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所有的牆都拿來種植,當然是不行的。先不說宋問是個債臺高築的窮鬼,做不了那般多,便是屋裏還要住人,就不行。

何況古代施肥用的都是人畜的尿水,味道大,若是太陽一曬,更是能将人熏暈過去。加上不管是花草還是菜蔬、糧食,都容易引蟲子。光這點,要是将牆面都種上,這後宅,宋問和阿眠兩人就住不得了。

阿二十分懷疑,宋問就是不想住,想直接搬去将軍府。

“宋大人,若是所有的牆都做上那種櫃子,那你這邊的菜地,怕是要被擋了光,菜就長不成了。”阿二想了想,總算是找出外牆內側那邊的漏洞,擺事實來勸誡。

宋問過去蹲在菜地旁,直接拿手比劃說:“從這邊往上做,下頭空出來,怕擋住日頭。”

阿二:“……”

“不過這邊先放着,先将內牆這邊做上。”

宋問收起不靠譜的模樣,拍了拍南面的牆,稍稍後移了一部分,避開開了窗的那邊,只在中央的空閑牆面上規劃道,“首個就先從這塊牆面上制作。”

他指揮阿眠去拿了自己寫禮部單子時候,随手塗鴉的示意圖,就地将圖攤在地上,指着上頭道:“先定一個大的範圍,這邊靠近我和阿眠住的房間,不要整面牆都做,容易引來。只做中間這一塊地方。”

宋問在這邊規劃的是類似現代的綠植牆。

“做個大的方形來固定框架,然後比照着藥材鋪子裏裝藥材的櫃子來做。只每層抽屜高度至少留出兩尺的距離。這面牆,估摸着能做三層櫃子。”

阿二道:“這般高的抽屜,怕是不好做。便是做出來了,想要推拉,難度會很大。”

“無需做這般高,只需要與藥鋪的高度差不多。一般不會推拉,直接就拉開的狀态。”宋問道,“我只擔心抽屜裏轉裝上泥土之後,軸承支撐不住重量,會整個塌掉。我想着,在拉開的抽屜下頭,支出個三角木條來,能稍稍分擔些重量,但……“

宋問還是很憂心。

要是種些菜是沒關系,但他還想将花生和莴筍也種上,這些長成之後,自重又會增加,大理朝對鐵管制很嚴,光憑借木頭,能不能支撐到完全成熟是個很大的問題。

阿二也想到了,提議說:“不如将軸承換成鐵?”

他這會兒倒是忘記了宋問是個窮鬼,一心只想着如何做好眼前這個木匠活計。

宋問搖頭,望着還空蕩蕩的白牆,神情悠遠,他問阿二說:“阿二,你知道京城之中有多少百姓沒有地嗎?”

阿二搖頭。

宋問卻是沒看他,繼續盯着白牆道:“他們沒地,也沒銀錢,靠着幫人做工攢些銀錢。若是能在家中空牆上種菜、種糧食,那對他們是好事。但若我們軸承需要用鐵,你知道大理朝鐵價幾何?那麽大的白牆,也不僅僅做一個櫃子,除了富戶,誰能做得起!”

宋問嘆息說:“富戶可不缺這麽一面牆的糧食。”

阿二沒從軍之前,見過不少讀書人,他們村裏就有。記憶裏,那些人都是不管家中進項的,也不管地裏的農活,只捧着一本書。後來從軍了,沒機會見。跟着将軍回到京城,卻是見了不少狀元、榜眼的,他們留在京城做官的,做的都是筆墨之間的事,說的都是國家大事,但宋問很不一樣。

宋問沒錢,飯都吃不上,當官不足一月,已經欠下将軍府一千三百兩銀子。

可瞧瞧這衙門後宅,靠近外牆邊緣都已經開墾出田地來,種上了各色時令菜色,清脆嫩綠、郁郁蔥蔥的。阿二要不是分明是從衙門正門進來,一路穿過大堂、二堂進的內宅,絕想不到這竟然衙門。

而宋問站在這塊“菜地”裏,說京城之中沒地的百姓怎麽辦?其實何止是京城,便是村裏,沒地的百姓也不少,要是真能種在牆上,他們起碼能有口吃的。

阿二頓時渾身都充滿了勁道,眼睛亮亮的,漆黑地閃動着光亮。

“宋大人,不如先将這面牆做出來,等上了抽屜,裝上泥土,在估量如何加固軸承。”阿二比劃道,“或許用不上軸承,先頭是我們想岔了,既然不需要推拉,便能固定住,既然固定了,定是有法子的。”

宋問笑說:“有道理。你幫着算算,需要多少木頭。”

他話音才落,就聽到有人來的動靜,腳步挺沉。擡眼望去,只間前頭拐來的是蕭略,身上扛着一條大杉木。人拐進來,大杉木整個進了後宅,蕭略猛地一抖肩膀,杉木嘭一聲砸落在地上。

蕭略往這邊走了幾步,指着地上的大杉木說:“宋大人,我想起,我那還有些早前備下的木材,當時沒用完,你這邊既然需要木材,就送來,省了你再去找。”

宋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長長的眼睫壓下來:“有勞将軍了!”

他沒說,其實找蕭略問木匠之事,就是想着木匠蕭略給了,那聽說木料貴,肯定是要送的。這會兒他還沒提呢,蕭略主動送來了。再看眼前這個眉目都好看的,還心地特好的将軍,宋問多少有了那麽一咪咪的慚愧。

蕭略沒有多言,只問說:“可規劃好了?剩下的木頭,茍頭那邊負責送過來。我先送了你說的杉木,你先看看是否得用。一會兒他們送木頭來,正好幫着鋸了,打打下手。你要是找衙役做,怕那些禦史又要參你一本了。”

他這般說,實際上想的卻是,萬一被禦史參了,宋問肯定又提辭官。朝廷一直有三請辭官,皇上定是要應下的說法。雖那都是針對老臣的,蕭略還是決定要防着一手。

在将軍府時,只聽宋問說,就深覺衙門肯定是動靜不小,蕭略心有不安,生怕叫宋問又抓着一辭官的機會,于是親自搬了一條杉木,過來鎮場。至于木料,那肯定不是将軍府剩下的,是他硬從同僚家中強買的。

宋問倒是沒從蕭略的話裏聽出什麽背後之意來,只忽然想到了一個賺錢的法子,喜上眉梢道:“将軍與同僚關系如何?我近日聽聞京師駐軍李校尉家中在修葺,改建……”

蕭略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臉上神色僵硬,平日裏無甚表情的臉上硬是勾出個上揚的唇角來。這、這是被發現自己強買李校尉家中木頭了?怎麽發現的?

他這會兒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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