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風花小院為情吵
風花小院為情吵
姜箋站在一旁聽得二丈摸不着頭腦，她順着左側擡眸，風聲簌簌，梨花被搖落幾朵，其一朵與微風周旋，輕輕滑過窮書生的耳畔，垂落在地。
他今日一襲煙灰色長袍，身材挺拔，站在陰涼下，頗有一番冷峻之意。
甚至都不像姜箋原來熟知的窮書生，到底為了什麽吵起來的，她聽來聽去沒聽明白。
晚膳過後，她照常坐在小院中的那把搖椅上看星星，在六界中仰頭看星星，她看過數不清的次數，但飛升神君後，再回六界之中，每次看，每次都新鮮。
她躺在梨花樹下，仰頭時，明月高懸，梨花簇簇，像是被染了色那般，不在斑白，而是幽幽也發着藍光，也似星星在閃爍。
透過花林看夜空，有一種身處寧靜鹜遠的小橋流水、潺潺身幽之所那般，不似六界瑣事，也不似神域那般奢華，只待清風明月，一人獨享，只可惜這地兒她到現在都沒遇着。
她看着看着倦意來襲，視線裏的星星一點點變得微弱，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星星還沒完全從她視線裏消失不見時，她就又睜着困倦的眼睛看見漫天星。
廚房裏倆男的吵吵聲傳進她耳朵裏，嚷嚷個不停休。
“我們箋壓根就不歡迎你。”
“不歡迎我也在這兒待一下午了，還差之後箋喜歡上我的時日嗎？”
“你說箋箋會喜歡你，你這麽有把握，誰給你的自信。”
“連自信都沒有，難不成自卑？我追她怎麽不可以。”
“你很了解我們箋嗎，你不了解，只覺得她的容貌會讓你在仙界有面子。”
“情不知所起，反正我只要她。”
“情已色起，暫沒人替得了她，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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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箋舒舒服服躺在搖椅上，準備睡會兒，結果呢，聽了半天廚房裏的談話，整件事情的起因原來出自如此簡單的她身上。
少陵仙上喜歡她，那确實對方在高攀她，她可壓根不喜歡僞善的人，她之所以今早回來算出家門口會出現徐羨遲的身影，那也是因為她腰際上系着的錦袋中，十二仙獸帶給她的強烈的感知，她才恍然大悟的。
這人來也是打着喜歡她的幌子，或者說這只是一件順帶做的事，此人真正登門的目的還是跟十二仙獸有關。
至于窮書生所說，正是她想說的。
風琮撂下最後一句話，淨了手走出廚房，後腳剛出廚房門，一陣妖風差點給他吹岔氣兒過去。
這郎朗月色下，居然也有妖風，他轉頭看了眼廚房裏手忙腳亂的徐羨遲，甚至在心裏給人下了詛咒。
風再大一點吧，把花孔雀吹回仙界。
等他再把頭轉到院中時，幾個穿得更花枝招展的男子把姜箋團團圍着，什麽桃花、什麽梅花等等，都往身上穿，一個個花枝招展的。
“你們是誰，找我們家箋做甚？”他沒走幾步，便見縫插針來到姜箋這裏，看着眼前幾位，一眼看過去就不是正常男子的人，氣勢足道。
“我們就不拐彎抹角了，妖界大王請兩位登門。”其一位渾身上下都是桃花，甚至眼尾還貼着桃花的桃花妖，道。
姜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要我們兩位，單圍住我？”簡直不可思議得很，好不容易廚房裏頭不吵了，她剛又準備阖眼假寐一會兒，一群不速之客齊刷刷站在她眼前。
這群人身上妖氣也不說遮一遮，過于濃郁了。
“因為我們家妖王說，招魂的男子還有位妹妹，情非得已時，便以妹挾公子。”桃花妖接着道。
姜箋冷笑一聲，沒說話。
風琮站在搖椅邊上，姍姍道：“妖界重地，誰也不能預知我們去了，有沒有全身而退的能力，畢竟我們無力自保。”
說來也是湊巧，不管是去仙陵山派、望江靈均、還是人界招魂，都能全身後退，去妖界十有八九也能全身而退，可話總得說前頭，最起碼給他和姜箋一個保障，讓二人心靈可以得到慰藉。
“不用妖王給什麽承諾，本仙上可以帶箋箋完好無損的回來。”徐羨遲從廚房裏緩緩來遲，他嘴角泛笑，眉梢輕佻，看着就是在挑釁瘋狗并不能保護好姜箋。
桃花妖甚至都沒看徐羨遲一眼，直接道：“這是我們大王的手谕，親請兩位前往百妖靈域，為妖界子民親眷招魂一續，事後必親自送二人歸來。”
旨意是風琮接過的，他看不懂妖界的字，又遞給姜箋。
姜箋從搖椅上站起，将旨意抻開看了一遍，确實如此，這樣也好，省得窮書生每次出門都心驚膽戰的，還要她哄上兩句。
不過她溜縫兒瞥了一眼站在小妖身後的徐羨遲，這人臉色着實難堪，今日接二連三的吃癟，真是大快人心吶。
妖界也有一位飛升仙界的仙上，名為七花仙上，是乃修煉千年的七花妖，她深知仙界幾位仙上之間只是表面和睦，內裏互相看不上彼此。
連帶着仙上背後的人也是看不上對方背後的人的。
妖界的百姓看不上修仙界的，修仙界的百姓也看不起妖界的，仙界四位仙上，每位都是這般，勾心鬥角的，她看記載時都覺得累。
風琮都迫不及待了，妖啊，他還沒見過呢，這下是真的要見到了，“那還等什麽，我們快些動身吧。”
“等一下，本仙上也要去。”
過來的小妖都準備施法帶二人前往百妖靈域時，術法卻被一個外人打斷了，那人平靜訴說着訴求。
“少陵仙上別忘了，四位仙上的平等條約，互不去對方的地界。”桃花妖提醒道。
這條約是仙界四位仙上所制定，他們這些當仙上後背的小妖，自也是以仙上為尊。
徐羨遲今日就偏非去不可，他覺不能讓箋箋跟瘋狗單獨去，他心中隐約覺得瘋狗對箋箋也是有想法的，“若本仙上非要去呢。”
“那來日妖界和修仙界刀兵相見時，仙上可別說是我們妖界主動挑釁的。”
說到這，徐羨遲閉了口，他确實不想修仙界再出一位仙上，這樣他便可一直是修仙界說一不二的唯一的仙上，但他不能拿整個修仙界做賭注，若他去了，來日傳開，就算他拼盡全力保下修仙界，那他的名聲也徹底毀了。
随後，他往那把搖椅上一坐，當自個是個主人道，“箋箋，我就在小院中等你回來。”
呃…
姜箋和風琮都沒理他，二人跟着衆妖一同前往百妖靈域。
通往百妖靈域的路上，也是可以休息的，跟二人去人界時差不多，相同的是，都是大船飛在天上通行，不同的是這是一艘靈船，可自動通行，不向人界那般，需人領航。
甲板上，衆妖圍着姜箋和風琮坐着。
他們只聽過修仙界有了位可招魂的男子，真的能招來生前人的魂魄，今日一見，竟然還是位文面書生，跟個俏麗的姑娘家。
“你們放心，我們百妖靈域絕對不會虧待二位的。”梅花妖諄諄道，他覺得眼前的修仙界兄妹二人或許會因剛桃花妖說給少陵仙上的話，給吓着，“剛那話只是說給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仙上說的，對你們，我們還是非常尊敬的。”
風琮動了一下身子，他好奇道，“诶，那為什麽仙界的人會不讓仙上互去對方的地界呢。”
“我們百妖靈域最大的就是妖王，管妖王的就是七花仙上，這些我們就不知道了。”桃花妖索性直言道，妖王交代他待人一定要真誠，人才能心甘情願跟他前往妖界。
姜箋坐在一旁，小聲道，“不聽說還有頌安神君嗎，她不是管轄六界的嗎？”她不能保證自個兒說完這話，會不會在靈船上遭到群罵，但還是問了出來。
“就是啊，你們不會也唾棄頌安君吧。”風琮加了一把火。
衆妖面面相觑，幾乎都屏住了呼吸，只桃花妖抿了抿唇，接着又嘆了口氣，最後才鼓起勇氣啓齒，“頌安君飛升前，做得的那事，任誰看了都不得不罵上一句，吞整個雪月派小修士精氣飛升，聽說連父母都沒放過，全門派七千餘人啊，最小的不過幼童，怎麽下得去的手啊。”
“別看頌安君的神廟遍布六界，門檻都快被踏爛，百姓是潛心拜的頌安君，這位送子神君，才不是那個從雪月派飛升的頌安君。”
“二位還是快別提了，快到百妖靈域了。”
風琮雙手後抻甲板，斜過頭看姜箋時，人正在擡眸不知聚精會神看着什麽，他也擡頭看了眼，萬裏烏雲，什麽也沒有，竟還能這般引人入神。
“我們也有百年之後的那天，到那時，小泠兒如果想我們，就擡頭望望天，親人都會化作一縷夜色踏夢來的。”
姜箋哪是在看這方烏雲啊，她在找那縷屬于她父母的夜色，她靜靜仰望，眸色深沉，或許她真的是雪月派滅門的罪魁禍首。
若非她十五歲生辰那日執着，如今的雪月派肯定還是安然無恙的，同門的師弟師妹還都那般小，也不會殒命，那是人界交給雪月派的掌中寶，還成誰又能不恨呢。
她若真這般想，才是敵人最想看到的，不是嗎？
真正的兇手栽贓給她，難道只是想看她在神域自暴自棄，不，是臆想她會因這事，精神不振，從而神域被打落下界，跌落在泥潭裏，被衆人踩踏。
就像去人界那日，那群人踩着她影子一樣。
可旁人偏就錯了。
仇她是一定要尋的，誰也不能阻攔她。
“你不開心嗎？”她想着想着，耳畔傳來句話，側過頭去，剛好與窮書生四目相對，她從容一笑，頭頂烏雲正好全都散去，靈船進入百妖靈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