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疼痛
疼痛
“韓塵願——”聞柏舟聲嘶力竭，此時顧不得弄死那個人渣，他先一步起身直接闖出門外就要去救被圍困的韓塵願。
秦爍已經趁幾乎所有喪屍都圍着韓塵願的功夫，自己動手解決掉零星的幾個，往稍遠的切糕店跑去。這幾天這人應該是偷偷觀察過，切糕店裏只有一只喪屍，他輕松撂倒扔出來迅速鎖上門，仿佛在心裏實戰了無數遍。
于青凡他們對此也非常震驚，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秦爍會将韓塵願作為誘餌來掩護自己。秦爍還相當聰明，切糕店本身存貨就多，頂飽且耐放，也不用擔心停電或者煤氣用完，直接就現成的。
不過現在也沒時間去想那個人渣，言寧急得一頭汗，于青凡出去幫他們，為了安全起見他把門也關上了，俨乎其然不讓言寧和鐘钰出去，否則稍不留神後院着火将更加麻煩。
“願願，重心放低從他們腿邊過！”
“不行啊，他們總想咬我脖子！”
韓塵願用胳膊護着脖子，包廂裏開着暖氣，他在裏面本來就只穿了單薄的一層秋衣，身上沒有任何防禦措施，只能單憑運氣祈禱這層秋衣也能阻擋着那群喪屍的牙口。
聞柏舟站在包圍外進不去急得團團轉，有一部分喪屍轉移攻勢去攻擊聞柏舟，他管不了那麽多了，直接将刀插進喪屍的太陽穴，再拔出，如此循環。
韓塵願聽聞柏舟的，在喪屍腿邊過翻滾出去，面前的食物突然從視線消失，喪屍們呆了數秒，韓塵願欣喜計劃成功，聞柏舟的手近在咫尺将要拉上的時候，身後一只手狠狠将他拽了回去，血盆大口直接咬上他的後背。
“啊——”
“快跑——”
通往包廂的那僅有十米的距離如今異常艱辛，被喪屍包圍足足堵了四層，韓塵願只能往屍牆反方向跑，沒有目的，沒有路線，只有保命。
雖然……不知道被咬那一口還能不能保命了……
越來越多喪屍朝他們奔來，于青凡拿上菜刀直接照脖子劈，另外一把水果刀被秦爍拿走了，他們只能拿出最後一把。于青凡拿着刀刷刷砍，轉身看到身後舉太陽傘的言寧，怒斥：“你出來做什麽？這有多危險你不知道！？”
“別在這說了，鐘钰在這守着門照顧元元，我來幫你們！”
說完不見聞柏舟他們人影，奇怪道：“他們人呢？”
于青凡把言寧護在身後：“我剛剛還看到他們，小願被喪屍追，聞柏舟去幫他了。”
“……”
那我們還在這打個什麽勁兒啊！
“快先進去！”于青凡這會兒也反應過來自己犯傻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戀戰”！簡直丢臉！
身後追的喪屍越來越多，韓塵願漸漸有些吃力，随着奔跑節奏肺部猛烈收縮着，本來就只穿了薄秋衣，在這帶着涼氣的秋日，過強的運動加上外冷內熱，這讓他有種想幹咳也咳不出來的不舒服。
恍惚中跑到了一個校場，在當天爆發時是夜晚，校場這塊場地只有白天才有演出，這時從外朝裏面看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停了一瞬下定決心跑進去。
挨着後門有片木頭圍起來的馬廄，三匹棕褐色駿馬被地上的鐵釘連接着繩子牢牢地拴着。
僅僅看了一眼他就急忙跑開了。門也是壞的，根本關不上，用幾塊木頭釘的木門比隔壁老奶奶的牙齒還稀，不說瘦小點的喪屍一鑽就能進來，這玩意兒他自己稍微一撞估計就開了……
也許騎馬是個辦法。
奈何身後喪屍實在跟得太緊，他沒辦法做到松開繩子，再把馬牽出來，再騎上去一連串的動作。
要想暫時擺脫，只有比喪屍速度要快得多才行。
偶爾跑到沙子上不太容易擡腳，幾只灰喜鵲在天上盤旋最終停留在沙場邊緣的音響上。他腦中蹦出一些想法，思索中沒注意被觀衆席延伸出來的一塊木頭直接給絆了一跤，差點直接摔地上，要想知道這種情況真的直接摔地上，那可直接要被喪屍拆吃入腹了！
他可不想被那麽惡心的生物吃掉！
跌跌撞撞爬起來繼續拼命與喪屍賽跑，經過頂棚時不經意間看到剛剛絆他的木樁連接着校場頂棚的柱子，沿着柱子直通頂棚，他可以踩着觀衆席後方的欄杆爬上去，應該不會太難。
再難也總比現在被這幫喪屍追得沒完沒了的好。
總之，他相信他哥會來救他的。
事不宜遲，他當即就準備爬。但他如今的力氣将盡耗幹，手扒在柱子上都發覺胳膊連帶着全身都在抖，腿軟得根本使不上力，手也僵硬得抱不住短柱，更別說腳踩欄杆了。
他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溜一圈喪屍拉開距離嘗試爬柱子，又思索着別的辦法，眼看已經沒有力氣陪這群怪物耗了，還是決定爬上柱子看看頂棚有沒有逃生之路。
猶豫不決時，觀衆席欄杆後的值班室突然冒出來。韓塵願踹開一只撲上來的喪屍，向後退了幾步，随後一個助跑跳上觀衆席最高的欄杆，用盡全力扒上挨着柱子同等高度的把手，手臂酸疼漸漸釋放不出力氣，被踹開的喪屍很快爬起來繼續攻擊面前的食物，随之而來的是成群結隊被溜的喪屍。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
手心出汗，滑膩的手感讓本來就不剩多少力氣的手臂下滑更加厲害。
韓塵願如今兩手死死抓住把手，兩腿扒着柱子，可盡管如此，也抵擋不了重力使他掉下身下深淵。他有種想要放棄的沖動……
如果哥哥來這找不到自己怎麽辦？
他幾乎能夠想象到聞柏舟找不到他誓不罷休的場景，韓塵願閉了閉眼……
去他媽的！
兩手同時用力，雙腳蹬上光溜溜的柱子側身一翻，騎在門框上方的支架上。直角門框兩頭有一根彎曲連接的木頭，雖然逼仄狹窄，他只能駝着背趴在上面，這木頭也看不出來到底結不結實，但總比現在掉怪物堆裏要好，否則聞柏舟找來看到他被啃掉半邊臉該有多難受。
就是這不怎麽粗的柱子多少有點卡裆，那不可言說的地方有些壓迫……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他早就困得不行，不一會兒就難受着沉沉睡去。
*
“願願……”
聞柏舟順着韓塵願跑的方向一路找，都找不到任何他的身影。不說韓塵願，他到現在為止連個活人都沒看到。
不應該啊？
按理說，園區游客這麽多，就算不少已經變異，但至少他們都能逃出來，不應該沒有別的幸存者。往日熙熙攘攘的園區風光眨眼間荒涼至極。
他不是沒喊韓塵願，一路上他不停爬上樓頂再找準機會下來繼續向前，在樓頂時喪屍拿他沒辦法，他可勁兒喊，下來就悶頭找，身上的貼身衣服已經濕透，寒風吹來不由得冷顫。
韓塵願被推出來時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秋衣，如今的聞柏舟紅着眼心裏又是自責又是着急。
*
“阿嚏——”
天色暗了下來，遠處能看到樹上歸家的小鳥都要睡着了，韓塵願趴木頭上冷得不行，全身控制不住發抖，左手還緊緊抓着把手，生怕輕輕一抖自己小命就沒了。
他的右手好像在剛剛爬上來時就被拉傷了，現在無比酸痛使不上力氣，稍微一動就痛得全身都要抽筋。
身下喪屍離開不少，但剩餘的個數也不是他這個菜雞能力能搞定的，個個臉被咬得殘缺不全，時而平視無目的亂晃，時而擡頭朝他方向嘶吼。
他感覺再不說點話人都要凍木了。
“哎呦，你看看，這口水都流出來了！就為了我這一個食物這麽冷在這等着不值當，不值當……你回去吧……”
“還有你，你這鼻子也沒個鼻子的，多吓人啊，快回去吧，等會兒我哥就要來找我了。”他又指了指一個無鼻怪。
韓塵願指指點點一番吸了吸鼻子，沒話找話說了半天不僅沒有什麽好轉甚至越來越不舒服，跑了大半天出了一身的汗又趴這麽高冷風一吹，那簡直是酸爽！
“哥——”
“快來救我啊——”
“我要凍死了……”
等來的沒有聞柏舟的關心，只有下方更加激動的喪屍，韓塵願情緒低落下來，高處冷風吹得他瑟瑟發抖，腦袋暈乎乎的，那個地方還被硌得疼痛難忍，盡管換了多個姿勢，可這狹小的空間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黑暗中，低沉的喘息聲響起，韓塵願搖搖頭，還以為自己凍出毛病來了。
“願願——”
前方就是校場了，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讓本就谧靜的園區更加可怕。
願願現在一個人肯定害怕死了……他哪獨自見過這場面。
前方其實路還很長，園區占地面積非常大，他決定不放過任何地方都找一遍。牽着繩子從房頂爬上爬下已經累了一天了，他不想再跟喪屍進行更多的正面交戰，只能拔腿就跑盡量超過喪屍的速度。
韓塵願在夾縫中凍得頭腦發暈，遠遠看到又有一波喪屍朝着這個方向而來，心中叫苦連天。
都來吧都來吧！毀滅吧！本來就逃不出去，現在更跑不了了。
可是那波喪屍前面好像還有個人……
只見那人要比後面一堆歪歪扭扭姿勢奇葩的怪物身手靈活許多，兩條長腿在漸漸黑下來的天色中顯得格外修長。
他眯起眼睛仔細辨認，校場只有前後門兩盞小燈亮着，可他還是靠跑步姿勢辨認出來。
這哪裏是陌生人啊？這簡直就是他親哥！
“願願——”
“哥——”
身影略微一頓，朝他跑了過來。
“別過來啊！我這有喪屍！”
聞柏舟氣喘籲籲：“我先幫你把喪屍引開，你跑到最盡頭那個小房子裏！”說着指了指盡頭的方向。
話說韓塵願進來的時候根本沒看到盡頭有什麽可以藏身的小房子，現在夜色黑更是什麽也看不到，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相信他哥，準備起身下去。
随着聞柏舟大吼一聲，他身下的喪屍朝聲音來源看了過去，部分已經起身撲上去，聞柏舟靈活一躲，擡腳踹開喪屍争取時間。
如今喪屍數量只剩十幾個，那十幾個堅定不移地固守在韓塵願下方，仿佛只能看到他這塊大肥肉。
“願願！下來！”
在上邊待了太久，他的動作有些僵硬，身下那塊更是疼的厲害，手也使不上力氣，饒是如此他依然不願意拖後腿，用全力想要爬下去。
不料，因為少只手使力，腳在柱子上不停打滑，手也抓不住支點，最後脫手狠狠跌在地上。
他忍着痛爬起來磕磕絆絆跑到小房子門口，推門——
門是鎖的！還是從裏面鎖的！
“開門啊！救命啊！”韓塵願邊用手拍着門，邊看着身後部分喪屍已經快要追了上來，他手下更加慌亂，這時，門從裏面被人打開，他沒看清是什麽人就迅速鑽了進去關上了門，接二連三門被重力撞擊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膽寒。
他來不及道謝，就跑到那扇幾乎可以忽略的小窗察看外面的情景，門口這麽多喪屍游蕩，聞柏舟想要進來必須把他們引開。
“哥！把門口喪屍全部引開，甩開他們進來！”
聞柏舟行動，韓塵願站在門口随時準備開門，聞柏舟溜着喪屍繞了好幾次也沒甩開那數量龐大的喪屍群。
韓塵願想起落下音箱上的鳥，轉頭看着身後兩人問道：“有沒有話筒？”
身後兩人懵懵回答：“有……有有！”
說完迅速到角落從紙箱裏拿出來遞給他。韓塵願打開開關，也沒時間試麥，就對着話筒一陣拍一陣叫。
“艹，你們這些傻逼放開我哥……啊啊啊……傻逼傻逼！！”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他邊唱邊透過窗縫看向窗外，他自己在小屋裏都能聽到一片片回聲，可見聲音有多大，而且看起來效果也不錯，大多數喪屍都被那巨大聲音吸引過去，聞柏舟看準時機繞了幾次才堪堪把喪屍甩開幾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進韓塵願開的小縫裏。靠在門上呼哧呼哧喘氣。
“願願，你沒事吧？”氣兒還沒喘勻就去查看韓塵願背後被喪屍咬的地方，其實如果被感染的話早就感染了，但他還是不太放心，掀開薄薄的秋衣查看着，好在只是有些紅腫發青并沒有破皮。
“哥……還有兩個人呢……”
這時聞柏舟才看到旁邊還站了兩個不知道向哪裏看的小女生，穿着演出服化着舞臺妝，尴尬地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啊，剛剛太着急了，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不是你們開門我們現在估計都感染了。”
“不用謝……我們剛開始開門也沒那麽及時，其實遠遠就看到你們了，但是我們不确定你們……你們是否感染……”其中一個女生怯生生回答。
“沒關系，你們給我們開門就已經很好了。”
他們剛經歷了秦爍在背後耍陰招，非常清楚在這恍如末世的世界裏，存有那麽一點善意有多麽難得，謹慎只不過是她們自保的手段罷了。
“你們可能暫時要住在這了，天這麽黑，就算出去也根本看不到哪裏有喪屍，太危險了！”那個稍微膽大一點的女生開口相勸，剛說完就遞上一個毛毯，非常熱情地自我介紹：“我是劉明煥，我妹妹劉明珠。”
房間從外面看着不大，實際裏面比他們想象中要寬敞，這是一個演員的休息室，平時化妝換戲服就都在這裏面，他們現在和兩姐妹分別在相隔最遠的角落，能夠做到不打擾彼此。
聞柏舟抱着韓塵願，懷裏的男孩進入到溫暖的地方身上還是不時發抖，他雙手搓着他的身體幫助回熱，還開口轉移他注意力。
“這兩姐妹性格差異還真是挺大，一個怯生生的，一個這麽熱情。”
“可能就是……太久沒見到活着的人了。”韓塵願一腦門兒汗，他伸手擦了擦。
聞柏舟也奇怪，這人身上還凍得發抖怎麽還出汗了？
低頭看到韓塵願咬着嘴唇忍耐着什麽。他直接就慌了，坐起身扶着韓塵願：“願願，還有哪不舒服？是不是凍着了？怎麽都是汗？”他随手一摸，手心就濕透。
韓塵願紅着臉不想說，聞柏舟倒看到他手捂着某個地方，拿開他的手問：“到底怎麽了？”
……
“硌的時間太長……疼……哥……”
聞柏舟急得伸手就要去查看，剛碰到韓塵願就小聲驚呼一聲：“疼……”
剛剛跑的時候一心只想保命，身上的疼痛都被忽略，現在歇下來才發現那地方疼得厲害，手也酸痛得擡不起來。
“好好好，我輕輕的，來讓我看看是怎麽回事？”他安撫道。
聞柏舟先是看了看他的手，按了按，後者痛得一縮。
“沒關系，應該就是用力過猛，休息幾天應該就可以了，那兒怎麽回事讓我看看？”
好在這地方裏那兩姐妹遠，聲音輕點她們就聽不到，韓塵願臉都紅到脖子根了，輕輕起身讓他把褲子褪掉，屋裏的燈光弱的幾乎都可以忽略了，就算這樣韓塵願還是拿着毛毯擋着，生怕那兩姐妹看出什麽。
聞柏舟瞪着眼睛仔細看着，也看不清到底是怎麽個回事，稍微有些發紅充血，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看完了沒？”韓塵願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麽害羞過。
“這怎麽辦？我給你揉揉好不好？應該不太嚴重，只是你怕疼應該不耐受。”
韓塵願捂着腦袋，埋着頭不想面對。聞柏舟看出來他的薄臉皮也沒等他下定決心答應，就上手連帶着他的手一起揉起來。
等他下定決心猴年馬月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