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彩雲上無心意

七彩雲上無心意

“三大世家,明着與門派無争,實則陰地爬行。”姜箋手心腕處托着自個下巴,施施然望着窮書生,她俏言:“仙界有言,各界百姓乃五界之本,可哥哥看到的是這樣嗎?”她在指少陵仙上跟十二只仙獸一事。

窮書生聰慧非常,一點就透。

風琮重哼一聲,“僞善之人,最愛仁義道德,仿佛沒有倫理綱常,無法使仙界立足于下五界。”當時十二野獸如此殘害百姓。

前幾日,箋箋在風花小院中養傷,他外出采買菜式,結果怎麽着,那仙界通達下五界的通告明明白邊寫着:

‘十二仙獸頑劣,只因其看守仙娥失職,導致過錯,現已遭處置,望民安心即可。’

他若沒記錯,那些野獸尚在箋箋腰間系着的那個百寶袋中,居然将過錯怪罪一仙娥,簡直是推鍋俠。

姜箋意味深長地瞥了眼窮書生憤憤容色,“人人皆想修仙,前仆後繼,只為那滄海一粟,渺茫仙途,別談誰比誰高貴,只有成不成事。”

“為什麽人人都想長生?”風琮又抛了個問題,這問題已經困擾他有些時日了,安安生生過舒坦平凡日子不好嗎,非要早死早超生。

“不是人人都想長生,而是人人都想擁有術法,或欺民,或占山,再或占領他國。”姜箋說完,便起身接着往前走。

風琮見狀,也起身跟上去,“等等我。”

他一邊走,一邊消化姜箋所說,術法乃百姓所崇拜,乃六欲所致,世上無絕對好壞,但有日行一善,日行一惡之分,善惡不分家,有善必有惡,難分伯仲,只是事不關己,惡欲可藏罷了。

他不知道的是,姜箋話并未說完,人人皆想擁有術法,長此以往,欲望加身,難免與旁人比對,心生怨怼,所以人人皆想比對方強,亦是都想修仙。

姜箋就這樣,該說之言她知無不言,不該說的她從不多說,她所想讓窮書生知曉的,便是和一門心思修仙,與自我背離,難以回歸本源心的旁人不一。

是人可有欲,但窮書生是否能透過其想了其本,欲望何其發展,任憑其心,她不會插手,自也不會多言半句。

回到街上,二人又去了趟姜大夫的醫館,不過這次二人只是來抓些清熱解毒的草藥。

Advertisement

姜箋和風琮不約而同地都站在櫃前靜候小二抓藥。

藥草悠悠延清香,難得駐閑半日足。

“姜大夫,您回來了。”那給二人抓藥的小二剛把藥從身後的藥抽屜裏将藥一樣樣抓在秤砣上稱好,轉過身倒在櫃面上的包紙上,擡眼便看到姜敘挎着藥匣子從門口進來。

二人一前一後轉過頭相看,不是因為旁的,只是因為明明三人昨晚才見過,這會兒又得見,難免讓人無法所忘昨日之日,慣性罷了。

姜敘卻在姜箋轉過頭看他那一瞬,表情無法平靜,他眉間皺着,怎是一個‘川’字可言,“姜,姜姑娘,你。”他話說的吞吞吐吐,幾近咋舌,半天都在盯着人看。

“我。”姜箋指了指自己,她臉上亦有所惑,為何喚她,但心中非然,昨晚她去了趟‘九幽府’,折返途中,還在思索,姜大夫昨晚在竹屋看到她的模樣,失而複得的故人,便回了趟風花鋪,找了這套黃綠色襦裙穿上。

這襦裙是她的,但也不是,是她自小在她娘親房中看到一套黃綠色的襦裙,她甚覺好看,自此她每年都會有一套黃綠色的襦裙,年年裝飾相同,但長短不同。

這套是她十五歲生辰時,爹娘剛送她的,不過今年她生辰不會再有了,之前的也全都化為灰燼了。

她從未聽娘親提及此人,也可以是僅有一面善緣,萍水相逢罷了,但若是她娘親随手救了此人,那此人定然銘記于心,對她娘親的性情了如指掌。

她娘親是燦如朝陽之人,而她恰恰是跟她爹如出一轍,性子寡淡如水,若非她飛升後,有元燦燦在,恐她待人難得八面玲珑,後來她門派被滅,爹娘,同門師兄妹,慘遭殺手,更令她憂郁幾分。

她昨晚斟酌良久,選擇穿了這件襦裙,想來也只有這件襦裙,能讓她由衷開心一些。

姜箋糯糯問道:“姜大夫,您怎麽了?”她明媚之貌,無辜之色,哪怕只是細微的神情,都很像她的母親,姜月晴。

姜敘時而疑惑,時而困頓,眸中淚花暈染了他的視線,天下竟有相像至此之人,他想不到除了那位已飛升的頌安神君,天下之大還有誰,能容貌至此。

“姜姑娘,老夫沒事,就是想起一個故人。”他說完,快步走進醫館後頭的院中,不在回頭,等他忙完,便該守着秘密下去了。

又過了幾日,姜箋的腳傷好的差不多,修仙界和人界送來的修仙者在這日便會齊聚散山腳下,那方擂臺之處,由五大門派選拔修士入門。

她說過今日要和窮書生也去散山湊湊熱鬧,為一口免費的肉吃,前幾日窮書生還想着給她省錢,在‘望江靈均’讨點魚來吃呢,結果沒讨成,這次定能成事。

風花鋪在窮書生這個長工日夜看守的作用下,這幾日也賺了不少碎銀,二人去往散山的路上,便沒仰仗雙腿,而是花銀子坐了一朵七彩雲。

七彩雲可自行鎖定目的地,都無需二人指令,便可一路暢行。

就是坐七彩雲的百姓甚之又甚,天上有些堵,他人說話之聲擾二人清靜。

“我想拜入栖霞派門下。”一男子腳踩七彩雲,就在窮書生旁邊,正興高采烈地跟他分享,“我叫陸魚,來自人界。”

姜箋難得笑得開懷,陸魚,陸地上的魚,還挺應景的,“可我聽說,修仙界最大的門派不是仙陵山嗎?”她彎了彎身子,眉眼彎彎,盈盈笑着,掠過窮書生跟陸魚說話。

此人一身金紋刺繡長袍,雖貴氣加身,但那灑脫不羁的性情還是一眼便瞧得出,想來是人界上來的修仙者,其中一位。

陸魚也學着姜箋,雙手放在身後,彎下身子,像個小老頭,他手放在嘴邊,仿佛跟生怕別人偷聽到什麽一樣,“我跟你倆說,林中出頭鳥,死路一條。”

好妙的道理噢,風琮眉尾挑了下,他居然在這能聽到這句話,今日他出門是不是沒帶黃歷,先是看到姜箋好生開心笑着,後是聽到有人避諱出頭鳥,都很稀奇。

“如此說來,栖霞派也是個不錯的歸宿。”姜箋點點頭,起身時,她餘光稀疏,瞧過窮書生,此人當真是厲害,竟能看出她今日所笑,是真的開心。

“而且栖霞派修的是晚霞诶,若日後學得皮毛,織一片霞光,給小娘子當做聘禮,當真是極好。”陸魚憧憬道,“您二位是仙侶罷,我此生唯羨鴛鴦比翼。”

風琮解釋道:“陸公子誤會了,我倆不是仙侶,不過陸公子口中所說,鴛鴦比翼,确惹人羨,何人不羨,不想有之。”

不屬實之事,合該澄清,不能辱箋箋名聲,他心有所向,也是鴛鴦比翼,亦緣分緣分,自是需‘緣’字襯托,他的緣分尚未來。

陸魚笑着道:“那就祝你我心想事成,我先行一步。”

仙侶?姜箋在聽到陸魚提及這二字,就想起她剛到蒼溟神域時,元燦跟她說的,“神君不死不滅,茫茫年歲,何其漫長,若有幸遇到一位投機緣的神侶,此生了然無憾,不然神這一生太過無聊。”

聽君一席話,如魚七秒憶。

滄海渺茫,神侶遙遙無期,飛升神君不想飛升仙界那般容易,何況神域只四位神君,九金神君和銀粟神君是一對神侶,至于她跟元燦,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

散山不屬五派三世家所統管,已入三月下旬,即便是上午的堪堪日頭,也熱意習習,來到這兒的人界修士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中的,皆有指使下人和丫頭為其扇風打傘。

修仙界中的五大門派就跟不用提了,不奢侈就不是為了招到人界修士的花孔雀了,至于剩下的過來瞧熱鬧的修仙界散修跟普通百姓,就見縫插縫在每一處可遮陽的傘下,與人界修仙者攀談。

姜箋和窮書生一從七彩雲上下來,她扯了扯那根‘春意盎然’,只見七彩雲被窮書生收在手心裏。

那在天上跟二人碰到的陸魚,坐在惹眼之地,遠遠朝二人招手,“這邊,我在這邊,你們快過來。”

此番熱情,引得不少人頻頻看過來,二人堂堂正正走過衆人目光,甚至于二人還能平靜的将每個視線攬收眼底,那羨煞旁人的目光在徹底将二人送到陸魚那裏後,才收回。

修仙界衆人對姜箋有所印象只停留在那日五派比試,此弱女子煞景,唯賣晦氣紙錢,對弱女子身邊的那位一臉書生相的男子,倒是沒印象。

可就在不久前,開白事鋪子跟身邊那位書生,在仙陵山派一舉得名。

一連幾日,日月星辰更疊,鋪子門口長長排隊,皆求得為家中死去之人一面之緣。

如今又得人界陸侯爺家中獨子,陸魚青睐,不容小觑。

“快坐快坐。”陸魚見二人過來,熱情招呼二人坐下,他向來排面足的,出門都帶一張八仙桌,跟好幾個圓杌,方便随處交友。

“我還以為你倆也是人界過來修仙的。”他招呼身後下人上前看茶,看向二人的目光裏藏着幾分好奇,并未像在這裏的其他人那般,見人看菜碟,依他看,他跟眼前二人很投緣。

風琮實話道:“我們就是在修仙界開了家風花鋪子。”姜箋對他說過,長工一事,就二人知曉便可,逢外人便說哥哥與妹妹。

“我哥哥很厲害的,他可以招魂。”姜箋坐在窮書生邊上,喝了口茶,接過話茬,甜甜道。

旋即身後被陸侯府指派過來跟着自家小侯爺的下人,都大吃一驚,他們都聽過修仙界有一家可招魂的鋪子,能讓已逝的親人歸家得見。

“原來就是您二位啊。”陸魚拱揖,“早有耳聞,幸會幸會。我有需,不知二位可否皆是跟我的下人去趟人界。”他怕人不願,急忙道:“今日便可付銀錢,定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