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風聲雷聲和箋聲

風聲雷聲和箋聲

“哈哈哈,風少俠厲害厲害。”一陣鼓掌聲,還有不知名的長者,聲音帶着年長的滄桑之感的人誇贊道。

姜箋和風琮尋着聲源望去,就看到連着幾次高坐在散山比試臺後的長銀谷掌門被一群衣着明黃衣衫的修士簇擁着,站着臺階高處。

害得二人都要擡頭望之。

長銀谷掌門就姓銀。

姜箋沒作聲,風琮冷笑兩聲,緘口不言,只因這話實在聽着不算什麽好話。

銀掌門使用了擴聲術法,使自己說的話,能準确無誤地傳到臺階下的兩位來者耳中,那麽聽到又如何呢。

徐而,銀掌門和一衆弟子都瞬移到臺階下,離二人十分近之,接着道:“那不如姜姑娘說說,我們家孩童在風花鋪中死去一案。該當如何?”

話音剛落,身後一衆修士附和道。

“是啊,生活在我們長銀谷的孩子,只因去了趟風花鋪便死了,誰知你個姑娘家按的什麽心。”

“鋪子是你開的,你得付全責。”

這事兒上,她跟風琮默契十足,心照不宣,明知長銀谷借孩童打的算盤是為引她二人前來,并将二人收入門中,如今唱這出戲的目的,角兒剛到,怎麽能掃興呢,自然是陪着演演了。

姜箋抿唇一笑,“好啊,不如這位女修士說說,想讓我怎麽付全責?”

那修士壓根沒預想風花鋪的主子是這樣的,她以為只要一說,人就會炸毛,失态,然後掌門便能順勢而為,談條件互換。

“當然是以命抵命。”

剛過午時,湛藍地天瞬間變幻,深藍,幽藍再變成灰藍,空氣越壓越低,風聲愈演愈烈,致使呼吸越來越稀薄。

陣陣狂風拔地而起,姜箋長發被吹的散亂,一襲紫衣飄飄欲玦,身形單薄,明明該被吹得搖搖欲墜才是,她卻雷打不動,站直如松,更可怕的是她唇角還能挽一個笑來,“好啊,一位孩童,一位母親,兩條命,你來拿啊。”

她剛說完,一道紫雷‘轟隆隆’劃破長空,直直劈在那修士身前,地面陷了個坑來,照在她蒼白被吓傻的圓臉上。

那修士雙腿一軟,後坐在地上,“不拿了,不拿了,我錯了,老天爺。”一切都晚了,第二道雷直接是劈在那修士身上的,直擊天靈蓋,斃命。

剩餘的修士男男女女,都被吓得裏死去的修士遠了些,甚至連坐在椅子上的銀掌門臉上都變幻莫測,世上沒人能控制雷電,也不過自然現象,剛他門中說了句“以命抵命。”天空開始變幻。

随之他看着眼前二人,或許這二人中有人是天選之人呢,剛說話的是風花鋪主子,姜箋,他看着她,怎麽看都是個平凡的姑娘家,未有不妥,頂多就是長相出衆;還有沒說話的風琮,此人氣度不凡,剛他都看到了劍術了得。

他一下都明白了,以命抵命被雷劈,便是上天替風琮這位少俠行事,氣宇軒昂的模樣來日必定有一番作為,若能據為己有,來日從長銀谷飛升,那長銀谷便一飛沖天了。

連忙賠笑道:“姜姑娘是風少俠的妹妹,說的哪裏話,一切都是門中修士胡言亂語,如今上蒼懲罰已至,還請兩位進坐下飲盞茶。”

灰蒙蒙地天瞬間恢複碧藍晴空,萬裏無雲,刮風下雨确實是自然現象,但神域神君都會這種簡單術法,這日,神域裏的三位神君正好都在,在神樹前看年齡最小的頌安君在下界,被自己的子民要求以命抵命,簡直不要臉。

元燦首當其沖,一身金閃閃的裝扮,稍等一動,便‘叮當’作響,要多憤怒就有多憤怒,“頌安安所管的六界中人都無法無天了,這叫什麽,允許百姓點燈,不許高官放火,他們踩人上位就是對的,頌安安沒做過的事,就要給人償命,這種人活在世上,簡直就是禍害!”

銀粟神君是從別的界飛升的,她所掌管的也是百谷,飛升後,掌管神域所飛升神君,飛升前的界中百谷,頌安君是最後一位飛升的,也是年齡最小的,在神域時,他們護着還來不及,結果被這些人整日裏喊打喊殺的,“小頌安的這六界也是奇怪,高位者把百姓耍得團團轉,害得小頌安剛飛升一天就返回六界中。”

九金神君是從和其他神君不一樣的界中飛升,所掌管的是牲畜一類,自飛升和銀粟神君喜結連理,二人各自管轄各自所來界中事,也管其他神君界中牲畜和百谷事,每每到小頌安這六界時,總感覺不一樣,給人一種烏煙瘴氣之感,真是苦了十五歲便飛升的小頌安。

神樹也感受着小頌安在六界中所行之處,不是他偏頗神域神君,而是小頌安如今所處的長銀谷中就沒一個好東西,何況想要神君給一個冒名頂替的孩子抵命,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人,都不敢這般妄想,莫不是欺負他們神域空空無人,“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給我們小頌安扣一頂莫須有的帽子還不夠,還要第二頂,居然是給一個孩童抵命,他們也配?”

三位神君一琢磨,先給了一道雷過去,給人不死的希望,随後又一道雷正正好将人劈死。

神君一般不會動手殺人,但一旦動手,都是不給人留活路的,難免留下禍患無窮。

風琮擡頭望着碧藍天空,天降正義,他在心裏默默給這天空豎了個大拇指,真是老天開了眼。

“好啊。”姜箋剛擡眸,都看見天空浮現的三道身影,跟在一群修士身後與地上死掉的女修士擦肩而過時,她勾了勾落在身後的手指,地上女子的生魂便從肉身脫離,随後被術法推向九幽府。

長銀谷的大殿,有好些水缸,裏頭固培着外頭沒有的谷物,中間有一方水池,裏頭種植的跟水缸裏的差不多,穿過水池,便是不大的飲茶之地。

不管是之前的五大門派,六大門派,還是如今的四大門派,都不會相互串門,汲取經驗,門派中基本沒什麽外客,待客之地小的可憐,修士退卻,屋裏只剩下掌門,姜箋還有風琮三人。

坐下喝茶,只是借口,茶好茶壞也是無關緊要的。

銀掌門繼而開口道:“那位孩子自個亂跑,拿了不知誰家死去老人的生辰八字,跑到風花鋪去,給姜姑娘添麻煩了。”

姜箋抿了一口茶,剛那位被雷劈死的女修士,她過了一遍人家中情況,有位老人的生辰八字,跟那位孩童拿着去風花鋪的一模一樣,這長銀谷掌門還在瞞着。

“确實添麻煩了,孩童而已,居然能偷到旁人家逝去親人的生辰八字,怕是長銀谷培養的少年天才吧。”她自然知曉銀掌門一直跟她賠不是的緣由是什麽,若說動她,再由她勸風琮歸長銀,豈非上上策。

畢竟她對外稱的是風琮的妹妹。

陰陽怪氣的話,但姜箋語調平常,說出來別有一番滋味,風琮手中端着茶坐着,嘴角輕抿一笑,他遲遲不語,是提前跟阿箋商讨好,就是像順着長銀谷的心思,看看人能為了讓他過來,做出多大讓步,順帶在長銀谷裏做一件偉大的事。

“姜姑娘,有所不知,那孩童甚是頑劣,定然是上蒼垂簾,回來便跟着了魔似的,死在昨日。”銀掌門看似輕飄飄揭過了她的話,卻沒能讓她相信。

不過她也深知再問也問不出什麽,嘴唇輕抿,長睫垂落,視線看着手中搖晃的茶盞,只有青綠色的茶水,未見茶葉,倒是做的幹淨,“銀掌門,倒是個好人,願意跟我這麽一個普通百姓解釋這麽多,不像仙陵山。”

事是她挑撥的,一籮筐地髒話是銀掌門罵的,足足罵了兩刻鐘,銀掌門口幹舌燥的,接連引了好幾盞茶水,才解渴。

“既然姜姑娘也認為仙陵山派并非好去處,不如就來長銀谷,如何?”銀掌門親自給姜箋和風琮各自斟了盞茶水。

姜箋眼珠子一轉,“可是,我們并不了解長銀谷,照如此是否太過草率。”

“那這樣,只要有得商量,二人若不嫌棄,先在長銀谷住下如何?”銀掌門誠懇地望着二人。

搞定。

“我聽妹妹的。”風琮最後附和一句。

“謝謝銀掌門。”姜箋客氣一笑道。

交談愉快的後果便是,銀掌門火急火燎給二人找了處既僻靜鮮少被人打擾的小院,又離長銀派所有修士修習的地方近,所謂近水樓臺,他勢必要把兩位祖宗安排妥當,這樣日後長銀谷一飛沖天便指日可待。

沒過多久,二人生活一應用品全全備齊,住進了一座叫‘溪水畔’的小院裏,這裏靜谧,是一座有三間屋子的小院,溪水湖畔,中間連着一座涼亭,整個長銀谷明亮像一顆夜明珠,這裏卻像一副水墨畫,融山水,甜心間。

銀掌門倒是挺會選地方的。

“阿箋,你住哪間?”風琮把三間屋子的門全推開,給人選。

姜箋不挑地方,“我都可以,你先選。”

“我也都可以,姑娘家先選。”這他也選不出來。

“你先。”

“你先。”

……

倆人因為屋子推搡好久,不知不覺中,二人都沿着中間門框各一遍倚着,突然的對視,讓倆人都停頓下來,四目相對。

小院中的溪流不知是從哪兒引的活水,流水潺潺,拍打着青石,似筝弦,醉人心靈。

姜箋和風琮中間隔着無意穿堂風,她只要盯着他看,就能想到人今早喂她溫水的場景,耳後再一次灼熱,風琮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一跟姜箋對視就會莫名臉紅,自從他确定自己內心後,到現在一直是這樣,莫名的燥意令他喉嚨發幹,“我睡左邊的屋子。”

說完他就轉身往自個屋子裏跑。

姜箋卻在此時喊住了他,話中帶着笑,“你跑什麽?”

對啊,他跑什麽,怔在傍晚的陽光底下,晚霞織錦,像是給水墨畫勾了成了彩繪,風琮就像是彩繪中翩翩而立的男子。

于是他折了回來,折到了姜箋跟前,一手抻在姜箋頭上的門框處,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他聲音清冽溫柔,似夏日裏的涼爽,唯獨視線一改往日溫柔,眸底星星之火将燃,掃過她的眼睛裏,墜落到她嫣紅的唇邊,便不再堕落,“別躲,成嗎?”

親你,成嗎?

姜箋的眸子是純粹的,不含雜質,這樣的眼神往往是最致人堕落,也是致命的無解藥,不排斥,不躲避,她喜歡。

她的答案,是他的墜落。

秋日晚風尚留着白日溫意,與将将到來的涼意碰撞,是秋風的韶華,是冬箋的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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