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怒火不知心中意
怒火不知心中意
二人從人界回到通往風花鋪的那條街上,一路無言。
姜箋在聽到窮書生說“您說得對,我不該多問的。”之後,心中居然有一種如釋負重之感,看來往後她是不用回答窮書生多餘的問題了。
這人問題真的好多。
“我去趟成衣鋪,你先回去把鋪子開起來罷。”她說完,也沒管窮書生是否聽了進去,便轉身進了她之前買繡着芍藥的繡花鞋的那家鋪子中。
若說這家鋪子賣的那雙獨一無二的繡着芍藥花的繡花鞋沒問題,畢竟芍藥開滿黃土,供人欣賞也是常事。但那日在風花鋪前,唯一一位真心幫她說話的人便是這家鋪子老板娘就有問題。
看似老板娘是在幫她這個新來街上開鋪子的人說話,實際上是在幫頌安神君說話。
這人一定也是認識她爹娘的。
此前姜箋一直未曾過來,便是覺得時機未到,眼下才最合時宜,畢竟自家鋪子門口多了位不速之客。
“老板,我要兩套襦裙,兩套之前跟我一同過來的男子衣衫。”她一進門就直奔老板所在的櫃臺前。
這位女老板見她來,總是笑盈盈的,眼中藏着說不出的欣慰,“姜姑娘稍等片刻。”
姜箋也沒着急,手指落在櫃臺上,輕輕扣着,她就閑閑看着老板在寫昨日收成,她随意打探道:“您在這兒開鋪子多少年了?”
“許多年了,記不清了。”老板頓了頓手中筆,擡頭瞧了眼姜箋,道。
姜箋不打算跟這家老板多耗時間,直接開門見山道:“老板,您是我母親什麽人?換句話說,我該叫您什麽才好?”
“姨母。”老板這次并未停止手中動作,卻立刻接了她的話,她叫姜月圓,是姜月晴的姐姐。
“晴兒和我自是一家,只不過當時她和你父親一心要建雪月派,早知會在修仙界樹敵萬千,才和家中斷了關系,這樣即便樹敵,禍不及家,你父親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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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繡花鞋是姨母故意放的。”姜箋肯定道,修仙界作風她一向是清楚的,滅了雪月派後,那片開滿芍藥的貧瘠之地,被‘望江靈均’據為己有,收銀錢引人觀賞。
原本那雙芍藥繡花鞋,被她下界買走,也并非是偶然。
她不懷疑眼前人說謊,人和她母親長得相像,只是她母親和父親從未以真容在人前示人,旁人難以認出。
“既然你飛升神君時,神界旨意通達六界之中,那雪月派被滅,神界絕不會收不着消息,于是我連夜繡了一雙帶着芍藥花的繡花鞋擺在展臺,有人來買時,我便說不賣,也是湊巧,只你一人來買。”
姜月圓手中事做完,起身離開櫃臺,去屋裏給姜箋拿其需要的衣裳。
“姨母可否幫我個忙?”姜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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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琮在街上走着,手中拿着根不知從哪薅來的狗尾巴草,打結拆開,打結拆開,循環往複,直到狗尾巴草徑斷開,他才收手。
他也不知在氣些什麽,畢竟明知道姜箋只把他看作長工,說他是她的朋友,應當是真話,但她所說的朋友,跟他所理解的朋友是不一樣的。
他所理解的是掏心掏肺的,所不理解的便是姜箋那般随意說出口的朋友,誰都可以,他是除了她誰都不可以,是唯一的!
诶,算了算了,他如今都二十了,姜箋之前跟他說,人才十六歲,還那樣小,自小又生活在這般地方,對他多有防備也是正常的。
風琮邊走,邊一路開解自己,到最後他想等人回來,他先給人臺階,她那般聰穎,肯定能順着下來。
他想通了,便哼着曲兒走,待快走到風花鋪前時,他發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憑什麽又在這兒?”他走上前,看清人是誰之後,氣哄哄道。
徐羨遲坐在風花鋪前的臺階上,這會兒日頭正好曬到這兒,風琮過來時,他正困意不斷,一聽人話,還是被吓的驚醒。
他擡眸就是風琮滿臉怒火的表情,也沒什麽好氣,“來看看你死沒死。”
“你爺爺我,好好活着呢,別以為你是仙,就高傲的像只孔雀。”風琮受不了了,他正好有火沒出撒,随後他一手叉腰,一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這裏不歡迎開屏的孔雀。”
“我才不是百妖靈域的孔雀,你簡直不可理喻!”徐羨遲氣的也從臺階上站起,他手指着風琮,氣不打一處來道。
他可是堂堂正正從修仙界飛升的仙上,是人身,不是百妖領域的妖。
“對牛彈琴。”風琮瞅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連形容詞都不知道,還指着他說,“指什麽指,屬你厲害嗎?裝模作樣,僞君子。”他能用的詞全用上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他看見僞君子就愛打抱不平。
“我虛僞,箋箋喚你一聲哥哥,你憑什麽讓人受傷。”
“你憑什麽過問,多嘴多舌。”
倆人在風花鋪前鬧哄哄的,路過的百姓也不敢在此地逗留,都匆匆瞥過一眼,又匆匆離去,何問誰不敬畏少陵仙上呢,那位風花鋪老板的哥哥,才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居然敢跟仙上大吵大鬧。
二人吵着吵着,一言不合便鬧着打一架,還沒等二人過招呢,姜箋氣喘籲籲跑過來,站在倆人中間,“停停停。”
她看都不看徐羨遲,直接看向窮書生這邊,她見人站在陽光下,額前依然冒了不少汗珠出來,一臉堅定,甚至她從窮書生眸光中,還能看出對她背後之人的敵意十分明顯。
不對不對,她在和姨母回來的路上,聽着窮書生心聲,怎麽突然間就跟徐羨遲吵起來呢?
趁機發洩就趁機發洩,在她鋪子前動手是什麽意思?
鋪子毀了,誰給她賠錢啊。
“哥哥,錢袋在你那,給成衣鋪老板付一下錢。”姜箋示意窮書生看後頭。
姜月圓畢竟上了年紀,腿腳不方便,只能走的快些,盡量不妥姜箋後退,走過來時,直接蹲在地上不動了。
不由感嘆一句,“年輕人就是體力好。”
風琮剛看到徐羨遲,就一副拔劍弩弓的樣子,現在看到姜箋後,倒是恢複了平靜,他剛可看見了,箋箋一過來就是看的他。
人都給他臺階了,他肯定麻溜滾下來,往後看了一眼,從腰間荷包裏拿錢時,不忘問一句,“老板,多少錢?”
姜月圓坐在地上緩了一口氣,“兩件姜姑娘的襦裙,兩件男子成衣,十兩。”
風琮手在荷包裏玩着銀子,正準備付錢時,像陣風一樣的徐羨遲從姜箋另一側瞬移過來,搶先道:“我來付。”
姜箋在二人背後,偷笑了一聲,據她悉知,窮書生這人也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她故意沒讓姨母說,兩件男子成衣是窮書生的身高體重,這樣她還能省下十兩銀子。
風琮頭一次看見搶着買單的冤大頭,他後退一步,“行行行,你來,你來。”他可從不懷疑箋箋會給外人買男子成衣。
畢竟他來當長工的條件就是管他的衣食住行,他後退到姜箋身側,身子微微朝她傾斜,“省下十兩銀子,晚上我給箋買條魚來吃。”
“哥哥,這麽開心嗎?”姜箋一側頭便瞧着窮書生笑得快合不攏嘴,她很納悶,這招雖然挺壞的,但也沒這麽招笑吧。
為何人笑得特別開心啊。
風琮也不知道,他為何笑得這般開心,挺莫名其妙的。
對比之下,給錢并将所買衣裳接過的徐羨遲,明顯就拉着一張臉,很不自然,有兩件他所喜愛之人的襦裙也就罷了,剩下的兩件成衣他以為只是男子成衣,結果不是他的尺碼,是剛咬他的瘋狗的。
真給人當了回爹的感覺。
甚至在徐羨遲轉過身時,那兩道落在地上的身影緊緊貼在一起,他更氣了。
他覺得一條瘋狗特別礙眼,轉瞬又平靜下來,反正瘋狗快死了。
他此前跟過姜箋和風琮二人,親眼見到二人進藥罐買清熱解毒的草藥,他猜便是那個時候,十二只仙獸身上所攜帶的他下得毒開始發作。
只毒藥前期真的很像清熱解毒的藥能治的,所以才能誤導二人去買清熱解毒的草藥。
誰能想到原本天衣無縫的十二只仙獸,從仙界被放逐,結果卻兜兜轉轉到了他的勁敵手中,這下也給他省掉了阻礙他尋愛的大麻煩。
姜箋聽着窮書生在她耳畔叨叨叨,她這會兒心情很好,也沒覺得煩心,甚至她偶爾還能回一句,在她姨母給她招手離去後,她便也和窮書生回了風花鋪內。
不過,身後卻跟着徐羨遲。
一個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少陵仙上,我們這地兒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還請自行離去,好走不送。”風琮陰陽怪氣一通,直接把徐羨遲關在門外,卻忘記了,人是會飛的。
剛等他和姜箋走到風花小院中時,徐羨遲便飛了進來,落在二人面前。
“箋箋,我們一日內見兩次,好有緣分。”徐羨遲手倚在正好能讓他倚着的樹幹上,一身粉色衣衫,微風徐徐來,往後吹着他的衣衫,不慌不忙道,遠遠瞧着還真像只開屏的孔雀。
“是不是還想說好事成雙啊。”風琮直接給他怼了句,緣分個鬼,還緣分。
嗯?
緣分是什麽?
好事成雙又是什麽?
姜箋怎麽聽不懂,倆人在争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