在路邊,解開安全帶,對葛漾漾道:“先吃點早飯,一晚上肚子都沒食兒了。”
葛漾漾聞見包子的香味,肚子頓時也是翻騰起來,她确實餓了,随即解開了安全帶跟着魏川下了車。
這是一家稀飯包子鋪,用的還是老式蒸籠,稀飯用砂鍋放在門口的煤炭爐上熬着,瞧見客人來了,老板利索的收拾了門口的一張桌子,還特地用抹布擦幹淨了。
“看看吃什麽,咱家的包子現蒸的,好吃着呢。”
魏川用眼神詢問葛漾漾,意思是讓她選。
葛漾漾胃裏空了一晚上,也吃不下太多,“兩個包子,一碗稀飯。”
魏川:“來一籠包子,一碗稀飯,有蛋嗎”
老板回道有,早上剛煮出來的茶葉蛋。
“行,來兩個。”
這是難得的大主顧,老板高興的哎了一聲,撿了抹布去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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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漾漾用手指了指後面的蒸籠,善意提醒道:“一籠他家可是大包子,不是小籠包。”
魏川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擡頭看她:“嗯,要是小籠包就得兩籠了,那玩意兒太小,一口一個,不頂事。”
葛漾漾欽佩的比了個大拇指,“你老胃口還真挺好的。”
魏川勾唇笑了下,拿了個小碟子往裏面放了些辣椒油,“我覺得這是一個正常男人的飯量,要是跟你們小女生一樣吃一小點,那豈不是長的跟個竹竿一樣,風一吹就倒了,那算什麽男人,怎麽當頂梁柱。”
葛漾漾覺得挺有道理的,她就向來不喜歡那種陰柔的男人,她視線落在對面魏川的胳膊上,哪怕山裏早晨的氣溫較低,他也只穿着一件短袖,露出結實夯大的肌肉。
“你要在這裏待幾天”
葛漾漾抿着唇,在心裏思忖了下:“如果快,明天下午就能走,今天看了新米的質量,協商好價格,只需要重新去跟鎮上的快遞談好合作價格就行了。”
魏川點了點頭:“那你明天在這裏等我。”
老板此時把包子端上來了,一大籠熱氣騰騰的包子冒着熱氣飄在他們兩人面前。
葛漾漾有些意外,“你不是有生意麽能來得及”
魏川從筷籠裏抽出一雙筷子,用紙擦了擦,順手遞給她:“嗯,小事,辦的快,明天能順便把你捎回去。”
葛漾漾接過他遞來的筷子雙手合十的感謝道:“感恩,那我就不用來回轉車了。”
魏川笑了笑,拾起筷子開始吃早飯。
熱氣濃稠的白粥滑進食道,熨帖了饑餓的胃葛漾漾捧着碗滿足的嘆了口氣,偏頭看魏川三口一個包子,半籠已經下肚。
她先吃完,主動起身去付了錢,之前兩次飯都是魏川給的,她總不能連一頓早飯錢也讓他給。
魏川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坐在長凳上等着她付完錢回來,挑了挑眉,笑道:“就當你的車錢了。”
葛漾漾晃了晃指間夾着的零錢,“那是夠便宜的。”
吃了早飯後,兩人便分開了。
葛漾漾站在青石街上看着吉普車的尾燈越來越遠,等到盡頭處轉彎徹底看不見後,才回過頭來,擡腳朝那家農戶走去。
那家人住在鎮子的邊上,是個兩層的木樓,算年代應該有七八十年了,她還記得木樓的底層有一個很大的糧倉,門是由一塊塊木板拼起來的,得一個個卸下來才能進去,裏面能裝幾千斤的糧食。
憑着上次來的記憶,葛漾漾七轉八繞的終于找到了這家,。
院子的門關着,一只黃色土狗拴在院子裏,見有人敲門,便掙着鏈子朝門口吠。
“你好。”她又敲了幾聲。
想來是人确實還沒回來。
葛漾漾從包裏掏了張紙,墊在屁股下就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等蚊子都咬了她好幾口,手機都刷了個遍後,她不耐煩的看了看前面,怎麽人還沒有回來,再打電話,對面也不接。
又過了半個小時,終于看到一男一女扛着鋤頭回來了。
她連忙站起身,腿都有些坐麻了,抖了抖腿,迎上去:“王叔,我等你大半天了呢,不知道你們在地裏忙着呢,趙嬸好。”
戴着草帽的女人膚色黝黑,皮笑肉不笑的對着葛漾漾笑了下,便接過自家男人的鋤頭進門去了。
王力海搓着手上沾滿的泥,擡眼瞥她,語氣略微有些抱怨“你咋個這麽快就來了嘛。”
葛漾漾笑了笑,“這不是前天打電話王叔你說有新米賣給我,我店鋪趕着上新呢,可不得急着趕過來。”
王力海拍了拍手,“沒得了,我沒得米賣給你,你來了也是白跑。”說完他就要進門去。
葛漾漾伸手攔住他,着急道:“王叔,前天給你打電話你不是告訴我還有幾千斤嗎,我這給你打電話你也沒說已經沒有了,我都已經來了,你總不能讓我白跑這麽遠吧,好歹勻點給我不是。”
王力海板着張粗糙的臉看了她兩眼,嘴裏叽裏咕嚕的說:“跟你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懶得跟你薅這兒。”
王力海的老婆開了院門,在門口站着,“拿我們的米去賣錢,還給我們出那麽低的價格,哪個賣給你,不曉得以前掙了我們好多的錢,快走快走。”
葛漾漾皺起眉頭,看向王力海老婆,“誰給你們說的我出價低”她可以摸着良心說她絕沒有賺他們的血汗錢,去年從王力海這裏收了兩千三百斤大米,她裝成五斤裝和十斤裝的出售,每袋米她只賺了五塊錢,給王力海每斤米的收購價比糧商高了一塊三。
王力海不想同她繼續說,撞開她的手就進門去了。
王力海老婆滿臉不屑與鄙夷,呸了一聲:“你呀,否來了,我們不賣給你。”
說完就關了院門。
葛漾漾不知道王力海夫妻是聽誰說了這些,但眼下他們是不會再和自己合作了。
中午葛漾漾在街上到處打聽,詢問還有誰家有多的新米願意賣,因為她不大能聽懂方言,加上她一個小姑娘,很多本地人都不愛搭理她。
日頭太曬,葛漾漾在小賣鋪裏買了一瓶冰凍礦泉水後,坐在路邊的大樹下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額頭上全是汗,碎發被打濕亂亂的貼在額頭上。
不知道是誰忽悠了王力海,讓他覺得自己給出的價錢低,但她實在是不願意白跑這麽一趟,本來就賺個兩千多塊錢的生意,搭上了自己來這一趟的時間和花銷不說,主要就是為了賣新米給自己的小店鋪打聲譽和知名度的。
這個地方的七月稻顆粒飽滿,煮出來的米飯晶瑩剔透,粒粒分明,這擱在以前,那是貴族專供,也就是不好買,網上太多假冒充數的了,很多糧商仗着這地方偏僻,還大多都是中老人,于是壓着價格進購,轉手包裝一下,高價賣到外面去。
而她的店鋪是賣的最正宗價格還最便宜的,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粉絲都等着她上新這個七月稻呢。
她嘆了口氣,想着一時半會兒也是找不到了,還得慢慢問,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葛漾漾頂着太陽在鎮上轉悠了好大會兒,才終于在橋頭找到了唯一一家旅店,一晚上四十。
進門一瞧,裏面就一張單人床,還有張桌子和一根凳子,連個衣櫃都沒有,廁所還是一層樓公用。
她實在是不願意去那個破舊布滿污垢的衛生間洗漱,自己用礦泉水随便洗了洗然後就穿着衣服躺下了。
夜晚的鎮子很安靜,沒有城市的霓虹喧嚣,連汽車駛過的聲音都沒有,偶爾聽得到遠處傳來的幾聲狗吠。
葛漾漾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天,腦子裏亂的很,一會兒想起昨晚和魏川在車上的場景,一會兒又轉換到王力海夫妻兇巴巴的嘴臉上,還有自己現在還沒找到購買新米的農戶的煩躁。
最要命的是,她一直會控制不住的去想自己昨晚那個野廁,一想就羞憤的滿臉通紅,恨不得抹除掉那段記憶。
她索性從床上起來,推開了窗戶,天上繁星閃爍,每一顆星星都十分璀璨。
倚在窗邊看了會兒,涼風習習,手機叮咚了一聲,她抓來手機一看,微信有一條驗證消息。
點開一看,微信名是座山,頭像是空白的。
但驗證消息很簡短:魏川。
她的手機號碼已經給了他,他會搜索到自己的微信號也一點不奇怪,葛漾漾只猶豫了幾秒,便通過了添加好友,備注了名字:魏川。
對方似乎正在使用手機,添加了好友後便立刻發來了消息。
魏川:找到那家農戶了嗎
葛漾漾抿着唇,回道:找到了。
魏川:談好了
葛漾漾打了一大串字,可想了想還是低頭删了,只簡單的回了一個字:沒。
魏川發來了一個:
葛漾漾才慢慢的将今天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過了幾分鐘,魏川:把地址發我。
葛漾漾不懂,卻還是将自己旅店的位置發了出去。
魏川:在那裏等我,明天早上我到。
僅僅只過了十多秒,又發來了一條。
魏川:睡了,你早點睡。
她盯着聊天頁面垂眸看了會兒,心頭的煩憂,萬千思緒頓時消遁的無影無蹤,關上窗戶,翻身上了床,阖上眼,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