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京城之中權貴富戶甚多,但得了繼李府之後首個能修建花牆的卻是将軍府,五折後的一千兩就從宋問前頭借的一千三百兩裏頭扣除。
宋問扒拉扒拉一算道:“蕭将軍,我欠款可都還清了。”伸手就問人要回當初自己死乞白賴要塞給的欠條。
蕭略本就無所謂那欠條,就讓茍頭把欠條給還了。
茍頭一幅自己将軍依然是外嫁宋夫人的生無可戀臉,将欠條換了。但他到底執掌将軍府銀錢,虧空是将軍折騰出來的,一定要彙報。
“将軍,宋大人頭回借走三百兩,後來又借一千兩,前後共計有一千三百兩。這建造花牆,首位五折優惠後是一千兩,中間還差着三百兩。”
蕭略回頭就是一個你怎麽掌家的質問臉。
茍頭:“……”冷漠勿擾臉!
這一千兩的,宋大人強買強賣的花牆,都咬牙認下了,還想怎麽樣?我們這些個當兵的,什麽時候家中也養起花來?
說出來也不怕讓人笑話!
哼!
“不對!”
宋問不樂意了,問道,“便是我那綠豆芽不值得三百兩,油方子也不值?何況這回我還送上了牆霜,怎麽算都是我吃虧了,怎麽倒成了我占了将軍府三百兩的便宜?”
茍頭愣了下,回神馬上去看蕭略,一幅難以置信你們竟然還私下裏還做了這等勾當的模樣。不過想想宋問确實送了幾日豆芽過來,油方子也是蕭略獻上去的,雖然這兩樣最後得益的都是宋問,但怎麽都經過了蕭略的手。但是牆霜?
“牆霜是什麽?”茍頭疑惑地看看自家将軍。好吧,這位也是一頭霧水,只能轉而去問宋問。
宋問道:“你們都不曾聽最近長安城裏的流言?那傳得最兇的便是李府上造了一座仙府,拿手一點,那花就會呼啦呼啦盛開,還能聽見花開的聲兒。”
茍頭:“我以為是假的。”
蕭略:“……”我看到了,但我不知道是因為牆霜。
那日宋問讓蕭略找人手去找牆霜,蕭略挂心水車,便點了讓阿大帶着李府幾個下人一道去弄了牆霜回來,後來阿大也沒特意提及,所以蕭略就忘了。
宋問無語,拿手點了點茍頭問蕭略:“可信?”
蕭略點頭:“可信!”
宋問勾勾手,随手從牆上折下一朵盛開的栀子花,指揮茍頭去端一碗水過來。宋問小心往栀子花上撒了不少水珠,然後小心将盛開的栀子花用手人工收攏花瓣,用手指固定住,再往花上頭撒上牆霜,肉眼可見的,遇水的牆霜瞬間結成白花花的冰晶,像是給栀子花上了成霜。
撤開手指,捏着栀子花的那幾處指印也撒了點水和牆霜,直接将栀子花整個凍在了冰晶裏頭,盛開的花也凍成了花骨朵。
茍頭肖似主人形,跟蹲在邊上的皺眉盯着宋問動作的蕭略一樣,見着這變化,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了看宋問。
蕭略還上手摸了摸,被猛地冰了一下,迅速收回,戳了戳涼到的指尖:“冰?”
宋問鄭重點頭:“此乃治冰之法。蕭将軍,這法子我送你。你自己籌謀是留下自用還是給皇帝。”
牆霜實際上就是現代說的硝石,遇水會結冰。據說是唐朝末期,在生産□□的時候開采出了硝石。雖大理朝沒有火.藥一說,但有爆竹,也就需要用到□□,只是沒引起重視罷了。宋問從原身記憶裏知道這點,這才找着了硝石。但這裏叫牆霜,因為它喜歡呆在低溫的環境裏,顏色如霜。
說了制冰之法,宋問見蕭略和茍頭都神情沉重,也不管他們怎麽想,輕快道:“剩下的便是,長安城傳遍了的仙法。”
蕭略眨眨眼,往懷裏掏出個火折子來,打來封口,吹了下,蹿出一道火焰。他直接将火折子伸到栀子花骨朵之下,稍稍烘烤那麽一陣,栀子花上薄薄一層冰晶須臾間沒了痕跡,花卻是啪一下盛開了……
蕭略稍稍收回火折子,半仰着臉看舉着栀子花的宋問。
青天白日,火折子上的火焰随風蹦跶,映到蕭略眼底,平日便長得精致之人,頓變惑人,郎眼獨絕,世間無二!
“鮮花贈美人!”
鬼使神差的,宋問手一伸将栀子花湊到了蕭略眼皮底下,回神間已然說錯了話。那麽便講錯就錯吧,當下展顏,笑面款款,端方如玉。
茍頭還道是今日宋夫人沒出嫁就要克父,沒料、竟然、将軍竟然伸手接下了花?!
一時間,茍頭覺得自己腦子有些忙,不知道該先驚嘆這花開的仙法,還是驚嘆宋問調戲将軍活下來,還是将軍收下宋問送的栀子花?
面對眼前這一對“神情相望的狗男男”,茍頭不動聲色,拿出潛入敵軍陣營中時的問功底,默默後撤幾步,并且決定為當年那個調戲還是新丁的将軍,最後被将軍砍掉一只手臂的某兵丁默哀。
“嗯?”宋問被瞧得,實在撐不住臉皮,頭一動,稍稍避開了視線。
蕭略道:“這制冰之法,我不要,你自己留着。李府知道牆霜的幾個下人,我也會跟李校尉說,他們絕對沒機會在外頭說出一字半句。”
他很知足,“我有手搖水車之法便可。我會與皇帝說,是你幫着李夫人在牆上造花牆時,李校尉提及牆上的花水肥不便,你想出了手搖水車的法子。來處就安在這裏,日後你也不要說漏了,免得旁人注意到你失憶一事上頭。”
“我真的失憶了。”宋問誠懇道。
蕭略回以誠懇點頭:“我信你。”
宋問:“……”我好慌,覺得這話是騙人的!但蕭略既然不點破,還提醒自己要幫着修補漏洞,那就姑且這樣吧。
“不過……”蕭略猶豫了下說,“既然提到是為了解決水肥,你那能溶于水中的肥料之法也想來皇上也會注意到,這個你肯定保不住。關系天下農人收成之事,皇上也不會讓你捏在手裏,所以我覺得,不如你主動将這個法子也一并交上去。”
宋問看着蕭略,思量這人真好啊。
兩人間談話驟然就斷了章法,停頓了一會兒,蕭略還以為宋問不答應,馬上補上一句說:“不如這方子我出銀錢從你那裏買,我不知這種要緊的方子是什麽價,你開個價,我能給一定給,給不出的日後再補上。”
從自己這裏買方子給皇帝,然後說是自己獻上去的,宋問忍不住再次給眼前的蕭将軍發了一張好人卡。
“不用,本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法子。”宋問怕自己再不出聲,蕭略要将整個将軍府都給自己,邊上茍頭都快要為自己這好人将軍的敗家沖上來拼命了,趕緊說,“不過是在村裏時候,我家人少,地裏的肥總也不夠。我爹還在時,便是将田地裏的草木加上幹稻草一塊燒成草木灰,就讓在田地裏,等來年種的時候,地往往能肥上不少。”
“李府的水裏我便參雜了草木灰進去,姑且當做肥料。不過是家窮農人都會的法子,皇上若是問,将軍便說了吧,不問将軍也別提,風頭出太多不好。”
宋問真心規勸這個好人将軍。倘若蕭略被嫉妒之人攻讦構陷死了,這京城,當初留他的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麽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