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明所以稀世珍

不明所以稀世珍

“真的不用老夫當你二人的中間人?”

藥爐子旁煙絲徐徐,熱意攀升,“咕嚕咕嚕”的藥湯沸煮着,風琮手持着一把姜大夫給他變幻出來的蒲扇,扇着那到點便會自個兒滅的火。

姜大夫的話一直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接連兩日,眼看姜箋醒來在即,他卻如鲠在喉,無法訴說。姜大夫許是好意,可好意他卻無可認領,畢竟很多事他并沒底,無法确定之事還是別開口,不然将覆水難收。

待爐火熄滅,風琮不緊不慢地将藥倒在瓷碗裏,等藥涼了一會兒後,才端到床邊上的圓杌上放着。

碗底與圓杌沉悶一聲的碰撞,睡顏平穩的姜箋眉心極短暫地蹙了一下,今兒是她睡着的第三日,按着日子,也該醒來了,風琮在心中盤算着,他這會兒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多少有點尴尬地杵在床頭處站着。

“姜姑娘醒了沒啊。”一道信心滿滿地話聲傳來,風琮瞬間覺得自個輕松許多,最起碼姜大夫在,箋箋不會懷疑他有所圖謀。

他小聲道:“還沒。”

姜敘走上前看了眼床上還睡着的人,他這會兒進來,便是之前這小子囑咐他的,這小子怕小泠兒醒來,依小泠兒的聰慧,必将有所察覺,會對人疏遠。

他畢竟上了一點年紀,雖然半仙可以使人年輕許多,但心裏還是有所落後的,搞不懂現在的修仙界小夥子,看上誰也會橫生自卑。

“算算時辰,應該快了。”也罷,姜敘就當好人做到底,“诶,這兩日的藥煎的還不錯,你小子算是好福氣,學會了我那套喂藥的術法。”他手中拿着那把風琮用來扇火的蒲扇,輕輕在風琮肩膀處一拍,說道。

小泠兒應當已經在蘇醒階段,雖未睜眼,但是能聽到人對話的,如此所言,直接便替這小子解了圍,這也得益于這小子承諾回到修仙界會給他做好多可口飯菜。

修仙界的飯菜還真是不能恭維,人整日裏不想着如何提升廚藝,而是想着如何修煉術法,醫館裏呢,雖有幾個男丁,也都是些不中用的,做飯水平也就湊合,既然如此,他就做這番折騰。

至于小泠兒日後是否真的會喜歡這小子,且看造化吧。

姜箋落在長睫下的眸子緩緩睜開,沒有一絲生過大病恢複後的疲倦,視線微微挪向床邊時,倒是沾了點驚訝。

驚訝的也只是站她床邊的二人臉都寫着一副‘終于醒了’的欣慰樣,她倒是很好奇她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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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也是這般時,只她自個,不過一個圓天,這次姜大夫也在,何況人是個半仙,一把脈就看得出,她沉睡究竟是為什麽,只需施點點術法,她便能立馬醒來,何會一副這等模樣?

“我睡了多久?”她從床上坐起,納悶完,便一直看着窮書生,這人視線正巧避開他,落在那碗藥湯上,還有屋子裏輕而易舉就撲面而來的濃濃藥味,跟她醒來口中便有股苦澀之感所差無幾。

姜敘手比劃了個三。

“三天啊。”姜箋說了句,按上次算,這次确實該是三天左右,也就是說着在三日前她從妖界地下出來的那晚,姜大夫便來了,不然她跟窮書生不可能完好無損的在這兒。

“是啊,姜姑娘睡了三天,都是這小子衣不解帶的照顧着。”姜敘徐徐說道,他可沒破壞這小子跟他說的約法三章,只随口一說,不然小泠兒也會往這方面想,還不如照實說。

她這間屋子門這會兒是敞開的,外頭豔陽高照的,清風拂來時,輕扣着房門吱呀吱呀響着。

沒一會兒屋內的藥味便散退不少。

姜箋盯着窮書生看了幾秒,道謝的話挂在嘴邊,卻被扼制在口中,只見窮書生把那碗藥端到她跟前,說道:“藥再不喝就涼了。”

藥湯已經沒有熱意,難聞的氣味褪去大半,倒莫名生了一絲藥香來,她都有些捉摸不透姜大夫究竟何意了,接過碗一飲而盡,姜大夫是個重情重義的,才不會害她,或許只是掩飾妖界耳目,才沒用術法讓她幡然醒來。

三人一同離去時,妖界也沒像之前那般迎來送往,當真是連樣子都不願做了。

妖界到修仙界若做靈船往返,尚需過半時辰,但若依姜大夫的半仙之力,不過片刻就能到。

風花鋪這幾日一直關着門,未曾迎客,難得門口清靜非常,自那日姜箋和風琮在仙陵山門派裏風光一把以來,鋪前門檻都快被人踏爛了。

日落星起,天邊暈染的赤霞從天穹角消失,繁星燦燦,月牙彎彎,月光似水,清清涼涼。

風花鋪院中的梨花泛着陣陣花香,早有枝頭越過牆,那帶着束束梨花的枝丫在牆角處影影綽綽,随風而晃。

風琮一路回來,啞口無言,安安靜靜一改往日作風,半晌,他先開口,“阿箋,我們不進去嗎?”

姜箋一路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無關他人,而只觀自身,壓根沒注意到窮書生一路走來靜悄悄的,她在想如何才能讓自個每次像三日前那般後,不用昏睡,不然往後昏睡時辰越來越長,總會耽誤事。

她掃了眼窮書生,人用一種往日她沒看過的目光看她,像是在看一個稀世珍寶,真匪夷所思。

她是稀世珍寶嗎?

“哥哥,你看我這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稀世珍寶。”姜箋也不是個愛把事藏心上的人,她道。

風琮坦然道:“是啊,這三日裏,我每天都在擔憂,怕你出事,若非姜大夫前去,我恐顧不來,如今好不容易醒了,可不就是在看稀世珍寶嗎,不然,我在偌大的六界也沒處去了。”

姜箋抿了抿唇,窮書生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她已經把他引到風口浪尖上了,如今二人恐早已成了六界中姣姣者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過沒關系,她怎麽會讓窮書生死去呢。

“噢,那謝謝哥哥衣不解帶照顧我。”她想起來還沒謝過人。

風琮挨了一下她的胳膊,他從人昏迷開始,便想學了,學來就能好好守護他想守護的了,“那能不能教我練劍?”

“當然。”姜箋應得爽口,六界之中無人會劍道,可她不是六界中人。

六界之上,神域之中,四位神君都來自不同之處,自有神君所管轄的六界中有人修劍道,她自然也是看過有書記載。

劍道,乃氣也。

然二人剛走到風花鋪中的院裏,那把姜箋離開前所躺的搖椅上熟悉的面孔居然還在,一旁石桌上還擺着一些簡單糕點。

真是煞景也。

風琮差點忘了小院裏還有一位不速之客,臨走時那句“我在這等你回來。”現在看見徐羨遲他依舊老樣子,這是他和阿箋的地盤,“一晚十兩。”話裏話外都是‘你趕緊走’。

風花鋪好歹是做生意的,那就明算賬吧,他跟阿姜一共去了妖界十餘天,最起碼一百兩,“一百兩,記得付錢。”他也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爽快道。

完全不需姜箋開口,她只需靜靜觀之即可。

徐羨遲手中也拿着一把不知何來的蒲扇,惬意的身子‘蹭’地一下筆直坐着,蒲扇方向指着風琮,他一副既嚣張又欠抽模樣,将兩定金元寶往石桌上一放,“那我可要無限住下去。”

風琮嘲諷人從來一絕,話不帶髒,卻句句誅心,語調都帶着‘瞧不起’三字,“仙上有錢了不起啊,整日裏游手好閑的,人界天災人禍你不管,倒在這兒悠然自得,這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會以為‘仁慈’二字對仙上來說,只是個擺設。”

“是啊,人界百姓死了不少,仙上不去看看嗎?事情已經過去好久了,不會到現在仙界還杳無音訊罷。”姜箋跟着附和道。

她有意提點,若少陵仙上還是不肯去,便妄了素日裏辛苦掙來的名聲,人界百姓被蒙在鼓裏,只覺一場天災而已,堂堂坐管五界的仙界難道也無濟于事?

何況這些日子,她不是沒在這院中設能洞悉人的術法,少陵仙上但凡出這個院子,她都能感知到,可惜啊,人确實沒踏出這座院子半步。

夜風綿如薄紗,拂過院中三人時,倒給這座院子無形之中籠了層黑雲來,氣氛凝重。

“本君如何管。”徐羨遲貴為仙上,明确有規,六界之中只人界排外,任由朝代更疊,不得出手或阻礙,或相助。

姜箋雙手背在身後,薄紗掠過她跟前時,不似輕柔,而似刀刃,令她衣玦翩然,她淡淡挪了眼視線在身後那根綠光爍爍的‘春意盎然’上,右手手指勾了一下。

原本她并不打算對對面那位花枝招展的少陵仙上下暴力逐客令,誰成想這人一點都無離去意。

确如少陵仙上所言,五界都不得對人界之事插手,但人界那檔子事,按理仙界應當查清,留存證據于仙界大殿,才能追本溯源,掌人界大事所趨。

可人并未這般做,甚至那句“本君如何管”話中盡是不知情,不知何做,看來這仙界松快日子過的太久,都不用記做為仙界一員應當做些什麽事。

那她便給人一個教訓。

她右食指落在身後上擡一瞬,靈力順着那根‘春意盎然’滑到風琮那只緊緊攥着的左手上,風只見琮擡起左手,靈力以肉眼不見速度快速凝結,飛向對面的徐羨遲,人壓根來不及做反應,便被一拳擊飛到不知何處。

還有極其傲嬌的一句“你不走,我正好略通拳腳,勉為其難送你走。”跟着徐羨遲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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